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浪子痴情侠-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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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圭溶被他打得口角流血，回过头来，大声道：“各为其主，何错之有？我是奉当今王上之命行事，铲除乱贼叛臣，有何不对？”
公主神色镇定，在甲板上踱了几步，又回到郑圭溶身前，说道：“我怀疑你暗藏机心，已经有好一阵子了，只是一直不能确定。你能当上首辅侍卫大臣，全靠我母后一力提拔，母后对你素来万分信任。你相助本座救出小皇子，逃离国内，却又引刺客追来，究竟目的何在？难道就是要让我等死在海外麽？”
郑圭溶哈哈一笑，说道：“公主，你毕竟是有见识的。王上初即位便抓起文定王后和皇弟，倘若就此杀害，王上以後还能以仁孝治国麽？但小皇子若逃脱死牢，离开国家，便算是不遵王令，自我放逐，之後死在海外，如此便不损伤王上的令德。”
公主凝视着他，缓缓点头，说道：“很好，很好。我知道你在士林中很有份量，对仁义礼智这一套儒学笃信不违。支持大儒者赵光祖那一派今日得势了，你想必也跟他们串联交好，是麽？”
郑圭溶肃然道：“不错。赵先生以儒家理想治国，天下顺服，若不是因为得罪了太多勋旧大臣，受到嫉恨，又怎会被中宗处死？赵先生的旧时弟子今日终於能够出头，辅佐王上，再创一个以礼义为本的朝鲜国，指日可待！”
公主哼了一声，抿嘴不语，在甲板上踱了一阵，最後道：“郑圭溶，你虽数次相害，意图取小皇子和本座的性命，但本座并不杀你。朴先生，请你将他绑起来，关在底舱。”朴老大便指挥手下将郑圭溶押了下去。
公主又道：“首辅侍卫大臣郑圭溶革职，朴忠毅听令。”朴老大一惊，连忙跪下。公主道：“着朴忠毅代任首辅侍卫大臣。临危任命，盼你尽忠职守，尽力救回小皇子，护卫小皇子的安危。”朴老大忙磕头受命。
赵观在旁看着，心中暗暗佩服公主行事沈稳，手段高明，但不知如何内心感到一阵不安，似乎有些甚麽事情自己尚未想通，又隐隐感觉到这位高贵不可侵犯的公主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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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海上奇人
解决了郑圭溶，船上众人却也陷入了绝境。此时大海茫茫，船舷毁坏，无法控制方向，又没了清水，生病的人只有更加严重，原本健康的人离乾渴而死也不过是几日的时间。朴老大虽然刚刚肩负了首辅的重任，却早慌了手脚，忙着指挥水手修补船舷，幸而还勉强可用。他令众船往西回航，全速前进，但众人出海已有半月的时间，他熟悉附近海域，知道数日之内皆无岛屿，船上全无清水，众人无论如何撑不过这半个月时间。且船舷未曾完全修复，几艘船不多时便迷失了方向。他焦急如焚，在甲板上走来走去，一会儿跪地恳求老天下雨，一会儿爬上船桅往远处极目远望，只盼能找到甚麽岛屿。
船上唯一剩下的清水只有在厨房里的小半壶，众人自然都让给公主喝。公主却不肯喝，说道：“大家同舟受苦，我又怎能独自享用？”
如此过了一日，老天连一滴雨也没有下。船上原本生病的便有几个撑不住而昏死过去，公主的侍女体格偏弱，也倒在床上不能起身。这日正午，朴老大爬在船桅顶端焦急地向四面观望，忽然大叫一声：“有了！”
船上众人俱都欣喜若狂，围在船桅之下，连声问道：“看到陆地了麽？”“还有多远？”“是岛屿还是陆地？”朴老大却好一阵不发响，才道：“不是岛，也不是陆地，是一个人！”
众人都是一呆，一齐往朴老大观望的方向望去，果见远远的似乎有个人骑在浪头上，一会高一会低，整个身子却始终浮在水面之上。众人只道是眼花了，茫茫大海之中，怎麽可能有人走在海面之上？却见那人极快地从水上飘来，直来到船前，众人这才看清楚了，原来他是站在一条大鱼背上。但见他身上皮肤晒得黝黑，筋肉盘结，头发剃得清光，下身围了一块布，用粗麻绳绑住，腰间还挂了一柄短刀。
丁香看了这人的模样，惊奇已极，说道：“少爷，我一辈子长在陆地上，从没见过这般的人物，可真是孤陋寡闻了。”朴老大听了，摇头道：“我在海上过了一辈子，却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怪人。”开口叫道：“喂，喂，这位老兄，请留步！”
那人原本便要从众人的船队旁掠过，听得呼唤，便停了下来，一径来到朴老大的座船前，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说道：“谁叫我？甚麽事？”
众人听他会说人话，不是鬼怪，都暗自嘘了一口气。朴老大道：“这位大哥，请问尊姓大名？”
那人道：“我叫海灵儿。”
朴老大道：“海先生，我们迷失了航路，请问这附近可有岛屿麽？”海灵儿侧头想了想，说道：“岛屿是有，只怕你们去不了。”朴老大道：“怎麽？”海灵儿道：“那地方暗流汹涌，礁石又多，你这船一去，定要触礁沈没的。你们干麽不各自找一只鱼来骑，我带你们去？”
众人互相望望，都知世上除了这人以外，大约不会有别人能够骑在鱼背上了，赵观道：“老兄，骑鱼的本事世间少有，我们几个恐怕都不成。不如你领我们乘船去，将近岛屿了，我们再想法靠近便是。”
海灵儿抬头望向他，笑道：“原来你们都不会骑鱼，那还来海上做甚麽？我告诉你，这大海是鱼的地盘，你们不会骑鱼还来到海上，真是不知天高海深，十足不要命了，渴死了也是活该！”
赵观听他说得轻蔑，忽然涌身往海中一跳，正落在海灵儿身旁。但见脚下果真是一条大鱼，落足滑溜，赵观忙施展轻功站稳了，却见那鱼从头到尾足有十丈长短，比整条船还要大，通体黑色，不由得好奇，问道：“这是甚麽鱼？”
海灵儿道：“这就是鲲鱼，也有叫鲸鱼的。哎，你别站在人家鼻孔上头，他要喷水的。”才没说完，赵观便觉脚下有股力道冲上，连忙让开一步，一道水雾登时喷了上来，直溅得他全身湿淋淋地。船上众人见状，虽在危难之中，都不由得失笑。
海灵儿向赵观上下打量，似乎对他甚感兴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敢跟我一起骑鱼的人，你是第一人。好罢，我海灵儿就帮你们这个忙。我这鱼儿可以多载两个人。我先带两个人去岛上，再回来接其他人，如何？”
众人互相望望，都觉这是求得生路的一线希望，虽对这海上怪人心存疑惧，却也别无他法，朴老大道：“好！江坛主，请你护送公主先去。”
赵观心知此行吉凶难料，却是众人唯一的求生机会，公主的命自然是最珍贵的，而其馀人中以自己武功最强，能负起保卫公主的责任，确实该让自己二人先行，便道：“就这麽办。一到岛上，我立即取集清水，请海大哥带回给各位。”说着抬头望向公主。
公主微一迟疑，转头望向朴老大，又望向船上其馀众人，说道：“我决意跟大家同生共死。你们…你们要保重，活着等海先生来接你们，不然我也决不独活。”朴老大甚是感动，跪下流泪道：“殿下请放心去罢。我们…我们一定尽力追随你！”
公主的侍女和丁香各自奔去船舱中取了保暖衣物和蓑衣出来，侍女将衣物递给公主，跪倒在地，哭道：“殿下，您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公主与她相拥，低声安慰。
丁香将手中的衣物扔下给赵观，低头向他望去，眼中满是依恋之色。公主道：“丁香，你少爷一定会回来救你的。”赵观抬头向她一笑，说道：“乖乖丁香，公主说得不错。帮我照顾年大少爷，照看朴老大。”丁香点了点头，眼眶不禁红了。
公主吸了一口气，低头往海里望去，见赵观伸展双臂，等着自己跳下。她只能隐约看见潜伏在海里的那只大鱼，不禁感到一阵惊惶害怕，鼓起勇气，跨过船舷，闭上眼跳下，感到一双有力的臂膀接住了自己的身子。她睁开眼睛，迎面便是一个浪头打来，忙又闭上了眼睛。
却听海灵儿叫道：“出发喽！”接着风浪声盈耳，那条大鱼已开始游动。公主回头见朴老大的座船越来越远，自己和赵观与那怪人骑在鱼背上，在茫茫大海中前进，不由得又是害怕，又是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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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离岛小镇
此时虽非严冬，但海水冰冷，寒风如刀。公主穿上了狐裘和蓑衣，仍旧冷得簌簌发抖。赵观坐在公主身前，替她挡去大部分的风力。他心情倒是十分轻松，跟海灵儿攀谈说笑起来，问起海灵儿的出身。
原来海灵儿出生在海边的一个渔村，父母早死，自幼跟着老迈的外公长大。他从小就爱在海滩上嬉戏玩耍，对宽广无边大海有着奇异的向往。村人看他成天在海潮里玩，都叫他“弄潮儿”。弄潮儿水性奇佳，能够潜入水中很久很深，抓回龙虾、大蚌等珍奇海味，在市场上卖得极好的价钱，他和老外公靠着他这本事过了一段很优渥的日子。海灵儿十三岁时，有人重金雇用他去海底取珍珠，他看出珍珠好卖，索性自己做起采卖珍珠的生意，二十岁之前就已成为闻名当地的大富翁。後来老外公死去，他觉得对陆地再无羁绊眷恋，便决定去海上谋生。他变卖了所有家产，改名为海灵儿，弄了一艘小船出海冒险探奇，一去就是五六年不归。他说他去过南洋的许多岛屿，苏门答腊、爪哇、婆罗洲、菲律宾、琉球、高山岛、安南半岛等地都曾游访过，也曾涉足东瀛群岛、朝鲜半岛等地。
赵观听他数说各地的奇风异俗，啧啧称奇，最後问道：“你原本乘船游历，甚麽时候开始改乘这条大船了？”说着拍拍身下的大鱼。
海灵儿道：“这位老兄是我的老相识了。那是七年前罢，我那时正在一个小岛上停留，这只鲸鱼当时还小，不知怎地在沙滩上搁浅了，当地的人想将它杀了煮吃，我看它可怜，便出钱买下它，又雇人将它推回海中。後来它常常回去那海湾，我便在海里跟它一块儿游泳玩耍，混得熟了。一次我出海遇上台风，船翻了，亏得这位老朋友赶来相救，让我骑在它背上，载我平安回到陆地。後来我发现骑鱼比坐船有趣百倍，从此就骑鱼出游了。”
赵观哈哈大笑，说道：“五湖四海的奇人，阁下要居第一！”
海灵儿对赵观甚有好感，问起他的出身。赵观回头一瞥，见公主伏在鱼背上，似已沈沈睡去，微微一笑，替她多盖上一层衣裘，便向海灵儿说起自己在妓院长大、加入百花门、学习毒术刀法、成为百花门主、加入青帮、成为法王的种种经过。海灵儿听得大有兴味，市井妓院、毒术武功、密教法王等等对他都极为陌生新奇，不断追问，二人聊得甚是投机。
如此行了约莫三个时辰，海灵儿站起身，用手遮在眼上眺望，说道：“就快到了。”赵观轻轻摇醒公主，说道：“殿下，咱们快到啦。”站起身望去，但见远处有座尖山，从海中升起，便问海灵儿道：“那岛很大麽？有人住麽？”
海灵儿道：“那岛上住了百来户人家，都是东瀛人。”赵观和公主对望一眼，心中都生起一股不祥之感。海灵儿道：“我去过那岛好几次，那些矮子不大友善，但还不致害人，你们不必担心。那里有个小市镇，居民总有百来人。”
到了傍晚，大鱼终於带着三人来到岛旁。该处的海域确实十分险恶，暗流汹涌，礁石满布，最後的几里连大鱼都游不过去，海灵儿和赵观只好一边一个，搀着公主游近海滩。海灵儿一上了岸，就似变了个人一般，话也少了，脸色也阴沈了，好似浑身都不自在。
赵观看了他的模样，知道他不愿上岸，便道：“我们在船上的朋友已有几天没水了，性命交关，得烦劳海兄送水去给他们，再领他们来这岛上。”
海灵儿眼睛一亮，说道：“那最好了。我最不喜欢待在岸上，你们自己能照顾自己，我这便去了。”屈指算算，说道：“我们来到这里大约花了三个时辰，我现在出发去找你们的船，也要三个多时辰。在船上分水救命，再带他们回来这里，总要到明儿午後才能到。”
赵观道：“你快去不妨。只怕往来奔波，太烦劳了海兄。”
海灵儿拍拍赵观的肩膀，笑道：“甚麽烦劳？我好久没跟人聊得这麽高兴了。赵观，我海灵儿交了你这个朋友！”说着便去市集买了一大坛水，兴冲冲地上鱼去了。
赵观和公主站在海岸边的大石块上，望着海灵儿远远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