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景生-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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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明知故问,慢慢向房门走去。
“我是……是……呃……”明霄躺在帐中,含糊地回答着,鼻端轻嗅着那丝飘渺的香氛,那香清浅至极,几不可闻,但又甜润温静,无端地令人感觉安心平和,明霄不仅努力吸气追寻着那丝丝缕缕的芬芳,眼神渐渐涣散,眼皮慢慢阖拢,再次陷入梦乡,睡着前的那一刻,他感觉好像有什么人走进了房间,帐帘朦胧,他的眼眸更朦胧,根本无法辨认,只觉得那——那似乎——好像是一个极高挺俊逸的身影,那是——是谁呢?梦神温存地将他搂入怀中,明霄再次沉入梦乡。
“花儿,他脑震荡的症状还挺明显的,精神倒还不错,应该没有更严重的后遗症。”唐怡扭头,看向开门走进来的小花儿。
小花儿默然无语,俊美的脸上带着丝沉郁的神色,挥之不去,身上松松披着件玄青色的单袍,露出颈下一片杏蜜色的肌肤,唐怡心里叹口气,——唉,一个男人长得这么美,简直人神共愤!
小花儿站在房中,望着帐幔悬垂的床榻,似乎不敢靠近,眼睛却舍不得离开那个方向,痴缠着,眷恋着。
唐怡再叹口气,几步走过去,打开帐帘,露出了那个已陷入沉酣的身影,单薄而明秀,小花儿心头一撮,只觉痛不可抑,——阿鸾——阿鸾,激情澎湃时嘴里喊着别人的名字,他毕竟失去了阿鸾!
“你快来给他的箭伤换药吧,此时定魂香的药效正好,不会令他感觉痛楚。”唐怡虽万分不忍,但还是开口催促着,她不知道昨晚她走后,发生了什么,但是,显然小花儿的状态不对。
小花儿一愣,好像刚刚从迷梦中惊醒,攥紧拳头,快步走到床前,撩起明霄身上的细麻内袍,那双腿,修长笔直,玉白的肌肤上还沾染着斑斑血渍,更显魅惑妖娆,小花儿呼吸一滞,别开眼睛,不敢再看,手也微微颤抖起来,他懊恼地双手交握,希望以此抵消因情绪激动引起的震颤,但一想到那山明水秀的身体,和他口中喊出的人名,小花儿就觉得五内俱焚,好像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一般虚无缥缈。
这两年,他心中幻想过无数无数次他们再次相见的情形,也曾隐隐猜到这种结局,但却始终不敢面对,不愿确认,为此他从不打听任何有关青鸾的消息,只争分夺秒,默默奋进,仿佛只要如此,他就还有机会赢得阿鸾,而那个高高在上,玉秀的人儿就还是当年的那个山中的阿鸾,和他心心相印的阿鸾。连两年前宝宁寺里的那次相遇都被小花儿尘封于心底,从不再翻看。
小花儿噹地一声将手中拿起的小剪刀仍回瓷盘,转身离开床榻,“唐怡,我不行,真的不行,手抖得厉害,还是你来给他换药吧。”说着就远远地站到舱房一角。
唐怡无奈地摇头,走上前去为明霄换药,一边心中腹诽:——陷入恋爱的人们智商全都等于小于零。她忘了自己前世也是如此恋爱低能的一个人。
“信鸽应该早到家了吧,不知他们是否派船去了临州,我信上应该都写清楚了吧?”此时智商为负数的某人忽然开口问道。
“就是你爹不靠谱,我家唐老大也一定能把事情办稳妥呀,你有啥好担心的,不就是给武王报个平安嘛,搞不好还会把那个水师提督许君翔给招来了。”
唐怡低头换药,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着,却没发现小花儿一听到那个名字就脸色煞白,紧握成拳的双手松开又握住,握住又松开,好像恨不得将舱板击穿,
“这个——这个许君翔的情况你了解多少?”强忍着狂溢至胸口的怒气,小花儿咬牙问道。
唐怡抬起头,惊诧地扬起眉毛,眼睛亮得好似最完美的黑曜石,小花儿一向温和沉静,从未如此语含激怒。
“许君翔是征西将军许信的次子,年方二十,原为东宫侍卫统领,两年前被武王封为水师提督,现已官居三品,不过据说——”唐怡忽然发现自己又将失言,赶紧闭上了嘴。
“据说什么?”小花儿却不肯放过这一破绽,立刻开口问。
唐怡哀叹一声,花儿现在的智商敢情是跳跃式的,忽高忽低,当真令人措手不及。
“嗯,我……听他们南楚水勇议论……许君翔好像……好像最终会进入东宫,他……似乎……咳咳……似乎是太子妃的大热人选……我猜武王是希望他能永远为青鸾保驾护航……”唐怡磕磕绊绊地把话说完,呼出口气,觉得整个舱房都在微微摇晃,好似被一股股真气激荡。不觉抬头,坚定地望着小花儿,
“花儿,你要真的喜欢他,爱他,就去争取,不要放弃,与其期期艾艾,不如放手一试。”
小花儿听了更觉酸楚,一直以来他都无法确认阿鸾对他的感情,在坤忘山时阿鸾执拗地想要将他带回楚宫,那应该是寂寞感恩混杂着懵懂的情愫,之后在临州南市,他清楚地看到了阿鸾眼中的炙热情思,以为自己找到了栖身之地,可第二天在宝宁寺的大雄宝殿之前,一切又都被全盘颠覆!
他沉心忍性远航海外,奋发图强,只盼能有一天为阿鸾撑起一片天地,赢得阿鸾真正的爱恋。时光荏苒,他的实力在日日壮大,而阿鸾却离他越来越远了。现在是否还有继续尝试的意义和机会呢?阿鸾已经心许他人了,昨晚的那一声呼唤虽不能说明一切,但也足够发人深思。他还站在远处,而阿鸾,已经迈向前方了,其实,这也是情理中之事,没有谁会永远等着谁,你走了,自然会有别人赶上来。
小花儿唇角上弯,笑了,笑得沉郁而无奈,“可是,如果他真心喜欢的是许君翔,那我还有尝试的必要吗?难道去争抢破坏就能如愿以偿,就能令自己和阿鸾幸福吗?”说着小花儿就走向舱门,——爱,永远都不在等待或是抢夺的范围之内,这是他在前世尝到的最大的苦果!
“你这两年又不在他的身边,发生这种事也……也在所难免……”唐怡都觉得自己的劝慰苍白无力,真的在所难免吗?不是说有情人会一心一意吗?但那终究是个善意的谎言。
“我……我以为他才只有十七岁……我还有时间去准备……去争取……”小花儿的手攥着舱门扶手,忽然想起昨夜掌心中滚烫的粗硬,不觉心头激荡,——阿鸾,早已经成人了,他不可能永远等着一个未知数,“那个许君翔来了也好,我倒要看看他和阿鸾倒底是什么关系,然后,再做决定……”
唐怡听了心中黯然,她非常清楚景生如此做并不是没有爱的勇气,反而是因为他爱得深挚才能勇于成全阿鸾的心意,此时此刻,争取或是放弃都同样需要绝大的爱恋和智慧。
“花儿,你大智大勇固然好,可是这种时候,你就不能傻一点吗?哪怕是装傻呢。”唐怡觉得心疼,景生太懂事了,懂事的孩子都吃亏。
小花儿笑了,那朵笑含在嘴边,像含着粒苦果,他没有回答唐怡,打开舱门走了出去,忽又回头轻声吩咐着:“我们今晚在离岛南港靠岸,要在他们入睡时进行,先不要暴露大华岛的实力和舰船情况,我可不想现在就被武王盯上。上岸后将他们安排在离岛的别苑,那里远离主岛,也比较清静。”
门,轻轻地阖拢,玄青的一角衣衫好似翩然飞逝的一羽青鸟,消失在门后,舱室里,阳光明媚充沛,清芬渺渺,伴着帐中人的憩睡。
——他来过,在天空中留下淡淡剪影,而你却躲在他为你编织的梦中,一无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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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在大兴宫谨政殿的殿门前,一排跪着三个人,俱是上身赤裸,双臂捆绑于背后,肩负粗砺的荆条。
此时,正午的烈阳高悬天际,阳光像万点钢花,倾泻而下,浇淋在他们的身上,背上炙烈的光焰穿透肌肤烧进心里,心肺早已化为灰烬。
他们深深俯首,负荆请罪,但这罪孽太过深重,小小一枝荆条就已将背脊压断,永远得不到宽恕,也永无救赎!
“王上请许老将军回府,不必再跪,太子殿下吉人天相,自有天佑,必能安然无恙。”双寿站在殿门旁,开口宣旨,声音平板尖利,苍白如纸。
——吉人天相?自有天佑?这真是天晓得的妄言!双寿双眼通红,却干涸无泪,两天两夜没有合过眼了,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疲倦,仿佛站在太阳底下的只是一个虚无的影子,wωw奇書网灵魂早已飞到远海,哀哀痛哭!
——青鸾!青鸾不仅是南楚王室的骄傲,也是南楚珍贵的命脉,他若真的一去不归,南楚必岌岌可危。
许信默然俯首,不言不动,花白的乱发在风中飞舞,自他得到飞鸽传书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许氏一门命不久矣,能为族中老幼做的只有赤膊捆绑,负荆请罪,长子许君耀当即和他一起入宫请罪,在谨政殿门前直跪了两天两夜。
许君翔听了双寿的话只觉可笑,他想笑,却张不开嘴,整个人都已被凶猛的阳光浇筑为石塑,战船沉没至今已过去了将近四天,那附近几十里的海面都已被仔细搜索过,如果可能,他只想吸干海水,直捣龙宫,如果可能,他只想追随青鸾至天涯海角,生死不计,但如今,他跪在此地,像尊石像,灵魂疯狂地奔忙,身体却陷入静止,无法移动。
第五十五章
“父王,父王,”远远的,从宫道上跑过来一个身影,高大强悍,他像疾风般扑至殿前,拔身而起三两窜就跃上大殿,猛地飞起一脚将许君翔踹翻,
“许君翔,你个丧门星,你应该提头来见,背个破荆条又能如何!”
“二殿下,请少安毋躁,王上两天两夜没合眼,刚刚睡下了。”双寿微皱着眉头,垂眸轻声说道。
这个明浩,近两年来越发的跋扈任性,且骄奢淫逸,无法无天,宫中除了武王和明霄已无人震得住他。
“霄哥哥的事又将如何?可曾派人搜寻?”明浩的声音低了下来,声音中的戾气却有增无减,英俊的脸上带着一丝狂乱邪魍之意。
因恐明浩在宫中无所事事,纠缠明霄,近半年来武王便派明浩巡察川蜀政务,也试图以此将他的心思引上正轨。所以这些日子他一直身在禹州,得到云浩殿内侍双安飞鸽传来的消息后就飞马赶了回来,一路上不眠不休,全身心都像被滚油煎熬着。偏偏那个该死的小元不知所踪了,离了他的逍遥丸,明浩只觉头脑昏聩,情绪暴躁,又无力自控。
“台州水师大营早已派出十几条舰船在战船沉没的附近海面搜索,二殿下请先回云浩殿吧,一有消息自然会立刻通知您的。”双寿说着就要转身进殿,却不料被明浩一把抓住肩膀,手上抱的拂尘噹的一声掉在地上。
事起突然,殿外众人俱都愣住,双寿随侍武王十几年,一向谨言慎行,深得武王信赖,在内宫中地位超然,别说是宫中侍仆,就是外臣见了他都执礼颇恭。明浩自己也一下子怔住了,他的手不受控制地震颤着,双眼茫然,好像不相信所发生的一切,想弯腰捡起那柄拂尘,到底不甘心,于是就更加烦躁惶惑。
双寿只愣了一瞬就恢复了平和,白净的脸上淡淡的毫无异样,好像是自己失手掉了个物件儿,刚要俯身去捡,忽听从远处宫道上传来一阵纷纷杂杂的脚步声,竟然还夹杂着高声喊叫。
殿前众人再次大惊,南楚禁宫中一向最忌喧哗,违者必斩,可——可如今——这是什么状况?!明浩,双寿,连跪着的许老将军和许君耀都齐齐扭头探看,只除了许君翔,他依然俯首跪在原地,好像早已魂飞天外,任何事故都不再能撼动他的精神。
只见宫道上远远跑来几个内侍,跑在最前面的两个看服色都是在德兴门内执役的外宫宫人,他们原本是不能擅闯内宫的,果然,在他们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内宫侍役,无一例外,人人都跑得脚步纷乱,冠歪帽斜,嘴里喊叫着什么,因距离太远,还听不清楚。
双寿一向波澜不惊的面孔也变了颜色,这几个宫人莫不是得了失心疯,怕脑袋掉得不够快吗!在这种非常时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谁也保不了他们了。
“……殿下……太子……太子殿下……”内侍们越跑越近,喊声也越来越清晰,“……太子殿下被救了……被救了……”
俯跪在地的许君翔身子猛地剧烈颤抖起来,好似石塑被仙人点中获得了新生,他摇摇晃晃地爬起身,一转身就向殿下冲去,但因跪的时间太久,双腿麻木缺血,此时骤然行动起来怎能支撑得住,刚跑了两步就轰隆一声踉跄着从殿阶上直摔了下去,
“——啊——”许老将军见了大喊一声,爬起身就要去扶君翔,却被身边的君耀一把抓住,不然又是一个滚地葫芦。
“——爹,你的腿,”
君耀一边给他爹揉搓跪得失去知觉的双腿,一边急瞪着眼看向君翔,只见他挣扎着爬起身又跌倒,反复几次,双寿已跑下殿阶扶起他。此时明浩和那几个内侍也都跑到了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