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在上,龙在下-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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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看着这空荡毫无一人的房间,心头的不安再次涌上,此处没有人,那么人究竟去了何处。他的唇抿紧了,怵然撒腿朝外头跑去,用脚踹开了一间又一间的房门,冲到里头大声询问:“有人么,有人么!”
然而,直到他将天剑宗跑遍了,累极倦极,嗓子喊哑之时,也没有一点儿人迹。
偌大个天剑宗,里头住了多少的人,可是却一个人影都无,究竟他们去了哪里!为何竟都消失不见了。
明光一闪,他忽地想到城里那些人古怪的神情,急忙冲了出去,回到了玄明城里,找到一个平日里与天剑宗交易粮油的米商,厉声问道:“天剑宗究竟发生何事!”
看到那突然冒出的龙倾寒,米商被吓了一跳:“龙……龙少主,您回来了。”
龙倾寒一急,急忙扯住了他的手臂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天剑宗究竟发生了何事!”
米商一顿,余光瞥了一眼四周,当即便拉着龙倾寒到了里间,悄声跟他道:“这个……其实我也不甚清楚,大约几日前,我还见着过天剑宗的人下来买米。当时我手头上的米所剩不多,供货不足,便说待三日后,这米送至后,我再派人给天剑宗送去。岂知三日后,我派人送去时,却无人来接应。伙计无奈地归来,同我说,当时大门紧闭,他们敲了许久的门都未有人来开,等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都未有人开门后,伙计们便归来了。”
一记响雷,在龙倾寒的耳边砰然炸开,他震惊得脚步微晃,颤抖着问道:“你可还记得,最后一次见着天剑宗之人,是何时?你确信那是我们的人么?”
米商皱了皱眉,回忆道:“约莫是九月初的时候,具体哪一日我也记不清了。但我确信必是你们天剑宗之人无疑,平日里都是那个小伙子来我这买的,我不会认错。”
“那在那三日里,你可还见过天剑宗其余人。”
“唔,我想想,”米商敲了敲下巴,双眼忽而一亮,“是了,我忆起了。送米前两夜,约莫子时时,我出外饮酒归来,正巧在街上碰见了龙宗主,瞧见他手里正拿着剑,一个人似要出城去。当时夜已深,我以为又是你们江湖中人要去比武甚的,也未在意。且他当时的脸色有些凝重,我以为他心情不佳,便未敢上前与他问好。”
龙倾寒闻言,浑身大震,他爹平日里作息极其规律,这亥时末便已经就寝了,怎地会子时末还外出,甚至还带着剑!他脚步一晃,继续问道:“那之后呢,第二日你可还见着我爹归来。”
米商皱眉思索,摇头道:“未有,从卯时正至戌时初我开店期间,都未见过他。不过,这也说不得准,毕竟他夜半归来也有可能,再者,玄明城如此之大,他兴许不走我这条路,而行另一条呢。但龙少主你倒是可问问城里的守卫,兴许他们有记录。”
龙倾寒抿了抿唇,拱手道:“多谢,若果有何线索,我再来寻你。”
米商客气地摆了摆手道:“不必客气,若果能为你寻着龙宗主,也是好的。”
听得这话,龙倾寒脚步一顿,拉回欲离的身子,问道:“听你口中所言,莫非你知晓我爹已经失踪?”
米商眼珠一晃,看了一眼外头,便低声道:“当时伙计不见人后,我便亲自去了一趟,发觉无人,便觉得古怪了。后来没得几日,陆陆续续也有人前去,都是败兴而归。之后,不知从何人口中传出,这天剑宗宗主失踪之事便闹得全城皆知了。”
龙倾寒一怔,思及那些人古怪的眼神,又问道:“既是全城皆知,你为何仍如此神秘地拉我至这暗处细说。”
“嗨,龙少主,你有所不知,”米商一拍大腿,忿恨地道,“你不在的时日,听闻江湖上出了杀人的大事,许多江湖门派的掌门齐聚玄明城,一同去寻龙宗主,哪知都被龙宗主给挡下了,之后他们各个败兴而归。虽说他们都已离去,但防着些总是好的,若是让他们知晓,如今龙宗主已经失踪,指不准这些人会将气迁怒至你们天剑宗的身上,是以大伙即便知晓此事,也不会胡说出去。”
闻得这话,方才急躁的心都升起了一股暖意,他爹果真厉害,赚尽人心,他若能有他爹一丁点儿本事,当是多好。
他微微一笑,颔首谢过米商后,便告辞了。出门后,他身姿一拔,便朝城门跃去。至城门后,他寻来了几个九月初值夜的守卫,打听了一番,但也只听得,他爹龙越乃是九月初九当晚出去的,但似乎一直都未归来,不过他们守卫称,龙越毕竟是个有武功的江湖人,指不准从侧边翻墙而入也说不准。
龙倾寒闻言一震,九月初九,而今日九月十四,那便是说这是五日前发生的事。心中一阵胆寒,他震惊得双瞳大睁,若果那时他未在路上因为花修鸣之事耽搁,那么也不会见不着他双亲了。
他踉跄了几步方站稳住脚,为何,不过是从苗疆回来的短短十数日,竟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让他不知如何应对。
他爹失踪未归,那么其他人呢,天剑宗里头,带上弟子,少说有百余人,为何竟忽然都失踪不见了。
他一步一步,颤着双腿回家,边行边冥思苦想这其中的问题。听守城的人说,并未瞧着天剑宗有大批人离去,但若果分成几人相继离开,那他们便不知情了,毕竟每日里出城之人甚多,他们也记不得天剑宗里头人的模样,且天剑宗处在山上,指不准宗内众人会从山的另一头离开。
思及这点,龙倾寒加快了脚程,折到了落山的后山,瞧瞧可会瞧着有离开的痕迹。
然而,不知是他们未从此处离开,还是因为时日已久的缘故,都未发现什么端倪。那些人仿若人间蒸发一般,突然便不见了踪影,寻不到了。况且这后山地势险要,平日里都没人敢翻出天剑宗的门墙,到后山玩耍。而天剑宗自建成以来,也只是辟了一条从玄明城到宗内的路,另一条路却是未辟,若果当真是从那处离开的话,宗内老弱妇孺必走不了多远。
那,可会是……脑中闪过一道明光,龙倾寒幡然醒悟,急忙冲去了父亲的居房内。
☆、第一零二章·惊知家书被偷换
龙倾寒冲进了龙越的房间里;四处寻找着机关。他以为能一夜之间消失恁多人,而又不经过城里及后山,那么;便只可能是宗派内有密道了。而一般密道都用于主人避险之用,是以大都会建于主人房内。
不过;他在天剑宗里二十年,却一直都未听龙越提起过密道之事;因此此时找起来,甚是困难。
他找了许久;所有可疑的东西他都动过了;但却一直未能找着所谓开启密道的机关。
失落之下,他轻叹一声,双手撑在书桌之上;以舒缓心头的压抑。然而一个晃眼,他便被书桌上头的东西给吸引住了。
只见书桌正中央,一枝狼毫下压着一张被墨迹晕染了点滴的纸,他愣了愣,从纸上墨迹以及狼毫的随意摆放来看,似是他爹当时犹在写东西,但不知发生何事,使其匆匆地丢下了笔离去。
龙倾寒拿开了那只狼毫,取过下方的纸大致浏览了一遍,愕然愣住了。
只见上头的内容大致是说双亲思念过甚,心忧孩儿安危。
但这封信却未写完,止在了一句“望吾儿早归……”之上,笔触恰恰落在“归”后的一个“家”字的 “丶”上,由此可见,显是因时间仓促,或是发生了何事,使得他爹不得不中途停下笔来。
在这张回信的旁边,放置着一个信封,龙倾寒取过来看,正是自己先前在去丹霞州路上所写的信。
从他寄信处到天剑宗,也是十数日的路程,从父亲还在写这封回信来看,想来这封信刚到不久,他便出事了。
可是,他爹到底去了哪儿,偌大个城里,都寻不到,所有的人一夜之间尽数消失,让他甚是心忧。
龙倾寒拿起他爹未写完的信,仔仔细细地看了三遍,期望能从中寻到什么疑点,可是看了许久,都未发觉有何不妥,里头写的也都是些普通的内容,唯一不对劲的,便是方才所说的太过仓促,未写完了。
可又会是何事使得他爹突然放下了笔,于夜深子时出去。
龙倾寒攥紧了手里的书信,微薄的双唇抿成了一条更薄的线,他随意地四处扫了一眼,却一个晃眼,看到书桌的左手边,靠墙的雕花木柜上有个奇怪的痕迹。他疑惑地走过去,发现在那书柜之上,有一个微小而不可见的小孔,若非在日光恰巧映射在这木柜之上,折出彩光,只怕他也发觉不了。
他触手上去摸了摸,发现那小孔似是因什么东西刺入柜中而形成的。两手打开木柜,愕然发现这小孔竟穿透了柜门,使得光线透过小孔射到柜里的书籍之上。
这个木柜乃是上老的乌木制成,极其结实,若非内力强劲之人,想正面刺穿这个木柜犹是不太可能的。
龙倾寒的眉头凝起了化不开的愁绪,他轻阖上门,在地上扫了一眼,不多时,便在木柜的角边寻到了一个极为尖利的暗器。他从怀里掏出锦帕,裹着右手,弯腰将暗器捡起,仔仔细细地左右翻看了一下,发现暗器前头是银色的,统分为两截,每一截都宛若一个尖利的三角形。前后两截的间距,相隔不过半厘,但在后头的那一截,却比前头那一截要大一些。在暗器的尾端,挂着是一个红黑相间的穗,整个样式极其古怪。
两截的银色器头,红黑相间的穗,纵他翻遍了记忆,也找不着这个暗器的出处。且在暗器的上头,并无任何明显的可辨认标记,使得他想寻着暗器的主人,便如大海捞针。
龙倾寒试了试手,便贯注内力往木柜里一刺,却发现不过是入木两分,这一分犹有些剩余,未得穿透木柜。他又倒退了数步,靠近窗边,贯注所有的内力朝前刺入,“笃”地一声,不偏不倚地入了木柜三分。
他骤然拧紧了唇,脑中忽然浮现了一幅画面:月落夜深之时,龙越在静静地书写回信,而突然灯影一晃,一样暗器携带着强劲的内力突然而至,打在了木柜之上。龙越一惊,发现那暗器上带着一张白纸,他慌忙丢下笔,取下暗器,看完纸上的内容后,当即便拿剑赶了出去,之后,再未归来。
龙倾寒慢慢地睁开了眼,将脑海里浮现的画面渐渐挥去,眼底的担忧又深了几分。
他缓步到木柜前查看,而看到的情状让他骤然一惊。只见那穿刺的木柜上,他方才掷出的暗器只是堪堪穿破了木柜,将暗器的第一截完全刺入,而一拔出了暗器,对比之下发现,对方刺出的小孔比他的还大上几分,这便意味着,对方的投掷,却是将第二截的暗器也完全刺入了木柜之中。
他脚步踉跄了一下,虽说他站在窗边,比对方刺入暗器的位置要近一些,在距离上他未占得利,但他贯注了所有的内力方能做到第一截完全刺入,那说明甚,说明对方的功力与他相当,甚至可以说比他还高。
他的武功经过苗疆一行,已经有了很大的提高,虽说称不上天下第一,但江湖上却已是难逢敌手,而如今能与他内功相当,甚至高于他之人……他趔趄了一步,他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那个红衣男子。
凤璇阳!
不!不会是他的,不……他摇了摇头,意图撇去这个想法,他安慰自己,江湖上高手众多,不止凤璇阳一人可做到,不止他一人。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可越是这样想,凤璇阳的身影越是会霸道地充斥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脑中的思绪在反反复复地同先前的想法做抗争,甚至将那想法排斥出去,最后只留得一句话,深深地印在脑海里:无论两人的武功如何不相上下,复生前,抑或复生后,凤璇阳的内功始终都高他一筹,高他一筹……
这一路上,听来的凤璇阳之事,以及当年复生前,凤璇阳喋血江湖,诛杀众多江湖门派掌门之事,一件一件宛如滔天巨浪一般,朝他的心头涌来。复生前的画面一幕幕在他眼前浮现,杀意,血腥,无一不在席卷他脑海里仅有的镇定,狂妄地夺去他的心神。
凤璇阳,你究竟想作甚。
他无力地晃到了书桌面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可越是这样,他越是紧张得全身冒汗,耳边忽然窜起在骆城时凤璇阳与新郎官的对话,那个杀人的命令一字一句地在他耳里吞吐,形成音魔。
他越想越是觉得可怕,最后竟瘫软了下来,软软地坐到椅子上,扶起额头,阻止自己再过多臆想。
另一手扣起指节,静静地敲击着扶手,在规律的敲击声中,缓下心头的躁动,认真思考这一切,究竟是怎地回事。
“嗒嗒嗒”,平缓而规律的叩击声中,却听一声“喀拉”的细响插了进来,打断了这个规律的节奏。龙倾寒怵地睁开了眼,四周回望,他若没听错,方才那短促的一声,当是机关开启之音,可是,机关会在何处。他站了起身,将房内所有地方都瞧了个遍,但却并未发现有任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