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仙二-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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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鼎面上哀恸之色不减,像这样一路上惊险无比数次历险生死关头的压力,终于在这一刻集中爆发了出来,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终于还是大声哭泣起来:“我不想死,我想和我爹娘在一起,在一起一辈子……”他双手抓紧了双膝,身子因为激动而微微颤动着,满脸泪水也顾不上擦拭,只是哽咽地说道,“我知道我不乖,我干了好多坏事。我往爹做好的热汤里丢石头,我往娘喜欢的白衣上泼墨汁,我说过文姨看着瘦其实全身都是肉,我说过鬼故事吓小萱哇哇乱哭,我撕过几位师伯的书,在他们屋里发过火,撒过尿,我还抢过大黄的肉骨头,啃完了肉把骨头丢下山不给它吃……”
王宗景蹲在一旁,这一路听下来,从最初的低声安慰慢慢听得脸都黑了,看着小鼎哭着滔滔不绝,一桩一桩小孩子家调皮捣蛋事如流水一般倒了出来,直到听得他目瞪口呆,甚至就连此刻置身阴间的那丝恐惧都被听没了,心想这小家伙是不是从一出生就开始干坏事了啊,种种所为真是匪夷所思,对比起来王宗景觉得自己被许多人称为顽劣的童年实在算是老实巴交得不行了。
那边说得泪流满面,痛悔小小人生,这里听得苦笑无语,过了好长工夫,小鼎终于止住了哭声,但两只眼睛已然有点红肿,吸吸鼻子,他倒也干脆直接拿着王宗景的袖子往脸上一抹,擦去满脸泪痕,长出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王宗景。
王宗景看着他,干笑一声,道:“哭完了?”
小鼎点了点头,道:“哭完了。”
王宗景翻了个白眼,道“还怕不?”
小鼎站起身,道:“不怕了。”随后抬头看看周围,血河滔滔黑暗无边,他脸色微微变了一下,缩了缩头,道:“呃,还是有一点点怕……”
王宗景苦笑摇头,也是站了起来,经过这一番闹腾,两个人倒是将心情好好收拾了一番,虽然乃是身在这奈何桥上,但总算是冷静了下来,可以仔细观察周围情况。只是周围的黑暗实在太深太厚,两人都只看到附近数十丈内的光景,就这点距离连这座奈何桥都看不到尽头,无论前后都一样,似乎这座古桥从黑暗中来,往黑暗中去,沉默的伫立在这滔滔血河上。
王宗景沉吟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带着小鼎向前走一段路查看一下,反正眼下这种情况生死由命,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转头所与小雨听,小鼎倒是痛痛快快句答应了,半点不带犹豫的。
站在桥上的古碑旁,向前后各看了一眼王宗景也分不清到底哪里才是该走的方向,干脆心一横,拉着小鼎向前方走去,至于说两个人分开分别向一个方向走的想法,王宗景却是根本想也不想。
向前走了一小段路后漫无止境正凝神屏息向前方那片黑暗处观望的时,忽然只听跟在身边的小鼎带了几分期期艾艾,低声道:“王大哥,有件事我想求你一下。”
王宗景也没回头,道:“什么事啊?”
小鼎抬头向他看了一眼,道:“我刚才哭的时候,跟你说的那么多事,万一咱们能得救回去了,你可要帮我保守秘密,不能跟其他人讲啊。”
王宗景停住了脚步,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了小鼎一眼,小鼎呵呵一笑,摸了摸自己圆圆的脑袋,笑道:“那里面好多事,他们都不知道是我干的呢,你可千万不能说,不然我就要被我娘吧屁股都打烂了。”说到此处,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一肃,带了几分郑重,对王宗景郑重其事地道:“对了,特别是刚才我说文姨看着瘦其实全身都是肉的话,你可绝对一个字都不能说出去,不然会死人的!”
王宗景吓了一跳,奇道:“文敏前辈看着平日里脾气很好,怎么会这样?”
小鼎一摆手,却是满不在乎地向前走去,同时道:“不是说担心文姨的啦。”
王宗景跟在他身后,不解地道:“那你担心什么?”
小鼎干笑一声,压低了声音,轻声道:“因为我以前有好几次拍文姨马屁时,都说文姨和我娘一样漂亮的,万一这句话被我娘听到了……”
“嗯……”
王宗景转过头,再也不看小鼎的脸了。
不知道传说之中,九幽冥府是否是永恒的黑夜,但是眼下他们二人所在的地方,天空里直到现在都一直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而王宗景和小鼎也发现,这周围唯一的亮光,其实便是从脚下的奈何桥散发出来的微弱光芒,不远不近,恰好照亮了他们周围十丈方圆的地方。
脚步轻轻,踩踏在这不知存在了多少岁月的古桥之上,周围依旧是一片寂静,只有桥下血河滔滔,在那一片血腥中,隐隐传来血水激荡的哗哗声音。
忽然就在这时,从他们前方的那片深沉黑暗里,竟然飘来了一阵悠扬悦耳的歌声,那声音清脆如黄鹂,唱的却是俗世人间一支欢快喜悦的乡野小曲儿:春光媚,野草青,小塘竹边笑嘻嘻;
牛戏水,燕双飞,郎牵奴手着蓑衣;
咿呀哦呀咿哦……
歌声前半只是寥寥几句,便仿佛唱出了人间乡野里一派春色明媚,让人心生向往,只是随后的和声轻吟,一开始还是欢快,但慢慢地歌声却是低沉下来,渐渐多了几分苦涩之意,如晴空万里忽来风雨,渐趋阴沉,到了最后,已然是悲苦之意,令人闻之心酸。
王宗景和小鼎对望一眼,都是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之意,想不到在这种地方,居然还会有人放声唱歌,只是歌声开始还罢了,后头却是婉转伤怀,只怕也不是个好运气的。王宗景迟疑了一下,还是带着小鼎慢慢向前走去,不管怎么样,去看看就是了。
随后他俩的脚步缓缓前行,那歌声也渐渐低落下去,不过并没有断绝,仍然还能听见,只是唱到了最后,却翻来覆去只是用那好听的声音轻吟和声,似乎歌者也已经陷入某种回忆中,轻吟浅唱着,在歌声中回顾过往。
如此又走了小半盏茶时间,王宗景只是觉得脚下的桥面已经下降了许多,似乎应该马上就要落到地面上了。而此时周围远处虽然还是一片黑暗,但与之前在奈何桥上不同,阵阵阴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周围的气温似乎也寒冷了许多。
忽然,原本回荡在耳边的歌声突然断绝,再无声息,王宗景与小鼎本来都是仔细听着歌声向前走去,一时都是愕然止步,随后便听到前方猛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啧啧啧”笑声,笑声尖利,如铁石磨刀,同时又有轻声鬼啸,在前头流连回荡。
一道若隐若现的淡淡石纹,繁杂难明,隐见有刀枪剑痕,在两人不远处的桥面上出现,再往前去,便是出了奈何桥外的世界,一片无边无际的灰色土地,毫无草木迹象,只有乱石遍地,王宗景看着地下石纹,不过是宽一寸的古旧纹路,将桥面与这片灰色大地隔开,心中正迟疑是否要踏出桥面时,忽听旁边小鼎惊“咦”了一声,却是指着前方某处,低声道:“王大哥,快看,那边有人……还是鬼?”
王宗景霍然抬头,向小鼎所指方向看去,只见黑幕重重,渐次退开,到了奈何桥边,倒似乎眼前世界显得稍微明亮了些,虽然仍是阴暗,但所见范围大了许多。很快他们便看见侧前方约莫三十丈外,一处乱石堆上坐着一个少女,望之不过十五六岁,白衣黑发,容貌秀美,只是脸色苍白,不见血色,肌肤便如透明一般,如冰似玉。
而在这美丽少女身旁,却有鬼影瞳瞳,五六个青面獠牙的身影正将他团团围在正中,仔细看去,这些身影面孔狰狞,面色青紫,头顶生有一角半身赤裸,发出的正是之前他们听到的那种古怪而刺耳的“啧啧”阴笑声。
那少女似极为害怕,缩成一团不停发抖,连看也不敢看旁边的鬼怪一眼。而周围的那些鬼怪看着她的摸样更是得意,围在她的身边不断伸手欺辱她,甚至开始动手撕扯她的衣服。
奈何桥上,小鼎早就看得呆了,愕然道:“王大哥,那是些什么东西?”
王宗景皱眉苦思了一会儿,不大有把握地道:“如果咱们真的是在阴间的话,这些东西可能就是一种名唤‘魔罗身鬼’的鬼怪,我记得小时候看过一些杂书,上面有过相似的说法。”
小鼎茫然念了一遍:“魔罗身鬼这又是什么?不过王大哥,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王宗景也是一时不知道如何做才好,正犹豫间,那边害怕畏惧的白衣少女却在群鬼围攻间隙看到这里站着两个人,登时便像看到了救星一般,喊了起来:“救命,救命。”
王宗景和小鼎都是一呆,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那五六只魔罗身鬼却是齐齐转身看来,目光落在王宗景与小鼎身上时,他们瞬间面上掠过狂喜之色,大呼道:“活人!”
喊声未落,这些魔罗身鬼已经抛下那白衣女子,一起向王宗景与小鼎这边冲了过来,似乎在这些鬼怪眼中,王宗景与小鼎这两个活人,倒比那白衣女子有吸引力得多。
眼看这些鬼怪凶神恶煞得冲来,王宗景和小鼎都白了脸色,更不敢迟疑,掉头就往奈何桥上跑去。
开玩笑,这些搞不好就是真的阴间厉鬼,他们两个人不过都是道行粗浅的小人物,哪里能够斗得过,只是这些魔罗身鬼个个身躯高大,三十丈远的距离转眼便冲到跟前,而这时王宗景与小鼎也不过才跑出了一小段距离。冲在最前头也同时是最强的一只魔罗身鬼狞笑着当先跨过那条石纹,踏到奈何桥上。
王宗景和小鼎都心中震骇无计可施时,猛然只听到身后只忽然一声惨嘶,两人一震,回头看去,只见其他的魔罗身鬼都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在奈何桥下排成一排,目瞪口呆地看着桥上。最先冲到奈何桥上的那只魔罗身鬼,此刻忽然像是窒息一般,双手猛地扼住喉咙,身子颓然倒地,扭动不停,随后一股无形的力量涌来,这只魔罗身鬼竟被凭空托起,然后缓缓地向奈何桥的旁边移了过去。
奈何桥下,忽然所有的魔罗鬼身都嘶吼起来,个个面露惧色惊容,而那个被捉住的魔罗身鬼更像是见到什么最恐惧的事情一样,发了疯似的狂吼起来,整个身躯拼命地扭动挣扎着。然而那股无形的力量远远超过了魔罗身鬼,即使他再挣扎也无济于事,一样被慢慢地移动到奈何桥外,下方就是那条平缓流淌的滔滔血河。
忽然,似乎所有力量都在瞬间消失,在那只魔罗身鬼凄厉无比的叫喊声中,他的身躯猛然掉落,直入那条血河之中,无论是奈何桥上的王宗景,小鼎,还是桥下的诸多魔罗身鬼,都一起跑到栏杆河边,向下方看去赫然只见当那只魔罗身鬼落入血水中时,原本平静的血河突然一颤,瞬间翻腾起来,无数尖利鬼啸之声铺天盖地地传来,片刻间从那血水之下竟窜出无数狰狞可怖的虫蛇,一下子将拼命挣扎吼叫的魔罗身鬼淹没,伴随着无穷无尽可怕凄厉的吼叫声还有各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那只魔罗身鬼的身子转眼便沉入血水中,不复再见。
很快地,那些血水中的蛇虫也潜入水下,消失了踪迹,血河之上又再度恢复了平静,鲜红的河水缓缓而流,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目睹这一切的王宗景和小鼎都是脸色发白,好半响才回过神来,而奈何桥剩下的几只魔罗身鬼显然也是受惊不小,不约而同地齐齐后退几步,远离了这座看起来古旧沧桑的桥,眼中尽是畏惧之色。
“啪嗒!”
一声轻响,忽然从诸鬼身后的远处传来,引得诸魔罗身鬼和王宗景小鼎一起看去,只是乃见是之前被诸鬼暂时忘记的那个白衣少女起身想要逃走,却不小心踩到了一块圆石摔倒在地。这些魔罗身鬼回头看看这座奈何桥,虽然对王宗景二人仍有贪婪之色,但无论如何也不敢再接近奈何桥,于是呼啸一声,纷纷回头,又去追那白衣女子了。
看到这些鬼怪对奈何桥畏之如虎,王宗景和小鼎在最初的惊讶过后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既然暂时不用在害怕这些阴间恶鬼,两人便慢慢走了回来,只是很快他们二人便皱起眉头,前方那白衣少女虽然身份为明,两人也看不出她究竟是人是鬼,但显然面对这些身高体壮魔罗鬼身,白衣少女几乎毫无还手之力,没跑多远便被诸鬼追上,然后轻而易举又被推到在地,打骂欺辱,甚至还有脚踢撕扯的,做得比刚才还过分。不知道收不收收了之前那只魔罗身鬼死在血河中的刺激,这些剩下的魔罗身鬼对这些白衣少女更加残忍起来。
未及,在王宗景与小鼎的注视下,那白衣女子在痛哭的哀告声中已经被诸鬼欺凌的奄奄一息,衣衫不整。身上多处带了伤口,只是不见多少鲜血流出。
小鼎站在奈何桥上,直看得义愤填膺,忍不住跳脚大骂起来,无奈那些魔罗身鬼最多只是回头向这里瞄上一眼,见他仍是站在桥上,便不再理会了。小鼎心中急切,忍不住抓住王宗景的手臂道:“王大哥,那姐姐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