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你一世尘埃-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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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幽幽地说：“你知道吗？我爷爷生前曾经对我说过，一个人对你大喊大叫，出言不逊的时候，是她最脆弱、最渺小、最没有安全感的时候。因为她内心脆弱，所以才会控制不了自己。 因为她感到渺小，所以才急于在另一个人面前显示强大。因为她没有安全感，内心的焦虑，所以才需要找一个发泄口。所以有一句成语：色厉内荏。内心强大的人，从来都是不动声色的。我小的时候，奶奶经常对爷爷发火。每次，爷爷都是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我奶奶。爷爷后来对我说：‘你奶奶真可怜，她这辈子没有得到她所要的东西，所以总是心有不甘。我也不能给她什么了，就让她在我身上发泄发泄吧。’ 等奶奶发泄完了之后，我爷爷该干嘛就干嘛，根本不把我奶奶的话放在心上。”
林子的话，艳阳听懂了，他是在告诉她：他母亲也是这样一个外表强悍内心脆弱的人，在家里她找不到发泄渠道，所以只有在学生身上发泄。对于她的言语，不要计较，忽视掉就行了。其实，林子也是这样对待自己的父亲的。每次面对父亲的刻薄尖酸，他就会想起爷爷的话。这时候，他眼里的父亲只是一个内心脆弱而渺小的人。他一辈子郁郁不得志的，所以只能在儿子面前耍耍威风。父亲对他所有的打击，他都用冷漠和忽视来面对的。连给自己争辩的都没有。就连他这次离家出走，也不是为了向父亲示威，而只是为了让自己开心一些。
“你在家里是不是很孤独？”艳阳忍不住问林子。艳阳自己的家庭虽然是重组家庭，但是家庭成员之间都是互敬互爱，互相体谅，家里永远充满了温馨、温暖。她很难想象林子在这样的家庭里是怎么生活的。
“前几年，我孤独的时候，就在心里和爷爷对话。我想象着爷爷会对我说什么？我又该怎么回答？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少了。”
现在，林子有了艳阳。和艳阳在一起，可以让他体会到和爷爷在一起的快乐。他在她面前，就像是一个在广阔的原野，无拘无束的孩子。或是奔跑跳跃，或是缓缓而行，或是放声高歌，或是开怀大笑，无忧无虑，洒脱任性。有时候，他会停下来，体会和她在一起的宁静 。而有的时候，他又象一个性急的孩子，匆匆地向前奔跑，而她总是不即不离地紧跟在后面。无论快、慢、轻、重，总是那么合拍。这种感觉，真的是很特别，很难舍。
他现在越来越向她开放自己的心思。她也许不会象爷爷那样睿智地开导他，启发他。但是她会静静地聆听，细细地体会。即使她不说什么，他也能从她的一个眼神，一个笑容中，看出他们的心是相通的，这一切都让他感到温暖而亲切。
“如果我爷爷还在的话，他一定会很喜欢你的。”林子对艳阳说。
然后，他想到了母亲对他提出的和艳阳分手的要求，他又说到： “以后，我会带着你远远地离开这里，一定不让别人来打搅我们的生活。”
44、林中艳阳
林子出国的事情在这年初春突然有了转机。
林子大堂哥所在的伯大机械系的威尔逊教授，在去年年底和工业界签定了一个大课题，得到一大笔课题费。这个大型工业项目的开发课题包括了几个不同的子课题。其中有一小课题是关于建立一个机械设计中的数学模型。威尔逊教授准备招一个有深厚数学基础的博士生来做这个课题。于是，林子的大堂哥在和威尔逊教授一起喝下午茶的时候，向威尔逊教授推荐了林子。此时，在伯大机械系，已经有好几位中国学生在这里攻读博士学位。有的在拿到博士学位之后，又留下来做博士后。这几位中国学生都非常聪明，刻苦，专业知识扎实。他们取得了骄人的科研成果。这样系里的教授们对中国学生的印象非常好。所以，威尔逊教授在看了林子的简历之后，立即表示了对林子很有兴趣。林子堂哥连忙和林子联系，让他再补充一些申请资料。这样在新年开春的时候，伯大机械系的博士生录取通知书，寄到了林子家中。录取书上说明，伯大机械系将为Mr。林俊放提供全额奖学金。
对于林家来说，这无疑于是喜从天降。大半年来笼罩在林家的阴霾一扫而光。林家长辈更是欣喜若狂。在林教授眼里，林子从意志消沉，精神委靡的颓废青年，一下子变成了品学兼优，前程似锦的优秀青年了。林子母亲则恨不得要借p大的大喇叭把这一喜讯传遍大江南北。让全世界人民都知道，她家的林子是一个多么优质的青年，连隔着欧亚大陆再加上一道英吉利海峡的英国大教授，都巴巴地奉上全额奖学金来“聘请”林子。
然而，“优秀青年”林子，在这个时候，却有些淡淡的忧伤。忽然间，就要和艳阳分开了，离别的日子指日可待，他的心里充满了对艳阳的不舍。曾几何时，这个内心高傲而孤独的年轻人，宁愿把自己的心束之高阁，也不愿放□段去寻找心灵的伙伴。找到一个可以让他可以在她面前不设防地敞开胸怀的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艳阳是他生命中的一道和煦的阳光，她让他的世界变得温暖而明亮。他留恋和她在一起的一切。现在忽然就要分开了，这让他一时难以割舍。他甚至一度恍惚：是不是应该放弃这个机会，留下来，等着艳阳毕业，然后再一起申请出国？当然，他知道，这只能是一个念头。他如果放弃了这次机会，别说他的父母不会答应，就算他自己，也不愿意再在那个令人窒息的家里再呆下去了。
艳阳的心里何尝又不惆怅。她一方面为林子终于获得了伯大的录取通知而高兴；而另一方面又为他们将要来临的分别而不安。分别将意味着不确定的将来。谁也不能预测距离和时间将会给他们带来什么样的变化。什么时候他们再能见面？见面的时候，他们还会象现在坦诚相对、心无芥蒂？艳阳的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不确定。
林子喜欢唱周华健的歌，和艳阳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会情不自禁地轻声哼唱。这时候，那首《其实不想走》最能表达他的心情：
“其实不想走
其实我想留
留下来陪你每个春夏秋冬
你要相信我
再不用多久
我要你和我今生一起度过
其实不想走
其实我想留
留下来陪你每个春夏秋冬
你要相信我
再不用多久
我要你和我今生一起度过”
林子的声音浑厚而柔和。那歌声听起来就别有一番韵味。艳阳听得泪水涟涟。这个时候，离别的忧伤就特别浓郁。
林子的心里其实也有万般不舍，艳阳在他心目中已是不可替代的了。
“要是我想你了怎么办？”
“要是你想我了怎么办？”
林子总是在问这两个问题。然后他又说：“我不是给你录了一盘我弹钢琴的录音带吗？你以后如果想我了，就听那盘录音带。你也应该给我录一盘你的拉小提琴的录音带，这样，我想你的时候，我就听你的琴声。当然我们两还应该再合作录一盘钢琴与小提琴的带子……。”
林子被“军管”在家的时候，自己创作了一个钢琴和小提琴曲。他所有的乐理知识都是当年爷爷传授的。虽然不很全面，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的创作热情。那个时候，他就是靠创作这个曲目来消磨时光的。他一直有个梦想：要写一首属于他和艳阳的曲子，由他们两人来演奏，然后录音珍藏。这样，即使他们的人不在一起，但是他们的琴声仍然在一起，他们仍然可以凭籍他们的琴声来安抚各自孤独的心灵。林子给这个曲子取名为《林中艳阳》。
林子把《林中艳阳》拿给艳阳看的时候，艳阳被惊呆了。一直以来，林子总是用这种她所不能预见的举动，让他们的爱情充满了戏剧性。虽然《林中艳阳》曲子不长，乐理也不完全合乎规范，甚至在结构上有一些的问题。但是，它的主旋律明快，优美，是他们两颗骚动而挚爱的心的真实写照。可以感觉到，那是林子的全部感情投入。艳阳非常喜欢。
到了周末，他们借来小礼堂的钥匙，去那里弹琴。两人一边合练着《林中艳阳》，一边修改着这个曲目，直到他们都满意为止。
林子的各项出国手续在四月中全部办齐。飞往英国的机票订在四月底的最后一个星期四。在他临行前的那个周末，林子的中学同学为他举行“欢送会”。告别宴会是在西城区的一个三星级酒店举行。
林子带着艳阳出席了这个欢送宴会。
这是艳阳第二次出席林子的中学同学聚会。这天，艳阳稍稍打扮了一下，她画了淡妆，一头披肩秀发，身穿一件浅兰色的连衣长裙，外加一件白色针织外套，白色小高跟皮鞋。和冬天那次参加聚会相比，艳阳整个人看上去温婉娟秀，和俊逸潇洒的林子站在一起，宛如一对璧人。当他们一起出现在时候，引来同学们的一阵赞叹。
林子的同学中，艳阳只认识安迪和唐玫。安迪这时已经是p律系的研究生了。艳阳还能在学校乐队星期四的活动中见到她。安迪见到艳阳，连忙把艳阳率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你今天打扮得真漂亮啊，艳阳。”安迪赞叹道。
“你这项链真好看，是在哪里买的？”安迪身边的一个女生看中了艳阳的项链，问道。
艳阳今天戴的是一条水晶项链。这是今年年初添力托人从美国带回来的。项链不很名贵，但式样有些特别。艳阳回答道：“这项链是我哥哥从美国给我买的。”
“难怪，我说怎么没有在国内看见过。”那个女孩子说。
这时艳阳就觉得对面射来一阵寒光。她抬头一看，是唐玫正看着她。艳阳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唐玫了。她还是在冬天林子他们的同学聚会上见过唐玫。自从添力和唐玫分手之后，艳阳再见到唐玫，不知怎么的，心理多少有些尴尬。现在见唐玫看着她，她叫了一声：“唐玫姐。”
“艳阳，好久不见，女大十八变啊。看来爱情是最好的美容师。”唐玫满脸笑容，心里却是酸酸的，一直以来，在这些同学眼里，她和林子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到了现在，她成了孤家寡人。艳阳和林子出双入对，越发光彩照人了。
唐玫盯着艳阳颈上的项链愣了愣神。本来想问艳阳一句：“添力现在怎么样了？”想了想，忍住了。
偏偏安迪旁边的那位女生接着问艳阳：“你哥哥在美国啊？他什么时候去美国的？他在美国那个州？他去美国是读学位吗？什么时候去的？学什么专业？他考GRE了吗？多少分啊？他申请了多少学校？被几所学校拒了？……”那个女生也在申请去美国留学，所以对一切和美国有关的事和人都非常感兴趣。
艳阳便一一回答。添力去美国后，给艳阳来过信，通过一次电话。又托人给艳阳带来过一个包裹，那里面除了给艳阳的项链以外，还有他带给家里其他人的礼物。
添力的名字就这样在艳阳的嘴里飘出，然后再传到了唐玫的耳朵里。勾起了她的伤心往事。
艳阳虽然很少见到唐玫。但是唐玫却看到过艳阳几次。一次是，添力走之前，她在双安商场，看到艳阳和添力一起在帮添力买衣服，唐玫看到艳阳拿着一件羊毛衫，在添力身上比划。后来他们又去了卖风衣的地方，艳阳帮着添力挑风衣，他们两有说有笑，俨然情侣一般。唐玫在一旁冷眼旁观，心理嫉恨得发疯。在她看来，艳阳所占的位置，本来应该属于她，现在却被艳阳占了去。
另一次见到艳阳，是在添力走哪天，她站在远处，看着添力拥着艳阳从宿舍楼里出来，然后一起上车走了。
听着艳阳如同添力的代言人一般，给那位女生解答问题，唐玫越来越烦躁。她勉强把自己的注意力从艳阳和那个女生的对话中转移出来。然后，她看到了林子。眼前的林子有几分陌生的感觉。不知是不是因为将要出国，让他扬眉吐气了，一向有些阴郁寡言，孤独冷傲的林子现在看上去居然有些热情奔放，洒脱不羁。她所熟悉的林子总是独立于世，冷眼旁观。而现在的林子却带着一脸阳光灿烂的笑容和同学们插科打诨。而他对于同学开他和艳阳之间的玩笑，居然欣然接受，怡然自得。
这个世界在变，这些人在改变，变得她不认识了。而她已经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大家了，让大家久等了。
这周有个考试，原来以为考完以后会写出一章来，结果，又有些别的事情耽误了。所以更新慢了。
抱歉抱歉。从下周起，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应该能更新快一点。
45、酒
林子的同学当中，有的已经进入社会，刚刚学会了一些在宴席上劝酒的说辞和技巧，于是也拿来用在这个场合。
服务员刚把一盘清蒸鲈鱼端上来放在桌子上，就有人说道：“头三尾四，不喝不动筷子。”
这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