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雄赋-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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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风继续嗥叫,让雨继续肆虐,强者一直在风雨兼程。
风会吹去昨日的悲伤,雨会洗去身上的血迹,风雨只能让强者更加坚定前行的步伐。
可惜,有些话语始终是无法倾诉的,无论对谁。轻仰起脸,三十角度,一只不知名的鸟儿从空中掠过,盘旋,滑翔,然后隐去,悄无声息。风来,溜过舒展的指间,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留下。灵魂的深处,是沉默的微笑。
小青的故去,让他始终无法释怀。
如果再呆在苏楠的身边,她会不会成为下一个牺牲品?
有何感想?不敢想。
既然前途未卜无法预测,还不如未雨绸缪来个痛快,挥刀断臂,从此形同陌路。
他原本打算在临走之前再告诉她这个决定,没料到她竟然观之入微,事先发觉了。
唉,事与愿违。
他站在夜的风口,问风:爱有几许?情有多重?
风无语,奔他而去。
举目,无亲,只有月儿。
月光下,是一道孤独的影子。
忽然想起了母亲,善良容忍的江南女子,背负着太多却依然有美好笑容。童年的时光,她的拥抱,她的那许多奇异动人的故事,她的静静如水的歌谣,她的淳淳如溪般的教诲,想起来整个人都是温暖的。
母亲的一番话又一次萦绕耳旁:孩子,要做沉香木。浮世是水,俗木随欲望随波逐流,无所定止。沉香是定石,在水中一样沉静,一样的香。一个人内心如果有了沉香,便能不畏惧浮世。
“谢谢你,妈妈。”萧云在心里默默念道,心头涌上一股暖流,细细地流遍全身。
半晌,他微微摇了摇头,只是动作过于细微,没人能看得出来。
修长手指轻轻揉开眉头,从裤袋里掏出烟来,他竟然带烟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举动。
火苗腾起,点燃。
他静静地坐在竹椅上,手指夹着烟,烟雾缭绕,姿态优雅,那种味道如贵族般,让人赏心悦目,根本不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能够装出来的。小青走后,他就重新抽上烟了,不是在烟中迷失自己,而是在烟中找寻自我,吞吐间,很多问题都逐渐清晰。
望着无边的夜色,他又轻轻哼起了那首不知名的苍凉小调,的确苍凉如水。
苏楠正挽着袖子,冲刷着脏碗脏碟,洗洁精泡沫横行无道,使她嫩白如玉的小手迷失其中,几缕微湿的青丝柔顺粘在她那精致的脸庞上,让她那种仿佛从来都只能远观不可亵玩的骄傲收敛了许多,多了点邻家女人的亲切。
她的速度很快,显得比平时要紧迫,她希望能剩多点时间陪陪那个年轻人。
人总是要到作诀别的时候,才会觉得对方存在的可贵,这真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他反复强调不是个好人,要离他远点,可自己心里为什么没有一丝要听话的意思?
她绝不是个随意相信男人的人,挑剔,喜欢钻牛角尖,所以才会有今天的不近人情。
为什么对他却毫无保留的信任?真是奇哉怪也,像一局死棋,怎么琢磨也琢磨不透。
想起了他平时的一些所作所为,她不禁莞尔。是,平常他也喜欢盯着自己看,虽然没有今日的肆无忌惮,但也常常使自己心思慌乱,瞪了他一眼之后,也没见他会像其他那样男人眼神躲闪,漆黑的眼瞳反而会瞪得更大一些,那灼热的眼神凝视着似乎执著着要望进自己的心里,没来由心里一慌,但绝没有厌恶的感觉。
虽然不清楚他的身世,不知道他背负着什么,但只要他不愿说,她就绝不会问。
真正聪明的女人都知道,她无论和哪个男人交往;懂的事都应该比那个男人少一些。
忽然想起了他在回来的路上,跟自己说的最后一番长篇大论:苏楠,如果情缘散尽,感情注定难以为继,为什么不选择有尊严的结束?总比伤害纠缠到最后,把所有美好的记忆都磨损掉更加合理。至少,你还拥有记忆。因为生命中感动过我们的人是不会离开的,他将驻留在我们记忆深处,在偶然空闲的午后或者寂寥的夜里,涌现出来,和现在的我们相见。
她深深皱了皱眉,痛,点点扩散,透着风的清冷与萧瑟。
终于把最后一个碗洗好,完璧归赵后,她连手都顾不上擦,就冲出了厨房。
月影如霜,院子当中,只剩一张空竹椅,人已不见。
他消失了,宛如一阵青烟,仿佛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就这样告别了吗?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吗?路上碰见都不会打招呼的陌生人?
迎着夜风,她停住,泪,悄悄滑落,这个从来都自负要强的女人,到底是水做的。
许久,泪已干。
她慢慢走过去,竹椅上留了一张纸条,写着一行字,瘦金体,字迹古朴铅华:
W。H。奥顿:恶魔,通常只是凡人并且毫不起眼,他们与我们同床,与我们同桌共餐。
第一卷 大风起兮云飞扬 第五十四章 世界真是太小了
人生就像一场舞会,教会你最初舞步的人,却未必能陪你走到散场。
萧云选择了轻轻地走,正如他当初轻轻地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他依旧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靠窗位置,发呆,眼神没有哀伤,也没有留恋。
公交车在灯火通明的大街上走走停停,他还没有下车,至于去哪里,只有他知道。
这个城市,从来没有草长莺飞的传说,它永远活在现实里面,而现实,就是有分有合。
萧云早就过了那种见到个水灵美女就恨不得霸王硬上弓的冲动年龄,很多事情,并不是“爱情或者事业”这种二选一这么简单的抉择过程,会牵涉到很多人,触碰到很多神经,不低头屈服的后果,往往是意料之外而难以承受的,天下美人任由自己采撷,这只是电影或者网络种马小说主角才有的命,可惜他不是戏子,他的人生也不是小说,必须在现实中苦苦经营,并且执着前行。
苏楠,这个妩媚而近妖的尤物,也许注定只是昙花一现吧。
他叹了声,忽然想起了母亲在他临行前说的一句话:别离,是为了重聚。
他鬼使神差一般嘴角勾起一抹起死回生的微笑,轻轻敲着车窗玻璃,清脆而有节奏。
公交车又进了一个站,萧云终于起身下车,融入了浩浩荡荡的人潮。
蓝枪鱼西餐厅,格调幽雅而精致。
萧云这个穷光蛋竟然走了进去,门口的侍应见他衣着普通,当然不会青眼相加。
餐厅里沿途相迎的女服务员则不会那么势利眼,即便有,也不会那么赤裸裸展露,轻轻挑眉,笑容灿烂地欢迎着萧云,服务态度堪称一流,身材更是一流,统一穿着一袭将她们身材完美勾勒出来的上等古香缎晚服,从侧面看,所有女孩的曲线都是无可挑剔的惊人S型。
他报了座位号,其中一个留着齐眉短发的女孩在前头领路,曲折蜿蜒往目的地进发。
女孩带着他袅袅婷婷走着,穿过一条吊着许多绿色植物的长廊,来到了一个水池的尽头。
灯光昏靡,人影朦胧。
临近窗户一桌,坐着一男一女,对面而坐,男人正好面向入口处。
他见到慵懒走来的萧云,起身相迎,浮起一个标致性的春风微笑,远远打了个招呼。
这个男人,俊美清逸的相貌和消瘦的身材,从来都不缺旁人或者惊艳或者错愕的眼神。
“陆羽,你选的地方够难找的,可以媲美山路十八弯。”萧云边走边笑着道。
“这里清静,说话声音大点,也不会打扰到别人。”陆羽的思维永远这般缜密无缝。
“老朋友叙旧,最好在街边食肆,酌几瓶清冽烧酒。”萧云终于走到了他身边。
“我也想,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这红酒太雅,只适合情侣之间的调情,白酒够浓,才是友情深厚的代言。但是,今晚有些例外,因为有位女士在场,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不太合适,下次,我们单独去喝。”陆羽微笑道,说话瞻前顾后,从不让人有漏洞可捉。
萧云望了眼那个仍在前面座位上端坐如松的女人,皱了皱如刀双眉,有些好奇。
他其实很远就注意到了这个女人的背影,可她始终没有转过身来,难以一睹芳容。
待走近之后,虽然她还是纹丝不动,可背影却似曾相识,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
他极力回忆着,却千头万绪无从捋,就像有些重要的话到了嘴边,却忘了要说什么。
不过,这女人神秘面纱并没有维持多久,陆羽热情道:“给你介绍一下我女朋友……”
他还没介绍完,那女人忽然从座位上起来,转过身,微笑道:“你好,萧云。”
萧云一惊,显得毫无心理准备,失声道:“是你?”
女人笑颜如花,轻声道:“怎么?很意外?”
萧云惊讶之色还有残余,轻声道:“何止意外,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女人笑意不止,轻声道:“这世界呀,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缘分二字值千金。”
萧云揉了揉有些发紧的眉头,轻声道:“哪有你说的那么玄乎?纯属巧合。”
女人笑笑,没有再说什么,又坐了下去,端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的酒杯,轻轻摇晃。
陆羽在一旁静静听着,等二人不说话了,才轻声道:“原来你们俩认识?”
女人望着自己男人微带吃醋的神情,得意道:“何止认识,简直就是一见如故。”
萧云听见她模仿着自己的语气说话,有点挑拨离间的意图,汗了一个,转头看了眼陆羽,轻声道:“别听你女人在那里添油加醋故弄玄虚,她不是状元旅馆的老板吗?我妹就住在她那里复习高考,早上去那里看了一下周围环境,然后就恰巧认识了。”
陆羽知晓了来龙去脉,微笑道:“看来,这世界确实挺小的。”
“两位大爷,快坐下吧,让别人看见了,还以为你们为了我在决斗呢。”女人戏笑道。
两个大男人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同时一笑,然后各就各位,萧云在他们对面坐下。
这个座位已经是餐厅的尽头了,环境雅致,气氛和谐。
桌上的两根红色蜡烛,营造出一种浪漫、迷人、淡雅的气氛。
三人随意挑了一个娱乐八卦话题起头,然后慢慢就聊开了,像久未谋面的同学死党。
萧云在聊天中得知,这对男女是大学同学,一个学工商管理,一个学金融,男才女貌。
抱歉,他们的恋情和世界上大部分的恋情一样,没有惊天动地的相遇、纠缠、眼泪与悸动,两人也没有什么特殊显赫的家庭背景,没有上一代的光环庇荫,都是普通人的后代,所以,这场恋爱里的大小凡事,都得从长计议,今天来蓝枪鱼餐厅腐败,已经是存了好几个星期的钱,下了好几个星期的决心了。
如果非要说他们比别人幸运,唯有是昊天太子爷张宝、准市长公子哥孔阳两人的朋友。
不过好在两人都签了一家大型房地产公司,锦湖集团,正式从象牙塔过渡到现实社会。
萧云又问起了两人在大学时认识的情景,以及相爱的过程,话题很轻松,笑声不断。
这顿晚餐显然到了剧终,甜点已经上了,提拉米苏,不腻口,一份英国忧郁的情怀。
这对情侣很懂得享受人生,喜欢一般小资应有的奢侈生活,一瓶长城干红醉人心窝。
“喝点?”陆羽斯文如书生,看着对面的萧云,晃了晃手中的红酒。
“我喝茶。”萧云微笑着婉拒,伸手向不远的女侍应生示意,要了杯绿茶。
“不喜欢红酒?”陆羽浅抿了一口,他女人则在一旁全神贯注地吃着提拉米苏。
“我山野村夫一个,喝这玩意,不习惯。”萧云慵懒依靠在椅背上,姿势并不优雅。
“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也喝茶。”陆羽微笑道,照葫芦画瓢,也点了一杯绿茶。
萧云笑笑,一本正经道:“陆羽同志,今天怎么会突然想着和我见个面,聊聊家常?”
陆羽指了指身边那个沉默不语只顾吃的女人,轻声道:“这你得问温庭筠同志了。”
温庭筠正往嘴里送了一勺奶油,淡黄的奶油下覆盖着新鲜咖啡饼碎,黝黑苦涩中又有甘甜美艳,好不容易咽下肚,端起水杯,喝了口清水,轻声道:“想见你呗。你的大名呀,早在我们那个圈子里如雷贯耳了,我经常听陆羽提起你,说你是小宝和孔阳这两个超级顽主的师父,又说你是他见过最特别的人,像那种隐于市井的世外高人,我早就春心萌动,想见见你这个怪物了。早上听到你说出‘萧云’两个字,你不知道我内心的震撼程度,不过你妹妹在场,我也不能表现得过于激动或是兴奋,你知道的,女孩子嘛,总要矜持些,所以今晚就叫陆羽约你出来了。”
呃,这女人也未免太直爽了点吧?
在自己男朋友面前,这样横行无忌地变相夸着另外一个男人,没有丝毫要找个委婉说法的意思,只有一点原因,那就是她跟陆羽的感情已经好到无缝可钻的地步,不用再忌讳什么,天底下这样的感情,稀缺。
可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