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夜放花千树-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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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还敢嘲笑你夫君我?”觉非越发动怒,抄起那桌上的凉茶,咚咚咚灌下几口。嗓子总算舒服些,精神也清醒许多。
想要狠狠教训她一番,便揽起孤笙的腰肢,将她抱上床去。
只是怀中的人儿,为何如此消瘦呢?她不是洛家的千金么,分量这样轻,面庞也尖尖的,哪里有千金小姐的样貌?她的身上有股子淡淡清香,像是夏天荷塘里的莲蓬籽香。不似寻常那些交际女,豪门女,胭脂俗粉的。
困意又上来了,觉非将她向里推了推,生平第一次,拥着一股淡淡的荷香入梦。
关觉非新婚的早上就嚷着要休妻,德国的公使汉克先生约他八点钟会面,他急匆匆地便出了门子。那新娶回来的娘子到底休掉没有还不清楚,只是会面还不到几分钟,便被关老爷子派的人来把公使先生赶跑了
原来是关老爷子生怕关觉非再去与德国人勾搭,背着那“叛国”的帽子一辈子抬不起头来,这才暗自布置了人手跟着他。
孤笙跪在堂下,线子就报来说二少爷又去找德国人了。关老爷子险些没气出病来,马上命人去把关觉非抓回来。
觉非人一进家门,就被召唤到老爷子屋里去挨训。
关老爷子躺在摇椅上,铜燕正帮他捶腿,关老爷时不时还往她红艳的嘴里塞一颗樱桃。关觉非厌烦了这些,道声:“爹,四娘。”
“哼,你个兔崽子还知道回来呀!”一见着他,关老爷就没好气了,“你不去管外面人都把你骂成什么样子了啊?你不管我还得管呐!我跟你娘总算是在闭眼前给你娶了人,你倒好,天没亮就要把人家休掉!你当你爹我眼睛瞎啊?无非是你又要出去胡混,这才想把人家打发走!你到底是想着把老关家败坏成什么样哇?啊?说!”
关觉非打个哈欠,“人还没走?”
“你!你个胡闹啊你!”
关老爷骂骂咧咧站起来要上来打,铜燕眼明手快拦着了,“哎呀二少爷,老爷就等你一句软话呐,非惹到老爷子呢?”
“他就是巴不得我早点死!他好把关家全送到鬼子手里去!”关老爷气喘着,铜燕帮他顺着气儿,“老爷您别气了啊!二爷是无心呐。”
铜燕招呼着觉非:“二爷啊,快别惹老爷子了,你家少奶奶才刚刚过门,传出去不贞,丢得是关家的脸面,还是回去想想咋办吧。”
觉非正发愁如何同公使解释,便草草说声,“劳烦姨娘帮忙劝劝吧,爹我告辞了。”
刚出了门,身后的窗扇上碎了一个明前茶壶。
“可惜。”觉非摇摇头,回房去,关老爷子还在不停地谩骂。
他原以为那洛小姐会哭哭啼啼把他骂个千遍万遍,谁知刚刚踏进自房院子,便见到芦儿抱着许久未曾笑得如此灿烂的颂扬从侧门离开。
房中也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哭天嚎地,甚至没有那个小巧纤瘦的影子。他走到屋门,见了她正捶着腰向床边走去。
还好,她还在。
一个激灵,关觉非吓了一跳。自己是庆幸什么呢?
孤笙却听见了他,回过身子来,澄澈的眸子一弯,“您回来了啊,二少爷。”
觉非哼一声,进了屋。昨夜里灯光昏黄,还没有看清这娘子的脸面,如今这一望,果然是白皙可人。
孤笙给他倒了杯茶来,长房的丫鬟碧环来请人,“二少奶奶,大奶奶喊您过去呢。”
觉非嗤笑着坐下端过茶来道:“母亲是最忌讳女子不清白的了,怕是要赶你出府。你还是早些收拾着,自己回洛家去罢。我不需要娶妻,母亲真是白白费力了。”
碧环弯腰,道声“二少爷,大奶奶吩咐了,您若是回来了,就一起过去,早上二少奶奶还没有给公婆奉茶,现下是去补上。”又向孤笙一望,“二少奶奶,环儿给您梳洗一番罢。”
“有劳了。”孤笙瞧着关二少的脸色不好看,忍着笑道。
“哼……我正巧要去找母亲好好说明,”觉非眯起眼笑着说,“你是如何不贞的。”
孤笙被这句惊到,也不好动怒,只得忍下来。只是再一抬头,关觉非已经出了门去,不在了。
翠馨与二太太华露坐在堂中央,晚饭要开始了,孤笙进门请安,翠馨拉过她道:“先吃了饭,敬茶不敬茶的,也就算了。”
孤笙正觉得这关府家风开放,华露叹口气,“老爷子又去小四房里了,他不在,你也就不必敬茶了。”
孤笙体味到了,也不多言,乖乖坐下来,翠馨见她性子温顺,也就感叹着觉非娶了贤妻。
与两位房的婆婆吃了晚饭,孤笙也算了解些许关府的人情。
大太太翠馨是关老爷的原配,生得两个儿子。除了觉非,大少爷关觉麟帮着关老爷在威海打理着军务。二太太华露是留过洋的大户小姐,可惜了终身未能给关家添个子嗣,这才认命的将觉麟觉非看做己出,与翠馨相处的倒也和睦。三太太喜玫嫁进来还不满三年,生了个小女儿,整日与铜燕争风吃醋,宣称要抢在她之前生个儿子。
孤笙饭罢一个人回房,也辞退了分给她的家丁服侍。华露望着她的背影对翠馨道:“难得如今的大户门第,还能教出来这般自立的女儿。”
只是关府太大,先前跟着碧环时只顾着问询各房称呼礼数,忘记留心看路。孤笙现下站在一处分叉口前,路口各自通向一处别院,让她颇为为难。
正愁绪着,一身戎装的男子站在了她身旁,孤笙见了,只觉得此人的衣着相貌不同于底下人,又见其年轻倜傥,便意会到了。
“您……是觉麟大少爷么?”
关觉麟听闻二弟娶了亲,特地赶了回来,眼下去向母亲请安,正巧见到了迷了路的孤笙。
“正是,想必姑娘应当就是弟妹了罢。”
关觉麟的语气很是亲切,让孤笙一下子感觉不那么紧张了。
“孤笙给大少爷请安了。”
“不必如此,一家人,喊大哥就行。”
觉麟笑着说,“是迷路了么?要去哪里,我送你。”
孤笙喜出望外,但是又不好意思提:“不敢劳烦大哥,您一定很累了,快些去歇着,我自己顺着路就可以回房了。”
“回房?”觉麟爽朗一笑,“还是我送你吧,你若回房,这两条路都不对。”
只几句话,让孤笙的心一下子暖了。她没有谢绝觉麟的好意,与他散着步一起回房。或许是关觉非的态度太过无情,觉麟的出现,叫她觉得在这关府内,还是有人情味的。
行到觉非住处,孤笙欠欠身子,“请大哥进来喝杯茶吧。”
觉麟抬起头看看那落在屋檐上的半月,孤笙见他似有些倦怠。
“弟妹回去吧,改日,再来讨杯茶吃。”
孤笙不勉强,谢过:“那送大哥了,今日多谢帮我带路。”
“一家人。”
觉麟敛笑,转身,行几步,回头,“老二若是让你受了委屈,就来找我,我去教训他。”
孤笙笑一笑,正想再谢,却见他已经走上了廊子,行远了。
刚刚一路上,棉裙子沾满了梅花香,孤笙捏捏棉袄边儿,嗅一嗅,夜晚的气息是这般美好。
丫鬟们虽然被遣走,但是也不忘了为孤笙点上灯,烤上火,温着水。
孤笙进了屋子,不觉得寒冷,十几年来度过第一个温暖的严冬。
关觉非还未回来,芦儿来照应的时候告诉孤笙,二爷不回家是经常的事,叫她不必挂心。孤笙倒也图个自在,不必去操烦这些。
原本她与关觉非便是陌路之人,若不是代嫁进了关家门,她本该留在洛家继续侍奉着表姨父,表姨母。孤笙从不奢望一段美满的爱情,只求一生能安定,有着基本的温饱足矣。
她嫁过来本无怨言,因为不在乎,所以不挂心。关觉非于她,不是外界所唾骂的卖国贼子,不是心爱的此生依靠的夫君,只是她命里遇见的过客,与她有了婚约的过客。
或许也不是她命里的。那关觉非还不知晓她叫什么,姓什么,有着什么样的故事。所以,即使他诬陷她的清白,他要休了她,孤笙都没有半丝伤心。
一个人望着窗外的那半弯月亮,看一会儿,便倒了水想洗把脸。这些日子总是搽着粉儿和胭脂,进了关家之后,太太们还送了她不少高档的外国货,都是之前连听都没听过的。摸的多了,脸上也没见的有多舒服。
摘了戒指洗脸,孤笙发现左手的中指被戒指给划了一道口子。虽然不深,但是很长。那里原本是做活时间久了,磨出来一道茧子。一个多月来没有干活,手居然还养的娇了。
孤笙吸吮了下,血倒是止住了,只是痧痒着疼。她将手指浸在水里,水不热了,但比她之前接触过的刺骨的寒水,还是足够暖和。
浸了一会儿,孤笙伸出手来,见到那血口处泡的胀开了,白白的一个鼓包。她找不到药棉,又不想因为这点小伤而劳烦芦儿。她是做过丫头的,知道这个时候丫头们都想早歇着。
她扯了段干净些的布来包着手,简单擦了把脸。衣服上有梅花的味道,她还不舍得褪下。解开了坎肩,便侧躺着睡下。
只是关二爷神出鬼没的本事她还没领教过。正要进入梦乡,身后便传来他的声音:“从来没有女人敢穿着衣服上我的床!”
一句话将孤笙弄醒,无奈地回身下床,见到似乎刚刚理了发精神十足的关觉非正不满的看她。
“我都跟娘说了,要是留下你,就去偏房住,你怎么还在这。”
孤笙不争辩,将坎肩拿过来穿好,系上扣子:“二爷别生气,孤笙还不知道,这就去另找屋子睡。”
关觉非愣了下,不耐烦地嚷道:“大晚上的去哪?早干嘛去了,今天就这么睡吧。”说罢便开始脱衣服。
孤笙站定,“二爷要洗把脸么?我去给你热水。”
觉非一脸无奈:“呵,我是什么人品,取回来的娘子居然还是个下人命。”
孤笙扰扰头:“喔……我是习惯了。”
习惯了?觉非一阵困惑。他回了家见到自己的二少奶奶一个人脱衣铺床睡觉,连个丫头的影子都没有。现在洗脸她还要自己去热水,真是越看自己的媳妇越没个千金的模样。
觉非想想,干脆一点头,“快些去吧,我累了。”
孤笙应一声,端了脸盆往外走。
“站住。”
关觉非喊住她,将那脸盆扔回架子上。
“你这手是怎么回事?”
“喔……戒指划的。”
“还真是娇嫩呐。”
觉非不再管她,只是突然拉过她的手。一只白皙的手儿,每一处关节都有大大小小的硬茧子。仔细看,居然能见到几处浅浅的冻疮痕迹。
“这是大小姐的手么,你到底是什么人?”
关觉非冷目看她,死死抓着她的手腕,脆弱的怕是再用力就会折断。孤笙被他一惊,生怕洛家的苦心被拆穿,这下子可要遭殃了。
作者有话要说:求点评喔!!两分收藏大包养啦!
3
3、第三话 名姓 。。。
“我是洛孤笙,洛府庶出的二小姐,大姐许了人家,只得我来嫁你。”
孤笙咬着牙,撒了这辈子的第一个谎。
“这么说,我娶的还是别人家挑剩下的?”关觉非一脸不爽,松了她,“庶出又如何,不也是自己骨肉,难不成那洛老爷逼着自己女儿干粗活么?”
孤笙不知该如何遮掩,只得说洛老爷都叫她们自食其力,罢黜娇生惯养。觉非听得是半信半疑,孤笙端过脸盆,“我这就去热水来,不耽搁了。”
关二爷瞧着她的腰肢还不及水盆宽,啼笑皆非道“路上慢些,免得栽进去。”
孤笙知道他是笑自己瘦,摸摸肚子,“我瘦但是有力气的。”
关觉非将帕子浸了热水,拧干来敷着脸,时不时瞄一眼身后正在重新铺床的孤笙。放好床帐点了床灯,孤笙收拾利索了,又接过觉非的帕子去晾好。
“二爷早歇着吧。”
孤笙道一声,搬了一床毯子去到屋厅中央的竹沙发上。
觉非瞥了那沙发一眼,“你不怕睡在那上面会冻僵人么?”
“我身子硬朗,抗冻。”孤笙熄了屋子的灯,“我睡下了,你也早休息吧。”
她将那毯子铺在沙发上,枕着靠枕,盖上自己的薄袄。觉非瞪着她看了一会儿,掀开床帐进去睡。孤笙听得他睡下了,这才轻轻呼出口气来,幸好他还没有将她赶出去。正要睡,脚边被关觉非丢出来一床被子。
她起身来,听见床里的人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浅浅一笑,伸脚够到那床小被,盖好后终于睡下。
第二天天还未白,孤笙早早起了,轻声整理好屋子,见关觉非还呼呼睡着,便不扰他,自己去向大奶奶请安。
给翠馨上过茶,孤笙被留下来吃早饭。
关老爷带着铜燕出门子听戏去了,说是听戏,其实无非是去近郊的园子里逍遥。
吃了几口粥,翠馨突然咳得厉害,吓得孤笙急忙要去喊人。翠馨拦着她,直摆手:“不妨事,切莫惊动她们。”只叫碧环拿了平喘的药来服下,继续没事一样吃着早点。
孤笙长在洛家,洛老爷只有洛太太一房妻室,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