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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武林外史-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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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大汉神色不动,道:“正是。”
    熊猫儿大喝道:“好恶贼,居然敢来。”
    虎吼一声,便待扑过去。
    但他身子却又被沈浪拉祝
    熊猫儿怒道:“你……你为何还要拉我。”
    沈浪叹道:“你此刻怎能动手。”
    熊猫儿瞧了四下中毒的人们一眼——此刻他若动手,有谁能救他们,他只有咬紧牙关,忍祝沈浪目光凝视着那大汉,一字字道:“你家公子怎会知道这里有人中毒?”
    熊猫儿拍掌道:“对了,王怜花怎会知道?莫非是他下的毒?”
    那大汉微微笑道:“我家公子就怕有些人面兽心的恶徒,会暗下毒手,是故早已命我兄弟到这里来瞧过一遍了。”
    熊猫儿怒吼道:“放屁,你……你……你……”那大汉道:“救人之事,刻不容缓,两位故意拖延,莫非当真忍心眼睁睁瞧着这千百豪杰一个个的死么?”
    钱公泰惨呼道:“沈浪,熊猫儿,求求你们,饶了这些人吧,他们都是有妻有子的人,你……你们难道不是父母生的么?”
    熊猫儿已快急疯了,这些人救醒后,必定要将他和沈浪恨之入骨,那时他也无法向这些人解释。
    他明知这又是王怜花要借这些人的嘴,将他和沈浪的恶名传布天下。
    但他又怎能不让这三条大汉动手救人?王怜花如此做法,当真比将这些人全都杀了还要厉害的多。
    只听沈浪道:“好,你们快动手吧。”
    熊猫儿嘶声道:“但我们……”
    沈浪黯然道:“我们……我们只有走。”
    熊猫儿道:“走?”
    沈浪惨然一笑,道:“我们此刻若不走,等大家醒来,麻烦就更多了,到那时,只怕……只怕永远也无法走了。”
    三条大汉满面俱是得意的笑容,将紫铜壶中的水,一一喂给那些中毒的人,而就在这时,沈浪与熊猫儿已黯然走出了竹棚。
    钱公泰恶毒的咒骂,还在他们身后响着。
    熊猫惨然道:“你我此刻走了,这恶名岂非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你……你……你何苦拦我?我宁可一死,也……”沈浪叹道:“你我一死不足惜,但你能让那些人都陪着我们死么?我宁可担上永生都不能洗脱的恶名,宁可被天下人怀恨,痛骂,也只有先救活他们再说。”
    熊猫儿牙齿咬得吱吱作响,嘶声道:“王怜花,好个王怜花,他知道丐帮已不能被他收为己用,便又想出了这条毒计,他夺了他们的一切,却还要救活他们的性命,为的是好教他们向你我复仇,无论任何人,只要还有一点可被他利用之处,他便不肯放过。”
    沈浪缓缓道:“若论心肠之毒,手段之辣,此人当真可称是天下无双,看来就算那快乐王,也未必能强胜于他。”
    说到这里,他缓缓顿住语声,嘴角却突然露出微笑。
    熊猫儿跺脚道:“老天呀老天,难为你此刻还笑得出,咱们样样事都输给他一着,这跟斗可算栽到家了,你……你究竟是怎么笑得出来的?”
    沈浪微笑道:“你我件件事虽都输了他一着,但他却也有件事他输了咱们一着,这一着,却是他致命的一着。”
    熊猫儿愕然道:“哪一着?”
    沈浪道:“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咱们抓住他的尾巴。”
    熊猫儿忍不住截口道:“什么尾巴?”
    沈浪道:“那辆马车就是他的尾巴,咱们抓住这尾巴,就能寻着他,咱们寻着他,就能要他的命,他就算赢了咱们一千次,也抵不上输一次。”
    熊猫儿大声道:“沈浪呀沈浪,你果然是打不服,击不倒的,既是如此,咱们快去找那范汾阳抓住那条尾巴……”沈浪微笑道:“那条尾巴咱们已用不着了。”
    熊猫儿又不禁愕然道:“为什么?”
    沈浪道:“只因王怜花还有条尾巴在这里。”
    熊猫儿道:“在……在哪里?”
    沈浪道:“随我来。”
    他展动身形,在竹棚火光照不着的黑暗中,围着竹棚兜了半个圈子,绕到那三匹马的附近。熊猫儿悄声道:“你可是要等这里面三条大汉出来,再尾随着他们?”
    沈浪道:“这三人想必还要耽误许久,若是等他们,便不如去寻范汾阳来得快了,何况,这三人既已见着咱们,也必定要提防咱们尾随,未必会回去。”
    熊猫儿道:“我正是如此想,那么……尾巴在哪里。”
    沈浪截口道:“就在这里,你瞧着!”
    突然手掌一扬,两缕锐风破空飞出。
    他手掌中竟早已扣着两粒小石子,此刻脱手击出,第一粒石子,击断了系着第一匹马的缰绳,第二粒石子,击中马股——他眼睛里竟也像点着两盏灯似的,在如此黑暗中,准头仍不失丝毫。
    那匹马负痛惊嘶一声,落荒奔去。
    竹棚中大汉怒骂道:“死畜牲,只怕吃多了。”
    三条大汉谁也没想到这会是沈浪施展的手脚,口中虽然喝骂,但手里正在忙着喂药救人,谁也没有追去。
    沈浪沉声道:“这匹马就是王怜花的尾巴,咱们追。”
    熊猫儿还在诧异,但沈浪身形已如轻烟般掠出,他也只有跟着掠去,等他追上沈浪,终于也恍然大悟,喜道:“不错,马性识途,这匹马必定要奔回他自己的马厩,咱们只要追着这匹马的窝,也就能寻着王怜花的窝了。”
    沈浪微笑道:“追着马总比追人容易多了吧。”
    熊猫儿忍不住大笑道:“沈浪,你到底是有两下子。”
    奔马虽急,沈浪与熊儿身形却急逾奔马。
    熊猫儿仍然敞开了胸膛,寒风迎面吹来,就像刀子似的,刮在他胸膛上,但他胸膛却是铁打的。
    他铁打的胸膛,随着这如刀寒风,想到立刻就要抓住王怜花那恶贼,他胸襟不觉大畅,方才所受的恶气,似乎早已被风吹走了在这铁打的男儿胸膛里,正跳跃着一颗活泼的,豪放的,慷慨的,赤红的心。
    马行如龙,马鬃在寒风中根根倒立,熊猫儿突然呼啸一声,连翻了三个跟头,再跃下地来。
    沈浪忍不住笑道:“我若有个儿子,但愿他像熊猫儿。”
    中原的梨,耐寒经霜,甜而多汁,正如南海的香蕉,哈密的甜瓜,同样令人馋涎欲滴,此刻,前面正有片梨树林。
    梨树林旁有数问茅屋,一星灯火,看来,这正是看守梨树林的果农所居之地,但这匹马,似笔直向梨树林奔去。
    熊猫儿皱眉道:“会是这里么?”
    沈浪道:“必定不错。”
    只见那匹马奔到梨树林外,茅屋前,果然停下了。
    马,扬蹄轻嘶,茅屋中已闪出两条人影,身手果然俱都十分矫健,绝不是寻常果农的样子。
    两人见到一匹马回来,显然俱都十分惊异,两人低声商议了几句,一人回屋,一人牵马红绕到屋后。
    熊猫儿道:“不错,果然是这里。”
    沈浪道:“等那牵马的人回来,咱们就冲进去。”
    熊猫儿道:“冲进去?不先查看查看么?”
    沈浪微笑道:“你见我平日行事,总是十分仔细,是以此刻便不免奇怪,‘沈浪怎地也变得像我一样了’,是么?”
    熊猫儿失笑道:“我正是有些奇怪。”
    沈浪道:“对付王怜花这样的人,再仔细也没用,倒不如索性冲过去,迅雷不及掩耳,给他个措手不及。”
    熊猫儿拊掌笑道:“正是,这样做最合我的脾胃。”
    说话间,牵马的那个人已回来,轻轻扣了扣门,门开一线,灯光射出,那人方自侧身而入。
    沈浪与熊猫儿已闪电般冲了过去。
    沈浪人还未到,手指已急点那人脑后,“玉枕穴”,那人还未及回声,已一声不响的倒了下去。
    熊猫儿一脚踢开了门。一拳击向开门的人,那人大惊之下,伸手来挡,只听“喀嚓”一声,两条手臂已被熊猫儿打断,惨呼倒地,惨呼方出,熊猫伸手一托,又将他下巴卸下了。
    屋子里除了开门的人外,还有五条大汉,正在围桌饮酒,此刻骤惊巨变,俱都一跃而起。
    五个人一人伸手抄椅子,一人反腕拔刀,一人要掀桌子,一人冲到墙角提枪,一人奋拳扑来。
    熊猫儿虎扑般的手掌一扬,已扑住这人的拳头,左手往这人后脑一托,生生将这人自己的拳头塞进自己口里。
    这人连叫也叫不出了,身子已跟着被抡起。
    掀桌子的那人桌子还未掀起,忽见一个人飞过来,两颗脑袋撞在一齐,“砰”的,两个人都躺了下去。
    那拔刀的刀还未出鞘,时间夹觉一麻,肩头又是一麻,喉头跟着又一麻,眼睛一黑,仰天跌倒。
    他简直就没瞧清向他出手的人长得是何模样,是男是女,死了也不折不扣是糊涂鬼。
    沈浪左手连点拔刀大汉三处要穴,飞起一脚,连那抄椅子的大汉整个人踢得飞了出去。
    提枪的那人头也不敢回,反手刺出长枪,但枪还未刺出,突然不见了,身后也没什么杀手击来。
    他还未摸清身后情况究竟怎样,等了等,忍不住回头一望,却赫然发现一双猫也似的眼睛正笑眯眯瞧着他。
    他大惊之下,抡起拳头,“砰,砰,砰”,一连好几拳,都着着实实擂在这人的胸膛上。
    这人还是嘻嘻站着不动,他两只手腕却疼得仿佛断了,咬一咬牙,拼命踢出了一脚。
    这一脚方自踢出,眼前突然一黑,似乎被个铁罩子生生罩住,这一脚究竟踢着别人没有,他永远也不知道了。
    一眨眼工夫,连里带外七个人,已没有一个再是头朝上的甚至连一声惊呼都未发出。
    熊猫儿大笑道:“痛快呀!痛快!”
    沈浪已轻烟般掠到里面,熊猫儿紧跟着冲进去,只见一个人倒在坑边,一条腿下了地,一条腿还在炕上。
    沈浪却又已冲入第三间。
    熊猫儿跟着冲进去,又瞧见门旁边躺着一个人,手里捏着把刀,但这柄刀却已断成三截。
    沈浪冲进后面的厨房。
    熊猫儿轻呼道:“沈浪,留一个给我。”
    冲进厨房,只见一个人自厨房中窜出来,熊猫儿一拳闪电般击出,哪知这人影一闪,竟不见了。
    他这才大吃一惊,只听一人笑道:“你这猫儿当真打上瘾了么,连我也要打。”
    熊猫儿转身一望,便瞧见沈浪含笑站在那里。
    他也忍不住笑道:“我当是谁有如此快的身手,原来是你。”
    沈浪道:“厨房里没有人。”
    熊猫儿失声道:“王怜花呢?”
    沈浪道:“此间必有密室,王怜花必在密室中,咱们快找。”
    熊猫儿道:“对,快,莫要被这厮逃了。”
    只见沈浪围着这屋子一转,又掠到第二间屋子,又转了一圈,身形片刻不停,再到第一间屋子里一转。
    熊猫儿跟着他转,连连问道:“有没有,有没有……”沈浪终于停住身子,摇头道:“没有。”
    熊猫儿着急道:“那怎么办呢?莫非……莫非他不在这里。”
    沈浪俯首寻思半晌,突然大步冲进厨房。
    熊猫儿跟着一掠而入,只见沈浪正站在灶前,凝目观望,只瞧了两眼,面上便露出笑容,道:“在这里。”
    熊猫儿摸了摸头,道:“在哪里?”
    他方自问出,便也不禁大喜道:“不错,必定在这里。”
    那口灶正是北方农家通用的大灶,灶上有两只生铁大锅,这两口锅一口满是油烟,另一口却干干净净。
    沈浪抓住这口干净锅的锅底转了转,将整口锅都提了起来,锅下面果然现出了地道。
    熊猫儿又惊又喜道:“这厮做的好隐密所在。”
    想到那恶魔王怜花就在地道下,他全身热血都不禁奔腾起来,面对着如此恶魔,他毕竟也觉有些担心吊胆。
    哪知他一句话没说完,沈浪已跃下地道。
    熊猫儿本当沈浪行事处处小心,未必大过谨慎,此刻才知道沈浪提子若是大起来,谁也赶不及。
    他身子跟着跃下,口中却不禁叹道:“沈浪呀沈浪,今日我才知道你一身是胆……”这句话没说完,他已入密室。
    只见那密室中果然布置得甚是精致,再加上那张锦帐绣被的大床,便宛然有如少女的绣阁。
    但王怜花呢?
    王怜花却连影子也瞧不见。
    帐子挂得好好的,被也叠得整整齐齐,这张床,谁都可以瞧出已有许多天没有人睡过了。
    熊猫儿与沈浪站在床前,你望我,我望着我,心里的难受与失望,当真再也无法形容。
    沈浪面如死灰,仰首叹道:“惜了,错了,我竟又错了……不想王怜花在这小小的地方,所布下密巢竟也不止一处。”
    熊猫儿从未见过沈浪如此颓丧,他心中虽也不知道多么难受失望,却伸手一拍沈浪肩头,强笑道:“错了一步有何关系,反正王怜花迟早是逃不过你手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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