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同人)[家教]无人港-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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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斯康蒂恐怕永远不会忘记十字架前的那个眼神,那个宽和、温柔、充满不忍的眼神,属于消失在现在的这个冷酷严肃的兰斯洛特的身体里,多年前的那个人,他拥抱着她的感觉温暖得足以融化西西里岛整个冬天的冰雪。他在她耳边低喃的话语刹那间蔓延成永别。
“从今往后,予你彻底自由。
“我亲爱的维蒂,我为你感到骄傲。”
那一刻,脆弱的心脏不堪重负。维斯康蒂有足够的理由为这段恩怨画上句号了。梦魇已消散,曾爱过的人将成为过去被封存在永恒的画框里,十年后的她倘若回想起来大抵也不会再感到难过和后悔,这样似乎就可以落幕了,尚算是完满。
维斯康蒂伏在斯夸罗的肩上泣不成声,不知是为九死一生感到庆幸,还是因为从过往的枷锁里彻底解脱而释然。
向所有贯彻自身意志的骑士献上最崇高的敬意,未来必将到来的某天,我将以自由之身死去。
守望者出逃。至高预言术将无法实施,教皇将失去地位和力量。毫无疑问,维斯康蒂的自由将致使作为信仰高地的天主教圣城陷落,这统治了世界大片陆地的信仰体系是将土崩瓦解还是以其他的办法得以苟延残喘都不得而知,然而这与维斯康蒂再无关系,建立在无理牺牲之上的信仰是错误的,愚昧的信仰禁不起智慧一丁点的诘问。生命的来之不易,即使有再冠冕堂皇的说辞也不能轻易交付他人,这份生的渴望自兰斯洛特斩断她的枷锁的那一刻起就深深驻扎在维斯康蒂的心里。
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生的信仰已不可被剥夺。
斯夸罗的耳根被维斯康蒂发冠的金色橄榄叶硌得生疼,他看那造型做作的笨重玩意不爽很久了,于是粗暴地把那做工精致到令人不快的发冠扯了下来扔到了一边,卷着几缕被扯断的发丝。“嘶——痛?!”,维斯康蒂一声低呼,红棕色的长发从肩上海潮般倾泻而下,乱糟糟地打着卷——这个样子顺眼多了。斯夸罗显然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哭声和眼泪比那该死的金橄榄叶更让他烦躁。
说实话这次劫人行动完全是在奥黛尔的怂恿下诞生的,作为一支队伍的领导这一点说起来总是有点驳面子。他并没有来得及仔细考虑就被逼着做出了选择——把维斯康蒂抢回来的确是遵从了本身意志而做的决定,他没有想过为什么,毕竟巴利安高品质的其中一点就是高效率——容不下拖沓的瞻前顾后,瞻前顾后只会让战士的行动错失最好的时机。
不过现在他知道为什么了。
斯夸罗扳起维斯康蒂的脸,三下两下抹干净她的眼泪然后亲吻了她。后来维斯康蒂回忆那一刻的感想概括起来就是——简单粗暴,很直接。
直接得不能决绝。都不是什么懂得浪漫的人,因此直接的表达和索求反而让人觉得可靠和温暖。
维斯康蒂很习惯于走在某个人的背后追随着脚步鞭策自己不断向前,曾经的兰斯洛特也好,如今的斯夸罗也好,不期望他们会回过头来看看自己,但却坚信着在轮回不止的时光中坚定不移地存在于那个特定位置的自己。兰斯洛特或许是一直记挂着那个紧跟在自己身后的维斯康蒂的,但出于不得已的原因,他选择了不回头——他无法回头。看着某个人的背影前行是很令人痛苦的事,但正因为这份不可磨灭的苦痛将维斯康蒂的灵魂一点一点磋磨得无比坚韧,然而不可否认,也许内心的某个角落确实曾留存着某种软弱的期许——期待着那个背影在哪个神赐的时刻能向她转身。
哪怕只有一次,也足以宽慰作为守望者,这一生艰辛的灵魂。她已伤痕累累,她仍满怀希望。
她收拢五指,轻轻揪住了淌进掌心的银白发丝,回应着男人粗糙又带着一丝微妙缠绵的亲吻。不理会飞行员的口哨和奥黛尔的轻咳。
“奥黛尔小姐,机舱是不是太小了呢?”“不在计划内的偶发事件并不是我的责任,咳,别管他们了,正前方二百米有一个废弃多年的货运港口,准备在那里降落。”
奥黛尔的话似乎具有某种特定力量的咒语,世界定格在一个有着特殊意义的刹那,然后抹消成一片空白。
机舱里满溢的粉红色烟雾使得迫降过程变得极为惊险。奥黛尔从一阵几乎让她晕厥过去的疼痛中清醒过来之后立马扶着胸口剧烈地咳嗽着,用力敲打着舱壁,就在她快要被粉尘呛得窒息的时候,剑光闪过,头顶的壁板被劈成两半,挣扎挥舞着的胳膊被拉住然后整个人被拖出了机舱。
“好了奥黛尔,你想跟老子说机舱里有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十年火箭筒炮弹突然自爆了也是偶发事件?!!”
奥黛尔扶着膝盖深呼吸数次后,顶着满脸土灰直起腰,心有余悸地开口:“我认为……确实如此,斯夸罗大人。”
眼看着摘下彭格列脾气暴躁No。1桂冠的男人就要进入暴走状态,她立刻选择了转火。
“比起追究这是谁的责任,在迫降坠机零伤亡且十年火箭弹已经引爆的前提下,我想眼下有更值得关注的事,比如……”
——“比如你能不能先扶我一把再冲奥黛尔发火,斯贝尔比。”
斯贝尔比?斯夸罗不得不承认,转身的前一秒是他至今为止的人生里心情最复杂的一刻,他突然有点儿不想转过身去看奥黛尔所谓的‘更值得专注的事’了,他也说不上为什么。
维斯康蒂再度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已经是与之前完全无关的景色,空气里活动的每一个分子都在诉说着某种截然不同的变化,就像是时间轴上属于未来的某个截点突然与她刚刚经历的“现在”实现了不可能接驳,中间不清楚具体长度的光阴被直接剪切掉了,不知道被放置在了何处。
奇妙的粉色烟雾终于散尽,淡漠的女声轻扣鼓膜,熟悉得浸透骨髓,却带着一丝不可名状的异质感。
“啊……”她似乎有点惊讶,不过很快就平复下去了,“出现的时机还真是平常得让人遗憾啊,不过也好,太过惊心动魄了才是真让人头疼。”
维斯康蒂愕然,她那结构简单到违背了达尔文主义的大脑已经拒绝处理感官接受的庞大信息量,进入了当机状态。
短发服帖地垂在脸颊两侧,眉眼和轮廓都与从前无异,只是镜片背后的瞳孔变得更加幽深,黑色便西外套着奇怪白色制服的女性端坐在椅子上,交叉着的双手置于膝盖,她轻轻点了点头,对维斯康蒂的到来表示欢迎。
她的说辞穿透遥远的时空一下子击中了维斯康蒂,几乎让她落下泪来,这感觉简直莫名其妙。她明明知晓面前这个人——知晓这个人是怎样的存在,并且非常熟悉,然而在某个已经消逝的瞬间,面对眼前这个人,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本身。
“很久不见了,真高兴我们都还活着,十年前的维蒂。”
十年后的维斯康蒂实在是一个不敢想的命题。不知为何,这样一个意识存在于大脑皮层深处,当它照进现实的那一刻,好似所有未知的恐慌都变成了理所当然。
瘫坐在机体残骸废墟里的女人有着比十年前更为成熟温婉的相貌,眉眼间平和的神采让她的五官看起来不再那么锋利刻薄,隐隐散发出雌性荷尔蒙的香味。红棕色的长发盘在脑后,身上罩着宽松的亚麻色长裙。显然在粉色烟雾迷蒙中抹去的十年间发生了许多事,至少在眼前这个维斯康蒂身上,奥黛尔看到了即便相隔十五年再相遇的维斯康蒂也不曾有过的那么多明显的变化痕迹。
并不一定是值得高兴的事,也并不一定不值得高兴,奥黛尔此时此刻尚且无法判断。她当然注意到了那个称谓的变化,但那很可能说明不了任何问题。奥黛尔认为有更现实的问题值得关注。
“维蒂,你受伤了吗?”话音刚落,奥黛尔气息一梗,随即收到斯夸罗的狠瞪,不得不停下了走向维斯康蒂的脚步,伸至半空的手也僵硬地收了回来。绷着脸的巴利安作战队长长腿一迈弯下腰,伸手捞起维斯康蒂。维斯康蒂扶着他的胳膊站起身,晃了晃,顺势靠住斯夸罗,站立的姿势非常不自然。
“维蒂,你难道……”奥黛尔倒吸一口气。
“渣滓,你还看不出来吗。”斯夸罗沉着嗓音,凌厉而深沉的目光落在了臂弯里女人的身上,“这家伙的腿废了,而且明显是很早以前的旧伤。”
维斯康蒂迎着奥黛尔惊愕的眼神低了低头,肯定了斯夸罗说的话,温顺得仿佛降临在身上的苦难全都无可争辩。
“一切如你所见。”
她弯下腰,拈起长裙一角,掀起到膝盖的位置,露出了义肢。她安静地抿着双唇,两颊有浅浅的酒窝。放在十年前的维斯康蒂脸上一定是违和到极点的表情,十年后的她却看起来如此自然真挚。这个个体的改变带给奥黛尔的感觉在这一刻超越了惊讶和惊艳。她感到心疼,同时也觉得恐慌——十年后的未来,等待着如今的维斯康蒂的究竟是什么,是什么能把固如磐石改造得天翻地覆。
这次穿透时间法则将过去与未来相接的五分钟让奥黛尔隐约窥见了一点十年后不甚明晰的面目,她似乎知道了什么但她宁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就算只有五分钟,也显得太过漫长了。
“不过——”代表转折的词汇一下子把奥黛尔的注意力攫取过去,维斯康蒂冲她挤挤眼,“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糟,只不过习惯一条腿变成钛合金和碳素纤维材料确实是个相当困难的过程。”
她轻轻推开了斯夸罗,微抬手臂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平衡,站定之后向两人做了个鬼脸。
“看,自己也不是不可以。我只是……想向十年前的斯贝尔比撒个娇罢了。”
奥黛尔的面色僵了一瞬,然后她迅速撇过头去看斯夸罗。后者比她更迅速地撇过头去,不过耳根通红的颜色在长发银白色泽的衬托下更加明显。她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暗自笑起来。
好吧,不管那个十年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令人不快的事,总也还是留存着一丝能让人会心一笑的希望吧。
“该死的……五分钟还没有到吗?!!”“毫无疑问早就过了,斯夸罗大人。”
——这个脆弱的幻想在五分钟之后就不客气地破灭了。
作者有话要说:章节拆分重排
☆、Destino。27 十年后手札二
——既然有人在时间的此端幻想,那就必须有人去时间的彼端接受真相。
维斯康蒂完全无法理解现在的自己是什么处境,不过还是很明显地感觉到了不安和不快。不管是面前这个女人,还是周身环境所散发出的压力,都让她本能地感到排斥。她请着眉头,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奥黛尔?”
奥黛尔点了一下头。“十年后的,对你来说。”
“十年后?你在开玩笑?”
奥黛尔交叉食指抵住下巴,不紧不慢地说道:“时间以固定的速度、不可更改的方向从过去流向未来是人类的常识也是人类的一厢情愿,通过特殊媒介和特殊手段,跨越时间轴,直接连接两个不相邻时间截点,抹消之间的时空质量从而达成时间穿越——这个理论假设很早就被提出了,而波维诺家族的十年火箭炮使它一部分成为可能,你没有听说这个东西吗?如果连这个都没有跟你科普过,十年前的我可真是失职了。”
维斯康蒂倍感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那些唧唧歪歪的跟十年前的你自己去说吧,说我听得懂的话!”
“‘十年前的我’?看,维蒂,你已经理解现状了不是吗?你没有自己定位的那么蠢——别再逃避现实了,潜意识里,你已经接受这个讯息了。没错,相对于现在的普遍时间点,你是来自十年前的维斯康蒂;相对于存在于你身上的孤立时间点,我是来自十年后的奥黛尔,而本应存在于普遍时间点,被十年前的孤立时间点替代的那个‘普遍’,被送到了十年前,成为‘孤立’。简单地说,你和十年后的自己交换了,你现在,身处未来的世界,具体时间是,那个十年火箭炮炮弹爆炸后的十年后,亲爱的维蒂——明白了么?”
“上帝作证,不是全部。”维斯康蒂诚实地作出回答,“总之我现在很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而不是巴利安,而且……”
她环顾四周,这是一所平常的民居房,更值得疑惑的是她手边那个玩意。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个轮椅扶手上刻着我名字的缩写?”
“那确实是属于你的东西,维蒂,十年后的你。”奥黛尔站起身,顺手整了整衬衫领子,面无表情地望着她,“你离开巴利安已经很长时间了。”
维斯康蒂呆愣在了原地,耳边的空气好像被抽去了大半,连带着奥黛尔淡漠的声音也变得稀薄渺远,但是每一个音节都清晰异常,敲在她的耳鼓膜上,畅通无阻地沿着神经送入大脑,带着一股身临其境般的淋漓血腥味。
“因为你受过重伤,失去了左腿并且无法行走——巴利安不需要那样的累赘,所以你早就脱下那身制服离开了。”
“等、等等,这不……”维斯康蒂语无伦次地试图说些什么去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