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雀-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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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恒无奈的叹了口气,在稻草堆里坐下来,他也只能认命:“你是个疯子,只有疯子才会想进牢房。”
宇文子乔微笑道:“那你为何跟着小生一起疯?”
项恒眨了眨眼,笑道:“因为我乐意。”
“曹展雁、苏冰、林百路、水清涛和原刑天这帮人,虽然被我们打退了,可是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宇文子乔叹道:“你别忘了,华山六剑和申元通,也是随时会杀出来的敌人。”
项恒点了点头,道:“于是在这么多要我们命的人追捕下,一个安全的地方,是目前最重要的。”
“对于我们来说,牢房或许就是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宇文子乔笑道:“牢房里有饭吃,有地方睡,还不花一文钱,更重要的是,这地方绝对隐秘,你是不是也觉得这地方不错?”
对有些人来说,现实世界岂非比牢房更加残酷?
项恒的眼里也有了这种无奈和可悲:“所以当梦娇命令韩龙吟抓我们时,你没有反抗,也不让我反抗。”
“我相信,在无羁刀的刀口下,牢房的门并不比豆腐硬多少。”宇文子乔微笑道:“我们随时都能越狱,在这里想留多久,就留多久。并且在来这监狱的路上,小生已经将这大致道理告诉忆柔姑娘了。”
“能命令六扇门里排行第一的铺头,看来梦娇的确是有来头的千金大小姐。”项恒叹息着说道。
宇文子乔淡淡道:“在苏州城,能命令韩龙吟做事的,只有两个人。”
项恒道:“第一个,一定就是苏州知府朱文任。”
宇文子乔苦笑道:“第二个,就是朱文任朱大人的掌上明珠,朱梦航。”
“朱梦航?”项恒皱眉:“梦娇就是朱梦航?”
宇文子乔点了点头。
项恒道:“你父亲和朱文任好像是几十年的老友了。”
宇文子乔又点了点头。
项恒道:“那你和朱文任也很熟?”
宇文子乔道:“还可以。”
项恒大声道:“那你为什么会不认识他的女儿?”
宇文子乔苦笑道:“因为我和你一样,不太喜欢和那种脾气不好,又任性又野蛮的女人打交道。”
项恒苦笑:“朱梦航,梦想的梦,航行的航。这么好的名字,本人却。。。唉。。。”
宇文子乔道:“全苏州城的人都知道,苏家的千金,是一个很顽皮很有架子的人。可是谁也料不到,她竟然会在千里之外的赌坊里,输的身无分文。”
项恒的笑容更苦:“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她竟然把我们当成了傻蛋,骗到了苏州,骗到了这该死的牢房。”
“幸好这只是她心里想的。我们并不是被她骗到苏州,进这牢房,也不过是我们自愿的。”宇文子乔笑道:“可笑的是,原本我们以为我们是来苏州,顺便带着她,想不到她想的也和我们一样,是回苏州这个家,顺便把我们带到了这里。”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狱卒哈着腰,轻轻的打开牢房,朱梦航迈着步子走了进来。
无论从外表还是气质,梦娇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她已经换上了干净柔软的衣服,发髻上插着一根碧光闪闪的玉钗,指甲上涂着鲜红的凤仙汁。
脸也不再是素颜的脸,宇文子乔马上就分辨出,她脸上的胭脂水粉,是关内最上好的货色。
现在看来,她的确很有千金大小姐的气质和架子。
项恒和宇文子乔的目光很冷落,因为朱梦航只会改变外表,内心还是那样令人讨厌的。
她身后的丫鬟,轻轻将一个篮子和一壶酒放在地上,朱梦航笑呵呵的说:“我知道牢房里的饭不好吃,所以特别命令厨房做了点好吃的,给你们送来。”
项恒和宇文子乔看都没看一眼,好像这屋子里除了死老鼠外,什么都没有了。
朱梦航忽然长叹一口气,道:“你们不要恨自己了,在江湖上多磨练磨练,你也可以变的跟我一样聪明。若不是我聪明,你们就不会被我骗来苏州,若不是你们太笨,你们也不会进这牢房。”
“以前我是阶下囚,现在换成你们变成我的囚犯了。”朱梦航痴痴的笑着。
项恒和宇文子乔的心底在叹息,他们越来越觉得,朱梦航太过自作聪明。
项恒忽然抽了抽鼻子,道:“这壶竹叶青好像不错。”
“啪!”的一声,宇文子乔晃开折扇,笑道:“这么好的酒,就算不是葡萄酒,今天小生也陪你喝几杯。”
项恒大笑道:“好!好!我认识你这么久,只有这一次是最痛快的!”
朱梦航咬了咬牙,怒声道:“你们有没有看见本姑娘在这里?”
项恒很随意的伸出手,拿过酒壶,嘴里说道:“我们兄弟两个既然要喝几杯,那是不是该送客?”
宇文子乔微笑道:“理该如此。”
要送走朱梦航这位大客,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所以宇文子乔的兰花指上多可一颗骰子,于是朱梦航又咬了咬牙后,只能退出牢房。
宇文子乔忽然道:“这酒和饭菜,都不能动。”
项恒怔了怔,道:“你怕她会下毒害我们?”
“不敢很肯定,但至少有这个可能性。”宇文子乔淡淡笑道:“我们还是吃牢房的饭菜,多少会安全些。”
第七回:刺客中的君子(第一章)
朱梦航第二次来探监,是三天后的事了。
她是架着忆柔来的。
薄而锋利的短刀,紧贴着忆柔白嫩的脖子。
朱梦航站在忆柔的背后,对坐在地上的项恒和宇文子乔痴痴笑道:“有时候,一个人质,可以比神兵利刃还好用。”
“说的更具体些,人质,就是一个没有破绽的盾牌。”朱梦航笑的很得意:“所以铁骰书生的骰子失效了,无羁刀也成了缩头乌龟。”
项恒和宇文子乔面沉如水,静静的望着朱梦航,就好像看着一个小丑。
不知道为什么,项恒动也不动,宇文子乔的手上也没有骰子。
忆柔的脸色却有点紧张:“你放开我吧,赶快放开!”
朱梦航不但没放,手中的刀甚至更使劲:“求我呀!我就想看见你求饶的表情!”
忆柔竟真的求饶:“求求你放开我吧!求你了!”
项恒平和的表情,淡定的问道:“你想做什么?”
朱梦航笑道:“很简单,只要你和这臭书生在我的石榴裙下跪下,磕三个响头,叫三声姑奶奶,本姑娘不但可以放了你们三个,还把真的金赌令牌双手奉上,怎么样?”
项恒的目光凝视在脸色紧张的忆柔身上,道:“如果我们两个不照做呢?”
“那姑奶奶我就把金赌令牌给烧了!”朱梦航的手动了动,刀尖移到忆柔的脸颊上,道:“然后割下她脸上的肉。”
项恒道:“我只是很好奇,凭你的三脚猫功夫,是怎么擒住她的?”
“当时她在睡觉,睡的跟死猪一样。”朱梦航笑道:“有时候,一个睡着的人,和一个死人是没多少区别的。”
忆柔的语气更加紧张:“梦航姑娘,你还是放了我吧,我真心的在求你!”
朱梦航看着项恒和宇文子乔,听着忆柔在耳边的求饶,内心里复仇的快感,就好像是一团燃烧的烈火。
她现在终于可以看见项恒最狼狈的一幕,终于可以看见忆柔心痛的表情,也终于能看见这对情人将来不堪回首的一面。
她现在的心情,就好像站在世界最高的顶峰。
项恒没有把自己狼狈的一面献给她,因为能看见你最狼狈时刻的人,一定是你的朋友,而不是敌人。
宇文子乔从袖子里缓缓把手伸出来,兰花指上已经多了一颗骰子。
当朱梦航看见这颗骰子的时候,已经迟了。
她只感觉到握刀的手臂一阵麻痹,刀脱手落地,骰子也跟着刀掉在了地上。
下一瞬,项恒粗糙的手,已经扼住了朱梦航那和忆柔同样细嫩的脖子:“项恒这辈子,从来没有对女人动过粗,你是第一个。”
忆柔已经被宇文子乔搀扶着坐下,忆柔叹了口气,惋惜道:“我刚才就劝过姐姐,让你快些放开我的。”
朱梦航咬着牙,一瞬间前的快感,此刻已被无穷无尽的羞辱感代替,她咬着牙说道:“我真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项恒冷冷道:“老子这辈子既然已经对女人动过粗了,那么,我也就不在意杀一个女人了。”
朱梦航的脸色瞬间就被染成了白色,脑海也和脸色一样空白。
项恒道:“我们已经在苏州了,你只要客客气气的交出金赌令牌,老子现在就可以客客气气的让你滚蛋。”
朱梦航冷冷道:“我为什么要交出金赌令牌?”
项恒的手腕微微用力,朱梦航就感觉呼吸有点不顺畅,忍不住呻吟了一声,项恒冰冷的声音就传到了她耳朵里:“不为什么。”
于是朱梦航就老老实实的交出了金赌令牌。
这回拿出来的是真货,宇文子乔在鉴别宝物方面,还是比较有研究的。
宇文子乔迟疑道:“其实,一开始在老千坊里,这真的令牌就在你身上,对么?”
“是的。”朱梦航道:“但我只能拿出一个假的,才能把你们骗到这牢房你,对么?”
朱梦航离开的时候,脸色几乎是她有史以来最难看的。
她没有为失去真的金赌令牌这件事而感到难过,因为那东西在她眼里,本就是一文不值的废物。
宇文子乔和这对情人已经被她骗到了苏州监狱里,那么她就绝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把这三个人弄的死去活来。
她就是想看看项恒跪地求饶的样子,看一看忆柔撕心裂肺的神情。
当一个女人爱上一个有情人的男人时,只有三个选择。
第一:退出。
第二:横刀夺爱。
第三:折磨这对男女。
怨恨心最强的朱梦航,选择了第三,也就是最无奈,最残酷的选择。
她相信,凭自己聪明的脑子和丰富的阅历,这对男女迟早要被自己玩死!
当她转身离开的时候,却听见项恒的叹息——她太弱小,太幼稚。
可朱梦航却偏偏觉得自己很聪明,很老道,这就是她致命的弱点,也就是她最幼稚的一点。
她的心里,又开始酝酿了一个非常狠毒的计划。
等她第三次,带着这个计划来探监时,她才真正发现自己低估了项恒和宇文子乔。
朱梦航第三次来探监时,宇文子乔和项恒两个人,竟然当着她的面,打破牢门越狱了。
项恒和宇文子乔已经在这牢房里住了十天,项恒对宇文子乔的佩服,又多了一点。
十天下来,项恒的衣服已经脏乱不行,和一个丐帮弟子几乎没什么区别。
可是宇文子乔的衣服,却和刚进来时一样白,一样干净。
宇文子乔和这脏乱的牢房,就好像一把一个雪球放在黑暗的碳堆上。
今天有人来探监。
来的人不是朱梦航,项恒和宇文子乔忍不住松了口气。
韩龙吟脸色凝重,就好像被人判了死刑一样,带着一个盒子和一壶酒,走进了牢门。
项恒笑了:“朋友就是韩龙吟?”
韩龙吟先是毕恭毕敬的做了个揖,然后才说话:“姓韩的今天来看二位,主要为了两件事。”
宇文子乔轻轻一笑,道:“说,第一件。”
韩龙吟放下手中的酒壶,在两人面前坐下:“因为小弟的粗鲁,让两位屈尊于这牢房之内,特地带上一壶酒,前来赔罪。”
项恒傲然一笑:“你应该知道,如果我们两个拘捕,就算全苏州城的捕快,也拦不住我们。”
韩龙吟点了点头:“但把你们送进来的人,毕竟还是我。”
“不是你,而是那讨厌的朱梦航!”项恒笑道:“这却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主动入狱的人,一定有非常无奈的理由。”韩龙吟道:“我今天来,主要不是为了听你们说理由,而是为了交一样东西给你们。”
项恒道:“你要交一件东西给我?”
韩龙吟道:“是有人拜托我,让我转交给你的,这有就是第二件事。”
项恒道:“什么东西?”
韩龙吟道:“你看过后,就会明白一切。”
他缓缓的,把手里的盒子留下,然后什么话都不说,就马上起身离开了。
临走前,韩龙吟不安的最后看了一眼那盒子,神色比进来时更加凝重。
那是一个白银所铸的盒子,说的再确切一些,那一口由白银铸成的小小的棺材。
打开了棺材,里面还有一件东西,那也是一件由白银打造的东西,是一块比银棺材还小,只有一根中指那么大的灵牌。
牢房里的烛火闪烁,照亮了灵牌,灵牌的正刻着四个字:项恒之位。
宇文子乔和项恒这两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看见这个灵位后,脸色也有些变白了。
翻开灵位,后面还刻着两个字:亥时。
银色的棺材,银色的灵位,项恒的脸色却更白,一股寒意从会阴穴升起。
这棺材和灵位是什么意思?又是谁让韩龙吟交给项恒的?
旭日东升,大地一片安详。
好美的晨阳,好美的世界。
十丈红尘中的一切,和平,充满了希望。
桌上有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