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开莲塘寄浮生-第1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啧啧,又是几个被那厮的面皮蒙了心智的小仙娥。
饭桌那头的哥哥哈哈大笑,赞道:“好个墨机,我就等你这一句。”
同一时间(超多小说阅读…书农在线书库)少离拍案而起,指着我的鼻子大声道:“嫂子?!那丫头当我嫂子?!哥哥,你是不是刚回来还不太清醒啊?!她怎么能当我嫂子?!”
那厮十分闲适地摆弄了摆弄碗里的汤匙,气定神闲道:“少离,我记得,陵光院子里,好像有个制药姑娘叫莲生。”
少离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个字,噎了个满脸通红。
白岂置身事外,倒是十分清明,紧接着就问出了一句十分着紧的话:“我来的时候倒多有些听闻,却说你与阿虚君都说要娶我家阿光啊!”说罢转向阿虚,抿着嘴挂上唯恐天下不乱的笑脸。
我自动忽略那句“阿光”,面无表情地叉起一只黄澄澄的果子,嘎吱嘎吱地啃。一心把那颗果子当成所有碎嘴小仙的脑袋。
少离拿眼睛偷偷瞟了墨机一眼,很不甘心地小声咕哝了一句,便以身体不适为由,起身退去了。少离素来不喜欢宴席之事,今日能露个脸,委实是给足了上清面子。
阿虚看得见一般,伸手舀了一勺珍珠圆子,笑着缓缓道:“约莫是有这么个事情。”
白岂“啪”地收了扇子,两眼精光闪闪还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啊……”
阿虚尚未答话,左边那人便幽幽唤了一声:“陵光。”
我举起果子啃得很是卖力,不搭理他。
那人到不介意,一手支着脑袋,又幽幽飘出一句:“你可知道我那一世,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
这堪堪是诸位知情人士现下最和着胃口的问题。
一桌子人顿时停下手里的筷子勺子作出聆听状。本神君啃果子的动作略缓,正巧瞅见旁边几名小宫娥皆竖着耳朵,又要做出一副恭恭敬敬的形容,真真辛苦的紧。
“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让你生个孩子。”
厢房里一时安静的很。
本神君一哆嗦,插着筷子的果子掉在桌上,又骨碌了一圈,功德圆满地打碎了一溜食具。只感觉浑身的血气都冲上头顶,这一张久经风霜的老脸也十分不合时宜地红了红。
那人端着茶盏送到唇边,面色不变地接着说:“现在想来却觉着没什么好后悔,那时候没有孩子也没什么好遗憾的,毕竟……”他语气略略一顿,呷了一口茶水才道:“……时间(超多小说阅读…书农在线书库)还长得很。”
白岂缓缓回过魂儿来:“阿光,这……”
我一把拍上桌子,却仍是有些底气不足地朝他吼道:“你莫说些叫人误会的话!”
墨机一脸无辜,靠在椅子上摊了摊手:“实话实说。”
我咬牙道:“你不记得我昨天说了什么了?!”
墨机收了笑脸,正色道:“我仔细想了想,我们确实不应该‘相敬如宾’地做夫妻了。”
我愣了愣,道:“什么意思?”
“陵光,你记不记得我说了什么?”墨机侧过脸,向我靠近了些,目光灼灼地盯着我,“就是那个意思。”
我正绞着眉毛想昨夜他那区区两句话到底蕴含了怎样深刻的含义时,白岂扯着面皮忙打圆场道:“阿虚君,这甜汤不错,你来尝尝?”说罢无限殷勤地伸手替阿虚满上一碗。
我忙别过脸来专心致志地拿筷子戳面前的一盘烧鸡。
阿虚接过汤来朗声笑了笑,道:“丫头,你瞅瞅,墨机终于被敲出来了这么多个……”说道这里却是一顿,我却暗暗堕下泪来。
敢情老祖宗对我动手动脚了半天原是做的这般打算。
白岂升调哦了一声,道:“阿虚君不娶她?”
阿虚一脸高深地笑了笑,道:“我瞅这墨机小子忒急人,就暗中推了他一把。再者,我这岁数丫头能叫一声祖宗了,倒是没胆量作出这档子惊天地的事情。不过,这次对演戏本子投入得很。”
墨机精准地勾出一抹冷笑。
我暗中咬了咬牙,您老人家的胆子素来留着做更惊天地的事情。
饭毕,我们一行三人站在东海龙宫口。
墨机走过来,一脸熟络地对我道:“东海这边有些事端,你先回上清等我。”
我转过头专心欣赏龙宫口上一丛珊瑚草。
白岂刚道了声告辞,我便拉着阿虚腾出了东海。
三人挤在一朵祥云上,颤悠悠地飘回上清。
一路上走的甚是平稳,加之方才吃饱了肚子,白岂同阿虚两人皆立在云端打起了瞌睡。我颤颤巍巍地驱着祥云,不想却打了个响亮的饱嗝,这一小朵祥云随即猛地抖了抖。
这一抖惊得眼前这二人虎躯一震,四根胳膊在空中七零八散地舞了很久才略略稳住身形。我念自己这般丢人至此,心里真真悲催的紧。忙扯出一脸讪笑尴尬道:“方才吃的多了些、略略多了些。”
阿虚面色庄重地凝神地听着什么,并不应我。再转头一瞧白岂,那张桃花面竟如白宣一般退得毫无血色,两眼定定地瞅着斜头顶上某个地方,仿若中了魔障。
我顺着他的眼风看过去。
逆光下一片巨大的阴影,隐约分辨出了一只多翼大鸟静悬在空中。我一手在眉间搭了一个棚子,眯着眼睛看了许久。
这边还尚未瞧出个所以然来,就听见那边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爆喝:“两个孽障!”
这一声吓得本神君两腿一软,差点从祥云上跌下去。三魂去了两魂。
白岂这才回过神来,执起我的胳膊将我撑起来。
我哆嗦着两腿,抖了着嗓子轻声道:“师父,您回来了……”
卜罗罗谷的往事
夏初临半开莲塘寄浮生在线阅读全集:小说全文全集番外卜罗罗谷的往事卜罗罗谷的往事
师父此番委实气得厉害。
我跪在上清正殿,专心研究地板上的花纹。哥哥因着一直不晓得阿虚的身份,单单被骂了数句,幸而免过了这一劫。
师父虽十分严厉,却并不是易怒的人。活了这么些年头,加上今天也就两次罚跪。上一次便是……咳咳,偷喝了嫂子的酒,天帝老爷子发火。
厢房里静了多时,引得我差点打起了瞌睡,却听见阿虚略带笑意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央歌,你还是老样子,做事一板一眼,了无生趣。”遂连忙支起身子,打起精神正正端端跪着。
师父哼了一声。
阿虚又道:“左右是我让丫头带我出来的,你若是怪罪,岂不是要怪罪到我头上来了?”
师父又哼了一声。
阿虚微微苦笑,悄悄密音与我道:“你这丫头,还不快跟师父认罪。”
我伸出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渐渐渗出汗,定了定心神道:“师父,徒儿错了,不该跟阿虚……啊,不不,是老祖宗没大没小,到处疯耍的。”
紧接着又是一阵安静。过了好一会儿,师父才低着嗓子怒道:“都能跟自己祖宗称兄道弟了,你道理没参透几分,倒是十分专注地养肥了胆子。”
我更加压低了头,跪得十分虔诚。
师父既然开了嗓子,话就多了起来,继续扯着嗓门道:“没大没小……阿虚阿虚,阿虚也是你叫的?!你这不肖徒弟竟还跟老祖宗谈婚论嫁去了,满三清传的都是,真真给我上清长了不少脸!”
阿虚一脸满不在乎,接着腔道:“哎,央歌你这就错了吧。陵丫头那婚事是我诓着墨机小子玩儿的,改天澄清了便是。阿虚也是我让她叫的。你也知道我的脾性,闲散惯了,也不怪这些小辈。何况你这两个徒弟为你那病也很是费了费神呐。”
“我让她带我出来她就带我出来,让她叫我阿虚他就叫我阿虚,倒是对我顺从的很,又何来不肖了?”
师父气呼呼地憋了半晌,这才略略软下语气道:“你起来罢,若不是师伯求情,看我不打折了你的腿。”
我见师父松了口,忙站起来揉揉膝盖,当心翼翼道:“您老人家的病可是好了?”
师父生硬着嗓子,瞪了我一眼道:“托你的福。”
我又巴巴地凑过去给他老人家倒了杯茶,双手呈到他面前道:“师父若是还没痊愈,就应该专心养病。”
师父转过头来,皱着眉头接下茶盏:“你的意思,为师是不该回来了?”
我忙挂着两条眼泪条道:“没有没有,徒儿不敢。”
阿虚笑着问道:“央歌,我倒是想知道,你这次急急忙忙地回来却是有什么事?”
师父略略皱眉,扫了我一眼又对阿虚道:“晚些时候再同师伯细讲。若说急着回来,是要问清楚这个丫头一件事情。”
阿虚扬着眉毛,我一颗凤凰心又被提上了嗓子眼儿。站在师父跟前低头绞着衣角。
师父瞅着我,不紧不慢地问道:“陵光,你的母亲,真的是只五色鸟?”
我一怔,忙抬起头,正好对上师父直直盯着我的双眼。
卜罗罗谷在靠近南海的一处幽林里。
谷中草木繁茂,正中间堪堪长着一株巨大的卜罗罗树,其高数十丈,方圆数亦有十丈。谷里大多的凤凰都住在这棵树上。
我却是其中的异类。
当年有个很是盛行的传说,说是有只五色鸟无意间得到了父神的光辉照耀,尚未受孕竟生下了一枚凤凰卵,便千里迢迢的带着未出世的孩子飞到了卜罗罗谷。
树上的凤凰们开始对其很是尊敬,可是后来,这只孵出来的小凤凰资质一般,一身绒毛颜色也不纯净,是个杂毛雏鸟,并未瞧出有何过人之处,不堪的言论也就随即多了起来。
说这是五色鸟大约是同哪只凤凰偷了情,才生出这么只杂毛小凤凰,还编出父神光辉的谎话。
那只修为不深的五色鸟终究受到树上众多凤凰的排挤,郁郁而终。留下一只孱弱的杂毛小凤凰,下落不明。
那只连人形尚都幻化不出的五色鸟,便是我的母亲。
那只杂毛小凤凰,就是在下本神君。
真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岁月。
在我刚刚满了两百岁时,母亲离我而去。死之前仍浅浅哀鸣,对我说,我虽没有父亲,却是一只神鸟。一定要活着云云。
我彼时并不懂得生生死死之间的含义,因而并不难过。
等到略略参透其中奥义时,才发现已经没有了一个替我遮风挡雨的温暖彩翼。
卜罗罗树上的大多凤凰始终想赶我出去,我却不能,离了这棵巨树我只有死路一条,而母亲让我活着。
后来那些凤凰们想出一个赶我走的法子,便是犹如精卫填海一般衔来石子,精准地砸进母亲留给我的巢里。
我从此开始了黑白颠倒的生活。白天躲在隐蔽的树洞里睡觉,晚上爬出来觅食,再将巢里的石头清出去,日复一日。
我就是那时遇到了白岂。
隐约记得是某个中午,一只能化为人形的小公凤凰找到了我藏身的树洞,一把将我拎了出来,再狠狠地摔在了巢里。
待我疼痛得清明过来后,才发现身上已经堆了厚厚一层大大小小的石子。
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杂乱的绒毛,又看了看满巢的石子,我忽而生出一种“就这样死了也没什么”的感觉。
活着这么苦,死去反而是一种解脱。遂单翼护着脸,枕在石头上由着他们去。
“同为一族,何苦赶尽杀绝?”白岂从小就这么文绉绉的。
领头的小公凤凰嘲讽地笑道:“跟杂毛一族?白岂,你是望族之后,不要做些损了自己身份的事情。”
白岂并理会他,而是化了人形从石头堆堆里将我刨了出来,抱在怀里。
那只小公凤凰愤然道:“白岂,你竟然……你是要跟我们作对么?”
白岂笑了笑,将我举过头顶,朗声宣布:“我白岂从今以后便是这只小凤凰的哥哥,从此以后她的事都由我管,你们若是欺负了她便是欺负了我,赶她走就是跟我作对!”
小公凤凰嗤笑道:“你?你又算老几?”
白岂笑脸盈盈道:“我是独子,今日既然多了妹妹便是老大。”
小公凤凰仍不甘心:“老大又如何?你看看你手里那东西,简直是对凤凰一族的侮辱。”
白岂笑脸不变道:“父亲若是知道你们这样说他的新女儿,怕是要生气了。”
那群人讨了没趣,咕咕哝哝地散了。
人都走尽了白岂边顺着我的毛边问:“你可有什么名字?”
我摇摇头。
他望天想了想道:“朱雀神叫陵光,我便叫你陵光如何?”
我看着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从此以后,我便知道了除了母亲,原来还有一种人叫哥哥。
阿爹阿娘素来善良,心肠软,见我日日被人欺负就收了我做女儿。幸而是卜罗罗树上的一支望族,并没因此惹下什么事端。
后来的几十年,日日由白岂带着厮混,偏生阿爹阿娘又宠我得很,便磨出了这么个蛮横的性子,在卜罗罗谷当了一阵子无人敢惹的杂毛小霸王。
约莫是三百岁时,阿爹阿娘留住了云游至此的央歌真人,托真人收了我俩做徒弟,嘱咐我俩跟着师父踏踏实实地学本领,这才随师父来了上清。
卜罗罗谷的旧事,多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