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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枭雄赋-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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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楠妹子,别净吃青菜,来,吃点鱼肉,这鱼特新鲜,我知道云子今天会来,特意叫菜市场的卖鱼胜给我留了一条最好的,你尝尝。”嫂子微笑着夹了一块白玉滑嫩的鱼背肉,蘸了点盘底酱汁,递到苏楠碗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似乎不相信这世上竟然还有这么标致的女人,比电视上的那些明星有味道多了。

“别客气,我自己来就行了。”苏楠盈盈一笑,纤细手指捧着瓷碗,端庄如大家闺秀。

马潼关撂下筷子,轻笑道:“苏楠,今天你可算是来着了,你嫂子亲手烹调的鱼肉那可是鲜嫩爽口,妙绝天下的,在瓮中鳖这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那些想一尝其味的人通常都只能乘兴而来失望而归,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世上只有两个人才能令她精心烹制这味姜丝鲫鱼。”

“哪两个?”苏楠感兴趣问道,马潼关绝没有夸大其词,这鱼实在是美味至极。

“一个呀,是她的宝贝女儿,夭夭。”马潼关深情望着一脸无邪笑容的夭夭,父亲慈爱的神情溢于言表,“还有一个,当然就是我们的萧云大人了,我平时要嘴馋了,还得托这二位的福,才能如愿以偿啊。”

这三两句憨趣话让几人轻笑而起,其乐融融。

苏楠趁大家不注意,偷偷瞥了眼清静如且听风吟的萧云,心里纳闷,他为什么去到哪儿都这么受欢迎?他到底有什么特殊的魅力,或者说,魔力,能使得每个人都真心实意地把他当作知己?

嫂子嗔笑地瞪了一下嬉皮笑脸的马潼关,温柔地望着苏楠,轻声道:“妹子,别听他在这妖言惑众,你想吃,就尽管说,别跟嫂子我客气。云子现在是搬出去了,离得远了些,就没有以前那么方便,来的次数也少了。他以前呀,每天都过来这吃饭的,最爱吃的,就是我做的姜丝鲫鱼了。”

她喜欢这个美得像妖精的女人,虽然刚认识,但不知为什么,她却打心底里喜欢。

方才苏楠进屋脱下鸭舌帽的那一刻,她瞧得呆住了,她自幼生长在西北边寒,一向没见过几个头脸齐整的女子,更别说如此好看的美人了,苏楠丽若春梅绽雪,神如秋蕙披霜,尤其是她的那双水灵媚眼,如月射寒江,足以摄去任何一个男人的三魂六魄。

苏楠听到女人的话语,微微有些吃惊,望向萧云,问道:“你在这住过?”

萧云轻声道:“住过,不长,十来天吧。”

苏楠轻声道:“那后来为什么要搬出去呢?”

萧云轻声道:“我有个妹妹在一中读书,住这,她过来不方便。”

苏楠讶异道:“你还有个妹妹?”

萧云轻声道:“嗯。”

马潼关吃了口菜,下意识地找酒杯没找到,才想起被夭夭那小精灵收走了,悻悻收回手,笑着道:“妹子,你是没见过云子他妹妹,要是见到了,你会惊讶得合不拢嘴的,就像我刚才见到你那样,美若天仙呀。”

苏楠脸色微红,轻瞥了眼平静的萧云,轻声道:“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见见。”

马潼关笑着摆手道:“难见得很,云子这家伙才不会让陌生人轻易见到那丫头的。”

萧云拿起筷子,夹了一箸菜,直接塞到马潼关嘴里,轻声道:“话真多,得拿菜堵上。”

马潼关不满抗议,含糊道:“见不让见,难道连说都不让说了?”

几人又是忍俊不禁,笑声飘扬,夹杂着夭夭的天真童笑,一派和谐温馨。

酒足饭饱后,嫂子开始收拾碗筷,苏楠原本也想帮手,却被嫂子拒绝了。

过门都是客,自小就被家里人教育,女人一定要温良恭俭让,她自然不肯让苏楠帮忙。

萧云则开始泡茶,手法娴熟,快时如腾云驾雾,慢时似雪花缓落。

夭夭把小手搭在桌上,下巴轻轻搁在手背,静静望着萧云那一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

虽然茶叶并不是价格不菲的梅家坞上等雨前龙井,只是几块钱一包的普普通通的绿茶,但萧云那种精妙绝伦的沏茶手段却让人赏心悦目,早已忘却茶叶的贵贱,孔圣人有言:“吾道,一以贯之。”萧云这日常茶饮之底蕴,即茶道,就是他为人处事的真实写照。

苏楠并没有像夭夭那样专注于萧云手上的动作,只是怔怔望着萧云那张飘然出尘的脸庞,在疑惑着,在思索着,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说他普通,但是又很特别,说他特别,但又很普通。

看不透,真的看不透。

他的眼眸干净空灵,原本应该是事无牵挂才对,但苏楠分明能看出,他的眸子深处有种令人感到沉重的悲伤,如果这种眼神出自一个饱经沧桑的中年人,还能够理解,可他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似乎很难令人接受。

她接过一杯沏好的绿茶,汁液琥珀,轻声道:“萧云,你很喜欢喝茶?”

萧云浅抿了口,轻声道:“嗯,每日一茶,千步不乏。”

夭夭小眼睛骨碌碌转着,留心观察萧云的一举一动,有样学样,还学得五分神似。

马潼关暴殄天物,一口饮尽,啧啧道:“我不喜欢茶,太考究人的耐心,还是酒痛快。”

苏楠轻轻吹着这杯清茶,微笑道:“酒呀,太过于火爆、悍烈、刺激,典型的男人味。茶则不然,茶,总是那样典雅、恬静、温柔,典型的女人味。诗经曰:有女如荼。荼通茶,顾名思义,茶者,娇美之意也。”

马潼关瞪大眼睛,感叹道:“一杯茶,还有这么多门道?”

苏楠轻轻一笑,惊艳无双,让人望一眼便惊为天人,轻声道:“明朝陈继儒的《岩栖幽事》说:‘品茶,一人得神,二人得趣,三人得味,七八人是布施茶。’意为独饮茶最好,超过三人则失去了清幽之趣。而我们女人品茶的最高境界,则是一句话:茶未饮,心已醉,情也浓,茶韵飘香女人心。”

马潼关哑口无言,望着这个极品女人,愣叹道:“高,真是高,我一句没听懂。”

苏楠捋了捋散落脸庞的几根青丝,轻笑道:“喝茶就是喝个意境,不用懂得其道。”

萧云始终在一旁端着茶杯自怡自乐,没有任何反应,夭夭这小灵精更是只关注他一人。

马潼关听苏楠讲得玄乎,便来了兴趣,又自斟了一杯,模仿萧云喝茶的细微动作,装模作样地小口慢饮,还煞有其事地冥目呷赏,却始终不得要领,有些穿起龙袍不像太子的朽不可雕。

苏楠见到马潼关的这个滑稽模样,禁不住掩嘴轻笑,眉心处的落寞骤然消失殆尽。

马潼关气不过,又斟了一杯,仍仿效前朝古事。

奈何苏楠这妮子一点面子也不给他,反而笑得更欢。

一直默不作声的萧云也笑了,笑得异常温柔,小喝了一口清茶,轻声道:“老马,你把茶当水喝可不成,坏了意境,水乃灵性之物,可茶比水更多了一分韵味与气质。你这样喝法,让我想起了《红楼梦》中妙玉的一句精妙评论:一杯名品,二杯为解渴,三杯为饮驴。”

苏楠笑容花颤,只剩下不明所以的马潼关父女在一脸迷茫地琢磨着萧云的话中意思。

从马潼关的家里出来,已是傍晚时分了。

夕阳西下,旖旎如画。

这是瓮中鳖的边缘,到处都是一排排低矮的平房,年久失修,瓦砾陈旧褪色。

这里是萧云来到宁州后的第一个落脚点,也是他认识许多不同新朋友的福地。

但几个月后,这里将会被整体移平,不久的将来,一幢幢高楼大厦又会平地而起。

一切落后的东西,都会被历史的列车远远抛在身后,这是不可逆转的趋势。

然而,瓮中鳖沦陷后,这些在宁州无容身之地的外来雁们未来的出路又在何方?

没人会关心,没人会在意,至少不属于那些只将目光聚焦在发展上的官员们考虑范畴。

低矮平房与稠密握手楼之间,相隔着一方池塘,不大,篮球场般大小。

残阳如血,余光尽然照在水面上,微风过处,泛起波光粼粼,流金溢彩。

萧云蹲在塘边,凝视着天空发呆,旁边长着几丛颓废的青蒿,环境萧索到近乎荒凉。

苏楠静静站在他身后,也循着他的视线,望向晚霞似火的天空,鸭舌帽的帽檐一如既往地压得很低,所以她要稍微后仰着,那副正经到近乎古板的黑框眼镜遮掩住了她过于妖艳妩媚的脸庞,消却了几分让雄性神魂颠倒的尤物气质。

许久,苏楠收回视线,轻瞥了眼像一尊石佛始终一动不动地蹲在那儿的萧云,轻声道:“原来你今天的目的是要来为马潼关送行的。”

萧云沉默。

苏楠又轻声道:“原来你的火车票是送给马潼关他们一家三口的。”

萧云还没有出声。

苏楠再次轻声道:“原来你的那些铅笔是送给妞妞和夭夭的。”

萧云依旧没有搭腔。

苏楠轻叹一声,忽然说了句:“看来以后还是少喝茶为妙。”

萧云古井不波的脸庞终于有了反应,皱了皱眉,转头看着她,问道:“为什么?”

苏楠神情哀怨,轻声道:“因为喝茶会影响人的语言功能,使人变哑。”

萧云木了下,被这句话逗乐了,莞尔一笑。

苏楠瞧着这抹清净如竹的微笑,内心不禁砰然一动,神色多少有些不自然,强制压了压悸动的心,两根纤指相互撩弄着,诺诺问道:“那事你考虑得怎样了?”

萧云凝眉问道:“什么事?”

苏楠轻声道:“借我一天的事。”

萧云轻声道:“没考虑。”

苏楠花容有些愠怒,眼眶闪烁着晶莹泪花,潸然欲泣,纤细柔荑指着他,嗔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本小姐都放下架子,舍命陪君子陪你一整天了,你怎么还是冷冰冰的不为所动啊?”

萧云没有争辩,起身,将地上的一颗小石子扔进池塘。

“咕咚”,小石子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落入水中,再不见踪影。

萧云哼起一首不知名的苍凉小调,慢悠悠地往回走去。

苏楠嗔视着那个令她恨之入骨的背影,咬着娇艳红唇,横心道:“我明天还陪你上班。”

萧云没有停下脚步,轻声道:“我明天不上班。”

苏楠诧异,轻声道:“不上班?不上班你去哪?”

萧云轻声道:“我把明天一整天的时间都借给了一个人,没空。”

苏楠微微一愣,柔媚的嘴角偷偷勾起一抹微笑,颠倒众生。


第一卷 大风起兮云飞扬 第二十九章 凤凰笑,石狮怒

 
夕阳落尽,天色微暗,渲染成了一片淡淡藏青色。

瓮中鳖的人气渐渐旺了起来,许多早出晚归的外来雁们纷纷返巢。

劳累了一天,只有这个略显简陋却温暖无比的家,才是他们疲惫灵魂的最终归宿。

就在刚才萧云和苏楠呆过的那方池塘边,走出了两个人,一男一女,显得非常低调。

晚风清凉,女人双手环胸,如遗世独立般静静站在萧云方才蹲着的那个地方。

她双眸静如秋水,神情柔和地凝视着那片广袤深邃的天空,漆黑发丝被风轻轻撩起。

男人双手优雅插于袋中,站在她身后,脸上挂起一个掩饰得并不巧妙圆熟的纨绔笑容。

他的双瞳因为玩枪瞄准过多而蜕变得异常敏锐,时常会锋芒毕露,带着一腔咄咄逼人的凌然气势,但奇怪的是,在这个不知深浅的女人面前,他从不敢造次,至少在表面上温驯如羊,始终都是低眉敛目的,即便这女人秀美素颜中透着一股英气,光采照人,他却未敢生出一丝的欲望来。

这种总是散发着居高临下气势的女人,就像庙宇里供奉的观音,让人瞻仰而不敢正视。

他虽然对这女人盈满敬畏,声音却自然得很,轻声道:“凤姐,他走很久了。”

女人没有收回视线,轻声道:“我知道。”

他轻声道:“那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女人轻声道:“再呆一会儿。”

他点燃一根烟,吞云吐雾起来,烟不错,黄鹤楼1916,轻声道:“凤姐,抽吗?”

女人轻声道:“戒了。”

他收起烟盒,叼着烟,欲言又止地谨慎道:“凤姐,我能问个小问题吗?”

女人轻声道:“问吧。”

他轻声问道:“我们为什么要买下瓮中鳖这块地?”

女人轻声道:“我要让他明白,他在社会这个层次生活,是无法保护身边的人的。”

他蹙起双眉,轻声道:“他到底是天尊什么人,值得我们这么做?”

女人轻声道:“这个你不用管,你只要一切依计行事就成了。”

他努努嘴,说道:“我还想在北京多留段时间,就被爷爷赶到宁州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女人回眸,像看着一个小孩子一样,温柔看着他,轻声道:“生气了?”

他叹了口气,轻声道:“我生什么气呀?我哪敢呀?”

女人似笑非笑地睨着他,轻笑道:“真的不生气?那你说话怎么一股酸味儿,委屈了?”

他走前几步,来到女人身边,望着墨绿色的塘水,将路边的一颗碎石踢进了塘里,平静的池面倏然回荡起阵阵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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