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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翡翠船-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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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诸葛青云


第一章 官中之侠

杂花生树,群莺乱飞,这是杏花烟雨江南的暮春三月。

不过,今天却不见那“路上行人欲断魂”的绵绵春雨,而是一个艳阳普照、惠风和畅的好天气。

这是传诵千古的王勃《滕王阁序》中所写“南昌故郡,洪都新府,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的江西省会南昌。

时为午未之交。

南昌城南门外,通往福建的官道上,一直到十里长亭,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排列着全副武装的兵勇。

官道两旁,更是由无数的红男绿女,扶老携幼地列成两道人墙,看这情形,南昌城中的平民百姓,怕不已全部出动了哩!

顺着官道和人墙,一直往前瞧,那十里长亭前,一片较为宽敞的空地上,大大小小的官员,为数总在百员以上,一致鸦雀无声地按官职的大小,雁翅般肃立两旁。

这情形,算得上是冠盖云集!说得上是万人空巷!

究竟是什么大人物,值得全城大小官员,郊迎十里,以及全城百姓们的夹道欢迎呢?

哟!答案在这里了,那些夹道欢迎的百姓们手中,不是还挥着红红绿绿的旗帜吗!那上面写的是:“欢迎代天巡狩钦命七省巡按文大人。”

“欢迎新科状元文大人。”

“欢迎文青天文大人。”

“欢迎文青天。”

“欢迎文驸马。”

“欢迎……”

这就难怪啦:“代天巡狩钦命七省巡按”这官衔,本已大得吓人,再加上天子女婿和新科状元,更可想见其圣眷之隆,已到无可复加程度,这情形,又怎不教这批大小官员们,奉承之惟恐不周,而郊迎十里哩!

至于那些扶老携幼,夹道欢迎的老百姓,由他们所持那些形形色色、式样大小都不一致的旗帜这一点上加以判断,显然不是官府所发动,而是在一半儿惊奇,一半儿钦敬的情况下,自动前来的。

这,只要在那些挥舞着的旗帜上略一注视,就可得到答案,因为旗帜上所写的字中,欢迎“文青天”这几个字,远比其他职衔要多出数倍以上。

这原因,说来也很简单,做大官的,古今中外,到处都有,并不稀奇,但做大官而能被老百姓如此拥戴,自发前来夹道欢迎者,却不是很多见的。因为老百姓都知道文青天文大人是一个爱民如子、执法如山的好官。

郊外荒野,官道旁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形成一道道人墙。可眼看已是午后,还迟迟不见文大人的官轿到来。

众人翘首以待中,都有些困了,饿了,纷纷到路旁的小吃店里随便地买些东西,填饱肚皮,由于需要进食的人太多太多,不一会儿,小店前便排起长龙似的队来。

突然,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五匹骏马转眼就到了小店跟前。老百姓中有识得马上五人的,像遇见瘟神似地,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只见其中一位身着华服的白衫青年,翻身下马,径直走到长龙队伍的前边扫视着,很快不怀好意地盯上了那位怀抱孩子的青衣少妇。她,正是排在小店长龙前端,准备进食的一位。

虽然是一身青布袄裤,但裁制得非常合身,衬托上她那少妇特有的丰盈体态和雪肤花貌,以及目前这梨花带雨的娇慵模样,更别具一番撩人的风韵。

这时,那些排在长龙中等候进食的人们,一见目前这情况,似乎肚子也不饿了,一个个悄然退去。

甚至于连那些正在小店中进食的人,也如见鬼魅似地,立即放下碗筷,纷纷付账,霎时之间,散得一干二净。

那青衣少妇目睹此情,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芳容为之大变。

她转过娇躯,迈开莲步,立即朝官道旁的人墙中奔去。

但那白衫青年;却一把将她拉住,呵呵大笑道:“娘子,娘子,今天我好不容易从千万人当中挑出你这位美人儿来,怎能就这么走了哩!”

青衣少妇满脸惶急,挣扎着,哀求道:“公子,我求求您,饶了我吧!我……我是有夫之妇啊!”

“有夫之妇更好。”白衫青年“嘿嘿”淫笑道:“嘻嘻……惟有像你这样的少妇,才懂得风情……”’青衣少妇带着哭声道:“公子,快放开我……”

白衫青年暧昧地笑道:“娘子,我能看中你,那是你的造化,乖乖跟我回去,保证你享受不尽。”

他扭头一声沉喝:“张得功,你立即带着她,上马先走。”

“是!”四个彪形大汉中,应声走出一人,扬掌向青衣少妇抓来。

青衣少妇急得尖声大叫道:“救命啦……救命……”

那官道上放哨的兵勇,排众而出,目睹此情,不由脸色大变,疾步而前,向白衫青年行了一个军礼,讷讷地说道:“公子爷……文……文大人马上就到……您……您还是……”

“混账!”白衫青年嗔目怒叱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管本公子的闲事!”

那兵勇哭丧着脸,嗫嚅地道:“公子爷,不是小的胆敢管您的闲事,是文大人马上就来啊!”

白衫青年冷笑道:“什么文大人,武大人,他又能把本公子怎样!滚!”

接着,目注彪形大汉怒喝道:“张得功,你呆着干嘛?”

张得功一声暴喏,抓起紧搂着爱儿的青衣少妇,向臂弯一托,迈开大步向树阴下的骏马前奔去。

青衣少妇急得双足乱蹬,力竭声嘶地嚷道:“救命啊……救命呀……”

那些远远地站在官道旁人墙中旁观的人们,虽然个个紧咬钢牙,目射怒火,却都是敢怒而不敢言。

白衫青年目注张得功正在以绳索捆绑马上的青衣少妇,无比得意地哈哈大笑道:“好!好!今天,真是不虚此行,不虚此行!”

接着,向其余三个彪形大汉,挥挥手道:“走!咱们打道回府。”

他的话声未落,“站住!”一声劲叱,遥遥传来。

人影一闪,白衫青年面前,已捷如飞鸟似地飘落一位眉目清秀、文质彬彬的青衫少年。

他,年约十八九,身材修长,肤色微显苍白,不但外表文质彬彬,显得弱不禁风,严格说来,还有点病容,与他方才所显示的超绝轻功与那一声震耳劲叱,委实太不相称了。

白衫青年脸色一变道:“你这是对本公子说话!”

青衫少年点点头道:“不错。”

白衫青年冷笑道:“你知道本公子是谁?”

青衫少年微微一哂道:“谁不知道你是节制湘、鄂、赣三省,两湖总督莫荣的孽子,也是炙手可热、权倾天下的奸相严嵩的干孙子……”

不等青衫少年说完,白衫青年已是脸色铁青地扭头震声大喝道:“李得胜,拿下这个狂徒!”

一个彪形大汉,应声而去,扬掌向青衫少年当胸抓来。

青衫少年冷冷一笑道:“不知死活的东西!”

话声中,虚垂的右手屈指轻弹,也不知怎的,那来势汹汹的彪形大汉,竟然如遇蛇蝎似地,突然抱腕疾退丈外,龇牙咧嘴,一副痛楚不堪之状。

白衫青年人目之下,目射骇芒地朝另两个彪形大汉挥手喝道:“你们俩一齐上!”

紧接着,又扬声喝道:“张得功,你先走!”

青衫少年又冷笑一声道:“还走得了吗!”

左手凌空连点,两个飞扑上来的彪形大汉,已应指当场呆立。

同时,右手朝那树阴下正待飞身上马的张得功,扬掌遥遥一推,隔着足有二丈以上的距离,张得功竟被一股阴柔潜劲,*得连连后退,一直到他的背部贴上那数人合抱的大樟树上才被挡住。

张得功方自惊魂略定地长吸一声,却又立即脸色大变地闭上了双目,但听“笃笃”连响,他的四肢与头上的发髻,竟同时被五柄三寸长短,其薄如纸的柳叶飞刀,钉在树上。

说来,不单是惊险已极,也妙到毫巅。

那五柄雪亮的柳叶飞刀,虽然将张得功四平八稳地钉在樟树上,却并没伤及他的肌肤,而仅仅是以毫发之差,钉住他四肢的衣衫和头顶的发髻。

这情形,当事人的张得功,固然被惊骇得昏了过去,白衫青年也脸色如土,即连那些本已吓得远远离去,挤入官道旁人墙中的旁观者,也一齐目瞪口呆,不自觉地又围了上来。

至于那位紧抱着爱儿,被张得功绑在马背上的青衣少妇,自然也不再哭叫了,睁着一双犹带泪痕的美目,静静地注视情况的发展。

青衫少年星目中寒芒电射地凝注着白衫青年,沉声叱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抢劫良家妇女,你,不啻是江洋大盗,还亏你是官家公子!”

白衫青年可能因对方对他并未采取进一步的行动,以为是慑于他的赫赫家世,不由胆子又壮了起来,当下,脸色一沉地冷笑道:“小子,你该懂得‘灭门令尹’这四个字的意思吧?”

“当然懂得。”青衫少年微哂着接道:“小小的令尹,都可使人灭门,像你那贵为封疆大吏的混蛋父亲,要灭城灭国,也并非难事……”

白衫青年截口接道:“你既知此中厉害,还敢多管闲事!”

青衫少年冷冷一笑道:“莫子良,我没工夫跟你废话,今天,你既然被我亲自碰上,算是你流年不利,死罪暂免,活罪难饶!”

一顿话锋,猛跨三步,扬手左右开弓,“噼噼啪啪”,揍了四记火辣辣的耳光,打得莫子良两眼金星乱舞,踉跄退出五尺,“哇”的一声,吐出满口断牙和鲜血,一张丑脸儿,顿时肿成了猪肝色。

这情形,可震慑得莫子良心胆俱寒,连大气再也不敢出了,旁观人们,更是目瞪口呆,鸦雀无声。

青衫少年从容走向樟树下,收回自己的柳叶飞刀,并将那绑在马背上的青衣少妇放下,温和地说道:“大嫂,不用怕,我送你回家……”

也不管青衣少妇的反应,转身戟指莫子良,朗声叱道:“莫子良,回去告诉你那混蛋父亲,叫他多加反省,老百姓完粮纳税,供养他们,是要他们替朝廷效忠,替老百姓解除疾苦的,如果不痛改前非,继续倒行逆施,鱼肉老百姓,哼!”一顿话锋,剑眉双轩地朗声接道:“我,虽然没权力摘他的顶戴,却有力量摘他的脑袋瓜子!”语声锵锵,作金玉鸣。

全场气氛为之一窒之后,突然爆出疏落的欢呼声:“好啊……”

“痛快呀……”

“……”

霎时间,春雷般的掌声,与疯狂的欢呼声震撼原野,掩盖了一切……

就当此时,一个管家模样的灰衫中年人,由人丛中挤出,气急败坏地走近青衫少年身前,搓手顿足地埋怨道:“我的好少爷,你闯下滔天大祸啦!”

青衫少年剑眉一挑道:“老人家,我满腔热血未凉,眼看此种伤吴害理的罪行,怎能不管?”

灰衫中年人苦笑道:“少爷,你还记得我平常对你的交待吗?”

青衫少年轻轻一叹,默默垂首。

灰衫中年人长叹一声道:“少爷,你也不用难过了,俗语说得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咱们且回去再说吧!”

这时,那春雷般的掌声与疯狂的欢呼声已经停止,旁观的人都以惊诧的眼光,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青衫少年目光一瞥那仍然显得一脸感激神色的青衣少妇,坚决地说道:“老人家,送佛送到西天,咱们得先送这位大嫂回去。”

灰衫中年人眉峰一皱之间,旁观人群中,走出一位游学秀士装束的白衫青年,向着青衫少年抱拳一拱道:“这位兄台,如有甚困难,兄弟当可效劳。”

这位游学秀士装束的白衫青年,生得方面大耳,阔口狮鼻,身材也颇为魁伟,外表上虽然有点寒酸劲儿,但眉宇之间英气勃勃,顾盼有神,俨然有一股慑人的威仪。

更奇的是,他的外表尽管寒酸,背后却跟着两位仪表不俗,衣着也颇为华丽的随从。

那是两位中等身材的半百老者,一衣黄,一衣蓝,两人都是气宇轩昂,两鬓斑白,神采奕奕,威态慑人。

当白衫青年向青衫少年说话之间,这两位,却是目光炯炯地向青衫少年和灰衫中年人二人的周身上下,仔细地打量着。

青衫少年拱手还礼道:“不敢当!请教兄台尊姓台甫?”

白衫青年神秘地一笑道:“兄弟文逸民,请教兄台……”

青衫少年方自口齿启动间,灰衫中年人已目光一亮地抢先抱拳长揖道:“原来是文青天文大人,少爷还不参见文大人。”

青衫少年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位外表寒酸的白衫青年,就是新科状元,天子快婿,官拜七省巡按,口碑载道的文青天文逸民,于是抱拳长揖道:“小可参见文大人。”

文逸民连忙含笑还礼道:“二位不必拘礼,目前,我也算半个江湖人……”

这当口,旁观的人群,已引起轻微的骚动,那个花花公子莫子良,鼠目一转之下,已打算拔足飞奔。

蓝衫老者入目之下,一个箭步,如鹰提小鸡似地,一把将莫子良抓住,冷笑一声道:“小杂种,你还想走吗?”

扭头一声沉喝:“来人,将这几个,通通拿下。”

人群中一声暴喏,纵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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