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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武林外史-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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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伙送来茶水后便叹息着走了,屋里终于只剩下朱七七与这恶魔两个人,青衣妇人面向朱七七,嘴角突然发出狞笑。
    朱七七只有闭起眼睛,不去瞧她。
    哪知青衣妇人却一把抓起了朱七七头发,狞笑着道:“臭丫头,你不吃不喝,莫非是想死么?”
    朱七七霍然张开眼来,狠狠望着她,口中虽然不能说话,但目光中却已露出了求死的决心。
    青衣妇人厉声道:“你既已落在我的手中,要想死……嘿嘿,哪有这般容易,我看你还是乖乖的听话,否则……”反手一个耳光,掴在朱七七脸上。
    朱七七反正已豁出去了,仍是狠狠的望着她。
    那充满悲愤的目光仍是在说:“我反正已决心一死,别的还怕什么?你要打就打,你还有别的什么手段,也只管使出来吧。”
    青衣妇人狞笑道:“臭丫头,不想你脾气倒硬得很,你不怕是么?……好,我倒要看你究竟怕不怕?”
    这一个“好”字过后,“她”语声竟突然变了,变成了男子的声音,一双手竟已往朱七七胸前伸了过来。
    朱七七虽然早已深知道“青衣妇人”的阴险恶毒,却真是做梦也未想到“她”竟是个男子改扮而成的。
    只听“哧”的一声,青衣妇人已撕开了朱七七的衣襟,一只手已摸上了朱七七温暖的胸膛。
    朱七七满面急泪,身子又不住颤抖起来,她纵不怕死,但又怎能不怕这恶魔的躁蹒与侮辱。
    青衣妇人咯咯笑道:“我本想好生待你,将你送到一个享福的地方去,但你既不识好歹,我只有先享用了你……”朱七七身子在他手掌下不停的颤抖着,她那晶白如玉的胸膛,已因这恶魔的羞侮而变成粉红颜色。
    恶魔的狞笑在她耳畔响动,恶魔的手掌在她身上……她既不能闪避,也不能反抗,甚至连愤怒都不能够。
    她一双泪眼中,只有露出乞怜的目光。
    青衣妇人狞笑道:“你怕了么?”
    朱七七勉强忍住了满心悲愤,委屈地点头。
    青衣妇人道:“你此后可愿意乖乖的听话?”
    在这恶魔手掌中,朱七七除了点头,还能做什么?她一生倔强,但遇着这恶魔,也只有屈服在他的魔掌之下。
    青衣妇人大笑道:“好!这才像话。”
    语声一变,突又变得出奇温柔,轻抚着朱七七面颊,道:“好孩子乖乖的,姑姑出去一趟,这就回来的。”
    这恶魔竟有两副容貌,两种声音。
    刹那间他便可将一切完全改变,像是换个人似的。
    朱七七望着他关起房门,立刻放声痛哭起来。
    她对这青衣“妇人”实已害怕到了极处,青衣“妇人”纵然走了,她也不敢稍有妄动。
    她只是想将满腔的恐慌,悲愤,仇恨,失望,伤心,羞侮与委屈,俱都化做眼泪流出。
    眼泪沾湿了衣襟,也沾湿了被褥一一哭着哭着,她只觉精神渐渐涣散,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噩梦中聚觉一阵冷风吹入胸膛,朱七七机伶伶打子个寒噤,张开眼,门房已开,恶魔又已回来。
    “她”右肋下挟着个长长的包袱,左手掩起门户,身子已到了床头,轻轻放下包袱,柔声笑道:“好孩子,睡得好么?”
    朱七七一见“她”笑容,一听“她”语声,身子便忍不住要发抖,只因这恶魔声音笑容,若是也与“她”心肠同样凶毒,倒也罢了,“她”笑容越是和蔼,语声越是慈祥,便越是令人无法忍受。
    只见“她”将那长长的包袱打开,一面笑道:“好孩子,你瞧姑姑多么疼你,生怕你寂寞,又替你带了个伴儿来了。”
    朱七七转目望去,心头又是一凉——包袱里竟包着个白衣女子,只见她双颊晕红,眼帘微阖,睡态是那样温柔而娇美,那不是白飞飞是谁。
    这可怜的少女白飞飞,如今竟已落人了这恶魔手中。
    朱七七狠狠瞪着青衣妇人,目光充满了愤恨一一目光若是也能杀人,这青衣妇人当真已不知要死过多少次了。
    只见“她”自怀中取出一只黑色的革囊,又自革囊中取出一柄薄如纸片的小刀,一只发亮的钩子,一只精巧的镊子,一只榴子,一柄剪刀,三只小小的玉瓶,还有四、五件朱七七叫不出名目,似是熨斗,又似是泥水匠所用的铲子之类的东西,只是每件东西都具体而微,仿佛是童子用来玩的。
    朱七七也不知“她”要做什么,不觉瞧得呆住了。
    青衣妇人突然笑道:“好孩子,你若是不怕被吓死,就在一旁瞧着,否则姑姑我还是劝你,赶紧乖乖的闭起眼睛。”
    朱七七赶紧闭起眼睛,只听青衣妇人笑道:“果然是好孩子。”
    接头,便是一阵铁器叮当声,拔开瓶塞声,刀刮肌肤声,剪刀铰剪声,轻轻拍打声……停了半晌,又听得青衣妇人撮口吹气声,刀锋霍霍声,还有便是白飞飞的轻轻呻吟声……在这静寂如死的深夜里,这些声音听来,委实令人心惊胆战,朱七七又是害怕,又是好奇,忍不住悄悄张开眼睛一看……怎奈青衣女人已用背脊挡住了她的视线,她除了能看到青衣妇人双手不住在动外,别的什么也瞧不见。
    她只得又阖起眼睛,过了约摸有两盏茶时分,又是一个阵铁器叮当声,盖起瓶塞声,束紧革囊声。
    然后,青衣妇人长长吐了一口气,道:“好了。”
    朱七七张眼一望,连心底都颤抖起来——那温柔、美丽、可爱的白飞飞,如今竟已成个头发斑白,满面麻皮,吊眉塌鼻,奇丑无比的中年妇人。
    青衣妇人咯咯笑道:“怎样,且瞧你姑姑的手段如何?此刻就算这丫头的亲生父母,再也休想认得出她来了。”
    朱七七哪里还说得出话。
    青衣妇人咯咯的笑着,竟伸手去脱白飞飞的衣服,眨眼之间,便将她剥得干干净净,一丝不挂。
    灯光下,白飞飞娇小的身子,有如待宰的羔羊般,蜷曲在被褥上,令人怜悯,又令人动心。
    青衣妇人轻笑道:“果然是个美丽的人儿……”朱七七但觉“轰”的一声,热血冲上头顶,耳根火一般地烧了起来,闭起眼睛,哪敢再看。
    等她再张开眼,青衣妇人已为白飞飞换了一身粗糙而破旧的青布衣裳,——她已完全如换了个人似的。
    青衣妇人得意的笑道:“凭良心说,你若非在一旁亲眼见到,你可相信眼前这麻皮妇人,便是昔日那千娇百媚的美人儿么?”
    朱七七又是愤怒,又是羞愧——她自然已知道自己改变形貌的经过,必定也正和白飞飞一样。
    她咬牙暗忖道:“只要我不死,总有一日我要砍断你摸过我身子的这双手掌,挖出你瞧过我身子的这双眼珠,让你永远再也摸不到,永远再也瞧不见,教你也尝尝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复仇之念一生,求生之心顿强,她发誓无论如何也要坚强的活下去,无论遭受到什么屈辱也不能死。
    青衣妇人仍在得意地笑着。
    她咯咯笑道:“你可知道,若论易容木之妙,除了昔年‘云梦仙子’嫡传的心法外,便再无别人能赶得上你姑姑了。”
    朱七七心头突然一动,想起那王森记的王怜花易容术之精妙,的确不在这青衣妇人之下。
    她不禁暗暗忖道:“莫非王怜花便是‘云梦仙子’的后代?莫非那美绝人间,武功也高绝的妇人,便是云梦仙子。”
    她真恨不得立时就将这些事告诉沈浪,但……但她这一生之中,能再见到沈浪的机会,只怕已太少了——她几乎已不敢再存这希望。
    第二日凌晨,三人又上道。
    朱七七仍骑在驴上,青衣妇人一人牵着驴子,一手牵着白飞飞,踯躅相随,那模样更是可怜。
    白飞飞仍可行路,只因“她”并未令白飞飞身子瘫弱,只因“她”根本不怕这柔软女子敢有反抗。
    朱七七不敢去瞧白飞飞——她不愿瞧见白飞飞一一她不愿瞧见白飞飞那流满眼泪,也充满惊骇、恐惧的目光。
    连素来刚强的朱七七都已怕得发狂,何况是本就柔弱胆小的白飞飞,这点朱七七纵下去瞧,也是知道的。
    她也知道白飞飞心里必定也正和她一样在问着苍天:“这恶魔究竟要将我带去哪里?究竟要拿我怎样……”蹄声得得,眼泪暗流,扑面而来的灰尘,路人怜悯的目光……这一切上都与昨日一模一样?
    这令人发狂的行程竟要走到哪里才算终止?这令人无法忍受的折磨与苦难,难道永远过不完么?
    突然间,一辆敞篷车迎面而来。
    这破旧的敞篷车与路上常见的并无两样,赶卒的瘦马,也是常见的那样瘦弱、苍老、疲乏。
    但赶车的人却赫然是那神秘的金无望,端坐在金无望身旁,目光顾盼飞扬的,赫然正是沈浪。
    朱七七一颗心立时像是要自嗓子里跳了出来,这突然而来的狂喜,有如浪潮般冲激着她的头脑。
    她只觉头晕了,眼花了,目中早已急泪满眶。
    她全心全意,由心底嘶唤:“沈浪……沈浪……快来救我……”但沈浪自然听不到她这心里的呼唤,他望了望朱七七,似乎轻轻叹息了一声,便转过目光。
    敞篷车走的极慢,驴子也走得极慢。
    朱七七又是着急,只是痛恨,急得发狂,恨得发狂。
    她心已撕裂,嘶呼道:“沈浪呀沈浪……求求你……看着我,我就是日夜都在想着你的朱七七呀,你难道认不出么?”
    她愿意牺牲一切——所有的一切,只要沈浪能听得见她此刻心底的呼声一一但沈浪却丝毫也听不见。
    谁能想到青衣人竟突然拦住了迎面而来的车马。
    她伸出手,哀呼道:“赶车的大爷,行行好吧,施舍给苦命的妇人几两银子,老天爷必定保佑你多福多寿的。”
    沈浪面上露出了惊诧之色,显在奇怪这妇人怎会拦路来乞讨银子,哪知金无望却真塞了张银票在她手里。
    朱七七眼睛瞪着沈浪,几乎要滴出血来。
    她心里的哀呼,已变为怒骂:“沈浪呀沈浪,你难道真的认不出我,你这无情无意,无心无肝的恶人,你……你竞再也不看我一眼。”
    沈浪的确未再看她一眼。
    他只是诧异地在瞧着那青衣妇人与金无望。
    青衣妇人喃喃道:“好心的人,老天会报答你的。”
    金无望面上毫无表情,马鞭一扬,车马又复前行。
    朱七七整个人都崩溃了,她虽然早已明知沈浪必定认不出她,但未见到沈浪前,她心里总算存着一丝渺茫的希望。
    如今,车声辚辚,渐去渐远……
    渐去渐远的辚辚车声,便带去了她所有的希望——她终于知道了完全绝望是何滋味一一那真是一种奇异的滋味。
    她心头不再悲哀,不再愤恨,不再恐惧,不再痛苦,她整个身心,俱已完完全全的麻木了。她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瞧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一一这可怕的麻木,只怕就是绝望的滋味。
    路上行人往来如鲫,有的欢乐,有的悲哀,有的沉重,有的在寻找,有的在遗忘……但真能尝着绝望滋味的,又有谁?
    沈浪与金无望所乘的敞篷马车,已在百丈开外。
    冷风扑面而来,沈浪将头上那顶虽昂贵,但却破旧的貂帽,压得更低了些,盖住了眉,也盖住了目光。
    他不再去瞧金无望,只是长氏伸了个懒腰,喃喃道:“三天……三天多了什么都未找到,什么都未瞧见,眼看距离限期,已越来越近·;·;·;”金无望道:“不错,只怕己没甚希望了。”
    沈浪嘴角又有那懒散而潇洒的笑容一闪,道:“没有希望……希望总是有的。”
    金无望道:“不错,世上只怕再无任何事能令你完全绝望。”
    沈浪道:“你可知我们唯一的希望是什么?”
    他停了停,不见金无望答话,便又接道:“我们唯一的希望,便是朱七七,只因她此番失踪,必是发现了什么秘密,她是个心高气傲的孩子……一心想要独力将这秘密查出,是以便悄悄去了,否则,她是不会一个人走的。”
    金无望:“不错,任何人的心意,都瞒不过你,何况朱七七的。”
    沈浪长长叹了一声,道:“但三天多还是找不到她,只怕她已落入了别人的手掌,否则,以她那种脾气,无论走到哪里,总会被人注意,我们总可以打听着她的消息。”
    金无望道:“不错……”
    沈浪忽然笑出声来,截口道:“我一连说了四句话,你一连答了四句不错,你莫非在想着什么心事不成……这些话你其实根本不必回答的。”
    金无望默然良久,缓缓转过头,凝注着沈浪。
    他面上仍无表情,口中缓缓道:“不错,你猜着了,此刻我正是在想心事,但我想的究竟是什么?你也可猜的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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