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光寒起书楼-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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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没人敢偷懒。
但从不偷懒,糊里糊涂挨上一鞭也是常有的事。
工地不许说话,也不许挤眉弄眼.到了晚上,照样关进木笼。
好的是每天已由一餐改成三餐,顿顿都有鱼肉。
指挥全场的却是两个花衫少女。
有时也有三个,甚至四五个,这些少女个个都生得天仙化人,每天深妆艳抹,坐在左侧高地上几顶粉红色的遮阳伞下,飘来阵阵香风。
偶尔还一展歌喉,娇歌绕梁,醉人如酒。
饶是如此,却解不了这些每天挥汗如雨,作牛作马的人多少痛苦。
这五六十人全都是从木笼里放出来的,虽然武功平平,其中却有不少曾经据地为雄。
像宋湖等五个人就是龙潭五霸。
地方虽然不大,却少不了有吃有喝;虽然没有国色天香的女人,普通蒲柳之姿总是有的。
因此,这三餐饭并没人满意。
这黄莺婉转的娇歌,也没有人听得进去。
每个人的心里只有一件事,一个念头,就是想找机会开溜,逃离这种囚犯生涯。
当然,他们还没真正尝到“天香谷”的厉害。
黄昏日落,该是收工的时候,吃饱了晚餐,也该是走进囚笼的时候。
有谁愿意高高兴兴地走进囚笼?
忽听一声喝叱,一个监工的彪形大汉皮鞭响起,向一个步履蹒跚的人抽去。
这人本来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此刻身形一侧,忽然变得灵活起来,翻腕捣出一掌。
这太意外,太突然。
这一拳莲蓬作响,居然十分有力,抡鞭的大汉竟被兜胸一拳击倒在地,仰面朝天。
机会来了,立刻就有二三十人趁机起哄。
唰唰唰,皮鞭乱响;刀光闪动,所有的彪形大汉和囚犯,开始了一场混战。
囚犯没有兵刃,有的仅凭拳脚,有的捡起了石头,有的攀折下树枝,也有奇的身手矫书健,打从那些彪形大汉手中夺下了兵刃。
混战变成了血战。
于是有人不愿恋战,开始向谷外奔逃。
“哼,好大的胆子;”那个紫衣丽人忽然出现了,身后跟着四名花衫少女。
大个子也出现了,手抡的鬼头钢刀,当路而立。
有几个人想要冲了过去,但见刀光一闪,血光四溅,飞起两颗人头。
卜通卜通,倒下两具尸体。
这大个子没有吹牛,果然露了一手。
接着四名花衫少女一闪而来,有如飞燕剪水,一起一落,人影穿梭,指风飒飒,凡是手握树枝石块的一个个倒了下去。
来如飘风,武功卓绝,令人咋舌。
所有在场之人,除了躺下的不算,一齐吓得呆了,其中包括五个手抡钢刀的人。
这五把刀是从五名彪形大汉的手里夺来的。
其中一人正是龙潭五霸之首的宋湖,他夺下了一把厚背鬼头刀。
奇怪的是这五个人居然没被指风点倒。
照说夺刀起哄,应该是罪首祸魁,这五个人怎么会如此幸运?
但这显然不妙。
只见一个花衫少女忽然走了过来;一双美丽的眼睛闪了几闪,顿时变得像把利刃,冷森森的打从五个人脸上一扫而过。
“你们想要怎么死?”
五个人手握钢刀,睁大了眼睛,但没有一个人搭腔。
“加果想落个痛快,那就自己了断,”花衫少女冷冷地道:“立刻回手一刀,割断了自己的咽喉。”
这也许真的痛快,但没有人肯这样做,其中有个人轻轻哼了一声。
“你哼什么?”花衫少女指着一个瘦高个子。
那人不敢再哼。
“如果想要我来动手,那可就惨啦。”花衫少女秀眉一耸。
她身材窈窕,腰肢柔细,双手空空,站在五把钢刀面前,居然还是如此泼辣。
近在咫尺,难道不怕有人出手一刀?
难道这五个人不想试试?
说也奇怪,虽然五把刀都在颤抖,就是没有一个人敢抢先出手。
“怎么惨?”却有个人在问。
这个人不是那个瘦高个子,也不是宋湖,却是个黑脸大汉,双目中充满了血丝。
“你想知道?”
“是的。”
“好,我告诉你,就是用把小刀慢慢地割,慢慢的剐,血慢慢的流。”花衫少女慢慢地道:“等到血流光了,才慢慢的死吧!”
她说的也许就是“凌迟”,这是种极刑。
一个如此美丽的少女,居然有如此毒狠的心肠,变成了红粉罗刹。
这些话显然不是唬吓,这是要杀鸡吓猴,好让其余的人不敢再存侥幸之想。
刚才故意留下这五个人,也许就是这种打算。
黑脸汉子不响,身躯微微抖动。
其余四个也都心里有数,知道难逃浩劫。
面临生死关头,死的成份居多,只问自己肯不肯回手一刀。
但这一刀,谁下得了手?
许多自命是江湖好汉,杀人如草芥,甚至谈笑挥刀,真要自己杀自己,谁都狠不下心。
所以,还是等别人来杀。
紫衣丽人远远的站在数丈以外,她是总管,总管有总管的地位,对付这样几个木笼里的人,她不愿自贬身价,就像没事的人一样,不屑插手。
黑脸汉子忽然大吼一声,一刀劈了过来。
他显然想了很久,终于想明白了,既然动不动手都是一死,何不奋力一拼。
这一刀来的猛,来的恶,一晃而到。
既然有人领头,当然有人跟进,刹那间其余四把刀也从左右两侧卷了上来。
登时人影闪动,刀光霍霍。
“来得好。”花衫少女从容叫了一声,在刀光耀眼中,只见花衫打闪。
闪很快,居然身子一旋,闪过了五把刀。
第一流的轻功,第一流的刀法,仿佛穿花蝴蝶,令人眼花缭乱。
忽然精芒流转,她手中多了柄七寸短匕。
也许这就是她刚才所说的一柄小刀,她要用这把刀,慢慢的割,慢慢的剐,让五个人的血慢慢的流。
打算怎样割?想要怎样剐?
此刻这五个人既已出手了,已是生死同命,虽然以前并不相识,忽然间都像有了默契,一刀劈空,接着又是一刀卷到。
刀法虽不如名家,狠劲倒是十足。
可惜的是场中再没出现帮手,连龙潭五霸中的其余四霸,也都襟若寒蝉。
他们怕,怕死。
若是这五个人能够杀出点苗头,也许其余的人会再次鼓噪而上,但这希望很渺茫。
花衫少女突然娇叱一声,手中匕首顿时精光连闪,身形一转,有如秋风扫落叶。
丝丝轻响中,五个人的身上都出现了一道裂口。
有的在肩膀,有的在臂弯,有的在胸,衣衫绽破,血迹了然。
虽然流了血,创口并不大,看来长度不及三寸,也只划破了一点皮肉。
只是每个人的创口都一样,已显出这一招的神奇。
就因这小小的一道剑口,使得五个人越发狗急跳墙,更意会到不拼就死。
只听同时一声呐喊,挥刀乱斩。
一时间刀光连闪,你一刀砍击,他一刀砍来,虽然越斗越狠,却是章法大乱。
花衫少女身法飘逸,挥洒自如,陡的身于一转,精光过处,每个人身上又多了道创口。
创口越来越长,越来越深,血也越流越多了。
盏茶工夫不到,这五个人已是伤痕累累,衣不蔽体,成了五个血人。
地面上更是血迹斑斑,飘散着许多衣衫的碎片。
慢慢的割,慢慢的剐,花衫少女的话业已兑现,用的居然是这种绝妙的法子。
但血还没流光,人还没死。
这五个人个个都红了眼睛,就像血水一样的红,但还在跳跃,还在砍杀。
只不过出刀越来越慢,力气越来越微弱。
花衫少女却越来越轻松,只要身子随便一转,就可以每个人身上多加道创口。
得心应手,便当得很。
终于有个人倒下去了,再一个,又一个,最后倒下的是那个黑脸汉子。
血真的流光了,开始慢慢的死。
惊心动魄的一幕业已收场。
其余的囚犯目呆了、腿软了、浑身都麻木了,一个个睁着无神的眼睛,乖乖的走进囚笼。
居然还有一个人站着没动。
看不到他的脸孔,也看不到他的眼神,一袭蓝衫,脸上蒙着一幅黑纱。
“你是谁?”花衫少女掉头喝问。
“我是我。”那人说。
“编号多少?”花衫少女有点吃惊了。
“天字第二号。”
这分明是在胡说,二号虽有,那来的天字第二号,这显然不是本笼里的囚犯。
花衫少女呆了一呆。
“这是我自己编的。”那人笑说:“不过没有第三号,也没有第一号。”
“哼,快照实说,你到底是谁?”
“天字第二号。”看来这个人已把这个编号代替了自己的姓名。
“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混?怎么叫混?”天字第二号道:“风月无古今,林泉孰主宾?鄙人想来就来。”
居然有这种事,居然来了这样一位访容。
他是怎么来的?莫非他是听信了那些江湖传言,来到这“天香谷”碰碰运气?
刚才的一幕,他必是看得很清楚了。
“说得有理,想来就来。”花衫少女冷笑一声:“只怕不能想走就走。”
“这就看你们的招待如何,留不留得住客。”
“我们这里分上宾和下宾。”花衫少女冷冷道:“看样子你好像是位上宾。”
“上宾怎么招待?”
“上宾住铁笼,下宾住木笼。”
“原来如此。”天字第二号笑道:“糊涂女孩,别走眼啦,我最一位贵宾。”
“贵宾?”花衫少女冷笑:“这得试试看。”手中匕首忽然精光一闪,当胸划了过去。
“啊呀!”天字第二号叫道:“你怎么说来就来。”
只见他晃着移步,身子微微一侧,居然翻腕一把扣住了花衫少女的腕脉。
“你……”花衫少女吃了一惊。
“我说吧。”天字第二号没有加劲,笑道:“你是个糊涂女孩。”
“你……你放手。”
“好,放手就放手。”天字第二号道:“不过你得先缴械。”七寸匕首已到了他手里。
忽听劲风破空,脑后劈来一刀。
这是柄大刀,一柄硕大无朋的刀,劈出这一刀的当然是个大个子,他本来一刀可以劈下十个脑袋,如今只对准了一个脑袋。
这难道还不十拿九稳?
可惜偏偏不是这么容易,天字第二号身子一转,精光一闪而来。
刚刚夺下的一柄匕首,立刻派上了用场。
大个子骇然一声惊叫,竟被划断了握刀的右腕,“吭当”一响,一柄鬼头刀掉在地上。
天字第二号放过了花衫少女,偏偏不放过他,接着左臂一抡,蓦的推出一掌。
只声“蓬”的一声巨响,有如石破天惊,大个子一个魁壮伟岸、仿佛半截塔的身躯,竟被震得倒飞出去,倒栽在两丈以外。
刚才还是活活蹦蹦,一下子寂然不动了。
花衫少女惊悸失色,顿时花容惨变,吓得一连倒退了七八步。
强中还有强中手,刚才的雌威已一扫而空。
“贵宾,贵宾,果然是位贵宾。”紫衣丽人这才缓缓走了过来,道:“天香谷草木生辉,想不到居然来了位稀有的贵宾。”
这位娇艳的总管,终于绽出了笑容。
笑得很甜、很媚。
“贵宾是我自己说的。”天字第二号没有欣赏她的笑,却道:“在你们眼里我只怕是个恶客。”
“恶客也好,贵宾也好。”紫衣丽人嫣然道:“理应摆酒接风。”
“真的?”
“只要肯赏光。”
“那好。”天字第二号道:“你作得了主吗?”
“我?”紫衣丽人美目一盼,笑道:“区区一顿酒席大概难不倒我。”
“区区?怎么可以区区?”
“你要怎样?”
“第一,至少要桌满汉全席;第二,我是天字第二号,主客必须身份相当。”天字第二号傲然扬起头来:“你们天香谷也该有个第二号人物出面……”
“第二号人物?”紫衣丽人怔了一下:“你以为我是第几号?”
“至少你不是第二号。”
“你为什么不想要个第一号?”
“想倒是很想。”天字第二号道:“只可惜你们这里没有第一号。”
这又是件奇事,有第二号居然没有第一号,就像他天字第二号一样,也没有第一号。
“你能说出第二号是谁吗?”
“能。”天字第二号道:“就是这里的主人。”
“这等于没说。”紫衣丽人道:“既是这里的主人,就该是第一号。”
“不是。”天了第二号道:“虽是这里的主人,却不是真的老板,还得处处听命于人,那个真正的老板才是第一号。”
“我们又不开店,那来的什么老板。”
“主持全局的就是老板。”
“你懂得真不少。”
“好说,好说。”天字第二号笑道:“要不然怎么能称为贵宾呢?”
紫衣丽人显然狐疑不定,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忽然道:“你的年纪好像还很轻。”
“也老大不小啦。”天字第二号道:“若论虚岁,行年四十有五。”
“别骗人,你至少多说了一半。”
“你真要这么想,那也可以。”无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