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等宫女-第1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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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珍的心也提在嗓子眼里,若不是兄嫂都走得早,方家的亲戚都是一群虎狼之人,年幼的方瑾若是落入他们的手里只怕不死也要剥一层皮,她又怎么会将这惟一的侄女接到宫来成为小宫女?
谷司药收回手,看了眼荀真,又看了眼方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荀真是聪明人,知道谷司药是忌讳她所以没有直言,心下一沉,正要避开来,方瑾却是一把抓住她的手,朝谷司药道:“司药大人,真儿是我的挚友,她与我的交情不亚于你与我姑姑,所以有话不妨直言,是不是……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方珍瞪了眼侄女,“呸呸呸,童言无忌,你以为不治之症是什么人想得就能得的吗?阿芬,这里只有我们四人,有话不妨直说,不会让人传出去的。”
谷司药叹了口气,先转身朝门外自己带来的女史吩咐了几句,看到她们走远了,这才左右张望了良久,掩好门进来,小声道:“瑾儿怀孕了,已经有两个月了。”
“什么?”方珍跌坐到地上,然后目光看向侄女,不对,是看向侄女的小腹,怀孕了?
荀真也张大眼睛难以置信,她早就提醒过瑾儿要小心不要弄出人命来,现在居然怀孕了?
最震惊的人是方瑾,她一直小心翼翼就是怕怀上身孕,没想到与薜子行一分开,他还给她留下了这么一个纪念品?她的手划过小腹,这里有一个孩子在生长?“司药大人,您是不是把错了?”她颤着伸出手,急道:“您再给我把把,是不是出错了?”
谷司药摇了摇头,论医术她不输给太医,所以不可能出错的。
“打掉,赶紧打掉。”方珍一脸醒悟地站起,这个孩子留不得。
方瑾六神无主了,一想到要打掉自己腹中的骨肉,出于母爱她紧紧地护住自己的腹部,朝方珍道:“姑姑,你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还有什么好想的?难道你想留住它?瑾儿,你是舞姬,你的肚子是瞒不过人的,打掉是最好最理想的做法,知道吗?”方珍摇着她的双臂道,然后看向荀真,“你是瑾儿的好友,荀真,你说几句开导一下她。这个孩子留不得,阿芬,你现在就偷偷给她开一副堕胎药,到时候就对外说她是因为经期已至,这样定能掩人耳目。”
方珍拉着谷司药的手准备离去,趁着王颖尚仪还没有回来,一切要趁快。
谷司药皱了皱眉,身为老宫女自然知道怀孕是多大件事,但是这也得考虑到当事人的想法啊?停下步子正要说些什么。
方珍却严肃道:“阿芬,看在我们的交情上,你不要劝我,绝不能让瑾儿生下这个孩子,而且她也没有机会生下,若是王尚仪知晓,只怕瑾儿就要交到司徒尚宫手中去处理了。”
荀真的心里也纷乱至极,看了眼被说服的谷司药与方珍匆忙离去的背影,再看了看瑾儿怔愣的样子,握了握她的手道:“瑾儿,你说句话吧?如果你现在要找薜统领来一起商量这件事,我立刻就去通知他……”
“没有用的,他是不会来的,他对我的新鲜感已经过去了,最近避我避得厉害,更不可能会被你拉来。”方瑾拉着欲走的荀真的手道,“真儿,我该怎么办?这是我的骨肉,我不想打下它。”抱着荀真痛哭起来。
荀真拍着方瑾的背部,此时的她不知该说什么来劝方瑾?留下这孩子,这不太现实,不留下,又太绝情,在这一刻,不禁庆幸着她与宇文泓没有弄出一个小生命来,现在的她承受不起一个小生命的到来。
此时的选妃大典正进行到最高潮,唐皇后看了眼那群长相不错的秀女,然后看了眼身旁的丈夫与儿子,“本宫看着个个都好,皇上以为谁最合适呢?”
宇文泰挨到椅背,“皇后属意谁就是谁吧,相信皇后选的也是好的。”
宇文泓也笑着转了转折扇,只是两眼冰冷地道:“自当由母后做主,父母之命,媒灼之言,自古都是如此。”
唐皇后成为万众嘱目的人,一时心情大好,对于正妃人选她已有决断,看了眼捧着玉如意与荷包的太监,“那臣妾就谨遵圣旨了。”
在一众大臣与命妃紧张的气氛中,唐皇后一一宣布着,“……顾家千金清蔓赐绣银荷包一只,封为夫人;柳家千金心眉,赐……”
宰相府邸,柳晋安正在自己与自己对弈,并没有到现场去观看选妃的结果,不论如何,这结果也在意料当中,听到外头下人匆匆的脚步声,“相爷,相爷,结果出来了……”
“急什么?没看到本相正在对弈。”柳恶安头也没抬地训斥了一句,“结果如何了?”
那个通报的下人缩了缩脑袋,“心眉小姐封了个侧妃,正妃是唐家的千金。”
柳恶安的嘴角一笑,挥退了下人,唐皇后果然还是选了自家的侄女,这个女人倒是好不要脸,轻轻地将黑子下在棋盘上,这盘棋才真正开始,他谋划了这么多年的计划不容许别人打乱,三角眼里的冷光眨了眨。
唐皇后的决断在所有人意料当中,宇文泓只是嘲笑地看了眼唐皇后,这个母后在想什么也瞒不过他,嘴角冷笑地起身离去,对于那个因为成为了他正妃而欣喜若狂的唐如玉眼角也没有看一眼。
相比之下,他更稀罕的是看到小女人的笑容,似乎给她的冷静期太长了,以至于她都要钻到牛角尖了。
尚仪局,方珍正与方瑾对峙着,只因这傻侄女正拒绝喝这一碗堕胎药,她发狠地上前抓住方瑾的嘴,强行灌注,谁知方瑾挣扎得厉害,药撒了不少,看了眼荀真,“荀真,你赶紧过来帮我按住她,这碗药必须要她喝下。”
荀真木然地上前听从方珍的话按住方瑾的身子,看到她眼里的祈求,如果换成是她,她也会想方设法保住自己的孩子,这一刻,她有决断了,一把推开方珍,转而抱住方瑾。
不设防的方珍身子一歪,手里的药碗摔到地上,碎了,颤着手指着荀真,“你……”
此时,外头传来了谷司药的声音,“尚仪大人。”
王颖来了?屋子里的三人对视一眼,她来得真快。
第九十章姐妹情深
屋外的王颖看了眼谷司药,“谷司药过来了,给方瑾诊过脉没有?她没事吧?”然后让身旁的女史推开门,准备迈进方瑾的卧室,做为她的贴身女史,方瑾的待遇一直不错。
谷司药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有些吞吞吐吐地道:“属下……刚给诊……”
屋子里就传出荀真刻意提高的声音,“瑾儿,你看你为了练舞饭也没吃好,竟连月事停了这么久也不跟司药大人说一声讨副药吃,现在来了,最后吃苦的还不是你自己?好在不是在御前,不然我看你的头只怕保不住……啊……尚仪大人您来了?司药大人,刚刚你煎的药被属下不小心弄撒了,现在瑾儿痛得正厉害,还要麻烦司药大人再给开一副药……”
方瑾也会意地赶紧“唉唉”地抱着肚子叫着,一副经痛难忍的样子。
谷司药接收到荀真她打的眼色,额头隐隐有汗水冒出,“啊?撒了?没关系……我回头再抓一副药过来……”
王颖闻到空气中有药味还有丝丝的血腥味,轻移莲步站在床前看着额冒冷汗的方瑾,“方瑾,怪不得最近你的吃得那么少,我不是早跟你说过过于消瘦是跳不好舞的,你怎么不听我的?这回吃苦了吧?谷司药,你给她开点调养的药,若是不好,我再想办法请太医院……”
“不用……这不过是女人家的月事,惊动了太医那岂不是让属下这侄女的脸不知往哪搁呢?”方珍努力压下内心的紧张,努力一如平日般地说话,两手紧紧地抓着染血的裤子不放。
王颖的目光移到方珍手中拿着的裤子,只见上面有着干涸的茶色血迹,不像说谎的样子,身为尚仪局的尚仪,她焉能不知道底下这群宫女背着人做的勾当?每年都闹出一两个不守宫规的人,所以当看到方瑾是肚子疼搀下来的,难免不起疑?嘴角裂了裂,“没事就好,瑾儿,来月事可是好事,起码没有其他需要担忧的命案。”
这话中有话让知道内情的四人都不由得紧张起来,荀真最先回神,暗地里撞了撞方瑾,“瑾儿,听到没有?尚仪大人没有怪你刚刚丢了尚仪局的面子,你看你还担心了半天,直说自己让尚仪大人白教导一场了呢?”
方瑾反应过来,悻着脸向王颖致歉。
王颖看了眼荀真,许悠还是比她高杆,调教出来的宫女都比她的好,难怪会对了太子的味口?拍拍方瑾的手,示意她好好休息,这才转身离去。
荀真、方珍、谷司药赶紧行礼,看到她带着人离去后,除荀真外,所有人都抹了把冷汗,王颖虽然不如许悠出了名的严厉,但是她处置犯错的宫女绝不心慈手软,所有人都知道王颖最恨的就是局里的宫女被人搞大肚子。
方瑾看到王颖走远了,赶紧拉着身旁荀真的手,掀开她的袖子看到那伤口还渗着血丝,眼里有着泪珠儿在打转,“真儿,你的手?”赶紧撕下里衣给她包扎。
方珍赶紧上前去看了眼王颖离去的背影,赶紧将门关上,拍拍胸脯定定神。想到若不是荀真冷静地让她将破碗拾起,并且拿起瑾儿的亵裤去吸地上的药汁,并且割破自己的手臂滴到上面混合起来制造月经的表象,并且塞到自己的手中,让她一定要趁机让王尚仪的目光落到这条血裤,不然恐怕瞒不过眼光老道的王颖。
“没事,一点小伤,瑾儿莫哭,若不是扯这个谎,如何解释你的肚痛?只要尚仪大人不起疑心,那一切好办。”荀真苦中作乐道。
谷司药的圆脸严肃了不少,“其实王尚仪这人的疑心很重,就算我说瑾儿没事只怕她不会相信,现在有我们的证词还有证物,她应该不会多想,只是,荀掌制,时日一久,瑾儿的肚子瞒不了人,若是这样那就糟了。”
“对呀,女人怀胎十个月如何骗得过去?今天已经这么惊险了,等你肚子大起来,我看你是准备一尸两命,打掉才是一劳永逸的方法。”方珍最后是气呼呼地道,这侄女是不是准备气死她?“都怪我平日里对你的管教不严,才会让你染上尚仪局的坏风气,一门心思只想着风花雪月。”举起手就要扇侄女一耳光。
“姑姑,别说了。”一向洒脱的方瑾掩面哭了出来,但做人敢作敢当,绝不能将自己的过错戴到孩子的身上,摸着肚子里的这块骨肉,她舍不得。
谷司药拉了一把差点打方瑾的方珍拦住,责道:“这个时候骂她也于事无补,年轻人哪个不犯错的?我们又不是要许人家的良家女,是不是处子不重要?现在该想的是善后的方法,而不是一味地追究她的过错,况且大错已铸成。”看了眼荀真,对许悠这爱徒她也是了解一二的,至少刚刚那处变不惊的本事就非她可比,“荀掌制,你是瑾儿的好友,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阿芬,你是病急乱投医,就算荀掌制能应付刚刚的危机,但在这宫里瞒不过众人的耳日,除非有本事躲到宫外去,那倒还有一线希望。”方珍不抱希望道,没有特殊的命令,宫女是不能随意出宫的,更何况是要待足八个月才回来?
方瑾摸着自己尚未凸出的小腹,刚刚御前那一摔也没有让它离她而去,现在她又怎能自私的打下它?只是……
方珍的话给了她灵感,荀真定定地看着方瑾,“瑾儿,你真的确定一定要生下来吗?”
方瑾苦涩地笑了笑,“就算我想那又如何?若是强行要生下它,岂不是给你们添乱?既然它活不成,那我这当娘的又怎么能那么自私?”她笑得万分慈爱,只是对方珍说的话像交代遗言一般,“姑姑,瑾儿不能侍候你左右了,这么多年多谢姑姑的关怀备至……”拉着荀真的手,“真儿,大家姐妹一场,我同样舍不得你……”
“你这个傻孩子。”方珍抱着侄女痛哭失声,努力压抑着那哭声不传出去,“怎么就想到了死?听姑姑的话,我们打了它,就会一了百了……”
荀真也抽帕子抹了抹泪水,责备道:“瑾儿,你说什么丧气话?只要你说一声要生下这孩子,那我就算如何也要帮你达成心愿。”
方珍姑侄俩都睁着泪眼看向荀真,方珍甚至颤着声音道:“你……有什么法子?”
“你们先别问,瑾儿,你现在就好好地养壮身子,车到山前必有路。”荀真郑重地交代。
方珍半信半疑地看着荀真,叹息道:“不管成不成,我与瑾儿都会感激你。”
出了尚仪局,荀真与方珍、谷司药告别后,看了眼那远处的宫殿,这事不能拖,只怕拖久会生变,叹息一声,当日说过的话还在耳边回荡,下定的决心还没来得及贯彻,只是想到瑾儿,她不得不回头去找他。
沿着宫墙前往东宫而去的荀真,在接近东宫的一个岔路口遇到一身禁卫军统领的薜子行,他看到她一脸的诧异,“荀掌制,你怎么还到东宫去?不会是去求太子殿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