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侠列传-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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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子胥见他自己说出来,才道:“伍员俗见,世子的霸业可期,但恐将罪祸于女色!但
相术是死的,并作不得准。”
专诸一笑道:“世子!你可听见了。”
夫差居然笑着道:“听见了,甥儿很荣幸。”
专诸微怔道:“很荣幸!这是怎么说呢?”
夫差道:“甥儿以为权倾天下不足奇,能够把一手创下的霸业再毁在自己的手上才算了
不起,尤其是能败于女祸,则必然有一个艳绝天下的女子为我之侣,英雄事业中有了美人的
韵事,尤足流诵千古,我还不算荣幸么?”
公子光叱道:“黄口孺子,信口雌黄。”
夫差见父亲生气了,倒是不敢再说,伍子胥却道:“世子以八龄之年而有这种抱负,已
是不凡,至于他的见解也不能说错,夏殷二代,绵传千余载,除了二位开国的贤君为人所称
道外,只有桀纣两个末代君主是最难被人忘记的,功过不论,此二人比他们那些碌碌以终的
祖先,总是轰动得多,在个人的成就来说,贤与不肖均留传于后世。”
公子光皱皱眉,显然是不想在这方面多加谈论下去,乃变转话题道:“专兄弟,我以为
你会跟燕娘一起回去的。”
专诸道:“我不放心昨夜的事,朝中有何动静。”
公子光道:“盖余在山上忙到天亮,仍是空手而回,僚王很生气,也很高兴,生气的是
没能抓到刺客,高兴的是刺客身手虽佳,连他的身边都挨不到,更有点遗憾,因为他本人是
个击技好手,很希望能与刺客较量一下。”
专诸一笑道:“有机会的,公子本身没受嫌吧?”
公子光摇摇头道:“没有!我挨了一剑蒙他殷勤慰问,但也受了一番奚落,说我身手太
差,连一个刺客都斗不过,还对我夸耀了半天他的剑术。”
专诸问道:“他的剑术究竟如何呢?”
公子光道:“很高!不在你兄弟之下,宫中的侍卫虽多,却没有一个能高过他的,他出
手快捷,剑下无三合之敌手,这一点倒是事实。”
专诸笑道:“他身为国君,谁敢跟他认真?”
公子光道:“这倒不然,在这方面他很内行,他订下了一个赏格,能跟他对手十招而不
败的,就可以封上卿,食禄千钟,并不需击败他,可是始终无一人能邀此赏。”
专诸哦了一声道:“那我倒是该多下点功夫。”
伍子胥道:“是的!兄弟是湖野奇士,击技之道虽精,却与战阵杀伐之道略异,这倒不
是孰优孰劣的问题,但兄弟对宫庭朝中的武学也悉心研究一下总是好的,愚兄之所以要找藉
口住到府中来,也是想跟兄弟在这方面多切磋一下。”
日子在飞快中过去,专诸在公子光家中一住九年,后来的五年他与伍子胥朝夕研练剑术
技艺更精湛了,只是他仍然不肯使用长剑,坚持在他一对短刃上面下功夫。
这对他的工作是有好处的,因为他是吴国有名的剑手,公开成为公子光的门客后,不能
不启人疑窦。
公子烛庸还带丁几名剑手来跟他切磋剑技,这使他不得不违誓以长剑应敌,由于久年生
疏,自然不会很精彩,虽然击败了那几个剑手,却输给了公子烛庸。
吴王僚、公子盖余、公子烛庸都是自命一世的剑中高手,三兄弟中又以吴王僚的技艺最
精,烛庸能击败专诸,吴王僚自然更放心了,这使公子光的地位也安全多了。
就在这一年,发生了一件使伍子胥最伤心的事,毁了他全家的大仇人楚平王,因疾而死
粉碎了他复仇之望。
伍子胥哭了两天,只有把仇意改为覆楚之心了。
平王死,子立,刚愎自用而又少不更事,吴王僚不禁砰然心动,伍子胥供给他伐楚的那
篇谋略,他觉得可以一试了,利用楚国举丧的机会,他密令两个弟弟,公子烛庸与公子盖余
领兵入楚,与楚军接触,兵围潜城,颇占优势,消息传至吴都,吴王僚十分高兴,更因此举
轰动天下,引起了他雄图天下的雄心。
当时晋公之势最盛,为诸候之首,吴王僚乃遣王叔季札为使入晋,一面表示与晋修好,
希望晋公不要阻挠他对楚国的用兵,同时也观察一下诸候的反应与动静。
小王新立,强邻压境,幸而平王的族叔屈灵君屈原是干才,居然能支持住,跟吴国的强
兵悍将在潜城对峙,战事虽不乐观,但潜城在重围之下还能守得住。
四月,丙子日的前夕,公子光将专诸密召到室中道:“兄弟!烛庸盖余率军远出,季叔
又到晋国去了,这是一个机会,成败就是明日了,你准备好了没有?”
专诸兴奋地道:“九年来,我天天都在准备,公子都安排好了吗?明日将如何行动?准
备从那一条路杀进宫?”
公子光摇头道:“不进宫,在我府里。”
专诸不禁一怔,公子光解释道:“他的人太多,靠兄弟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我又不
能大举地带人攻进去,只有把他引了来,兄弟在对付他的时候,我的人可以缠住他手下的剑
士,伍将军也能助一臂之力。”
专诸道:“那固然好,但他肯来吗?”
公子光道:“是他自己要来的,他听说燕娘的琴技无双,而且他自己最近也得了一个宠
姬,也擅琴事,要来跟燕娘较量一下,他处处都想压倒我,无形中却给我一个机会。”
专诸道:“燕娘的琴事已荒废多年了。”
公子光笑道:“我知道,我并不指望燕娘的琴技能胜过他的宠姬,只希望兄弟你的刃剑
能刺进他的胸膛。”
专诸想了一下才道:“愚夫妇受公子恩庇九年,所报于公子的就是这一刻,我们夫妇都
可以为公子死,只是……”
公子光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担心的勇侄,我也安排好了,明天叫夫差带着他出城
玩去,如果我们失败,就叫他们即刻出亡越国,由伍将军带了去,你可以放心了吧,我们哥
儿俩的命连在一起了。”
专诸道:“伍员兄长不是要参加战斗吗?”
公子光道:“是的!但他要等兄弟得手后才肯出手诛戮残余,如果你失败,他立刻带人
冲出去带走我们的孩子,这是我的要求,也是为他着想,他的家仇未报,目的在伐楚,夺政
之举我不想连累他太多。”
专诸道:“那我就放心了,我去告诉燕娘去。”
说着来到自己的栖凤楼,燕娘已经焚了一炉清香,凤钗髻,身着宫装,端坐在矮几前,
矮几上放了一具拭得洁亮的桐琴,神态肃穆,好像在等着他。
专诸为了冲淡气氛,故意一笑道:“燕娘,你的消息倒很灵通,知道明天要跟别人较琴
了,是谁通知你的?”
燕娘道:“大姐才跟我说起了,我的琴事已经荒废了多年,指法也生疏了,所以想温习
一下。”
专诸道:“夫人跟你说了些什么?”
燕娘道:“没有!还有别的事吗?”
专诸先是一怔,继而才想到刺僚之举是十分秘密,稍一泄漏就关系太大了,公子夫人胆
子很小,公子光一定没告诉他,自己又何必告诉燕娘呢?也许明天要在较琴之后才有机会出
手,先告诉了她,反而会误事,遂笑笑道:“没什么,公子不希望你的琴会输给宫中……”
燕娘笑道:“是啊,大姐也说要我争口气,但琴这样东西是很难说的,不是技艺的问题
也关系着心境,我这几年来虽然指法生疏了,但生活在幸福中,心情恬淡,应该不会输给别
人的,所以今夜我要好好温习一下,你到别处去睡吧,我恐怕要练一夜呢。”
专诸只有苦笑了一下道:“今夜你别赶我走。”
燕娘一怔道:“为什么,弹琴是不能受打扰的。”
专诸忙解释道:“不打扰你,我有好几年没听你抚琴了,这使我回忆起从前未婚的日子
我想重温旧梦一下。”
燕娘道:“今夜我要奏的琴曲与以前不同,以前我身在青楼,太多悲音,今夜,我将要
奏的是高山流水之曲。”
专诸盘膝坐下道:“不管你奏的是什么,我都是你的知音,你不妨试试看,我能否与你
心灵合为一体。”
燕娘看了他一眼,道:“那你必须要规规矩矩坐着听。”
专诸道:“我一向都是最规矩的,还记得以前吗?我们好久才难得一聚,我除了静坐听
琴外,几时不规矩过。”
燕娘嫣然一笑,静坐片刻才开始慢慢地弹奏起来,起初琴韵恬淡,一派平和之象,但过
了一阵,忽而转为急促,铮铮有铁马金戈之音,跟着拍的一声,琴弦断了。
专诸的脸色微微一变,忍不住按几站了起来,他不仅是个武士,文事的修养也极高,知
道琴韵为乐中之圣,暗藏天机,琴弦突然断去,就是一个极为不吉祥的凶兆。
可是燕娘却十分平静,淡淡地道:“郎君!你坐下来,这具琴很久没抚了,弦上得紧了
一点,断弦是很平常的事,犯得上这样紧张吗?坐下来,别扰乱了我的心境。”
专诸只好坐了下来,看燕娘以从容的指法,很快地接好琴弦,又铮铮地弹了起来,专诸
几次想阻止她,告诉地明天将要发生的事故,但见了燕娘那份安逸从容的样子,仿佛什么都
不知道,又不忍心告诉她。
但他坐立不安的心情却无法平复,再看看燕娘,神情虽然平静如恒,却也有点不平常,
尤其是她的琴韵,一开始虽是恬淡高雅有出尘之思,慢慢就转为肃杀之声了。
曲既终,燕娘才皱着眉头,道:“这样子,不行呀。”
专诸诧然道:“燕娘,你说什么不行?”
燕娘道:“我是说我的琴,这样子无法拿出去见人的。”
司马紫烟《游侠列传》
专 诸 三
专诸一笑道:“你太过虑了,别的方面我虽简陋,在聆琴上我却可以算个行家了,我认
为你的技艺已登峰造极。”
燕娘摇头道:“聆琴没有行家,只有知音。”
专诸道:“是!我的譬喻不当,我可以算得上知音吗?”
燕娘道:“可以,因此我相信你能听出我琴中的缺点。”
专诸忙道:“娘子,你的琴艺中还会有缺点吗?”
燕娘道:“是的!缺点很严重,我不但没有方法掩饰自己的心事,而且还会受聆琴者的
影响,杀伐之气太重。”
专诸神色一变道:“是我的关系吗?”
燕娘道:“是的!你的眼睛,你的神色,都直接地影响了我的弹奏,使我无法控制,这
会破坏明天的计划的。”
专诸一震道:“你已经知道了?”
燕娘摇头道:“我不知道,没有一个人告诉我,但我只要坐在琴前,身入曲中后,就没
有一件事能瞒得过我。”
专诸俯头不语,燕娘道:“明天你们将要有所图谋吧?”
专诸无法再否认了,只得点头道:“是的!公子光准备在明天举事,这是最后一次的机
会了。”
燕娘神色很平静地道:“那是不能失败了。”
“是的!明天如果失败,我们全完了。”
燕娘沉思片刻道:“一切都安排好了吗?”
专诸轻叹道:“有什么可安排的,成王败寇,一切都寄望于我庭前一击,生与死就是那
一刹那。”
燕娘道:“公子光是个志谋深算的人,伍将军又是精于策划的干才,至少会对失败的善
后作个安排的。”
专诸道:“公子光与我都不能预作安排了,只是把夫差与勇儿送出城外,如果事情不成
就由伍大哥保护他们出亡越国,本来想叫你也去的,但吴王明天主要是带人来跟你较琴,看
样子只好把你也留下了。”
燕娘笑了起来,道:“如果不把我留下,你们明天的举事是一定失败的,现在还有一半
成功的可能,尤其是你把勇儿的事告诉了我,希望又增加了二分。”
专诸一怔道:“这是怎么说呢?”
燕娘笑道:“吴王的那个宠姬名叫嫣余,是我学琴的同窗,她的琴技并不弱于我,而且
还有一项精长,就是能用琴韵来探测别人的心中奥秘,吴王带她来较琴不过是个藉口,主要
是来探测公子光的意向,如果他知道了公子光有不臣之心,恐怕当时就会有所动作了。”
专诸一怔道:“会有这种事吗?”
燕娘道:“嫣余是我的同窗,我们一起受业于琴神南山子老师门下,对彼此所能还会不
知道吗?琴韵成于心韵,只有互赏,没有对较的,嫣余怎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呢?”
专诸道:“难怪吴王吩咐明天要准备百人的酒食,却不带一个朝臣,这百人全是他的侍
卫了。”
燕娘道:“一定是的,到时候恐怕除了公子光外,其他的人都不准与席的,只要嫣余在
琴中测出公子光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