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花满楼-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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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疲惫地合眼:“你先出去罢,我要更衣。”
待门一关,我就强撑着虚软的身子站了起来,走到梳妆台前,对着铜镜细细端详那张从不陌生的面孔。
越是细看便越是心底发凉:眉是一样的秀扬不羁,眼是一样的明眸善睐,鼻生得娇俏,唇正是玫瑰花瓣儿凝就的两半红,微微牵动唇角,颊上便漾起两道浅浅的酒涡儿,煞是动人。
……可是,我看着我的手——那一双曾经细白如玉的手,现在却是骨节修长,指腹掌心还生着细密的茧子。
……这是一双握剑的手。
这是,孙秀青的手。
我浑身瘫软地倒在了绣榻上——好吧,虽说我扑在花满楼身上的时候很平静,可是我还是挺惜命的;因为我还是很惜命的,所以……即便让我穿成苦瓜大师,我也不想穿成这一位啊……
没错。
黄瑛是死了,被救活的人是孙秀青——也就是如今的我。
……我穿成了孙秀青!
中了毒的孙秀青!住在万梅山庄的孙秀青!!原本在三个月后就会成为西门夫人、万梅山庄女主人的孙秀青!!!
神呐,我TMD是有多炮灰……
……我不知道西门吹雪和孙秀青已经发展到了什么程度,所以我就更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那张冰封霜砌的冷脸。
一顿美好而丰盛的早餐我却食不知味味同嚼蜡,连吃了多少吃得饱不饱都没有个数。放下牙箸,我犹豫再三,终于仰天长啸壮怀激烈地回头问那个侍女:“不知庄主现在何处?”
这枚美女不会是西门吹雪家的近亲吧……?她脸上的面瘫表情简直和西门吹雪如出一辙,语气更是平平的听不出情绪:“庄主练剑未毕。”
“……”天要活我!!!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在万梅山庄闲逛得非常美好。
万梅山庄实在是个很美的地方。据说冬日里,便是庄外红梅若染,庄内白梅清新,美不胜收。
虽则现在是近秋季,里梅花的花期还早得很,可是……庄内的梅树上竟已赫然绽出了点点花苞儿。
可爱的,星星点点缀在虬结苍劲的枝干间,虽然很俗套,但我还是忍不住要说——那就是生息。
那就是希望。
……午膳我总算吃出了味道,嗯……还吃出了材料。
不外乎是些补身养气清热解毒的东西,做得很是精致用心,想来是因为西门吹雪的讲究——可是我竟然硬是吃出了几分“断头饭”的悲凉
然后我看着天,视死如归道:“不知庄主如今……”
“庄主练剑未毕。”
……
西门吹雪,你丫的果然不是人!
有句话叫,忍无可忍何须再忍?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还有句话叫……咳咳,早死早超生
……且看我黄瑛雄赳赳,气昂昂,浩浩荡荡……奔赴刑场……
如此悲壮。
尽量走得淡然而淡定,我问明了方向,便向着西门吹雪练剑的树林走去,尽量忽视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的侍女两枚。
……不是说万梅山庄伺候的侍女很少的么……
到了林前,却有一人霍然上前,拦住了我:“孙姑娘请留步,此处不可前行。”
我看他:“庄主何在?”
那人依旧是万年不变的目不斜视,西门吹雪治下真严:“庄主练剑未毕……”
……!!!
让我顿生一种无限凄凉上赶着送死的冲动!
动了动手臂,觉得血脉里有什么在缓缓涌动,温热而暗蓄着潮汐般的力量,渐渐聚拢。
……就是传说中的内力么?我试着慢慢运起七经八脉,渐渐感觉到那一般温热慢慢在全身游走,渐渐地……
积蓄起一股陌生而强大的力量!
……于是接下来我要做什么?上演一番河东狮吼?
……或许,只需要怒喝一声“西门吹雪”?
正当我提起孙秀青的全部内力,气沉丹田打算来上那么一股遏云天、荡林樾、响空谷、彻层峦的惊天一吼……时,一道白色的人影忽然自林间直掠出来,一时剑芒万丈,剑气凛然,转眼便已到我眼前,尘埃落定,逼得我喉中“西门吹雪”四字就这么生生卡住了,好一阵弯腰猛咳才算缓过气来。
而方一缓过气来,我马上就又被雷劈了。
只为西门剑神SAMA目不转睛面无表情地盯我半晌,忽然唇角轻轻一弯,扬起一个清清浅浅简直可以说是有几分温柔的弧度。
……这这这!这就是传说中瞬杀陆小鸡的剑神一笑啊!
花痴劲儿还没过去呢,我就清清楚楚听见西门吹雪清冷的声音,如初春一阵轻风抚过微冰未解的湖面……
他语气肯定,唤我:“黄瑛。”
……我坐在万梅山庄的碧波亭,我的对面坐着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的手上是一封信,他递给我看,是陆小凤写的。
“黄瑛身死”四个大字生生刺入眼帘,我忽然一阵恍惚。
“西门庄主是怎么认出……”
他淡淡抬眼看我,沉默片刻才道:“感觉不同。”
“……”
“虽然长得一模一样,可是却绝不会让人认错。”他慢条斯理道。
“……”我鄙视道:“是啊,何况孙姑娘还一心恋慕庄主。”
“……”西门吹雪不睬我。
可是我已经知道了很多。
譬如孙秀青本已清醒,可是内毒反复,昨日重又昏迷,凶险万分,不得已用了一剂猛药,端看她自己能不能挺过去……
可是显然她没能挺过去,活下来的成了我黄瑛,打不死的小强一只。
……这究竟是哪个混蛋白痴无良作者乱洒狗血的成果?!(作者:我!)
“你有什么打算。”西门吹雪问得很淡定、很从容、很是随意。
我苦恼了:“……暂时,没有。”
我……
实在,不想回去……
不知道怎么面对花满楼和陆小凤。
不知道怎么面对石秀云和马秀真。
甚至不知道……我现在,到底该是谁。
我是黄瑛,可是我现在背负起了孙秀青的命运,她的过往和未来都是我完全未知的……
而我自己珍而重之十八年的那具身体那条生命,已经……不在了。
“那就留下来罢。”
西门吹雪说这句话的神情就好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随意而自然。
“……?”就算再拿一匣子暴雨梨花钉对着我我也不会相信,西门吹雪让我留下会是全无目的的!
“我为孙秀青把过脉,她根骨上乘,是难得的练剑的好材料,只是她自己悟性不够,尚不能达到剑意的上等境界。”说到这里,西门吹雪话锋一转,忽然问我:“黄瑛,剑之精义在于何?”
“在于诚!”我条件反射地答道。
“何为诚?”
“诚于剑、诚于人、诚于己心!”
西门吹雪微微颔首:“黄瑛,你可愿拜我为师?”
轰隆一声,天雷轰顶。
我震惊了,那个剑之精义什么的分明就是靠着穿越这个作弊器我才知道的好否?!
再说了,难道孙秀青姑娘没有的悟性,我区区一个武痴——武功白痴,会有?
而西门剑神的答案异常简洁:“你有。”
……我痛哭流涕三跪九叩拜谢赏识然后敬谢不敏行不行?
“你也说了,诚于己心。”西门吹雪淡淡道:“你不诚。”
“……”
“你明明,想要变强。”
“……”我一下子泄了气。
是的,西门吹雪虽然寡言少语,可他却有着比他的剑更为犀利敏锐的洞察力。
在穿越之后的黄瑛分明就是一只弱鸡,只因不会武功而多方受欺不说,还被人处处当作需要重点保护的对象,这……不是原本黄瑛的性格。
可是那时的黄瑛无能为力,直到……
直到现在,天赐的良机就在我的眼前!
“黄瑛,你是天生就要练剑的人。”西门吹雪淡淡转眼,看向湖面微微的涟漪,“如此弱而不柔、胆大坚强的闺阁女子,西门吹雪平生仅见一人。”
……这、这,这是陷阱这是圈套这是万年神坑!
……可是我还是为着西门剑神这么一夸,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
怎么就忘了这位也是个腹黑的主儿……一个爱剃鸡毛的剑神!
至于花满楼、百花楼还有江南,我忽然不愿再想。
罢罢罢。天南地北扬镳去,从此山水不相逢。
虽然紫檀未灭,我亦未去。可是花满楼,即便再见……你所见到的,也不会是黄瑛了。
凤凰涅槃之后,我将浴火重生……
【花满楼番外:不思量,自难忘】篇一
【花满楼番外:不思量,自难忘】篇一
他是个瞎子。
不过比旁的瞎子活得快活些。他养花养草,爱花爱草。在他眼里生命总有无限已知或未知的美好,无论是不是瞎子都一样应该体会到。
他有家人,有知己,他过得愉快而满足。
即便某一天,有个昏迷的姑娘从天而降砸在了他身上差点儿把他的脊椎压断——他也从未改变这种想法。
那个姑娘,她说,她叫黄瑛。
……阿瑛。
记得初见那日她落落大方地走出来,声音含笑:“陆公子,花公子,幸会。”
那时他就笑了,心想这是个聪明而不做作的女孩子。
陆小凤问她,“姑娘从何处来?到何处去?为何出现在此?”
而她答得自然:“自然是从来处来,到去处去。因为砸在了花公子身上,所以出现在此。”
扑哧。
他一时忍笑忍得很是辛苦。
诚如她所言——她是一个,活得有意思的姑娘。
她说,她没有武功,没有银两,没有居所,更没有熟识的人——那么平淡的语气,他却听出了两分自嘲,三分哀凉。于是安抚地向她微笑:“那么你现在都有了。”
后来陆小凤喝酒时赞叹说:“真是个聪明又漂亮的女孩子。”
……而且勇敢。只身一人对上两个手持兵器拦路打劫的彪形大汉,也亏得她还能急中生智一路拖延到跑回小楼,可也把他吓得不轻,心里一阵阵后怕。
那次她终于看见他的时候,语气欢欣就好似溺水者终于碰到了一根浮木,忙不迭地要抓牢了:“花满楼!”
她躲在他身后,满满的放心与依赖,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气。
清淡幽长,是沾染了这百花楼里的草木花香。
……或许本就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得了一个女孩子全心全意的信赖而不被打动,即使是他花满楼也不能免俗……
年关将至,他深思熟虑之后终是带着阿瑛一起回到江南的花家——把她一个人留在小楼,他怎么能放心得下?
果不其然,父母兄嫂也都喜欢极了这个生动有趣落落大方的女孩子,尤其是母亲多年来一直想要一个女儿,却连生七个都是儿子。如今夙愿得偿,简直如获至宝,就拿阿瑛当亲生的女儿一样疼。
他微微笑着,摸摸她头顶,像幼年每一个哥哥对待自己的那样。
可笑呵,那时他还不懂,居然会想,阿瑛就同自己的亲妹妹一般无二……
两人一起辛辛苦苦种出来的楼子牡丹,他宝贝非常。所以那日有人慌慌张张闯上小楼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护着花架;而当上官飞燕措手不及倒在他怀里时,他也迅速护住了那只宝贵的花盆。
上官飞燕站定之后问他:“你一定很喜欢这盆花?”
他心下一软,温声道:“因为这是舍妹辛苦种出来的。”
于是上官飞燕笑了:“那你一定很疼爱你的妹妹……”
就这样闲聊起来,花满楼觉得很是轻松愉快。
继阿瑛之后,这是他遇到的第一个不能不讨人喜欢的女孩子。
阿瑛实际上很成熟独立,他有时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宠她疼她;
而上官飞燕精灵古怪又实在可爱,逗得他开怀的同时,也禁不住对她一再产生好感。
或者男人总是有着与生俱来的保护欲——于是就需要有一个人,成为这种的寄托。
然而那一天。
……阿瑛第一次晚归,还是酩酊大醉地被司空摘星送回来的。
也是第一次,他“看”着阿瑛,心里忽然前所未有的惶惑与茫然。
阿瑛不喜欢飞燕,这他很敏锐地就发现了,却百思不得其解。
可是他没有机会问——阿瑛还是微笑着一如往日,可是却明显要和他疏远开来似的,白日里去一家花坊做些事情消遣,晚间则多是和司空摘星出门游玩。
他身边操持内务的人,不知何时就变成了上官飞燕。
她微笑地问:“松鼠桂鱼和西湖醋鱼,你要吃哪个?”
他答:“松鼠桂鱼吧。”一面又想起,阿瑛喜欢给他做一道不知名的鱼,吃起来酸甜合宜,酥香入骨,连鱼刺也烧得柔软,几不可觉。
没关系,不过动手挑挑鱼刺而已。
飞燕还问他:“你那些花儿,都要浇多少水的好?”
他微笑:“你做不惯,让我来就好。”忽然就记起,阿瑛做这些事情是怎样的如鱼得水井井有条,并以之为乐,坚决不要他动手。
飞燕说:“你那些花儿的来历,为什么不同我讲讲?”
他于是一一道来,却恍然惊觉这里面有多少是属于他和阿瑛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