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贵女-第2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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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袭蓝色锦袍的郁正然躺在草地上，闭着眼睛，没有心情欣赏这些景致。刚刚收到的那份情报一字一句地嵌入了他的脑海，每一个字都敲打着他的神经。
根据探来的消息、加上当年齐浩宁说的那些兄弟俩共同的“特质”，他已经可以确认，自己就是雍亲王爷当年被掳走的长子，齐浩宁和齐悦凌的嫡亲兄长。
郁正然难以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没有之前想象的难过和郁闷，倒是欣喜占了六分，然后还有两分后怕、一分如释重负、加上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长长呼出一口气，郁正然睁开眼睛，直直地看着蓝天白云，他突然好想去西南。
希希索索的声音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和气息让郁正然不用转头也知道是谁来了，一动不动，没有反应。
哑巴章今日很紧张，握着的双拳都是湿漉漉的了。
“哑巴章，我得找个机会去西南一趟。”郁正然又闭上了眼睛。
哑巴章一愣，脸色唰地灰暗了，竟然不是吗？他能要求看看传回来的情报吗？这么多年来，虽然没有找到有把握的证据，但是他还是相信自己的感觉，存着七成的希望。
正想张口问，又听到郁正然自嘲的话语：“哑巴章，雍亲王才是我的亲爹。你是不是觉得很讽刺？我从小到大心心念念的父亲竟然才是真正的仇人，是想借我之手杀我亲生父亲。让我们父子相残、兄弟相害的仇人。”
哑巴章一下又复活了，双眼闪烁着光芒，唇甚至颤抖起来：“你，确定吗？”
郁正然此时闭着眼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没有注意到哑巴章声音里非同平常的颤抖，拍了拍身旁的那张纸，答道：“确定了。其实之前就发现太多的疑点和巧合，只是不敢想象，不敢相信。好在老天怜我，还没有造成大错。”
郁正然是真的后怕啊，如果等到他害死了亲生父亲，甚至是亲手杀死父亲之后才发现真相。……，他不敢想下去了。
哑巴章一目十行扫过那份情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嚎哭起来：“王爷、王妃，小的找到小主子了，小的终于等到这一日了。是王妃您在天之灵保佑，才让小主子没有被奸人蒙蔽。王妃您要继续保佑王爷和小主子啊！小的给您磕头了。”
郁正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大跳，整个人从地上弹了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依然跪着的哑巴章，好一会儿，这些年所有的疑点迅速汇合成流。原来如此。原来哑巴章是雍亲王的人，原来哑巴章早就怀疑他的身份，可是，似乎雍亲王并不知道……
此时的哑巴章尽情地宣泄着，似乎与外界隔离了，甚至忘记了身旁的郁正然。郁正然呆愣愣地看着。也没有去打扰他。
哑巴章醒神回来，转向郁正然，郑重地磕了一个头：“主子，从你一出身，小的就是你的贴身侍卫，好在小的这几年也算是弥补了一点护卫之责。从今往后，这个庄子上的所有人，包括小的，誓死护卫主子，任主子差遣。”
郁正然淡淡道：“你早就怀疑我的身份？为什么没有告诉我？还有，当年是怎么一回事？”
哑巴章跪坐在地上，情绪依然激动：“小的第一眼看见主子，就觉得面熟，主子长的同王妃很像，尤其您的眼睛。还有，您右手臂上那道疤痕，是我们逃跑时在山崖上刮到山刺，直接拉掉了皮肉，当时您疼的哇哇哭，我却没有办法，身上没有伤药不说，连时间都没有，一群武功一流的黑衣人正在围堵我们。”
哑巴章说着说着，眼泪又哗哗而下，满脸痛苦的愧疚：“王妃为了让您能逃生，自己以身诱敌，往另一个方向跑，让小的护着您等王爷的救援。是小的无能，又轻敌了，让小主子您落入黑衣人手中。小的落入山崖后好几处骨头被摔断，幸好有好心的猎户经过，救了我。小的半年后才得以出山，得知雍亲王用自己交换主子您，差点被乱箭射死，却还是没有抓住被抛下山崖的您。若不是王爷的两个贴身影卫拼死保护，王爷当时也死在那些奸贼手中了。”
郁正然的心揪痛，他的爹娘是爱他的，宁愿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他的爹娘不是狠心放弃他……
哑巴章继续道：“小的还得知王爷王妃为小的也立了个衣冠冢，厚待小的家人，而小的……却是活着，小主子死了，王爷差点也丧命，护主不力的我却是活着，……
小的无颜见王爷王妃，连跪在他们面前求他们赐死的勇气都没有。小的想自寻了断，却无意中得到一本武功秘籍，遂改变了主意，我要报仇，我要亲手杀了那逆贼为小主子报仇。
从那以后，我就是为了练武和报仇活着，遇到你那一年，我的武功正练到关键时刻，突破那一层，就准备往东北去了。”
郁正然了然：“遇到了我，你怀疑我的身份，就留下来保护我了。”
哑巴章点头：“您的相貌、年龄、身上的疤痕、还有我感觉熟悉的一些小动作小习惯都让我有六七成认定您就是我的小主子，您没有死。尤其在知道您那所谓父亲是谁后，我更加怀疑了。但是我不敢跟您说，毕竟您丢失时年龄太小了，似乎对自己的过往完全没有映像了。万一您跟那奸贼的人说了，只怕……
我决定先守着您，通过您了解那逆贼的动向也好。如果您真是小主子，守护您才是最重要的，有朝一日能亲手将您送回到王爷身边，我死也瞑目了。”
郁正然苦笑：“如果我不是你的小主子，你就算是潜伏在我身边了？不过哑巴章，你可真沉得住气，我一点点都没有发觉。”哑巴章从来没有向他探问的迹象。
第413章棋子
哑巴章的笑容也是苦涩：“小的不能不沉住气啊，主子您从小就受到特别的训练，对细作、暗桩之类尤其敏感。小的若是一个不慎，害了我自己还没什么，害了主子您，我就罪过大了。主子，您刚才说要去西南，是要同王爷相认吗？”
郁正然摇摇头，冷哼了一声：“北齐王费了那么多人力、银子、还有时间‘培养’我，我又怎么能辜负了他的厚爱？我想去西南，只是想偷偷看一眼父亲，现在还不是相认的时候。”
哑巴章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郁正然从小就渴望亲情，巴望着回到父亲和兄弟姐妹身边。如今得知雍亲王才是亲生父亲，自然恨不得能即刻见上一面，以慰思亲之心。
但郁正然同时又是一个自小受到高压密集训练、心思缜密的谋士和将帅之才，且极其护短，在某些方面甚至可以说是心胸狭隘的。
北齐王将幼年的正然掳走并设下恶毒、诛心的阴谋，郁正然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而最有力也最“狠”的报复方式就是将计用计，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让北齐王尝尝被自己培养的棋子反算计的滋味。
郁正然将那张情报揉成团，握在掌心，不一会儿，当他松开手掌的时候，白色的粉末纷飞。
“哑巴章，”郁正然突然笑了，“一切照旧吧，除了我们心里的秘密，其他还是如以前一样。放长线才能钓大鱼，我要给父王和皇叔父送一份大礼。想算计我们雍亲王府，算计我们父子？我要让某些人知道什么叫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郁正然看似春风般轻松的笑容里是心有成算的果决，还带着一丝狠厉。
哑巴章连连点头应了，他当年决定长期潜伏在郁正然身边，一方面是为了保护郁正然、确定郁正然的真实身份，另一方面也正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
很快，郁正然和哑巴章又派出了两股人分别前往西南和东南，加强了同这两个地方联络的线路。既然已经确定了自己的身份。郁正然绝对不能让自己的父亲和弟弟受到丝毫损伤。
……
皇宫西南角的御和殿是宫中面积最大的宫殿之一，因为自带一个大花园，宫殿就在园子中，遂被直接称为御和园。御和园自成一体，景致独具一格，从前朝开始就是太上皇、太皇太后居住的地方。
御和园里凉风习习，幽静宜人，园中古树参天，百年桑树、杏树、和酸枣树等，把整个园子装扮得肃穆庄重。这里的老树除了新发出的嫩芽之外。树干和老枝看着几乎是干枯的。给人一种苍然的感觉。
进了御和园。随处可以看到地上歪倒的枝干和树上傲然逼空的枯干，有的像鸟，有的像蛇，有的像龙。有的似是而非，开始看不出什么，当你的头脑里有了意象的时候，顺着意象观看，越看越像，甚至到了形神兼备的地步。凝视久了，仿佛天地都在旋转，整个园子都随着天空旋转，给人以迷幻的错觉。
因为这些树干。御和园增添了三分阴森森的神秘莫测，让第一次进园子的人不由自主地想打冷颤。
御和园中有一个佛堂，与园子同龄，恍若一处古庙。
此时，佛堂正中明黄色的垫子上跪坐着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妪。一身黑色、满头银丝用一根老玉簪子挽着，轻轻闭着双眼，面上毫无表情，这位老妪正是当朝的太皇太后肖氏。
肖氏手上是一串紫檀木佛珠，随着她口里的佛号幽幽地转动着。
佛号稍停，一位三十多岁的宫女端着一个玉杯过来：“老佛爷，喝点桔子汁吧，加了蜂蜜。”
肖氏慢慢睁开眼睛，浑浊的眼眸里一道精光闪过：“雅儿，今日又是十五吧？”
被称为雅儿的宫女应道：“是的，惠嬷嬷午时中就出去园子里，这会儿应该要回来了。”雅儿八岁进宫就一直跟在太皇太后身边，由太皇太后的贴身宫女惠嬷嬷一手调教，如今可以说是太皇太后身边第二人，御和园内的宫女太监都称其为雅姑姑。
雅姑姑话音刚落，佛堂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同样一身黑衣、梳着简单圆髻的惠嬷嬷走了进来，亲自侍候太皇太后喝了桔子汁，才给雅姑姑使了个眼色。
雅姑姑端着空杯子出去，轻轻带上门，对守在门口的两个青衣宫女道：“你们去看看老佛爷今日的晚膳准备得如何，我在这里守着就可以了。”
两个宫女赶忙屈身应了，转身而去。
佛堂内，惠嬷嬷拿出一根细竹管，这是埋在今日刚送进御和园的盆栽中送进来的。
惠嬷嬷小心翼翼地从竹管中弄出卷得极细的纸条，摊开在桌面上，又从供案上的香炉中挑出一些香灰在茶水中调开，慢慢地抹在纸条上。很快，纸条上现出密密麻麻的字来。
惠嬷嬷将纸条上的内容读了一遍，太皇太后的脸上呈现出复杂的神情，有欣悦、有思苻、算计、有了然、还有一抹长期压抑的恨意。
经过太皇太后点头，惠嬷嬷将纸条放在香炉中点燃，很快烧成灰烬。太皇太后沉思了一柱香的功夫，幽幽道：“是我们该出去的时间了。惠，上次让你收集那几人的信息，你都弄好了吗？”
惠嬷嬷点头：“老佛爷放心，最迟明日就可以全部到手了。现在雍亲王府的赵侧妃和大姑奶奶倒是捏在了我们手里，不过，据说那位福星郡主年纪虽小，处事却非常谨慎老道，恐怕不好算计。”
太皇太后蹙了蹙眉：“一个市井野丫头，不过是聪明些、运气好些、加上那柳儿教了些心思算计，不足为患。重要的是，我们要想办法尽快联系上郁正然那个贱种。那才是我们手里最重要、最有杀伤力的武器。”
惠嬷嬷笑道：“老佛爷分析的是，郁正然那边不用担心，王爷花了那么多时间、精力和人力，才打造了这么一颗棋子，自然不会让老佛爷失望。据我们得到的消息，郁正然对老佛爷充满襦慕之情，当年一进京就恨不得立即将老佛爷救出去，这些年来一直在想办法取得老佛爷的消息。”
第414章风险
没几日，太皇太后身边的惠嬷嬷求见皇上，说太皇太后梦见先皇，先皇告诉太皇太后，由于太皇太后的虔诚向佛，先皇已经登仙，让太皇太后带着有福缘、有佛缘的晚辈到东陵岛的皇家寺庙斋戒7日，为先皇祈祷，为大周和当今皇上祈福。
惠嬷嬷委婉表达了两个意思，第一，太皇太后当年自己提出在佛堂为先皇念经祈福，如今大功已成，将要顺应先皇意思，走出御和园过正常生活了。
第二，去东陵岛的人选，太皇太后已下懿旨请钦天监代为在皇室后辈和世家贵族子女中选择，太皇太后只指定了五个人：福星郡主夏书瑶、双榜眼郁正然、以及雍亲王的子女玥贵郡主齐悦凌、齐浩翔和齐悦馨。
论福缘，皇上金口御封的福星郡主自然首当其冲，而多年前静玄大师赠予莲花手串的两人中，除了福星郡主，另外一名就是郁正然。本来双状元夏书杰也是最好的人选，但夏书杰是皇上身边的一等侍卫，皇上的安全第一，所以太皇太后选择了仅次于夏书杰之后的郁正然。
至于齐悦凌、齐浩翔和齐悦馨，那是雍亲王爷的子女，雍亲王对大周劳苦功高，太皇太后自然多了几分爱惜之心。
皇上的右手大拇指在袖子里狠狠摩挲着衣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