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世界里的道士-第6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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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虽将生死置之度外,但毕竟事关生死,仍感觉紧张,仿佛透不过气来。
二人早晨起来,先是到谪仙楼吃过早膳,然后沿着繁华的大街,慢悠悠地往回走,一边在城中闲逛,不时停下来,看一看古玩,一个上午便消磨过去,在路边弄一些小吃,算是午膳。
然后回到王宅,练一阵武功,睡上一个午觉,醒来时,便可以吃晚膳了,吃过晚膳,翁婿二人在花园中说一阵子话,各自回去睡觉,一天的时间,便这般消磨过去。
这一晚,他们在房里睡得正香,忽然听到动静,似乎有脚步声,二人忽地警醒,各自爬起,顺着声音摸了过去。
临行之前,萧月生曾对他们明言,此宅已经被他布下了阵法,外人闯进来,便会立刻陷入阵中,难以自拔,最终力竭昏倒。
他们也曾试了试,果然,自墙上一落下来,便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漆黑、无声,无边无垠。
仿佛被蒙住了眼睛,除了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且也听不到一丝声音,寂静得听不得自己的呼吸,犹如变成了又聋又瞎之人,这种滋味,可以把人逼疯。
有了此阵,二人底气十足,不信有人能够破解,况且,不仅是这里有阵法,他们各自的房中也布下了阵法,旁人根本看不到他们房间的存在,寻找不到。
于是,依萧月生之计,他们摆下了空城计,平常依然出去,到谪仙楼,然后逛一逛街,晚上再回来,看上去,似乎萧月生已然离开。
这只会令洛阳城的武林群雄心下疑虑,不敢妄动,待过一阵子,他们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意愿,他可能已经回来了。
两人手持冷气森森的长剑,脚步放轻,慢慢靠近过去,却是后墙下面传来的声音,二人越走越近,那人的脚步声越来越大,似乎正在奔跑一般。
“他陷到阵里去了!”林震南低声道,一手持剑,另一手拿着火把,却没有点着,他将长剑归鞘,自怀里拿出火折子,将火把点燃。
火把一亮,登时将眼前的情形看清,墙根下却是一个中年男子,削瘦脸庞,身形干枯,正手持一柄青锋长剑,胡乱挥舞。
他脚下踉踉跄跄,正围着一块石头奔跑不止,脸上肌肉扭曲,满是惊恐之状,双眼空空洞洞,目光茫然无焦。
火气亮起,那人却毫无所觉,仍旧饶着那块儿石头奔跑,不时回头瞧瞧,似乎有怪兽在追赶。
“岳父,我认得他!”林震南将火把举高,打量了一下此人,回头恨恨说道。
王元霸正穿着月白色的睡袍,脸上却毫无睡意,目光炯炯如烛,沉声问道:“是谁?”
“翻天鹞子陈宝昆!”林震南目光冰冷,怒声哼道。
王元霸微一沉吟,抚须想了想,点头道:“……原来是他,久闻此人轻功高绝,尤擅精巧,不想竟是这般模样。”
翻天鹞子陈宝昆虽算不得什么绝顶的一流高手,但一手轻功却是名扬武林,仅比万里独行田伯光差上一筹,是难得的高手,非是王元霸可比。
此人轻功高明,也颇有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风范,寻常武林中人,很少能见得到他。
翁婿二人看了半晌,见翻天鹞子只是一个劲儿的围着石头打转,丝毫没有停下的迹像,而他竟不会施展轻功,只是宛如平常人一般的跑,拼命地跑,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气喘吁吁,额头如抹了一层油。
王元霸叹道:“萧镖头的阵法果然不凡!”
林震南点头,他们虽然亲自体验过其中的滋味,却没有想到,如翻天鹞子这般高手,仍被困在其中,看情形,怕是无法摆脱,不由信心大增,身体挺了挺,呼吸也敢放重。
翻天鹞子如鬼打墙一般,转来转去,半个时辰过后,他终于力竭,浑身大汗淋漓,软软地昏倒在地。
林震南依照萧月生所授步法,左三右二,复又前三退二,步履轻盈,靠近翻天鹞子,浑身戒备,一掌击中他昏穴,并无反抗。
抄手将他提了出来,林震南笑道:“果然已经昏倒!”
王元霸点头,不放心的再补上一掌,打量了一番,摇头笑道:“看来再厉害的高手,碰到阵法,也是无计可施!”
林震南笑着点头,浑身轻松,这几日的压抑皆烟消云散,说不出的轻快,笑道:“如何处置他?”
王元霸抚须想了想,道:“……点其穴道,将他扔到墙外便是。”
林震南遵行无违,再补上一个睡穴,以便让他睡到明天天亮,让别的人看到,然后嗖的一声跃上墙,将其放到外面的墙根下。
两人回屋睡觉,知道了阵法的妙处,屋子有阵法保护,无人能够发觉,这种安全之感,令二人极是安心,睡得香甜。
……
第二日,自是再有一番议论纷纷,谪仙楼上,人们望向二人的目光皆是惊奇。
本来,私底下有流言传播,言萧一寒已经离开了洛阳城,如今的王宅,仅是虚张声势,根本不堪一击。
只是萧月生下手太狠,余威犹存,人们不敢冒险一试,翻天鹞子性子急,却是被当作了出头鸟,若是萧月生不在,凭王元霸与林震南的武功,无论如何也对付不了陈宝昆。
不想,翻天鹞子竟然铩羽而归,虽没有被废武功,却被点了穴道,放在王宅外的墙根下,示威之意昭然若揭。
陈宝昆吃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亏,却三缄其口,无人能够自他嘴中撬得什么,皆不敢轻举妄动。
于是,洛阳城再次安静了几日。
却终于有人自陈宝昆嘴里撬出话来,有好友将他灌醉,趁机问他,陈宝昆心中郁闷难言,于是酒后吐真言,将事情的经过说出。
这些话一经传出,人们再有一番议论,终于有人指出,这可能便是传说中的阵法罢。
人们恍然,阵法之道,已经渐渐失传,已罕有人知,偌大的一个武林,竟没有听说过精通阵法之人。
林震南与王元霸也得到了消息,便不再出现,整日里呆在宅中,免得被人暗算,这更坐实了萧月生已经离开的消息。
这一日清晨,王宅之外,忽然涌现了十几个人,以黑布巾蒙着脸,手中皆拿着一根近两丈长、碗口粗的竹竿,腰间挎着长刀,煞气惊人,令人胆寒。
他们来到王宅后院的墙根下,脚步轻捷,一双眸子精光四射,宛如剑光,一看即知是高手,这般多的高手齐齐出现,实是罕见。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低喝一声,纷纷跃上墙去,然后将黑布巾一抬,顺势也将眼睛蒙上,飘然落进王宅之中。
武林中人并非全是有勇无谋之辈,这般笨办法,集思广益之下,也想得出来,用竹竿探路,不让眼睛扰乱自己。
他们举起竹竿一点,在空中顿了一下,平平移出数尺,然后飘然落下,若是阵法如同护城河一般,仅有一圈,如此便能直接跃过去。
惜乎萧月生已经想到此,他们在空中一阵恍惚,纷纷跌落下来,皆陷入阵中,好在他们功力颇深,纷纷提气,未将自己摔伤。
落地之后,他们只觉一片寂静,无声无息,便是自己的脚步声也听不到,更听不到竹竿落地之声。
外面是明媚的阳光,这里却是漆黑一片,他们有的人拿下黑巾,仍旧是漆黑无光,与蒙着眼睛无异。
王宅极为宽阔,墙根下,布满了坚硬无比的青石,皆是深陷地面,深藏其中,难以拔出。
他们以竹竿探路,不时探上石头这类,便顺势走过去,却会莫名地摔倒,然后再起身,竹竿再探,却已是另一块儿石头,再走过去,再摔倒,起身再探,又是另一块儿石头。外人看来,他只是不停地在绕着石头转圈。
林震南与王元霸二人已经站在院中,看着他们十几个人,拿着粗长的竹竿,如同盲人一般探索,心中发紧。
“放心罢,萧镖头的阵法不是那般好破的!”王元霸拍拍林震南的肩膀,安慰道,也顺便安慰自己。
林震南勉强一笑,心中仍是惴惴不安。
二人暗自戒备,一旦他们突破了阵法,便逃回屋子,那里有阵法保护,旁人根本发觉不到,破无可破。
他们的担心却是多余,这些人拿着竹竿,摸索着道路,却宛如盲人摸象,总是不停地跌倒。
半晌过后,他们渐渐变得心浮气躁,再难平心静气地探路,直接扔下竹竿,抽出腰间的长刀,胡乱砍斫,想将阻碍自己的东西全部斩断,直接硬闯过去,刀挥得越来越狠,状若疯狂。
随着心浮气躁,眼前渐渐出现幻觉,仿佛落入一片深林之中,树木参天,阴天蔽日,没有一丝阳光,阴森森的吓人。
俄尔,出现一只猛兽,狰狞吓人,气势滔天,他们忽然变得胆小无比,不由地逃跑,惊吓之下,忘了身负武功,仿佛变成了寻常的百姓,只会逃跑。
林震南与王元霸见他们皆露出惊恐之色,绕着石头,踉踉跄跄地奔跑,他们心中喜悦,知道又中招了,无法破阵而出,只等着力竭昏倒便成。
折腾了一个时辰,他们先后昏倒在地,林震南展开身法,迅疾而入,点中他们的昏穴,扔到了地下。
“岳父,这些人怎么处置?”林震南瞥了瘫倒在地的众人,他们的面巾皆被拿下。
“……唉,还是点了穴,扔到外面罢。”王元霸想了想,犹豫半晌,无奈地叹口气,摆了摆手。
若按他的本意,这些人不怀好意,要对付自己,自然不能手软,废了武功便是。
但一想到萧月生,他却心中犹豫,此举无疑会给他招致更多的仇家,即使是自己动的手,人们也会将帐算在萧月生身上。
他能够救自己,已经是恩情比天,若再给他惹麻烦,心中实在不安,便心慈手软一次,放过这帮人。
林震南也叹了口气,顺脚踢两下,出口气,然后补点上睡穴,将他们一一扔到了墙脚下。
如今,洛阳城中的武林群雄已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都要到王宅前看一看,有什么状况没有。
今天,他们又看了一出好戏,躺在墙角下的这十几个,皆是赫赫有名的高手,没想到,也有今天,被人点了穴道,扔在墙外,是何等的丢人现眼!
这十几个醒来后,已经是傍晚时分。
夕阳残照,天空满是彩霞,将洛阳城染成得瑰丽无比,却照不到他们的身上,被高墙挡住。
亏得有高墙遮住阳光,否则,被曝晒一日,即使是武林高手,怕是也要脱水。
人们在看了几眼他们之后,便纷纷离开,没有围观,免得待他们醒来,恼怒成怒,迁怒于人。
十几个清醒过来,他们看了看彼此,心中怒气填膺,又羞又恼,却没有胆子再冲进去,只能抱了抱拳,尴尬一笑,纷纷离开。
但这十几个人的大名,已经轰传在洛阳城内,他们出去时,看到旁人的目光,总觉得带了几分嘲笑之意,不由生出天下之大,无处容身之感。
于是,他们索性闭上嘴巴,什么也不说,心中带着一丝报复的快感,也想看别人步入自己后尘,让他们再嘲笑!
几日过后,又有一批人进去,这一次,他们是彼此系着绳索,手中握着暗器,暗器上系着细线,能够引导自己前行。
他们依旧灰头土脸,铩羽而归,纷纷被扔在墙角下,昏迷不醒,数个时辰后方才醒来。
一时之间,洛阳城的王宅,再次变成了龙潭虎穴,神秘莫测。
……
青幽的竹林之中,一间竹屋之内,一个头发稀疏的老翁正坐在竹屋的帘子前,竹帘里若隐若现的坐着一个人,隐隐约约,能够觉察到她身影的曼妙动人。
老翁恭声说道:“姑姑,我虽没有亲自进去探路,但据小韩说,进了里面,看不到听不到,……看来,确实是阵法。”
里面传出柔和圆润的声音:“小韩不要紧吧?”
听其声音,应是年轻女子,却被这个老翁称做姑姑,显得有些怪异。她正是日月神教的圣姑任盈盈。
“不要紧,只是力竭了,被人点了穴道,身体无恙。”老翁点头。
任盈盈圆润柔美的声音娓娓而道:“阵法一道,博大精深,当今世上,罕有人精通。没想到这个小小的王宅,竟有高人潜藏。”
老翁恭声道:“姑姑,林震南与王元霸定不通阵法,会不会是那个萧一寒?”
“不会!”任盈盈回答得很快,似是摇头,柔美的声音淡淡说道:“阵法一道,可不是武功。我曾搜寻古籍,稍有涉猎,因为太耗心神而作罢,绝非一朝一夕可以精通,……萧一寒年纪轻轻,武功又如此高明,想必将时间都花在练功上,哪会有时间研究这些?”
“姑姑说得是。”老翁点头,没有反驳。
任盈盈曼妙的身子动了动,似是摇头,淡淡说道:“我本想离开,不曾想,王宅还藏有如此高人,倒想见识一下,姑且再住几日罢。”
“小侄求之不得!”老翁忙道,见里面没有说话,便躬身一礼,缓缓退下,回到了另一间竹屋。
……
萧月生携刘菁缓缓进了洛阳城。
二人没有耽搁,直接来到了王宅,敲了敲门。
大门被缓缓拉开一道小缝,探出王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