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肋骨-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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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都湿沉沉的,很不舒服。
她跟着那个人一直跑一直跑,不知道跑了过久,最后停在一辆车前。男子拉她上车,她刚坐下,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忍不住呻吟出声。
“感觉怎么样?能坚持住吗?”男子对司机说了个地址,然后转头紧张的看着她,并从兜里取出手帕来,压在她的后脑处。
疼痛至此刻变得愈发分明,她大声呻吟着,然后开始哭,眼泪混着雨水一直往下流淌,映入那人眼中,成了深深深深的一种痛。
他将她揽入怀中,低声说:“没事了,不要紧的,我带你去看医生,不会有事的,没事了……”
他的声音那么温柔。
他的气息那么靠近。
他的身体那么温暖。
他是谁……◎
他是谁啊……
“夏、夏、夏潜移?”她颤抖的叫出那个深埋于心的名字,然后听见对方的回应:“是。”
“夏潜移?”
“是。”
“夏潜移?”
夏潜移的目光闪烁着,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然后将她抱的更紧了些,低低的说:“我在这里,Madam,我在这里。”
“好、好、好痛……夏潜移,我的头好痛……”她哽咽的几乎透不过气,“像小时候被篮球打到一样,妈妈说我就是那个时候变笨了的;现在我会不会变的更笨呢?
“不会的,Madam,你不会变笨的,你很聪明……”
“可是,我真的是个笨蛋啊……”她将头往他怀里钻了钻,“你明明已经走了,怎么又回来了呢?”
夏潜移的眉睫颤了一下,是啊,明明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存在,明明已经意乱心烦的转身离开,明明想过让一切就在那个结婚了的谎言里终结,为什么,却又会回去,等在暗处看着她走出宠物店,看着她失魂落魄的在雨中行走,就那样自虐般疼痛的看着呢?
如果,不是因为她撞到了那两个流氓,如果不是因为她挨了那么重的一记,自己想必还会一直一直只是在旁边看着,却什么都不做吧……
所以,这一切的一切,都只能归结为天意。
上帝不肯放过他。
在9岁时,让他丢失了自己之后,又让他在26岁时,遇到这样一场温暖的浩劫。
怀中,黎祖儿的声音愈发微弱:“不过,真的不痛了,夏潜移,你好暖和,这样靠着你,就好象不痛了呢……爸爸……妈妈……不痛了……”
夏潜移将压在她后脑处的手帕移开看了一眼,原本浅灰色的手帕,已被鲜血浸透。
25、前尘
Look into my eyes … you will see what you mean to me。
看看我的眼睛,你会发现你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
“病人缝了三针,血已经止了,脑中枢有微量出血现象,可以用药物化散。因为送的很及时,再加上病人的身体一向健康,应该没有大碍,建议留院观察几天,如果没有其他的后遗症,应该很快就能出院。”
冷白色的路灯透过百叶窗照进病房,黎祖儿躺在雪白的床上,鼻间插着呼吸机,睡的很安详。
夏潜移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静静的看着她,已经看了足足半个小时。
手机的短信声响了一声,打开看过后,删掉。五分钟后,又响一声,打开,再删掉。当他删到第九条时,对方终于沉不住气,直接打了过来。才响了1秒钟,就被按掉。
他将手机关机,放入口袋,然后捂住自己的脸,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周遭的世界慢慢地暗了下去,然后又依稀泛起一片雾蒙蒙的白光,他看见自己变回成9岁时的样子,穿着深蓝色小西装,还有白色的小短裤,系着红色领结,像极了某部著名漫画里的人物。
只不过,在当时,那部漫画还没有诞生。
他是富有人家的孩子,就读的自然是最好的私立学校,学校里新来了一个教音乐的女老师,他忘记了她的模样,只记得她好温柔。
然后就是那一天,女老师单独把他叫到外面,说:“小澄,天气这么好,老师带你去捉蝴蝶好不好?”
因为听到可以玩而不用上课的孩子当然是欣然同意,于是就去了某座小山,那里有大片大片的青草,还有在花丛中飞来飞去的蝴蝶。老师穿着美丽的红裙子,在前面荡啊荡的,然后回身朝他伸出手臂。
“来这里,小澄,来这边哦,这边的蝴蝶更多呢……”
他朝她跑过去,粗胖的小胳膊小腿一晃一晃……场景突然剧烈的震动了几下,再停下来时,一切已经变得和之前不同了。
“贱人!”一个粗暴的男声响了起来,继而是重重的耳光声。他看见女老师被打倒在地,捂着脸哭泣。他想上去安慰她,却被人一把提住衣领抓了起来。
“不要,不要……”女老师在哭,“说好了只是要赎金的不是吗?不要杀他,不要杀他……”
“他老子通知了警察,阿庆为了让我们脱身,开车去撞警车,死了!你知道吗?阿庆死了!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他敢害死我兄弟,我就杀了他儿子,NND!”脖子上,有只手箍的很紧,他觉得自己透不过气来,救命,救命,谁来救救他……
依稀中,老师扑了过来,再然后枪声响了……
红色的裙子像朵花一样的摊在地上,同色的液体源源不断的从裙子里渗出来,然后那个男人砸碎了所有能砸的东西,其中包括老师收集的那些美丽的蝴蝶标本。
它们一只只的掉下来,掉在他面前,黑的,白的,绿的,黄的……那么多颜色汇集在一起,再被鲜红色的液体慢慢浸没……
老师,老师,老师!他拼命的朝她爬过去,拨开她的头发,那是一张猫一样的脸,眼睛瞪的很大很大……
夏潜移悚然惊醒,回过神来时,便看见了一张和刚才梦境中有几分相像的脸,同样的大眼睛,因为眼角略微有些朝下而显得纯善可欺,带着天然的茫然神态,让人觉得这样的女孩子,不会很聪明,但却莫名的值得信赖。
“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我听见你在喊‘老鼠老鼠’什么的,原来你怕老鼠……”对方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已一把搂住她的腰,将脑袋埋入她怀中
窗外的银月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明丽的阳光,而阳光透过百叶窗,照在他和她身上,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交织出阴影斑驳。
“宁蝶?”
相隔了半个地球外的某幢公寓里,即使在家里也依旧穿着笔挺的白衬衫的男士一边磨着咖啡豆,一边朝沙发上的来客提出质问。
沙发上的年轻男孩,有着极为出色的外表,和一双墨般深邃的黑眼睛,正是进X城警局不久就被众女警评选为NO。1局草的赫连澈少爷。他闻言点了点头:“是的。景雯说,宁燕夕自称是宁蝶的妹妹。而宁蝶就是……”
“那起朱澄绑架事件的诱拐人。”卫景辞迅速说出了答案。
赫连澈点头,从一旁的包包里取出厚厚一叠资料,放到茶几上。“我查过了,17年前,也就是1990年6月22日,在华茵小学担任音乐老师的宁蝶诱拐和绑架了朱澄,因为她男朋友是个赌徒,欠了高利贷很多钱。由于当时警方的失误,不但没有救回朱澄,反而令劫匪撕了票。劫匪打电话给朱孝先说:‘你杀了我兄弟,就拿你的宝贝儿子来抵债吧!记得来铜钱仓库收尸!’朱孝先和警方立刻赶往铜钱仓库,看见的是被大火烧毁的仓库废墟,以及完全分辨不出形状的尸体……”
“那跟宁燕夕有什么关系?”
“我查了那个案件的档案,发现里面有很大的疑点。首先,从废墟中挖出的尸体残骸,由于受当时的技术条件限制,并不能明确肯定就是宁蝶和朱澄,只能鉴定出是一具成年女尸和未成年男尸;其次,宁蝶根本没有妹妹,宁燕夕却用这个身份接近关郁辉,用意是什么?是不是在暗示些什么?第三,凶手为什么要用舟形乌头这种毒?分明有其他更好的杀人方法,并且从她滴水不漏的作风里,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一颗子弹对她来说更方便,但她却选用了毒药,中了这种毒的人从始至终神志都会非常清醒,可关郁辉死时脸上充满了震惊,必定是因为听凶手说了些什么令他吃惊的事情……”赫连澈合上资料,抬起头注视着卫景辞说,“综合上述,我认为也许17年前的那宗绑架案,就是这一切疑问的谜底所在。”
卫景辞抚摩着下巴,沉声说道:“我从头到尾来理一遍。第一,杀死关郁辉的人是个职业杀手;第二,该职业杀手对他和朱玳儿的事情非常了解,甚至想的到要利用朱玳儿的日记;第三,职业杀手声称自己是宁蝶的妹妹,而宁蝶与17年前朱澄的死亡又有关系;第四,朱孝先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在保护造成他女儿死亡的肇事司机赵伟年。”
赫连澈点头:“我有预感,这三件事情全都是有联系的。朱澄之死,朱玳儿之死,和关郁辉之死。”
卫景辞眼中忽然闪过一道奇光,像是想到了什么,而他抬起头来,在赫连澈脸上看到了同样的表情。
“你想到了什么?”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赫连澈扬了扬眉毛:“等证实了再说。我走了。”说完,收拾资料站起来
卫景辞将磨好的咖啡粉放入壶中,一边加水一边说:“不喝一杯再走吗?
对于号称X警局三宝之一的“卫SIR煮的现磨咖啡”,美少年很不客气的予以了拒绝:“抱歉,我只喜欢清水。”说完,走出去轻轻的带上了门
卫景辞耸着肩,轻轻的哼了一声,“不懂得格调的家伙。”
生活,就要像他这样,样样讲究格调才行啊。是格调,不是情调!
阳光依旧照着病房里的两个人。
黎祖儿看着雪白的墙壁,一颗心像是浮在水上的浮萍,幽幽荡荡,不着边际,感觉不出真实的心态。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又为什么要接受那个人的拥抱,肯定是因为后脑被撞击的缘故,所以她的神志才这么的昏昏沉沉。
然而,那个人是夏潜移啊。
他的头发在阳光下是温暖的茶色,那个笑起来无限风情比女生还要美丽的男子,此刻,在她怀中,无助的像个孩子。
她听见他在梦魇中喊着类似于老鼠的两个字,他当时整个人都在发抖,五官扭曲,显得很害怕,于是她顶着犹自悸痛的脑袋,下床摇醒他,结果他睁开眼睛后,第一个动作却是紧紧抱住她,像是溺水之人抱着一根浮木那样的绝望与紧张。
这样子的他,没办法去拒绝。
黎祖儿忍不住伸出手,很轻很轻的放到他的头发上,然后顺着顺滑的头发往下梳理,最后落到他的背上,她慢慢的拍着他的背,如同安抚一只受伤的动物。
夏潜移一直一直没有动,就那样紧紧抱着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整个空间悄寂无声,安静的令人害怕,仿佛全世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黎祖儿不禁有几分呆滞的想着,其实,若一直一直这样也不错啊,在所谓的静止空间里,才有世人所期翼的永恒。
然而期翼之所以被称之为期翼,就在于它的经常落空。
病房门突然被由外而开,然后重重撞在墙壁上,发出好大的响声。黎祖儿连忙回头,见一个穿红T恤的少女站在门口,用一种几乎称的上要杀人的目光看着她,哦不,看着她怀里的人。
黎祖儿还未有所反应,身躯已被推离开,原本埋在她怀中的夏潜移平视着那个少女,没什么表情。
“跟我走。”少女冷冷的说。
夏潜移没有反应。
少女看了黎祖儿一眼,加重了语气,“不想连累旁人,就跟我走。”
夏潜移的瞳孔因这句话而猛地收缩,然后站起来,一步一步朝她走过去。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神情,他的动作都给予黎祖儿一种很绝望的感觉,就像是曾经看过的死刑犯被押解着去执行死刑时一样。
“夏潜移!”她忍不住喊了他的名字。
他的脚步停住了,从她的方向可以看到他的胳膊在薄薄的衬衫里鼓了起来。
于是她又低低的喊了第二声:“夏潜移……”
门口的少女眯起眼睛,突然伸手一拉,将他拉了出去,并在黎祖儿下意识的追过去时,狠狠瞪着她,说了一句话。
那句话宛如最最恶毒却又神奇的咒语,使她顿时动弹不得,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少女干脆利落的关上门,将夏潜移的身影完全遮挡。
黎祖儿看着闭的紧紧的门,再往下看到自己的手,手里空空,怀里也空空。
没有了,那种被拥抱被渴望被需要的温暖……已经消失了。剩留下的,是冰冷的、彻骨的凉意。
而那凉意不依不饶,连同少女离去前的话一起,缠绕住她,反复回响。
少女说的是:“站住。我是他的妻子!”
26、我要跟她在一起
她是夏潜移的妻子啊……
夏潜移就是跟她结的婚啊……
真是有点点羡慕,又有点点厌弃呢。羡慕的是那个少女,竟然可以成为那么温柔的他的妻子;而厌弃的则是自己,她都做了些什么,瞧瞧她都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