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剑录-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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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党之势更盛于前。”
虎子笑道:“偏听偏信,果然昏庸无能!”
毛纪道:“刘瑾一夜之间战胜内阁首辅刘建,逼迫内阁三阁老刘建、谢迁致仕。而后综揽朝政,事无大小,自行传旨,不再奏请先帝,宦官的权势更重了!”
虎子道:“群臣斗不过一个太监,却也无能。”
“斗?谁还敢说一个斗字啊!”毛纪叹道:“刘瑾曾在早朝时发现一封匿名信,告其不法。刘瑾当即下令召集百官跪伏于奉天门下,五品以下三百多官尽数下狱。直到第二日,三位阁老仅存的李东阳上疏求救,刘瑾也已查出匿名信乃是宦官所写,这才作罢。时值盛夏,百官不忍酷暑、饥渴而死之人竟达一十九位。刘瑾操控东、西二厂,在京侦查官员,在外分遣官校侦事,勒索贿赂。又建内厂,亲自掌管,屡兴冤狱,犯者邻里连坐,天下一片恐怖!”
虎子气道:“这个刘瑾着实可恶,该杀!”
毛纪道:“若不是安华王早有不臣之心,借诛杀刘瑾之名起兵谋逆。又有八党之张永与刘瑾失和,剿灭安华王后秘奏刘瑾不法,并献上安华王讨伐刘瑾的檄文,要除刘瑾还真就不易!先帝得到张永密报,连夜派人逮捕刘瑾,在其家中抄出黄金三十万锭,银元宝六百万锭,珠宝器物无算,可先帝却仍然持谪降之意。直至又再抄出衣甲、弓弩、衮衣、玉带等不臣之物,先帝大怒,是为‘恶奴竟然要造反。’方才下狱审讯,凌迟处死。”
“好!”虎子呼出一口怨气,道:“皇上虽然昏庸,却也并不糊涂。”
“是吗?”毛纪眼中精光一闪,道:“那好,老夫便讲讲你口中的皇上:刘瑾被诛,大快人心,先皇本该以此为警,振作图志。谁知先皇依旧沉迷酒色,在宫中西华门修建豹房,填充珍玩禽兽,乐工侍女,日夜游乐于其内。继而外出巡游,着便服出宫,在宣府营建镇国府第,将豹房珍宝和巡游途中收取的妇女纳入府中。且每日夜行,见高屋大房便驰入索取饮食妇女。即便皇太后归天,仍去密云游猎,京畿各地盛传先帝要搜括子女侍奉,民间惊扰,藏匿妇女,竞相避逃。先帝此次巡游,历时半年,仅在山西一地,近侍便掠取良家妇女三百余人,以供先帝幸御。所到之处,百姓竞相传告,多半逃亡避祸。”他停了停,静看虎子的反应。
虎子紧锁双眉,气道:“荒淫无度,老丈所说果然不假!”
毛纪微微一笑,道:“宁王宸濠见天下将乱,伪称奉太后密旨,起兵十万,发布檄文,斥责朝廷败政。文臣武将纷纷劝谏,‘天下民心骚动,陛下依旧巡游不已,致使宗室谋动,冀窃大宝。而宗室之内,岂宁王一人,天下之奸雄,又仅在宗室!’希望先帝痛自刻责,易辙改弦。谁料先帝竟将出兵平乱看作是巡游的大好时机,化名朱寿,统兵征剿。时值巡抚王守仁已经平叛,生擒宸濠父子,正押解二人来京,献俘。先帝竟然不准,令王守仁候驾。而后一路游乐,在临清亲自驾舟在张家湾迎接刘妃同行。过济宁、徐州,在清江捕鱼取乐,又去扬州仪真捕鱼,直至南京。沿途勒索鹰犬、金银珠宝,搜扩妇女,民不堪扰。最后先帝在南京设广场,立大纛,环置诸军,令王守仁重新报捷,释放宸濠父子以及一应要犯,再行擒拿,祝贺胜利!”他长长叹息,“宁王之乱,死伤军民十万余众,先帝竟如此儿戏,返京沿途仍多方作乐。不想在清江浦自乘小舟在积水池捕鱼之时落入水中,惊悸得病。回京后便一病不起,不足百日便在豹房晏驾归天!”
虎子笑道:“掉到水里就被吓死了?这个皇帝真不中用!”
毛纪道:“先帝年仅三十遍晏驾归天,并无子嗣继承大位。皇太后与内阁大臣谋议后决定,根据‘皇明祖训’兄终弟及之义,迎立宪宗皇帝之孙、孝宗皇帝之侄、兴献王祐杬之子厚熜嗣位。”
虎子神情严肃,道:“当今皇上如何?”
毛纪点头捋须,道:“陛下即位以来神武独断,仅锦衣卫及内监局旗校工役便裁减十五万人,每年省去漕粮一百五十万石。其余各项弊政经阁臣奏议后也尽数裁革,一时间人心大快,称颂陛下乃是圣人。”
虎子道:“听老丈的意思,当今皇上是个好皇上?”
毛纪道:“陛下把朝内的恶宦分别贬降囚杀,算不算英明?处斩钱宁、江彬满门,抄家所得黄金七十柜又十余万两、白金两千两百柜又三千箱、玉带两千五百束,全部充作边地用度,以代民赋。又将朝官、宦官、皇亲国戚侵夺霸占抄没犯人的庄田复还于民。你说他算不算得上一个好皇帝?”
虎子挑着眉毛,上上下下打量着毛纪,道:“他要是个好皇帝,你又因何获罪?还要怕他杀了你?”
毛纪苦笑道:“都是一帮酸儒惹的祸!陛下出自安陆藩邸,自有父母,可其父母不过是藩王与王妃,所以朝臣请陛下尊孝宗皇帝为父考,生父及王妃称皇叔父母。陛下不允,朝臣不让,前后争了近十年。老夫刚刚代为首辅,听闻陛下欲将皇太后的尊号‘本生圣母章圣皇太后’中‘本生’二字去除,力谏陛下不可。陛下斥我无君,可老夫只是不愿见到持续了近十年的争斗再起!陛下乾刚独断,恭上册文,遣官祭告天地宗庙社稷。果然不出老夫所料,朝臣纷纷上疏谏阻。可老夫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严重,九卿自尚书、侍郎至员外郎、主事、司务等二百余人竟跪伏于左顺门侯旨,集体抗争。陛下两次传旨劝令退去,群臣一意求旨。最终左顺门事发,陛下大怒,将为首八人逮捕,发配边关。五品以下官员一百三四人下狱,四品以上八十六人待罪,五品以下杖责,致死者一十六人。老夫无能,上对不起皇上,下对不起群臣,只得致仕!”
虎子道:“就为了‘本生’不‘本生’,又是打、又是杀的,至于吗?”
毛纪叹道:“小兄弟!日后你若有机会劝谏皇上,一定要多提‘宽仁’二字。朝臣逼宫固然有错,可皇上杀罚也过于严重!”
虎子诺诺的道:“好!好!日后见到皇上,我一定劝他。”
毛纪哈哈大笑,道:“你这个假冒的缇骑校尉,怕是永远也没有机会见到皇上。”
虎子一愣,道:“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假冒的?”
毛纪敲了敲车厢,待马车停下,指了指装有金蚕的笼子,推开车门,道:“不送!”
虎子将笼子揣在怀里,瞥了他一眼,跳下车去。
车马隆隆驶过,牛二来到,歪着头看向远去的车马,道:“下来了?那老头跟你聊了些什么?”
虎子道:“皇上!”
“皇上?”牛二四下里张望了一通,压低声音道:“皇上可是个好东西,山珍海味摆在桌上,天下的美女搂在怀里,杀伐决断握在手中,那滋味……”吧叽吧叽嘴,却不知道是在想山珍海味还是美女在怀。
“走吧!我还要去找奶奶!”虎子翻身跃上骏马。骏马一声嘶鸣,四蹄蹬踏,高高跃起,将他掀落在地。
第十八章:蜀中大侠(一)
(一)
人总是要经历摔打才能成事。
虎子头上肿起无数个包,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终于可以稳稳当当的骑在马上。
牛二笑道:“东厂的缇骑校尉都不会骑马的吗?”
虎子尴尬的道:“你看我哪里像个东厂的缇骑校尉?”
牛二压低声音,道:“你若真是东厂的校尉,刚刚牛二哥说皇上的那两句疯话就能丢了性命!”
虎子道:“说两句疯话又怎么了,难道还能当了真?”
牛二道:“疯话也不能乱说,你跟牛二哥说说,牛二哥跟你说说也就罢了,当着旁人的面可千万不能乱讲。”
虎子越看牛二越觉得憨实可爱,当下勒止坐骑,道:“来,牛二哥,让我领教领教你的长拳。”翻身下了马来。
“你?”牛二连连摇头,道:“万一没留神,一拳打伤了你可怎么办?”
虎子窜步上前,手抓他的脚踝,“扑通”一声,将他掀落马下,嬉笑道:“谁伤了谁还不一定!”
牛二爬起来,活动活动身子,笑道:“好!牛二哥就跟你比划比划!”来到虎子身前站定,大喝一声,一拳向他的胸口击去。
虎子侧身让过,手捏他的腕口,向后轻轻一带。牛二收势不及,踉跄奔出,一记“狗啃屎”,扑倒在地。虎子“哈哈”大笑,道:“下盘不稳,活该摔跤!”
牛二爬起身,惊讶的看来,道:“小兄弟?看来你还有两下子?”
虎子道:“不是两下子,是很多下子!告诉你,司徒锦的家传剑法、莫七的刀法、谢天魁的拳法、钟离克的枪法还有腾怀义、岳逍遥继而杨腾的剑法,我都会一些。对了,邱兰小姐的娥眉刺、周坤的判官笔,我也学了一点点。”
牛二愣愣的问:“你说的都是些什么人?”
虎子道:“江湖中人,还都有些名气。”
牛二羡慕的看来,又扭扭捏捏的道:“要是他们谁有空闲,你请他们指教指教牛二哥。”
“不用!”虎子挺起了胸脯,道:“我现在就来指教你。”
牛二笑了起来,道:“也对,他们的武功你都会一些,你来指教牛二哥也是一样。”
“来吧!”虎子一脸正色,道:“我刚刚用的是腾怀义的双绝剑,如果手中有剑,你的一只右手已经被我砍掉!”
“砍我的手?”牛二瞪起眼睛,道:“我把你肚子里的烧饼打出来。”马步蹲地,亮开架势,将那一百零八路长拳打出。
虎子以岳逍遥的七十二路追风剑法相对,打的牛二“哇哇呀呀”叫个不停。追风剑法过后又是三十六路乘风剑法,正对牛二一百零八路长拳。
牛二长拳耍完,不知如何继续,当即收招。虎子却耍得正兴起,见他站定,想起岳逍遥指点谢天魁的招法,猛然窜在牛二身前,对着他的喉咙便要出手。还好牛二一声惊叫,虎子立时想起他几乎不懂武功,急忙收回手臂,一双手掌按在他的胸口,道了声:“去!”竟将牛二击得凌空飞出一丈多远,重重的摔落在地。
虎子一惊,不知道自己为何在突然之间充满了神力。正在暗自发呆,牛二的呻吟声已经入耳,急忙快步上前,扶起牛二,急声道:“牛二哥?你没有受伤吧?”
牛二咳了半响,急促喘着粗气,道:“小兄弟?你哪来这么大力气?”
虎子只是摇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发呆。却不知道乃是耍“剑”之时带动了自身内力,双掌与牛二的胸膛相接,内力立时外冲,才会如此。幸好他的内力仅是老道渡在他体内抗寒之用,而且他尚且不知如何运转,否则牛二受此一击,怕要当场吐血,一命归西,岂不冤枉!
一路之上,牛二每每趁歇息之时便向虎子挑战。虎子也正好拿他当做陪练,反反复复将岳逍遥的“追风”、“乘风”、“破风”三套剑招练得滚瓜烂熟。牛二着实在虎子身上吃了不少苦,可他的拳法也大有长进,对付三五个乡间莽汉该是不成问题。
成都,借用西周建都的历史,“一年聚居,二年成邑,三年成都。”因此得名。
牛二已经将虎子送到蜀中,他不认得唐门,需要虎子雇当地的车夫前往。多日相交,友情渐深。此时别去,牛二有些恋恋不舍,买了些熏肉、卤蛋,又在街边点了几样小菜,要了一坛子酒,要与虎子一醉方休。
虎子见了酒便心里发虚,每年除夕夜,十三叔都要掐着他的脖子灌下一碗烧酒,随后他便稀里糊涂的过了年。可他也知道这是牛二的一番心意,不好推辞,只得盯着酒坛子咽下一口唾沫,直着眼睛坐了下来。
牛二大手一张,拍在虎子的肩膀上,咧开大嘴笑道:“拳脚上的功夫牛二哥不如你小兄弟,可在酒上,我牛二还没怕过谁!”取过两只大碗,一一斟满,喊了一声,“干了!”一口气便喝净了碗中的烧酒,而后向虎子看来。
虎子一咬牙,端起酒碗一口喝下,随即眼睛一直,摔在了桌下。
火炉烧得滋滋响,虎子翻了个身,坐了起来。牛二的呼噜也不小,鼾声一起,门窗都跟着打颤。
“坏了!”牛二直着眼睛蹦了起来,叫道:“马?我的马?”双手在身上一阵乱摸,捏出两块银子,一拍大腿,抱着脑袋蹲了下去。
虎子站在他的身边,道:“马怎么了?”
牛二懊悔的道:“卖了!两匹马卖了十两银子!”
无需说明,虎子也能猜到牛二卖马的经过,若不是喝醉了酒,别人出一百两银子他也不会卖。
牛二似乎想起了什么,猛的站起,道:“不是卖,我没卖马,是他们先拉走了马,然后塞给我十两银子。”
虎子道:“谁?”
牛二拍了拍脑袋,道:“那人说姓……穆,叫穆寄山。”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噌”的蹿起。
房门一响,牛二已经不见。
夜里刚下过雪,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绒毛。天空出奇的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