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仙二-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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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力地从端坐的姿态向旁边倾倒下去,一个歪斜砸到了坚实的松木板上,什么打坐姿态五心向天,早就变了形状,王宗景口不能言,只能大口喘息着,那一波波一股股如怒涛般的痛楚,眼看就要将他淹没。
忽地,也就是在这摔倒的一刻,在颤栗的绝望的痛苦中,王宗景突然感觉到身躯之中,血肉深处,那拥挤的经络气脉里猛然一动,原本呆滞不动的巨量灵气向前猛地弹动了一下。那一刻,如沉溺之人抓住稻草,如修仙之士望见天光,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突然回到了他的身上,哪怕那变化是如此的微小,哪怕就算是理智也要为之唾弃的一点疯狂。
他发出了一声低沉地嘶吼,不似人声,更似妖兽,闭了眼,咬紧牙,哪怕嘴角滴落丝丝鲜血,却是不顾一切像是疯了一般,去追踪那一瞬间的弹动。
灵气,又一次微弱地跳动了。
一次,一次,虽然微弱,在感觉中却是那般的清晰无比,王宗景瞬间精神大振,哪怕身子依然还在痉挛地颤抖着,不成人样地倒在松木床上无法起身,但是在这个寂静的午后,他依然坚持着与自己的身躯决一死战。
灵气,在怒涛一般的痛苦中,像是早已浑身鲜血淋淋的伤者,却为了一股可怕的执念,缓缓地前行着,每前行一步,就给经过的经络带了巨大的痛苦,然而此时此刻,王宗景整个人都像是已经陷入了一种半疯狂的境地,甚至连那种痛苦对他来说,都已经有些麻木了,他的心中,仿佛只剩下了仅有的念头:操控灵气,前行,前行……
这一段路,很长、很长,漫长得曾经让人感觉到绝望,然而心智坚韧的人,哪怕是在疯狂之中,也要追索着那一丝光辉,前行,前行!
痛苦,不知何时开始缓缓减弱,仿佛在最初艰难的启动后,灵气的移动慢慢带上了惯性,一点点开始增速,无数的灵力渗入了血脉,经络里的鼓胀开始缓解,就连身子的痉挛,也慢慢停止了下来。
前行,前行!
屋子里,不知何时已变成了一片漆黑,王宗景歪倒在床上,一动不动,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喘息声早已平息下来,他甚至连一个小指头动弹的力气都不愿花出,就这般木然地躺着,睁着眼,凝视着这片茫茫黑暗。
然后,他在黑暗中,安静地弯了弯嘴角,露出了无人知道的一个淡淡微笑。
第二十九章 起步(下)
青云山,通天峰。
夜色中的虹桥渐渐隐去了白日间光彩夺目的风姿,在一片黑暗里化作了一道融入夜色中的长影,横亘在山风渐冷的雄峰间。在虹桥的另一端,碧水寒潭水面清冷,波平如镜,看去幽深难测。平日里肃穆耸立于白玉石阶巅峰处的玉清殿,此刻也将雄伟的身影没入了阴影中,只有偶然几点亮起的光亮,在这深夜中微微闪烁着。
白玉石阶上,此刻也是冷清许多,难见青云弟子的身影,想必是都是歇息了。只是在靠近碧水寒潭边的一处石阶上,此刻却意外地还站着一个身影,气宇不凡,神态自若,身着墨绿道袍,正是当今青云门的掌教真人萧逸才。
只见他目光中若有所思,一言不发地凝视着前头那片宁静的睡眠,也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就在此时,忽然从远处响起一阵微响,从虹桥上头下来了一人,快步走来,到了跟前看清容颜,正是明阳道人。他快步走到了萧逸才身后,低声叫了一句:“师兄。”
萧逸才并未转身,口中淡淡道:“怎样?”
明阳道人犹豫了一下,道:“陆师姐说:昔日因果俱已一笔勾销,萧师兄雄才伟略,天下事无有不可为,拜会一事,不必再提。”
萧逸才默然不语,负手而立,明阳道人不知怎么,心中有些微微的紧张,偷偷抬眼看去,却只见那一袭墨绿道袍缓缓而动,习习飘舞。
远处,那一面平静的水面间,忽地一声低沉吼声从水中深处传来,“哗啦”一声,似有一只大得吓人的尾巴忽地从水下掠起拍下,溅起无数水花,随即又潜入水中,再不出现,只留下那突然出现的道道涟漪,一层层地在水面上荡漾出去,将原本倒映在水面的漫天星光都搅得模糊起来,随波荡漾,摇晃不休。
这苍穹夜色,似也越发无边无际,幽远深沉了。
※※※
早上,还并未变得灼热的阳光斜斜地照进了这个院子,大黄懒洋洋地趴在木字房的门口地上,狗头放在两只前腿之间,眼睛半睁半闭。在它旁边,猴子小灰则是蹲坐一旁,像是突然对大黄的两只狗耳朵发生了兴趣,一直盯着看,然后偷偷伸出一只手去拎大黄的狗耳,才抓到一下,大黄便“汪汪”低鸣两声,摇摇脑袋甩开了小灰的手,小灰立刻把手伸了回去,大黄看了看它,又把头伏下了。
只是过了片刻,小灰似乎忍耐不住好奇心,又偷偷伸出手去摸大黄的狗耳,大黄又是相同的反应,猴子小灰则是“吱吱吱吱”笑了起来,然后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这个简单的游戏,似乎乐此不疲。
一阵脚步声从走廊的另一头传来,小灰转头看去,只见是王宗景走了过来,路过木字房门口时特意停了一下,结果大黄狗与灰毛猴子都是嚣张得很,丝毫也没有让路的意思。
王宗景有些无奈,只得抬脚小心地从大黄狗身上跨了过去,走到屋内,只见小鼎正在床边忙着,东拿一件衣服,西抓一条裤子,随手都挤在一起。听到身后的动静,小鼎回头一看,随即笑道:“王大哥,你来了啊……咦,你怎么了,王大哥?”
王宗景摸了摸自己的脸,带了几分自嘲之意,随意在桌子旁边坐了下来。也不用小鼎向他细说,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模样,脸色苍白,双眼无神,气色间还带了几分衰败,这都是体力耗损过大所致,不过原因吧,他却是不能明说了,只好笑笑,道:“我没事。”
“哦。”小鼎不愧是心事简单的小孩,听他这么一说便答应一声,转头又忙去了。
从背后看着小鼎那圆乎乎胖胖的小身子,王宗景心中不期然想起了那委实可怕可怖的修行法门,忍不住眼角抽搐了一下,一股冲动上来,压都压不住地道:“小鼎,你这些日子来修炼还好么?”
小鼎转头看了王宗景一眼,点头道:“还好吧。”
王宗景兀自不死心,又追问了一句,道:“你有没有……嗯,修炼的时候,有没有什么觉得难受的地方?”
小鼎摸了摸自己只长了短短头发的圆脑壳,微歪了歪脑袋想了想后,还是摇头道:“没有啊,轻松的很。王大哥,你修炼的时候很难受么?”
王宗景窒了一下,片刻之后干笑一声,道:“还好,还好。”
小鼎哈哈一笑,指着他道:“我知道了,王大哥,你天资不好的。”
王宗景一个激灵,差点跳了起来,愕然道:“小鼎,你说什么?”
小鼎带了几分得意,用手一指自己的胸口,道:“我爹对我说过,我在修炼上的天资算是好的,你既然跟我不一样,那肯定就是差了。”
王宗景翻了个白眼,定了定差点被这小鬼吓个半死的心跳,看了一眼小鼎身后床上,随口问道:“你收拾这么多衣服,是又要上山去吗?”
小鼎点了点头,道:“是啊。”
王宗景“哦”了一声,倒没有觉得奇怪,事实上自从小鼎来到青云别院后,一般每个五到七日,都要上山一次,想想也是,他这么一个小小的四岁小儿,他父母哪能真正的放心,纵然顾忌到青云别院这里弟子众多,但总也要小孩子每隔一段日子就要上山相见一下才是道理。
不过王宗景来他这里也不是关心小鼎的生活作息的,此刻他心中实在是有太多疑团,特别是昨夜冒险修炼了小鼎父亲亲手修改过的功法后,却是出人意料之外的险象环生,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虽然到了最后天从人愿勉强算是侥幸成功,但是他时候细思,却觉得如此功法,绝对不是正道,并非常人可学的。哪怕就是他自己,能够在那般疯狂的修炼法门中活下来,只怕还是多亏了自己以前在十万大山森林中浸泡过金花古蟒的蛇血,让身躯远比常人强壮所致。
尽管如此,自己仍是险死还生,但是他此刻盯着小鼎左看右看,却实在看不出这小男孩究竟有哪里胜过自己了,自己练的吐血痛的死去活来的功法,小鼎却说轻松得很,难道,真的是天资问题么……
王宗景正在这里有些怔怔出神地心中纠结,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向小鼎询问,小鼎那边确实随手收拾好了衣服,包了一个鼓鼓的包裹,然后就在王宗景目光注视之下,抓过自己背的那个小口袋,随手往里一塞。
王宗景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赫然只见那半旧的布袋上似乎淡淡金色光辉一闪,这一大包比小鼎圆脑袋还大不少的衣服,就瞬间消失在那布袋口了。
小鼎拍了拍小布袋,看来颇为满意,嘻嘻笑了一下,转身欲走,王宗景忍不住叫住了他,看了一眼那小布袋,道:“小鼎,你这袋子是哪来的?”
小鼎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也没隐瞒,笑着道:“我爹给我做的,说是这样方便。”
“你爹给你……做的……”王宗景只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了,这一刻心中真是百感交集,到最后忍不住把小鼎抓过来,用手狠狠地在他小脑袋上摸了两下,笑骂道:“臭小鬼!”
小鼎咧嘴呵呵一笑,忽然把小布袋一举,笑道:“王大哥,你想要不,要不我送给你?”
王宗景眼睛眨了一下,那一刻当真是差点一个“要”字就脱口而出,幸好他脑子里面终究还残留了一份清醒,险险咬住了牙,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气,摆了摆手,苦笑道:“不要了,这也是件宝贝,回头你爹发现不见了,不得骂你啊。”
小鼎怔了一下,把小布袋放了下来,道:“唔,还真是,不过我爹不会骂我,但是我娘知道以后,就得把我抓去训斥一顿了。”他摇了摇头,说道,“这布袋不能送人的,我娘当初交代过。”
王宗景点了点头,道:“便是这样了,你以后也莫要随便说什么送人的话。”
小鼎嘻嘻一笑,道:“知道了。”说着他迈着小步向屋外走去,走了一段距离,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回头笑道,“王大哥,你想上我家去玩玩么?”
王宗景心头一紧,道:“你家在哪儿?”
小鼎笑道:“大竹峰上啊,我娘有时也带我去山上其他几处山峰上走走,不过她跟我爹一直都住大竹峰的。对了,你想见我爹和我娘亲不?”
王宗景心中一阵没来由的激动,这一次却是无论如何也没忍住,脱口而出道:“想!”
小鼎笑嘻嘻点了点头,只是片刻之后又是一窒,摸了摸脑袋,吐了一下舌头,道:“哎呀不行,我想起来了,我娘说过不让带外人去见我爹的,还是算了吧。”说着向屋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对王宗景挥手:“王大哥,回头我带你去山上更好玩的地方玩哦。”
王宗景:“……”
第三十章 灵丹(上)
等到王宗景走出房门时,小鼎已经带了大黄小灰蹦蹦跳跳地跑出了庭院,王宗景看着那个远去的小小背影,没好气地嘟嚷了一句:“臭小鬼!”随后沉吟片刻,还是向自己的火字房走去,昨晚那一场修炼真可谓是精疲力尽,也就是他这一身气血壮健异于常人,还能勉强起身行走说话,换了一个普通人,只怕已是卧床不起了。
不过虽然修炼对肉身造成的负担如此巨大,但王宗景在今早起来后,仍然感觉到了险死还生所换来的回报,体内经络气脉中的灵力明显充沛了许多,较之过去用正常清风诀循序渐进地用那一丝丝灵气行走周天的修炼方法,效果至少强了数倍。
只是他走过庭院中柳树下时,心中想着这些事,仍然还有两个疑问始终缠绕在心头,挥之不去:其一,这种修炼法门明显不合道家规矩,用“勇猛精进”这四字来形容都嫌不够,简直就是“狂乱无忌,不顾一切”到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功法,若是事先知道这种法门是如此情况,王宗景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勇气去修炼;其二,也是一直困扰王宗景的一个古怪问题,便是在小鼎身上。这小男孩分明也是修炼了同一种功法,怎地自己靠着异于常人的强健身躯,包括被蛇血强化过的经络气脉才勉强承受住了这种古怪功法的反噬,那小鼎小小年纪,却如何像是没事人一般?
难道那小男孩的身体经络,却是比王宗景还要强大许多不成?
王宗景不知不觉在院子中停下脚步,站在柳树之下皱眉苦思,沉吟许久,还是不得其解,最后还是摇头苦笑,只是将之归到自己见识太少的原因上去了。青云门千年名门,门中藏龙卧虎,或许小鼎的父母也是什么厉害的高人也说不定了。
只是,这种诡异的功法,自己还要不要继续修炼下去呢?王宗景脑海中很快浮现出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