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琴赋-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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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儿自当竭尽全力”
“一个两个都是如此,个个都要离我而去,待他回来我定要……罢了……罢了。”
晏元初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却掩饰的极好,只说得时日不早王爷久候之辞,催促晏九环速速下山。
晏九环回头深深凝望青冢,长叹三声便与晏元初一道沿路而下。
青冢依然落寞,被七桑环绕。
待二人走出,无双与落琴早冷汗淋漓久久说不出话来。无意之中探了他人之事,适才那男子与晏九环都是当世高人,若不是心怀沉重暗压在心,怎会听不出还有人在旁看着,听着。
晏九环乃成王爷妹婿,山庄中早有了嫡夫人,为何晏元初却口口声声称这墓主是嫡母?适才那个男子开口辱她,却也能看出情爱在怀,只是压抑禁锢,这个戚桑究竟是什么身份来历,可得如此眷顾?
无双百思不得其解,却又觉得此事有极大的因由,正要与落琴说话,却见她已盈盈拜下。
“戚前辈,小女子今日无意冒犯请前辈原谅。”
忍不住上前搀扶,她却说道“不知为何,虽与戚前辈素未蒙面,心中居然与她亲近,真是怪事。”
“你自来心善,不足为奇。”
落琴摇了摇头正要说话,抬头却见他的唇角,忆起那番触碰,心中犹如火炙,只把想说的话全数咽下。
故人
车曲折而行,过封山菊林,踏涧水谓河,越往通州无双越发的寡言,唯有落琴还时不时笑闹一番。
那日青冢之事,若有似无的盘恒在二人周遭,谁都不敢提及。
落琴也曾把心中疑问一一说来与无双相论,却怎么也论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他们无意之中探得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关乎武林盟主晏九环与他的夫人。
落琴纯良性情,哀墓主红颜早谢,又说及晏九环如此身份对原配夫人深情不移。
对这个武林中成名已久的宗师倒是充满了好感。只憾造化弄人,有情人阴阳相隔,人鬼殊途。
最好奇的是那疯言疯语的男子,虽满口胡言,说得却也不像是假。百般猜测终不免付之一笑。
无双号称玄机,分析阅理之能世上本数难得,可这一路来那份辨别之心、明理之能也尽数隐没在她的一颦一笑之中。
出了秦关,隐约可见城廓上的官旗。
日怀高挂,因赶路甚急那驱车的老者身乏勉力,见溪水淙淙便说要歇,将车停于一边,团坐着吸一口水烟,四周飘逸着火炙之气,夹杂着烟草特有的余味。
无双坐在溪边大石之上,从腰中取潇湘来轻送佳音,听来耳熟,乃是楚国小调《思儿郎》,曲调清隽优美,琅琅上口,那老者听得出神微微合着拍子。
汪汪的一泓溪淙,让人有与之亲近之感,落琴忍不住挽起长衫,脱了青袜露出一双莹足,轻踮试水,冰凉舒适之感贯运全身,微微舒了舒眉,侧目去看无双。
他停了音拿潇湘在手中把玩,循着她的目光只淡淡相见,心中那份无力感偏偏又勃勃升起。
阳光匀洒在她身上的每一处,处处都见秀美端好,鬓边碎发细细柔柔在风中轻荡,每每吹送不动声色的撩拨他的心。
莲足一踏激起一片涟漪,她莞尔一笑便弯下腰去用手来掬,纤纤的腰不堪盈握。
他看得痴了,只摩挲着那竹笛的釉色。
“呀”落琴一声轻呼,他已不由自主地踏水去瞧,脸上泛起忧色“怎么了?”
“好痛”蹲下身子将她的足轻轻抬起,莹白之间隐约的微红。
“是溪床中的沙砾,可忍得?”
点了点头无意咬了咬唇瓣,这番举动又让他想起了那美好的触感,夜不能寐思虑在心,他居然对自己的徒儿有如此难测的心意。
“走,回车吧”言语中有太多落寞,已起身往车辕走去。
“呀”身子一滞触及伤处传来她的声音,他脚步不落又向前走上一步。终忍不住转身将她打横抱起“别动,我们回车上去。”
落琴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只羞涩的点了点头。纤细轻盈在手怀之上,心中那泛滥之感无法忽视,但他不可以,绝不可以。
将她放在车上四目相对,空气中有难言的情绪。“你……好好歇着,不过半日我们便可到达通州。”
落琴见他掀帘要走,知他不愿与自己相对,不由自主脱口而出“师傅,拜会了师祖,师叔我们可是回去?你说过,永远不会丢下落琴。”
“不会”无双心头一涩,手轻轻放下了帘,招呼那老者行路,端正坐于车驾一边,忍不住回头见那毡布垂垂,过了良久才收回目光轻轻望向远方。
丝竹不断人流如织,通州比之风城,楚郡有难言的繁盛向荣。车行一过,那米行粮铺如过江之鲫,典当票号也尽林立。
郡显繁奢,仅次于京都彭城看来是有几分道理,让人料想不得的是玄天宗如此隐秘行事,总坛却应了大隐隐于集之意。
通州的渡口连着海域为楚国第一港,较之江水汤汤更感不同,碧波如涌,楚天极目。
付了车钱打发那老者回去,落琴感怀他一路以来的亲厚,便说道“老伯辛苦了,若来日相见定用好酒相请。”
“姑娘善心,必定善报,老叟虽不过是个劳力驱车之人,倒也阅人无数,这位爷定是姑娘的良人,不可错过。”他笑了笑微带了几分促狭。
落琴又窘又羞,未想到他目光如此锐利居然可以看出自己是女儿之身,而他这样说……
无双已至渡口蓝衫在风中荡曳,回头说“还不登船?”
老者别后与他一同登上海舟,风鼓麻帆,天海一碧,顺着无双所指,隐约可见一片绿意。
“金紫岛,往南约半个时辰便到,奇花烂漫是一个难得的好地方。”
点了点头,任凭风吹送头巾,天下之大各郡风貌不同,楚郡之雅、凤城之奇,通州之壮阔,不知何日可实现心中所想,与他畅游天下共度一生。”
行程过半不免无聊,落琴便好奇的打量着掌舵之人,海舟与小舟舵法不同,三只长橹平展入水,乘风破浪,仿佛海鸟之翅,能展合高飞。
无双立于舟头像是在等待什么,取潇湘在唇边轻奏,不多时果然传来了应合之声。
落琴起身望去,注意力被远远而来的巨舫所吸引,只见它高两层有余,通身为檀木之色,着水深入稳稳行来。
舫前立着一个伟岸挺拔的男子,一身玄衣,银色的面具闪动着异彩。
落琴心中一苦,没想到在海中还能狭路相逢,若不是他咄咄相逼,出手狠辣,冷临风岂能下落不能。
“师傅……他”话音未落那面具男子已点水而来,身法灵动,似极海中墨鸥。
他不用长剑改而执鞭,鞭鞭有力直指无双周身要害,落琴知他手段,心中一乱,长鞭密密成圈,她若相助只有死路一条“师傅,小心”。
无双面色一变,潇湘轻轻挥出与长鞭缠斗,每招袭来,一一将其化解。
那男子越战越勇,百余招毕,只打得无双顾前后,难顾左右,步法微乱。
见机不可失,他长鞭一挥直指无双胸腹而去,落琴毫不迟疑纵身挡于无双之前。身子微微颤抖,原是知道这一鞭下去她的容貌必毁无疑。
那男子兀然一惊,后挥撤力,只怔怔的望着她。
她闭上眼睛不敢去看,口中喃喃说道“不可……不可伤我师傅。”
无双揽她过来,细细看她,又好笑又怅然轻声说“傻丫头,怎么那么傻。”
落琴睁开眼,见他安然无恙,自己也并无丝毫损伤,知那男子手下留情心中一喜,忍不住回头去看。
无双跨步上前重拳击在那男子肩头,朗声说“回回如此,你不厌烦我都厌烦了。”
那男子也不拉下,挥拳回击,声音低沉悦耳“还是这样不堪一击,也敢在江湖上与我齐名。”
二人说罢齐声大笑,豪情不止,落琴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她并不愚笨,这个面具男子居然是……
“月牙儿,还不过来见过师叔。”
怪不得司马素素听他号令,怪不得他武艺如此高强,他就是十年前那轻狂无礼的小子,就是他的师叔慎青成。
“拜见师叔”说的勉强,绝非发自内心,青成也不见怪只轻轻地应了一声。
“你们相识?”无双看出二人有异,不免有点奇怪。
“你真没有伤他?”虽然司马素素出言保证,但是她总不敢轻信。
青成知她指得什么,将手中长鞭一挥怒道“我慎青成说一是一,不需任何人信我。”
“你……”从未见过如此跋扈偏激之人,落琴心中有气脱口而出”你若真是君子何不以真面目示人,莫非丑陋似鬼不好意思露于人前。”
无双见青成之态知他怒到极点,心中虽有好笑,却也不敢真的笑出来,只说“月牙儿,不可无礼。”
“若不是他,冷大哥岂会下落不明。”无双听罢上前一步与青成并立,轻问道“那个千面神捕是环月山庄的人,可知他什么身份。”
“不过是玲珑娘子秋雨桐之下,并无特别。”
“他不简单”
“是不简单,让你的好徒弟心心念念,若我真动了他,只怕她要欺师灭祖。”
知他戏言也不觉得有何好笑之处,只回头去见落琴单薄娉婷,俏丽难言,脸有哀色。
青成见无双不语接着说道“聂无双,叫她小心着点,若你不懂得教徒弟,我可以出手代劳。”
“你敢”转回头见他,只把笑噙在唇边。
青成似不多笑,终不免融洽于这手足情氛之中,与无双并肩一靠,双掌轻击,相顾而不绝。
落琴见他二人一样的姿态俊伟。无双胜在雅,青成优于伟,且感情亲厚,不免为他们高兴。
可忍不住想起冷临风之事,一月来音讯全无,难道他真的有险?心中惴惴不安,打定主意若是到了总坛,定要向司马素素问个清楚。
舟慢慢行缓,金紫岛已在眼前,佳处桃源,高山清溪,飞瀑流霞,在舟山便可探寻一二。
青成一跃,人已踏足于平地,只望着无双落琴“下来吧,义父久候了。”无双拉落琴下来情不自禁已跨步而行,落琴正要随着,青成长鞭一拦,挡在她的身前。
“要见的人是他,不是你。”
“你……”
“这里奇门遁甲,毒物颇多,你只需在外头候着,若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怪责下来聂无双第一个脱不了关系。
虽不露容貌,却仿佛可见那面具之下的嘲讽之情,他每每都能撩起她心中之火,可碍于无双情面,只能忍气吞声的点了点头。
青成本以为她会张扬动怒,没想到她如此能忍倒也无趣,便悻悻而去,那背影洒洒,姿态昂扬。
只看的落琴有气,喃喃说道”老天爷真不公道,这种薄情寡恩之人,居然还长得一副好身样。”
佳婿
扫去心头不安,方能领略周遭之景,不可否认这个三言两语口中神秘难测的玄天宗宗主季成伤果然不是泛泛。
设坛通州端的是升平昌荣,世人均以为非名门正派就该避而隐之,而他却让玄天宗落在了实处,光明而正大。
金紫岛浑然大成,自古惟有帝王才能享用的金、紫二色,难道暗喻他雄心勃勃,妄图染指朝廷军政?
此时正值清明之后,谷雨之前,万物初新,走过一片樱林,可见杜鹃红艳似火压着碧枝绽放,岛中河道取自天然,开凿引水工程可谓浩大。
那慎青成让她不可妄走,不可妄听,却不能限制她观赏景致,想起他幼时所为,对冷临风、秋雨桐等人行事如此狠辣,便暗地里将他喻为天下第一大恶人,一骂再骂只骂道言辞平乏,倒也忍不住展颜一笑。
他纵有千般不是,对无双之情还是真切自然,想是一同长大,情份不同寻常。
过曲廊九环,路却越走越难测,适才见到的还是一方石牌,可眼下却走入了梨花深处,左处不通右处更是不达。
心中焦急,可除了虫鸟传唱流水淙淙,便再无别的声响,难道非身困此地不可?
恶人虽恶说得话倒也不假,这里果然是走不得行不通的。
她本天然之人,便不再顾忌小节大礼,随遇而安侧身躺于藤架之上。
不出所料这边清景最好,想到再不用多日,便可随无双返回落霞山,心中微甜不久便浅浅睡去。
淡淡的烟笼了青丝,必定是逸丽梦境,她走入一片七桑之中,满眼的碧层层叠叠。
一个华服男子浅笑而来,修长的手放在她的面前,她心中迟疑,看不清面目,他不是无双,不是……他是谁?”
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