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青天大老爷-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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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花烛夜,相公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
赵七尹微微一笑,拉了一把,蜜儿没骨头似的,偎在他身边,眼里柔情荡漾。解语花他不要,非要一个茅坑里的硬石头。赵七尹自嘲,捻着手里的酒杯,笑道:
“有你在,自然就不是闷酒了。”
蜜儿抿嘴一笑,替他添酒,姿势是极其的优美。赵七尹也乐得欣赏。对饮几杯之后,蜜儿脸上泛起红晕,瞧了瞧赵七尹,低声道:
“相公,我在房里备了酒,不如进去喝吧,这里人多眼杂,说话也不方便。”
赵七尹一停,目光在蜜儿脸上溜了一圈,似笑非笑道:
“有什么事这么重要?明天再说吧,今天不方便。”
蜜儿脸色微变,想要再说,却不知从何说起。不方便,有什么不方便的呢?她一双妙目看过去,却只见赵七尹自己喝酒,旁若无人地。她心中又苦,又涩,又恨,又妒,翻江倒海半天,也只得强笑着退下了。
赵七尹捻着酒杯轻轻转动,酒液微晃,像一个人摇曳不定的心思。他把蜜儿那些真的假的暗示明示都扔到脑后,静静地一心一意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尼姑庵的秘密
夏桑落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榻上了。她掀开被子,有些迷糊,明明记得自己是趴在桌上睡的。
天已经亮了,汲水说话声入耳,唧唧哝哝。夏桑落掀开窗子,见外面院子里还残留着昨天办喜事后的鞭炮纸屑。据说这纸屑是要放三天,好把喜气留住。喜气……她居然真的嫁给赵七尹了。
夏桑落盯着外面发呆,有丫头从窗外过,连忙停住,眉开眼笑叫了声:
“夫人。”
然后偷眼看夏桑落,等着她满脸红晕娇声斥责,结果没等到。夏桑落冷着个脸,也不回答,只是一眼不眨地盯着她。一个新嫁娘,比自己还镇定。那丫头讪讪行个礼,快步走了。
夏桑落放下窗子,榻边早就放好了衣裳,百折裙褶子极密,手工精细,她将一身皱巴巴的衣裳换下来穿了裙子。然后到镜子前梳了头发,辫子拆开,挽上髻,一丝头发掉下来,抿了水贴上去。弯的眉毛,黑的瞳仁,雪白脸。
她梳得慢,很郑重,像是在完成一样攸关人生的大事。完了之后,照照镜子,还算满意。她和赵七尹不对盘,他怎么样,不关她的事,但自己的新一天,却是绝对不能马虎过去的。
完了之后,放下梳子,镜子里瞄见赵七尹的身影。也没听见响动,不知道他怎么进来的,什么时候进来的。夏桑落拍拍裙子,起身。赵七尹去开门,吱呀一声,光亮透进来,早有成群丫鬟在外面等着,一听见声音,纷纷行礼下去:
“主子和新夫人万福!”
声音娇脆,响彻整个院落,却没响进心里。夏桑落没动,赵七尹嗯了一声,叫人去拿了红包散下去,众人都是满面喜色,他做完这一番功夫,就出门了。
夏桑落身为新妇,赵家上无高堂,自然不必出门,也就在自己房里等着蜜儿来见。这家大业大,规矩也多,夏桑落嫌麻烦,本来要推拒,一听见蜜儿的声音,却眼睛一转改了主意。
“叫二夫人进来吧。”
蜜儿袅袅娜娜地进来,穿的素净,是为了避讳新娘子的缘故。她倒很知情达理,一进门就捧了茶,恭恭敬敬送上去,口中道:
“来给姐姐请安。”
若是平时面对这样精细的人,夏桑落连手脚都不会摆。她一向和蜜儿看不对眼,这时候也起了恶念头,不接茶,半真半假道:
“叫我姐姐?二夫人,你比我年长,该我叫你姐姐吧?”
蜜儿脸色微变,忙低下头去,乖觉答道:
“是我叫错了——给夫人请安。”
夏桑落暗笑,接过茶来抿了一口放在旁边,却不知道该不该给她红包。蜜儿先起身,有意避过这一节,笑道:
“刚才看见相公出门了,也真是,这样的日子,该留在家里陪着新夫人的。”
说完微微笑着看向夏桑落。夏桑落却不为所动,只是诡异地一笑,不提赵七尹,捉她的手道:
“这有什么关系,有你在就好了。”
蜜儿微惊,下意识地要挣扎,又连忙克制住。脸上难免写出几分狐疑,夏桑落装作没看到,握住了她的手就往外走,轻描淡写道:
“我有事要出门一趟,一起走吧。”
“夫人,这才第一天就出门,不大妥吧……”
蜜儿迟疑,夏桑落却异常坚决,哪里容她推拒,一使劲就拉着人走了。两人一对上,若是体力之争,自然是粗枝大叶的夏桑落取胜。
新嫁娘第一天就往外跑,众人纷纷侧目,却没人敢上来拦。蜜儿体弱,没有夏桑落跑得快,在后面追得吃力,心里又觉得不妥,只是问道:
“夫人到底要去哪里,说个去处也好。”
已经出了赵家大门,有丫头赶上来要跟着去,被夏桑落两句喝止了回去。蜜儿越发觉得不对,再也不肯走,夏桑落紧握住她手腕不放,笑道:
“怕什么,又不拉你去卖。”
蜜儿一双盈盈双眼盯着她看,楚楚可怜的样子。
“我妹子屠苏有些不大妥,动了胎气在家里闹,连昨天的喜酒都没来喝。”夏桑落蹙眉,满脸忧色,“我要去城外水月庵拜拜,求菩萨保佑她母子平安。”
蜜儿吓了一跳,忙道:
“还是等相公回来再说吧,水月庵离得远,又刚闹过火灾,怕不安全呢。”
“这有什么不安全的?”夏桑落反驳,“求神拜佛,本来就是女人家的事,要他回来干什么?昨天水月庵遭火,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去布施救济,我们不去,太看不过眼,再说——”
她停住,嘴边一丝含义莫名地笑。
“我还要去专程感激了尘师傅给我算的好姻缘呢。”
说完便领头而去。蜜儿无法,在后面踟蹰许久,左思右想,也没办法,只能挤出一点笑容,跟着夏桑落去了。
昨天的火烧得并不大,佛堂毁了,看去一片焦黑。禅室却还完好,树木掩映着,因为来的人多,香火之气更胜。官府的人已经撤了,各家各府的女眷纷纷来看望,都是帕子遮了脸,哪有夏桑落这样肆意抛头露面的。
两人一进去,见小尼姑在外面忙着受布施,了尘心平气和,仍在佛堂里念经颂佛做功课,丝毫不受外面的影响。夏桑落明知这人耳聪目明,也不开口,就在旁边看着。蜜儿上前道:
“师傅昨天晚上受惊了。”
了尘点个头算是行礼,念完一遍经,才睁开眼,从容不迫道:
“菩萨降下浩劫,安心承受就是了。”
夏桑落嘴角微撇。蜜儿与了尘亲厚,一上来自然是满脸关切,两人交谈,夏桑落冷眼旁观,目光在周围转来转去,不知打的什么主意。蜜儿眼睛扫过她,这才突然想起来,忙对了尘道:
“这是我们新夫人,今天专程来看望师傅的。”
了尘道声谢,眯着眼睛打量夏桑落,夏桑落不待她发问,先笑道:
“师傅忘了我么?上次来这里拜菩萨,就是你掐指一算,算出我红鸾星动——果然不错,难道是师傅神仙下凡?”
了尘自谦,又道了几句恭喜,叫徒儿来请两位施主进禅室里去歇着。
水月庵在夏桑落的眼中一向是财大气粗的,庵里的禅室也不同凡响。夏桑落满心的警戒,进去之后很快将禅室内陈设扫了一眼,没什么特别。只是格外的洁净而且雅致,案上佛经累得很高,香烟袅袅,是点的檀香。
檀香味虽淡,闻了也令人昏昏欲睡,不知道了尘老尼是怎么在这种环境下保持耳目清明的。夏桑落暗自盘算,那边已经有小尼姑布了案,请两位施主用素斋。
蜜儿来的路上惊惶,这时候却完全平静下来,况且她与了尘亲近,对庵里熟稔,行事十分自然,一边为夏桑落布菜,柔声细语道:
“庵里的斋菜味道很好,连相公都喜欢。”
“哦?”夏桑落嗤笑,“他一个男人,难道还会来尼姑庵拜佛?”
“当然不是,”蜜儿低垂了脸,腮边微红,“是我跟这里的师傅请教了,回去做给他的。”
夏桑落很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蜜儿倒真是贤惠,赵七尹娶她,也不是全无道理啊。
正想着,蜜儿的菜已经送了过来,夏桑落推拒不得,夹了一筷子,蜜儿两眼看着她,很有些紧张,似生怕她说出一个不好来。夏桑落一口菜半天不咽,眉头微皱,含糊道:
“肚子不好,要去茅厕。”
说完就大咧咧起身走了,蜜儿脸色很古怪,看了看她的背影,关切道:
“茅厕在后面,夫人快去快回,别走错了。”
夏桑落火烧屁股般跑出来,找个僻静角落将菜吐出来,连吐好几口唾沫,皱眉思索。她自幼学酿酒,对药材也熟悉,这菜里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禅室里更是找不出什么异样。莫非因为来的是自己,蜜儿和老尼才特意提防?
这庵里太干净了,才让人怀疑。人都说清净之地最容易藏污纳垢,这么大的庵,往哪藏呢?
蹲在地上想了半晌也没个眉目。夏桑落不急着回去,就在附近转悠。禅室外有竹林,竹子很密,遮住太阳,脚下的土潮湿,是终年不散的植株的腐气。和佛香混在一起,味道古怪。
她来回走了几圈,想不出个所以然。往深处走了几步,更加僻静,荒无人迹,潮气愈发重,正想着要不要回去,忽见前方有几处杂乱脚印,于是心里生疑,走到跟前去细看,脚印颇大,都是男人的足迹。
尼姑庵里有男人,而且是在这么僻静的地方。
夏桑落的心砰砰跳起来,有些紧张,有些兴奋,看脚印很新,知道这些人还没有离去,于是提起裙子放轻脚步,左右张望。
后方竹影摇晃,有些响动,似有人走过来,夏桑落心里一跳,倏地转过身去,愣住。
那几个人也愣愣地看着她。摆的是准备一拥而上将人拿下的动作。
一个女人,对着一群男人,大眼瞪小眼半天,夏桑落憋出来一句话。
“龙师爷,你怎么会在这里?!”
师爷龙小套带着几名衙役甲乙丙丁正张大嘴巴看着她。
疑窦丛生
光看装束,还没人能认出眼前之人就是名闻桐香县的夏大姑娘。可听声音,再一看脸,分明就是她。龙小套替自家主子惦记着夺妻之恨,脑后的包也没消,自然没什么好声气。
“赵大奶奶一个妇道人家,不在家里守着,出来闲逛什么?”
夏桑落瞪着眼睛,把龙小套从头打量到脚,不认识一般。打量完了,自顾自往前走。又回头乜斜了他一眼,朝地上呸了一口。
龙小套脸都涨红了,差点想上去揪住夏桑落领子骂醒她。
“夏大姑娘,你也太没良心,说嫁就嫁,还不是看着赵家财大势大,亏县太爷为了你——”又生生刹住。
夏桑落没回头,脸色却变了。沉默了半晌,低头往前走。
龙小套见她装聋作哑,也气得没法。看她发髻高挽,长裙曳地,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妇人装扮了,自己一个外人,又能如何?只是想起沈南溪,又心里不平。
本不想叫她,见她一直往前走去,却又叫住。
“大姑娘留步!不能再往前走了!”
夏桑落又好气又好笑,讽刺他:
“怎么,你们大男人在这里鬼鬼祟祟,我一个妇道人家反而不能在尼姑庵转了?”
龙小套心知她泼辣,刚才一句话不慎,招来讽刺。惦记着正事,也不敢再辩,上前警示道:
“这林子里面有些不寻常,我们正在这查案子,大姑娘再往前走,可就要坏事了。”
夏桑落心中也有疑虑,这一说,马上警醒,问:
“坏什么事?”
龙小套挠挠头,有些不确定。
“还说不准,只知道这林子里有古怪,我们也是瞒着人在这里搜查,要是被那群尼姑看到了,又说不清了。”
两人在这里窃窃私语,因为已经进了林子深处,隔着对面似乎就是尼姑庵的矮墙,有女人的说话声喁喁传过来。夏桑落看那脚印,猛然醒悟过来,龙小套和衙役们分明是借着修缮佛堂的借口暗度陈仓,潜进这林子里的。
原来是沈南溪也怀疑这尼姑庵。只是他们到底要找什么呢?夏桑落只依稀觉得这里有古怪,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仿佛有一团丝絮在脑子里,来来去去,却抓不住。
她呆呆盯着脚下的泥地,想不出来个所以然。
龙小套抓耳挠腮,也有些不吐不快,于是瞄瞄四周,凑到夏桑落耳边去,低声道:
“县太爷吩咐了,让我们来找——”他故弄玄虚,半晌,呼吸吹在夏桑落耳边,“一颗脑袋。”
夏桑落猛然间倒退三尺,一屁股摔在地上,看看身下潮湿的地,浑身发毛,又噌的跳起来。
这一连串动作,可真是行云流水毫无阻滞。龙小套对夏桑落的敬畏回来了几分。
“什、什么脑袋?”
“大姑娘忘了?那颗害你进了县衙大牢的脑袋啊。”
夏桑落醒悟。再看自己脚下,毛骨悚然的感觉挥散不去。她想象自己正站在一颗人脑袋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