追猎八百里-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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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胜衣心头一冷。
李东阳接道:“我现在是怎样的一种心情,相信你也明白。”
沈胜衣无言领首。
李东阳嘶声道:“痛不欲生,虽生犹死,他杀我,反而是便宜了我!”
沈胜衣沉吟看道:“听你方才那番说话,似乎你们已经会过面了。”
李东阳道:“而且已经交过手。”
沈胜衣道:“你们回来之时,他仍然在这里?”
李东阳点头道:“其它人,却都已离开。”
“难道他突然改变初衷,打算在这里等你回来了断?”
李东阳道:“他只是杀入内室之际,无意发现了我收藏珠宝的那间密室。”
他缓步移到对门一面屏风之前。
阿纤连随将那面屏风拉开。
屏风之后是一面照壁,上画一幅天女散花图。
天女七人,散花千朵。
阿纤举手往其中的一朵花一按,“喀瞪”的一声,照壁上出现了一道暗门。
暗门之内珠光宝气,辉煌夺目。
一个锦衣独臂中年人倒在珠宝堆中,四肢扭曲,五官变形,胸膛一排肋骨裂肉破衣突出外面,血肉模糊。
沈胜衣目光一落,道:“他就是独臂天魔?”
“正是!”李东阳恨声道:“他一心想将这批珠宝据为己有,是以事了之后,立即将其它人支开,却意料不到我们就在他收拾珠宝之际回来。”
沈胜衣道:“结果他死在你手下。”
李东阳道:“论武功今日的他已经在我之上,可是我仍然能杀死他。”
沈胜衣道:“这大概因为他不肯跟你拚命?”
李东阳大笑道:“我既不封,也不挡,拚命硬挨他三拳七脚,还给他三脚五拳,贴身再一阵乱揍,终于将他揍倒了。”
他说得虽然轻松,但从两人身上的伤势来看,谁都不难想象得到两人那一阵厮杀何等激烈。
笑语声中,血丝从他的嘴角不停的流下。
沈胜衣道:“很好。”
李东阳道:“可惜杀人的并不是他一个人。”
沈胜衣道:“从那些尸骸上的伤痕可以看得出。”
他跟看问道:“除了独臂天魔官三保,还有谁?”
李东阳道:“官三保死也不肯说。”
沈胜衣道:“明知必死,说出来你还是要杀,自然就索性不说了。”
李东阳道;“我却在他怀中搜出一份名单。”
沈胜衣道:“什么名单?”
李东阳探手从衣袖之内取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白纸,顺手抖开。
白纸上写看两排人名。
上排十个,下排七个。
乐仲吴姬
白于玉柳先秋
尹青竹小红
司马正叶生
司马直高松骨
江万里梅化鹤
徐剑卿东方无病
诸葛智
诸葛仁
诸葛勇
沈胜衣将白纸接过,仔细看了一遍,道:“官三保一伙以杀人为职业,这一份只怕是杀人的名单。”
李东阳道:“我也是这样想。”
沈胜衣道:“问题在杀人者与被杀者并没有写清楚。”
李东阳道:“雇用他们杀人的又是一些什么人同样没有写在那上面。”
沈胜衣道:“这个秘密恐怕只有官三保才知道。”
李东阳道:“也许。”
沈胜衣道:“目前来说,这个秘密并不重要。”
李东阳道:“不错,既然有这份名单,那些杀手是必已经开始采取行动,目前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怎样去阻止他们。”
沈胜衣道:“如此就必须弄清楚那两排人名到底那一排是杀人者,那一排是被杀者。”
李东阳道:“始终会清楚的。”
沈胜衣道:“到清楚之后,被杀者怕已无一幸免。”
“名单上这十七人,沉大侠是否有印象?”
“叶生,高松骨,徐剑卿,乐仲与及尹青竹这五个名字我曾经听说。”
“这五人多少都有些侠名。”李东阳一顿接道:“除了他们,白于玉东方无病二人也有过一面之缘。”
沈胜衣道:“白于玉是男人?还是女人?”
“女人!”李东阳道:“这个女人出身青楼,不知何处学来一身武功,虽然邪正不分,却不曾听说她做过什么坏事。”
沈胜衣道:“东方无病又如何?”
“也是名侠,据说还是出身少林。”
“如此看来,只凭这份名单,是绝对不能够判断那些人是官三保的人?”
“不过我们认识的七个人,都是住在这周围八百里之内,找他们并不难,也许只需找到中的一个人,名单上那排人是杀人者,那排人是被杀者就有个明白!”
“你要我找到那些杀手。”
“我求你找到他们,杀掉他们。”李东阳一面正色道:“但并非只为私仇。”
他痛恨的接道:“好象他们那些人,嗜杀成狂,全无人性,再让他们继续生存下去,也不知还有多少善良的人要死在他们手上。”
沈胜衣道:“不错。”
“我知道你是一个真正的侠客。”
“言重。”
“不知道这件事倒还罢了,既然已知道,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由得那些人继续去杀人的。”
沈胜衣不觉点头。
李东阳看见沈胜衣点头,大喜道:“你是答应我的要求了?”
沈胜衣再次点头。
李东阳老泪纷落,混身颤抖,激动之极。
阿纤同时跪倒。
沈胜衣慌忙扶起来。
一、杀手纵横血腥遍地(下)
李东阳连随道:“过这里西南面十里,有一座聚英楼,是各路英雄豪杰聚会的地方,平日,多的是英雄豪杰在上面高歌痛饮。”
沈胜衣道:“我知道有这个地方。”
李东阳道:“那些英雄豪杰之中,有很多是我的朋友。”
沈胜衣道:“你的意思是必要时我可以找他们帮忙?”
李东阳苦笑道:“相反,我的意思是你不要为他们再浪费时间。”
沈胜衣道:“你已经找过他们了?”
阿纤应道:“是我与李义去找他们的,他们知道义父有难,全都磨拳擦掌,但一问清楚是官三保一伙的所为,眨眼便散去了一半,到后来,甚至只剩下鄂北三杰。”
李东阳叹息道:“他们三人的武功,又岂是官三保一伙的对手。”
阿纤道:“他们自己也知道,但仍然丝毫不畏缩。”
李东阳再叹息道:“以卵击石,去亦无用。”
阿纤接道:“也就在那个时候,他们省起沉大侠不久前从那儿走过,建议不若请沉大侠帮忙,我们当然同意。”
沈胜衣道:“于是他们与李义就分从东南西北四面找我?”
阿纤领首道:“除了沉大侠,我们也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对付那些人。”
沈胜衣方待谦虚几句,李东阳已接上说话,道:“不过沉大侠虽然武功高强,那些人亦非寻常可此,高松骨的杖,尹青竹的笛,徐剑卿的扇,无一不厉害。”
沈胜衣道:“叶生的夺魂剑,乐仲的追魂刀也是。”
李东阳接道:“东方无病拳脚镇中州,白于玉金剑银丸双绝!”
沈胜衣道:“幸好我并非同时应付他们。”
李东阳道:“但他们若是知道你在追猎,说不定就会联手对付你。”
沈胜衣道:“这亦未尝不好,最低限度,省得我到处找他们。”
李东阳点头道:“艺高人胆大,这句话实在有些儿道理。”
沈胜衣淡然一笑道:“有时候,不大也不成。”
“由现在开始,你正如一个猎人!”
李东阳语声渐弱。“只是你要猎杀的对象并非野兽,是人——比任何野兽都恶毒的一群人!”
他叹息接道:“这八百里的追猎,杀机四伏,千万小心!”
沈胜衣道:“一定小心!”
李东阳目光落在那张名单之上,道.“最成问题的就是,在目前来说,你要猎杀的对象不是七个人,也不是十个人,是十七个人!”
沈胜衣道:“只是目前而已!”
李东阳道:“可恨我这边能够给你的,目前就只有阿纤一个人!”
“阿纤……”
“她跟我练了十多年功夫,相信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这件事太危险了!”
阿纤插口道:“我不怕危险!”
她的神情语气都非常坚定。
沈胜衣看在眼内,道:“你义父身边,也要人照料。”
李东阳大笑,道:“我还用得着人照料?”
笑语声中,口鼻鲜血狂涌。
他哑声接道:“你们也不用收拾尸体,这一切有李义打发,就在我尸旁留张字条,好让鄂北三杰回来之时知道到何处接应。”
沈胜衣点头。
李东阳吐血接道:“名单上十七人距离这儿最近的就是尹青竹,你们就先去……去找他……”
沈胜衣一声:“好!”
李东阳语声更是微弱,几不可闻,道:“我死后若……若能够化为厉鬼,必……必助你……你们!”
混身一震,语声突断。
阿纤惊呼:“义父!”
李东阳没有回答,缓缓的倒下。
沈胜衣面色凝重,轻托看李东阳身子倒地。
阿纤不禁珠泪纷落。
沈胜衣目光一闪,突然道:“现在不是流泪的时候。”
阿纤道:“是!”立即举袖将眼泪擦去。
沈胜衣霍地拔剑,以剑为笔,以地作纸,于李东阳尸旁给鄂北三杰留下了一行字。
阿纤一旁静静的看看,眼泪尽管在眼眶中打滚,并没有流下。
一滴也没有。
柳烟重,春雾薄。
烟雾中,一声长笛,天地间,无限诗意。
笛声方响,烟雾中就缓步走来了一个少女。
一个仙女也似的少女。
她身上穿看翠绿的衣裳,面色苍白得却有如白纸一样,眉黛间笼罩看一股抹不掉的哀愁。
笛吹鹧鸪天,婉转动听,吹笛的人无疑是一个好手。
那个少女走了几步,情不自禁的随着笛声轻唱道:“病去那知春事深,流莺唤起惜春心。桐舒柳叶悭三寸。柳引金丝可一寻。怜阁绣,对云岑临。苦无多力懒登。翠罗衫底寒犹在,弱骨离支瘦不禁。”
她的歌喉更加婉转动听。
歌声一落,笛声亦落。
一个青衣人手执长笛,从一株柳树下转了出来。
那个少女初时停下了脚步,目注脚下的如茵绿草,接吟道:“草肥应是绿,侬瘦却消红。”
青衣人听在耳里,神情竟有些痴了。
他活了三十年,活到现在,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女孩子。
那个少女却没有发觉他的存在,吟罢又举起脚步。
青衣人一见大急,脱口高呼道:“姑娘——”
少女一惊抬头,瞧了青衣人一眼,诧异的道:“你是谁?”
青衣人说道:“在下尹青竹,不是坏人。”
少女这时才留意到青衣人手中的长笛,道:“方才是你在吹笛?”
尹青竹道:“正是。”
少女眼中露出佩服之色,道:“你吹得太好了。”
尹青竹道:“未及姑娘歌喉美妙。”
少女羞笑道:“我只是信口乱唱。”
她笑得非常迷人,尹青竹心头一荡,道:“尚未请教姑娘的姓名。”
少女道:“我姓聂,聂小红。”
尹青竹道:“原来是聂姑娘。”
聂小红倏的问道:“你怎么走来这里吹笛?”
尹青竹道:“因为附近一带以这里景色最美丽。”
聂小红道:“听你这样说,你莫非就住在附近?”
尹青竹拍手一指,道:“就住在前面不远。”
前面不远隐约有一幢庄院。
聂小红娇笑道:“我们可以说是邻居呢?”
尹青竹“哦”的一声,道:“姑娘又住在什么地方?”
聂小红道:“柳林东面尽头的那幢庄院。”
尹青竹道:“那边以我所知只有一幢庄院,主人姓倪。”
“单名宇,是我的舅父。”
“姑娘这是探亲来的了?”
“是养病,经已三个月。”
尹青竹思索看道:“我却是从来都没有见过姑娘。”
聂小红轻笑道:“人家有病,怎会到处乱跑?”
“不错不错。”
“何况,就是偶然出来,你也未必能够遇上我的。”聂小红低声道:“无缘对面不相逢啊。”
尹青竹道:“我们今日却始终相逢,如此看来,还是有缘的。”
聂小红垂下了头,无限娇羞也似,但面色仍然那么苍白。
尹青竹也发现了,道:“姑娘的病还未痊愈么?”
“谁知呢?”小红叹息道:“不过比以前,已好很多了,否则我也没有气力走到这儿来。”
尹青竹道:“多些散步,对健康是很有益的。”
小红道:“幸好,这附近一向太平,要不遇上了坏人,就非独无益,反而有害了。”
尹青竹道:“有我在这里,即使遇上了坏人,姑娘也不用害怕。”
小红怀疑道:“你能够保护我?”
尹青竹道:“姑娘莫非当我只是一个文弱书生?”
小红道:“你难道不是?”
尹青竹道:“当然不是。”
小红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尹青竹两遍,道,“那么坏人来了,你用什么抵挡?”
尹青竹一翻手中笛,道:“用这支笛子。”
小红噗叩笑道:“这支笛子只怕一刀就变成两截了。”
尹青竹笑问道:“姑娘以为这支笛子是用什么造的?”
“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