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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采花时节误逢君-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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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

两人好似未察,慢慢喝多了。季无伦躺下来望着天开了头,“小叶子,你说肖公子现在可有危险?”

“不知道啊,不过听肖公子说,他是要去滇西的,他家乡在那边。”叶予心理直气壮说着谎话。

季无伦侧过头看一眼躺在身边的女子,她嘴边还沾着油渍,“我们也跟过去吧。”

闭眼休息片刻,已是天明,两人上路,继续往东北方向的苏州进发。

“……你是说,他们说霄凛往滇西去了,自己却到了苏州?”男子面如桃花,声音也妖媚,折了一枝玫瑰,一双碧眼里闪过阴狠,玫瑰就化成了黑灰色凋零了。

“是,正是如此。”

“没用的东西。”说完这句,男子就已翩然离去,可汇报的下属却跪在地上发着抖流着汗直跪了一整晚也没敢动。

进了城,身后尾随的人仍未离开,两人在烟雨楼摆了一桌。

苏州城内有两大名楼,烟雨楼为其一,另一则是风花楼。这两座名楼都有其来历,不止经营酒楼,幕后都是名震此方的武林世家。

江湖中人都说,过苏州不入二楼实乃焚琴煮鹤之举,更过于买椟还珠之愚。

三杯下肚,两人难得好言相向。

“暂别过,风花楼前等君来。”叶予心笑着开口道别。

季无伦想了下,家里的确安排他在这边有些生意上的事,“只不知小叶子在此有何事?若是游山玩水,同去也可。”

叶予心摇摇头,望着楼外水波,“有些有趣的事要去做,无用你好好忙完自己的事,若十日后等不到我,就自己去找那‘采花贼’吧。”

十层楼上,女子踏栏杆而去,男子远望江上烟波,眼中也蒸上了水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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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劳烦杜伯伯了,这几年织锦坊行情看涨,杜伯伯操心了。”随着老人家往账房去,季无伦说着客套话。其实苏州这边有心做大脱离杭州总行已是去年年底就有迹象的了,他这次过来不过是警告这些个老人家们,做事悠着点,能好好活着总好过趟进棺材里去。

闲下来的时候,管事的人找了位姑娘陪他同看苏州山水,只是站在西山缥缈峰峰顶,望着远处树丛林影,季少心中牵挂着微倌,为她和肖公子担心,也有些忧心那片小叶子。

还记得那日烟雨楼上,她看着烟波时眼里带着向往和决绝。她说只做自己想做的有趣的事,恐怕就算那事会让她丧命,她也会去做的。

还记得那晚她落定在院子里,摇摇晃晃整理衣衫时,就清楚明白这人肯定是个好人。哪怕她仗剑相向的时候,也根本毫不怀疑。轻信会致命,却绝不是对她。

第七日,他已去了风花楼。风花楼在湖心,四面临水,隔湖与烟雨楼相望,入内须得乘船。

季无伦一直在等。虽然心焦微倌的事,但他相信,她说过会来汇合,就一定会来的。

和季无伦分开后,叶予心先在苏州城里逛了半圈,到了晚饭时间,就去了一家三层楼高的豪华酒楼,上了顶楼点了菜用过饭喝过酒,没有钱付款,就走到柜台处喊了掌柜的,“叫你们家老板出来。”

掌柜的是个留着长须三四十上下的尖酸商人,神色镇定地看了她一眼,“小姑娘可知道我们家老板是谁?”

叶予心扫了他一眼,“当然知道,不就是南宫家的二少爷么?”

“哦,敢问姑娘高姓大名?”掌柜的放下了手里记账的笔。

叶女侠拍着柜台昂首挺胸,“本姑奶奶坐不改姓行不改名,河南包容心是也。”

若是季无伦此时站在她旁边,肯定立刻倒地,这女人闹大笑话了。

掌柜的哼了声,“听姑娘口音倒不像河南人士。”

“那您看着,我像不像是专门来找茬的呢?”叶姑娘温婉一笑。

“那就要看姑娘究竟是何意图了。”掌柜的对小二使了个眼色。

南宫家的家主在七月三十过五十大寿,届时要金盆洗手将衣钵传给大儿子。

没有请柬者不可入南宫家为南宫老先生祝寿,因而叶女侠才逼不得已用了那个方式。被带进去的时候正是南宫庄主发表江湖感言的当头,叶予心看着他根本不像是是已有五十高龄的老人家,上前拱手说——

“不才琅琊山叶予心,恭贺南宫庄主五十大寿。只是在前辈金盆洗手前,晚辈有一不情之请。”叶姑娘举止斯文得体,说完就抬头看着精神矍铄的老人,习武之人,五十岁并不算老,正是老当益壮的时候。

南宫庄主脸上有道刀疤,那是早年风华的证明,“叶姑娘有何事需要老夫相助尽管开口。”

叶予心扫视了一眼前来祝贺的各路英雄,不止这江南江浙地带,似乎西北大漠那边也来了不少客人。“晚辈祈与您一战,不论生死。”

她此言一出,满场皆惊。且不说这小娃娃江湖上无人识得,琅琊山也没多少人听说过。可大家都知道,这南宫家偌大的家业,南宫庄主南宫瑾的名气,可不是吹出来的。早二十年南宫瑾正是江湖上热传的年轻侠客,无人不敬无人不仰。

虽年事已高,可南宫瑾的内功愈发精进,一柄灵霄宝剑也愈发清鸣了。

这也是南宫家历数十年而蒸蒸日上的原因。

比武推迟到八月初八,其间一周,南宫瑾让叶予心住在庄里,也算是给时间让她想清楚。而南宫瑾已然金盆洗手,代替他比武的就是南宫家的大公子南宫玉。

叶予心是没什么意见的,初八的话估计刚刚好,若是活着,就去风花楼找他,然后再陪他去找那个“采花贼”肖公子,以及微倌妹妹。

若是没有能走出南宫家,她还真有些不甘心,这江湖,她才刚刚看了一角。只是这件事,她决计要做的,师父告诉她那件事后,她就没有怀疑犹豫过。而且也该是时候知道,自己究竟强到什么地步。

只是和季无伦闹着玩的话,她一辈子也不会赢的。

初八那日下了雨,季无伦一直等到初十都没有看到女子身影。

雨帘和烟波交叠,季无伦在想微倌,自小孤苦无依的微倌,初遇是她站在花园里淋雨,看到他的时候身上已全湿了,发着抖怯怯地问,我可以回去了吗。

若是她再不来,就是不愿再和他同行的意思了吧,无华宝剑也已还给他了。

至于前路,她说滇西,应该是没错的。那夜树林里虫蚁的残尸碎骸,应是有人施了偷心夺魄的武功,而那些和幻术一般的东西,滇西苗族最是擅长了。

只是这一次他若独自上路去了,不知是否还有重逢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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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初十的当晚,季无伦站在风花楼门外吹风望江水,微风拂过,江水不平,层层涟漪撞进人心底,由不得人不心慌。

凌晨已经过了,季无伦幽幽叹了口气,看来初八那日传说不假,只是她若是胜了那场比试,现在又去哪了呢?为何不来与他汇合,是嫌他拖累她的江湖成名之路了吗?她并不是那种人,也绝非为了成名。

季无伦等不下去了,摇了船过河,下船就看到倚着树的女子。她仍旧穿着男人的衣服,手肘和胳膊上有几处剑伤,衣服都划破了,血染红了大片的布衣。只是她带着笑,望着他说,“不过刚过凌晨,无用你就等不及要去救你的微倌妹妹了,真是让人伤心。”

季无伦也笑,走过去要扶她,“我本来还想着,南宫家有些什么宝贝,让你那么舍不得,正打算去分一杯羹。”

叶予心笑得很得意,好似在问,怎么,已经听说姑奶奶的业绩了。只是脸色终究是白了,印着月色惨白得吓人。“可能没办法陪你去抓采花贼了。”这句话落,整个人已经跌到季无伦怀里。

男子的笑也僵死了,那一刻忽然觉得无助。深更半夜连打更的都看不到,最近的医馆也有点远。季无伦抱起已经开始发凉的人,就要狂奔去找大夫,不论开门没开门,有救或没救,他都已打算如此做了。

只是才卯足劲,还没奔出多远,就看到夜色里踏月而来的白衣公子。季无伦停下了脚步。

花夕尘是苏州风花楼的现任楼主。风花楼历任楼主都穿绿叶红花之色织就的彩衣,可花夕尘花楼主爱穿一身白衣,江湖皆知。

可能是机缘,可能是命中有福。

“小叶子你真是走运呢。”季无伦在听到她无事后就说了这么一句。

去道谢的时候,花夕尘让他拿一物相抵,季无伦开玩笑说,花楼主不会是想要无伦这条贱命吧。花公子摇头,指着江上烟水,然后手指抬高到对面相望的烟雨楼。

“我要你只拿一块木板,借一次力,取下烟雨楼顶上的那颗夜明珠。”

叶予心昏迷养伤那两天,季无伦就日夜在两座楼间往来。只是落过几次水,有几次都把鞋子完全打湿了。折腾了两天后,季无伦有几分气馁有几分气愤地去找暂住在风花楼里的花夕尘理论。

“花楼主自不用说,真有初出江湖的泛泛之辈能够仅借一次力就飞跃过这五六丈宽的湖面吗?而且还要直上十丈高的烟雨楼,取下那颗夜明珠。”能飞跃过整个宽阔的水域已经很费精力,几乎要力竭,更何况再往上三十米高。

花夕尘拿着一个小碗钵,拈了些鱼食喂给水里跳跃着抢食的鱼儿,“当然有。”

“十多年前,有个叫苏唯冬的年轻人,为了帮朋友带一份贺礼给我父亲,从对岸烟雨楼门外的平地直掠而起,只借了一次水,而且根本没有沾水,就落定在了这风花楼十楼的平台里。”花夕尘记得,那是水上踏空的技艺,苏唯冬送来的,是一管羌笛。因为时间有些来不及,才贸然用了那样不礼貌的方法,并非为了炫耀。

隔湖相望,风花楼楼顶不呈宝塔反而略微平板,这里的十楼的确和那边的楼顶高度差不离。

“那一年的苏唯冬,正是十七岁时。”

而这一年的季无伦,已是满成年的十八。所以非得在这一年生辰前离家不可,所以非得逃开家里已经安排好的未来不可,所以非得尝试一次抗逆去努力追寻自己想要人生的痛快不可。

季无伦再没有二话。

初八那天,叶予心早早等在比武场,南宫家练剑的训练场。有些来观礼和庆贺的人还没离开苏州,就也来凑热闹了。

“姑娘用什么武器?”看她赤手空拳,南宫玉好心问了句。

叶予心对着他一笑,“对付你,空手即可。”

任谁都会觉得受辱了,但几番口舌来往,南宫玉真的不再去管了,只当她是个不知好歹的女娃娃。南宫家是剑术世家,万没有弃剑空手的道理。旁观的人也只觉得这小姑娘恁得没教养,口头欺辱那样一位世家公子。

叶予心却是更加确定,这南宫玉和他爹,是一路货色。只要是个男人,谁会守着什么不可破的家规,手持长剑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家,更何况是在公开擂台上。即使女方万般逼迫,也万没有答应的道理。

那天的比武其实很没趣,大家都没看清她是怎么动的,只十招之内,她就卸了南宫玉的长剑,抛在手里玩了两下说,“你的剑到了我手里,你岂不是输了?”

“你……你犯规,方才一时不查,重新比过。”南宫玉又气又恼,脸上憋红了,眼里射出狠毒的光芒。

围观的人不恐有此剧变,有人愕然,有人哈哈大笑起来。莫说这南宫玉有没有真本事,只他轻敌失剑这一事,已是丢人至极。

南宫瑾沉着脸站上了擂台,“犬儿不得无礼。无论是失误还是草率,你已经输了。这位叶女侠武功了得,步伐灵异,且问师从何门?”

叶予心把剑丢给南宫玉,抱拳回道,“如南宫庄主寿辰那天所言,叶予心师承琅琊山琅琊洞琅琊仙人。”

还是没有人听说过。

南宫瑾留了她在家里暂住,虽然不想留下,可别人万般相请,总不好弗主人的意。他们又暗中观察了她两天,恐怕是因为比武那天完全没能看出她的武功路数,她又没有出示兵器,在心里忌惮她这个无名无姓的小辈。

初十那日下午她去辞行,说是已与朋友约好,不得再留。南宫瑾也应允了,笑容和蔼,只说这些日子府里忙,也没好生招待。

于是这招待,就在叶予心要离开的黄昏时刻降临了。

他们选择了在花园动手,将要出门的花园,处理尸体和整理善后都很方便。叶予心好像早就料到了,挡住暗器后冷笑着问守定前后的两位南宫家的名人,“两位这是要送我去哪里?”南宫瑾守正门,南宫玉封后路。回答她的是一句阴狠恶毒的——阎王殿。

他们可知道,她本没打算逃。进了这个门,若没做成那件事,她是不会走的。

南宫玉实在是个绣花草包,她刚亮出袖中短剑,就被剑光闪花了眼,叶予心借机在南宫大少爷右腿膝盖上开了个洞。南宫玉疼得冷汗直流,哀嚎着在花园里的地上打起了滚。

恐怕南宫瑾是刻意用儿子引她露出武器,因为南宫瑾刚才没有来救场,只等着她自己暴露。这样冷血的人呵,果然当得起吃人不吐骨头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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