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世界里的道士-第12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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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沉如水,从容出掌。
马春花、徐铮、徐婉君三人眼中,他宛如天神附体,道袍猎猎,一招一式,莫不附着风雷之力,排山倒海,让人生不出抵抗念头。
“啊!”那藏僧蓦地大吼,如晴空打了个霹雳。
他重重一跺脚,泥土四溅,身体猛地后退,红袍贴在后背,露出虬结肌肉的轮廓。
这一退,他毕聚生平之力,超常发挥。
他心神忽然晋入一玄妙境界中,蓦然之间,周围世界仿佛都慢了下来,清晰无比,一草一木,一树一叶,对面男子眉毛,皆洞悉于心,了如指掌。
此刻间,他脸色从容,无悲无喜,心如澈澄的湖水,映照万物,不生半点儿涟漪。
……
“哇”马春花再吐一口血,瞪向那后退着藏僧,他这一吼,蕴着庞大内力,深厚之极,她伤上加伤。
徐铮与徐婉君只觉眼前世界一转,顿时一阵发黑,漫天皆是金星,旋转不停,身子软软地倒了下来。
萧月生右掌按出,下一刻,出现在藏僧身后,恰拦在他后退途中,右掌印在他背心。
“砰”一声闷响,藏僧倒射而回,笔直射向挥刀的藏僧,身体划过一道红光,如陨石坠下,带着火红尾巴。
萧月生身形一闪,接住正倒下的徐铮与徐婉君,摇摇头,渡过一道内息,身形又一闪,出现在持刀藏僧身后。
见同伴飞向自己,藏僧稍一迟疑,终是舍不去同门之谊,把刀一掷,双手猛地推出,掌风呼啸。
“喀嚓”一响,两个藏僧相撞,声音清脆,是骨头的断裂声,闻之毛骨悚然。
“砰”的一响,声音沉闷,地面似乎颤了两下。
两个藏僧飞快撞到道观墙上,软软滑倒在地,无声无息,两个人似乎变成一个,合在一起,难以分开,从身体已分不清彼此。
……
徐婉君只觉一道清凉进入体内,如一条冰凉的小蛇,在经脉内飞快蹿动,转眼之间,已游走一周,倏地消失不见。
头脑清明起来,眼前恢复,渐渐看清景物。
眼睛刚一看清,恰看到两个僧人抱成一团,骨头断裂,然后猛地撞到墙上,不成人形。
“呃……”她猛地弯腰,蹲到地上,大口呕吐起来,身子一抖一抖,难以自抑。
此时,萧月生气定神闲,道袍飘飘,正站在马春花身边。
看着徐婉君拼命地呕吐,似乎连肠子也在吐出来般,他摇头笑了笑,一派潇洒超逸气度,与刚才动如雷霆,判若两人。
徐铮来到徐婉君身边,拍拍她背心,渡过一道真气,两人真气同源自凌波微步,虽略有差别,却能相融。
受他真气一牵引,徐婉君经脉真气流转,呕意淡了一些,接过徐铮的手帕,拭拭嘴角,脸色已然苍白,比马春花好不了多少。
她从前是大家闺秀,虽然丈夫是总镖头,她却从未出过镖,没见过死人。
“婉君,要不要紧?”徐铮关切地问,见她呕吐模样,怜惜之意溢满于胸。
徐婉君摇摇头,苍白脸庞笑了笑,对萧月生道:“道长,我失态了。”
萧月生摆摆手,神情温和,笑了笑,道:“初次见到这般场面,谁都难免如此。”
马春花轻声道:“大嫂,你回去喝点儿水,歇一歇罢。……莫让小思思出来。”
“嗯。”徐婉君点点头,不再逞强,眸子不敢瞥旁边,盯着道观大门直直往前走。
徐铮见她无碍,便放开她,朝马春花那里瞥一眼,见到她眼底的笑意,似是笑他是个好丈夫,不由脸一热。
马春花曾随马行空走过镖,见过死人,虽不舒服,反应却不那般强烈。
她一指呆呆站着的大喇嘛:“师父,这个家伙如何处置?”
“不劳操心!”萧月生撤去按在她背心的左掌,脸色一沉,冷冷道:“我自有安排。”
马春花忙闭上嘴,刚才被人打伤,丢了师父的脸面,依她对师父性子的了解,自己可有苦头吃了!
萧月生步履缓慢,走到雕像般大喇嘛跟前,打量他一眼,轻轻叹息一声,胸上神色颇为复杂。
他摇摇头,似乎抛去杂念,右手抬起,食指中指骈成剑,点向大喇嘛眉心处。
他动作轻柔、缓慢,如一片羽毛,悠悠贴了上去,大喇嘛身子随之一颤,如被电击。
萧月生阖上双眼,剑指点在大喇嘛眉心,一动不动。
大喇嘛身子微微颤抖,随着时间过去,颤抖得越发厉害,仿佛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不仅是徐铮,马春花也心中好奇,不知师父在搞什么名堂,看着甚是怪异。
一盏茶时间过去,萧月生轻吁一口气,慢慢收回剑指,双掌在胸前结了个印,按到小腹丹田,再吐出一口气,睁开眼睛,目光如实质,随即恢复如常。
第037章 秘法
春花看一眼那大喇嘛,只见他面色难看,呈铁青色,神情扭曲,怒目圆睁,她忙不迭地转头,委实吓人。
萧月生扫她一眼,摇摇头:“将这些人处理了罢。”
“师父……”马春花一怔,秀脸一变,忙叫道。
萧月生斜眼望她,忽然一笑,温声道:“怎么,不能劳烦马小姐大驾?”
“师——父——!”马春花娇嗔,心下发慌。
萧月生脸一沉,哼道:“做还是不做?”
“……是,遵命!”马春花嘟着嘴,大声道。
萧月生摇头,不理会她,这个弟子,虽然性子好,却有欠磨炼,实在不让他放心。
“道长……”徐铮吃吃道。
萧月生看他一眼:“你不要管她,让她自己做!……过来罢,给你一样东西!”
“……是。”徐铮点头,向马春花露出一个无奈表情,跟在萧月生身后,进了道观。
……
萧月生三转两转,来到道观后面的一间小院,环境清幽,正是他的书房所在。
书房内布置清雅,轻纱幔帐,透出几分柔和温馨,徐铮一看,便知是师妹动手布置的。
窗前轩案上,两只雪瓷花瓶一左一右,对称摆放,瓶中各一束野花怒绽,散发着幽幽清香,沁人心脾。
萧月生来到轩案前,袖子一拂,窗户被推开,清新空气扑面而来,屋中轻纱幔帐飘动。
他坐下来,椅子乃梨木所制,简单大方,样式似不是当朝盛行,有复古之风。
萧月生手伸向右上角的砚台。
徐铮极懂眼色,忙上前,替下他,自茶盏中倒些水,双手研磨,动作轻柔,却又迅速,转眼之间,已是弄好。
萧月生拈一张素笺,在身前展开,提起毛笔,醮了醮墨,下笔如游龙,一挥而就,转眼之间,素笺满满当当。
徐铮暗自赞叹,他虽仅粗识字,不懂书法,一眼望去,也觉得如望星辰,如望大海,浩然之气充塞心间。
……
“这一篇法诀,你不妨练练看。”萧月生轻吐了口气,素笺一阵猎猎而动,如被大风吹拂,他一松手,素笺飘飘飞出,恰落到徐铮手上。
徐铮接过来,怔怔望着他,满脸疑惑。
萧月生转过椅子,正面朝向他,打量着他,神情严肃:“这是瓦轮寺的秘传心法,不可示于外人。”
“道长,这……”徐铮怔怔道,仍未回过神来。
萧月生摆摆手:“我这是借花献佛,顺手人情罢,……不必多说,法诀的一切,皆录于这张纸上,你回去后,将它印在脑子里,然后烧掉,莫被外人看到,可记住了?”
“是!道长大恩……”徐铮重重点头。
萧月生一摆手,打断他的话,摇摇头:“这些话不必说,……你虽不是我亲传弟子,总还有些情份。这篇法诀,增你几分保命本钱罢了,出奇制胜尚可,却不可过份倚重。”
徐铮心中激动,努力压抑,重重点头:“是,弟子铭记!”
“好,去罢。”萧月生摆摆手。
徐铮将素笺小心折好,放入怀中,抱拳一礼:“弟子告退!”
萧月生点点头,摆摆手。
徐铮悄然退后,慢慢出了屋子,轻轻关上门,轻手轻脚地离开。
……
他出来萧月生的小院,迫不及待,想要参悟素笺上的秘法,宛如得到了价值连城的宝贝,又期待又兴奋,无法抗拒其诱惑。
他刚要踏进自己院中,忽然一顿,转身往回走,停在道观门口,见到马春花正嘟着嘴,怏怏上着台阶。
“师妹?”他忙道,满心关切与担心。
马春花抬头,仰脸望他,阳光正照到她的脸庞,温润莹白,仿佛一块儿羊脂白玉,光华在肤下隐隐流转,越看越觉动人。
他摇头,叹息一声:“道长真是狠心,师妹你的伤还没好,就让你做这个!”
“他是嫌我没打过那喇嘛!”马春花恨恨道,性感红唇用力嘟着,紧咬着牙,满脸懊恼地跺脚。
“艺不如人,怪不得师妹你的。”徐铮忙道,摇摇头,眼中闪过一道惊悸:“这四个喇嘛的内功,实在太深!”
他想起方才,那和尚一吼,自己竟差点儿被震晕回去,如此深厚的内力,委实惊人。
他暗自思忖,这般深厚内力,怕是打遍天下无敌手,金面佛苗人凤也远远不及。
见马春花走上台阶,便要进观中,他忙道:“师妹,开始的那大喇嘛也死了么?”
“嗯,都死了,一个没活!”马春花点点头,沉着的玉脸露出一丝不忍。
这四个喇嘛虽然伤了她,毕竟没有杀人,她觉得师父出手,稍有些重了,他们说不定不是坏人。
徐铮叹息一声,脸色低沉,点点头。
对萧月生的霹雳手段,他隐生敬畏,取人性命,浑若无事,如捻蚂蚁,似对人命看得极淡。
他暗自思忖,自己虽有断肠手之号,行事狠辣,但在道长跟前,却是小巫见大巫了。
“师兄,我进去啦。”马春花跟他打了个招呼,慢慢进了观中。
看着她怏怏不乐的身影,徐铮鼻子一酸,几欲流泪,想要上前使出浑身手段,安慰她,让她快活。
但步子一动,却又停下,自己如今已是有了家室,哪有什么资格去跟师妹说这些?!
长长叹息一声,他满嘴苦涩,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一时之间,得到秘法的兴奋,也变淡了几分。
……
马春花来到萧月生书房外,磨蹭几步,迟迟不进去。
“进来罢!”萧月生温润如玉的声音传来,悠悠而来,凝而不散,直接传到她心里。
马春花低着头,推门进去,走到萧月生跟前。
萧月生放下书,转身打量她一眼,淡淡问:“他们都埋了?”
“嗯。”马春花咬着下唇,低声应道。
萧月生微微一笑,却又敛起,一指旁边绣墩:“坐下说话!”
马春花虽然心绪低落,师父的话,却不敢不听,低着头,坐到月白绣墩上,一言不发。
“你可晓得,今天这四人,凭你的所学,足以击败?!”萧月生盯着她,沉声说道。
马春花虽然低着头,仍能感觉到宛如实质的目光,落到身上,灼热火辣。
她抬起头,低声道:“师父,他们的内力比我深。”
萧月生摇头:“武功高低,内力仅是其中一点,若是不然,武林中人哪用拼杀,看谁的内力深,谁就是老大便成!”
马春花点点头,也觉得有理。
萧月生没好气地道:“若你不跟人硬拼,施展凌波微步,再用天山折梅手,他哪有还手之力?!”
马春花低下头,讪讪一笑,她内力深厚,一掌下去,直接败了对手,最是过瘾,懒得使花招。
萧月生哼道;“再有下次,逐你出师门!”
“啊——?!”马春花吓了一跳,抬起头,小心地望着他,慢声细气地道:“是,师父,我再也不敢啦!”
萧月生冷着脸,哼道:“狮子搏兔,亦须用全力,记住喽!”
“是!”马春花乖乖应道,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飞快收回,低头望地,如地上有珍宝。
萧月生摇头叹息,不再说话,拿起书,慢慢翻看,不理会低着头的她。
这一次,他想给弟子一个教训,亏得自己恰好出关,若是不然,再晚一步,小命不保,想到此,便吓一身冷汗。
他先前合虚返还诀层次不到,神通不现,无法给她护身符,本以为凭着凌波微步,足以脱身,却不想她弃身法不用,跟人硬拼,纯粹找死。
他一想到可怕后果,便越发生气。
……
过了一会儿,马春花见他不说话,慢慢抬头,小心翼翼地问:“师父,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呐?”
“瓦轮寺的喇嘛。”萧月生淡淡道。
马春花明眸一转,又一转,娇声哼道:“是不是福康安这家伙派来的?!”
萧月生斜睨她一眼,淡淡笑了笑:“你还有点儿脑子!……虽不中,亦不远。”
马春花凑到他近前,抱起他胳膊,摇晃着撒娇:“师父,是弟子错啦。您就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嘛?”
萧月生瞪她一眼,胳膊动了动,终没有甩开,由得她撒娇。
好一会儿,马春花说尽软话,娇语求饶,又加上撒娇,萧月生脸色稍霁,道:“你去做准备,咱们明日出发。”
“去哪里呀?”马春花精神一振,忙问。
“瓦轮寺!”萧月生冷笑一声。
第038章 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