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迷雾-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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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西仿佛仍然能看见那一切一他们的车,一辆破旧的奥斯莫比尔塞拉,从泥土路上开过来,慢慢停下,四道车门几乎同时打开,一家人整齐划一地同时钻出来。就在那时,就在露西看到保罗的第一眼,他们的目光相遇的一刹那,砰,噼啪,轰隆,他们之间的爱情火花已经点燃。她能看出保罗的感受也一样。生活中有这种极其珍贵的时刻一你感觉到那种震撼,非常奇妙,痛彻心扉,但你在感受,真正地感受。突然间,你眼前的各种色彩好像靓丽起来,你听到的每一种声音都变得更加清晰,你吃到的食物变得更加可口。从此之后,你永远不会停止想念他,哪怕一分钟。而且,你知道,真正知道,他对你的感受完全一样。
“就像那样。”露西大声说道,又喝了一大口伏特加汤力。就像她反复播放那些歌曲一样,这也是为了追求一种感觉。一种情感。至于会让她兴奋还是沮丧,倒无所谓。但她现在的感觉与以前不再相同。关于伏特加汤力,艾尔顿·约翰用伯尼·托宾填的歌词唱的是什么?好像是喝一杯伏特加汤力,让你再次振作起来。
可惜那对露西不起作用。不过,现在有什么理由戒酒吗?
她脑子里的那种小声音在说:不要喝了。
那个大得多的声音立即让那个小声音闭嘴,否则会把它踢得屁滚尿流。
露西捏起一只拳头,伸到空中:“走开,大声音!”
她大笑起来。那种声咅,她在这个安静的房间里独自大笑的声音,把她吓了一眺。她的“老歌”播放清笮中的罗伯·托马斯丁出来了,问她崩溃的时候是否需要他抱住她,问他们俩同时倒下时他是否可以抱住她。露西点点头。是的,他可以。罗伯的歌让她感到冷,内心充满恐惧,心力交瘁。该死,她想和保罗一起听这首歌。
保罗。
他可能想知道这些日记的事。
她已经二十年没见他了。但六年前,露西在互联网上查过他的信息。她本来不想查的。她知道,保罗是一道最好不要再打开的门。但她那天喝醉了,后来她自己也大吃一惊。有些人喝醉之后喜欢打电话,露西喜欢上网Google。
她査到的信息既令人清醒,也不足为奇。保罗结婚了,是个检察官,有个小女儿。露西甚至设法从参加一个慈善活动的富豪家庭成员中找到了他那个漂亮妻子的一张照片。他妻子叫简,身材高挑,戴着珍珠。露西戴珍珠很好看。从此,她就有意识地一直佩戴珍珠首饰了。
再喝一大口。
六年过去了,情况可能已经变化,但当时保罗住在新泽两州里奇伍德市,离露西现在所在的地方只有三十二公里。她望着房子那边的电脑。
她应该告诉保罗,是吗?
再到网上迅速Google—下应该没问题,只要能找到他的电话号码就行了一家里的号码,或者,最好是办公室的。她可以联系他,其实是警告他。完全坦诚地把一切都告诉他,毫不隐瞒。
她放下伏特加汤力。窗外下起雨来。她的电脑已经打开。对,她的屏幕保护图案就是讯土如讲?她没有家人度假的照片,没有孩子的幻灯片,甚至没有那种老处女的日常必需品:宠物的照片。只有那个Windows的标志从容不迫地移动着,好像屏幕在冲她吐舌头。
可怜之至。
她把自己的主页打开,正要开始打字,就听到门上传来敲门声。她停下手上的动作,等着。
又敲了一下。露西看看电脑右下角那个小时钟。
午夜十二点十七分。
太晚了,怎么会有访客?
“哪位?”
没人回答。
“哪——”
“西尔维娅·波特。”
能听出她在哭。露西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厨房里,把杯中剩下的酒倒进水槽,把酒瓶放回橱柜。喝伏特加后嘴里没有酒味,至少不多,因此,露西不怎么担心。她飞快地照了下镜子。镜子里的人看上去糟糕透了,但她现在也没多少办法改变了。
“进来。”
她打开门。西尔维娅跌倒进来,好像她一直靠在门上一样。女孩子浑身透湿。露西急忙把空调开到高档,她甚至想说西尔维娅在找死,但又觉得那听上去像是母亲说的话。她关上门。
西尔维娅说:“对不起,这么晚了。”
“没事,我还没睡。”
西尔维娅站在房子中间,说:“我为下午的事道歉。”
“没什么。”
“其实,我只是……”西尔维娅往四周看看,用双臂紧紧抱住身体。“你需要毛巾或者别的什么吗?”
“不用。”
“我给你倒点什么喝的吧?”
“我没事。”
露西示意西尔维娅坐下。西尔维娅倒在那张宜家沙发上。露西讨厌宜家和他们那些只有图解的家具使用指南,好像他们的家具都是国家安全局的工程师们设计的。她在西尔维娅身边坐下,等着对方开口。
“您怎么发现那篇日记是我写的?”西尔维娅问。
“这不重要。”
“我是匿名发送的。”
“我知道。”
“而您说过会为它们保密。”
“我知道。很抱歉。”
西尔维娅擦擦鼻子,眼睛看向别处。她的头发还在滴水。
“我甚至向您撒了谎。”西尔维娅说。
“怎么回事?”
“我写的那些。我那天去过您办公室。您还记得吗?”
“记得。”
“您记得我说我的日记是关于什么的吗?”
露西想了一会儿:“你的第一次?”
西尔维娅笑了,但笑得很空洞:“我猜,从病态的角度看,那是事实。”
露西又想了想。然后,她说:“西尔维娅,我好像不太明白。”
西尔维娅好长时间没说话。露西记得朗尼曾说过要帮她让西尔维娅开口。但照理说,他应该等到明天早上才去找西尔维婭的。
“朗尼今晚找过你?”
“朗尼·伯杰?班上的助教?”
“是的。”
“没有。朗尼找我做什么?”
“这不重要了。这么说,你是自己跑到这里来的?”
西尔维娅紧张地吞着门水,看上去对自己缺乏信心:“我做错了吗?”
“没有,一点没错。我很螅四憷凑饫铩!�
“我真的吓坏了。”西尔维娅说。
露西点点头,尽量表现出给人信心和鼓励的样子。强迫对方面对这个问题只会得到相反的后果。因此,她等着。等了足足两分钟之后,她才开口说话。
“没什么理由害怕。”露西说。
“您认为我应该怎么做?”
“把一切都告诉我,好吗?”
“我已经写出来了。我的意思是说,大部分都写了。”
露西不知道该怎样演下去才好:是谁?“
西尔维娅皱皱眉头:“什么?”
“你在日记中谈到一个叫P的男孩。他是谁?”
“您在说什么啊?”
露西打住话头。換种方式再试。
“西尔维娅,告诉我,你究竟为什么来这里?”
但现在西尔维娅谨慎起来了:“您今天为什么到我房间去?”
“因为我想和你谈谈你的日记。”
“那您为什么问我谁叫??我从来没把谁称做?。我直截了当地说是……”下面的话好像卡在她喉咙里了。她闭上眼睛,耳语般地说:“……我父亲。”
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从她眼里倾泻出来。
露西闭上眼睛。原来是那个乱伦故事,那个让她和朗尼惊骇的故事。该死。朗尼搞错了。那篇描述那天晚上树林中发生的事的日记不是西尔维娅写的。
“你父亲在你十二岁时对你进行性骚扰?”露西说。
西尔维娅用手捂住脸,浑身颤抖着,压抑的抽泣声好像是从胸腔里被挤压出来的。她点了点头。露西看着这个可怜的女孩,看着这个非常想讨好老师的女孩子,又想象到那个父亲的丑态。她把一只手放到西尔维娅手上。然后,她坐近一些,用双臂搂着女孩子。西尔维娅靠在她怀里,大声痛哭起来。露西紧紧抱着她,一面轻声哄她,一面轻轻摇着她。
18
我通宵没睡,缪斯也是。我只抽时间迅速刮了下胡子。我身上的味道很难闻,甚至在考虑是否向霍勒斯·福利借用一下他的科隆香水。
“把书面材料准备好。”我告诉缪斯。
“尽快。”
法官宣布开始后,我叫上一位让四座震惊的证人。
“传杰拉尔德·弗林出庭。”
弗林就是那个邀请夏米克·约翰逊去参加聚会的“好”男孩。他看上去也是个好孩子,皮肤显得太光滑,金色的短发梳理得整整齐齐,那双蓝色大眼睛看什么东西时都是那么天真无邪。由于我这方随时可能提出结束此案,因此辩护律师一直让弗林等在外面。毕竟,他本应是他们的重要证人。
弗林一直坚定地支持兄弟会的兄弟们。但向警察说谎是一回事,甚至在宣蜇证词中说谎也无妨。但是,在证人席上说谎就是另一回事了。我回头看了缪斯一眼。她坐在最后一排,尽量板着面孔。结果可能很复杂。在这场游戏中,缪斯不是我的首选搭档。
我请弗林报上姓名,以便记录。
“杰拉尔德·弗林。”
“但简称杰瑞,是吗?”
“是。”
“好。我们从头开始,好吗?你第一次见到原告夏米克,约翰逊女士是什么时候?”
夏米克今天已经来了,正坐在倒数第二排中间附近,霍勒斯·福利坐在她旁边。那是个有趣的位置。好像这事与她无关似的。早上早些时候,我曾听到走廊上传来尖叫声。夏米克最后一分钟反悔,拒签协议,让詹雷特和马兰兹的家人很不高兴。他们曾试图说服她,但没成功。因此,审讯开始得比较晚。不过,他们已经做好准备。他们已经再次摆出那副出庭面孔,忧心忡忡,表情严肃。
他们以为这只是暂时的耽误。只需再等几个小时即可。
“她十月十二日到兄弟会所来的时候。”他回答。
“你记得日期?”
“记得。”
我做了个鬼脸,好像在说:天哪,这是不是很有趣?尽管这其实没趣。他当然记得日期。这也是他生活的一部分。
“约翰逊女士为什么到你们兄弟会所去?”
“她被请去表演脱衣舞。”
“你请她去的吗?”
“不是。嗯,我的意思是说,全兄弟会请的。但不是我去预订或安排的。”
“明白了。因此,她到你们兄弟会所,表演了脱衣舞?”
“是的。”
“你看了那个舞蹈?”
“看了。”
“你觉得她跳得怎样?”
莫特·帕宾站起来:“反对!”
法官已经怒目看着我:“科普兰先生?”
“根据约翰信女士的证词,是这位弗林先生邀请她去强奸案发生地参加聚会的。我是想弄清楚他为什么那样做。”
“那就直接问他。”帕宾说。
“法官大人,我可以用自己的方式问吗?”
皮尔斯法官说:“最好换种说法。”
我重新看着弗林。“你认为约翰逊女士是个不错的脱衣舞演员吗?”我问。
“我想是的。”
“是还是不是?”
“是。”
“不是很棒。不过,是,我认为她眺得很好。”
“你觉得她漂亮吗?”
“嗯,还行。我的意思是,我觉得漂亮。”
“是还是不是?”
“反对!”帕宾又起来了,“他不必对那样的问题回答是还是不是。也许他那天觉得她有点漂亮。但这样的问题并不总是能有‘是’或‘不是’来回答的。”
“我同意,莫特。”我说。他很吃惊:“我换种方式。弗林先生,你会怎样描述她的美?”
“就像那种用一到十打分来衡量的标准?”
“那太好了,弗林先生。就用一到十分来衡量。”
他想了想:“七分,可能八分。”
“好,谢谢你。那天晚上的某个时候,你和约翰逊说过话吗?”
“说过。”
“你们聊些什么?”
“记不得了。”
“尽量回忆一下。”
“我问她在哪里住,她说在艾荣顿布。我问她是否上学,有没有男朋友。就是那些。她告诉我说她有一个孩子。她问我学的什么。我说想上医学院。”
“还有别的吗?”
“就是那些。”
“明白了。你大概和她聊了多久?”
“不知道。”
“我看看能否帮你回忆一下。超过五分钟?”
“对。”
“一个多小时?”
“没有,我想没有。”
“半个多小时?”
“不敢肯定。”
“超过十分钟?”
“我想是。”
皮尔斯法官插话了。他说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让我继续往下问。“如果你知道的话,请告诉我,那天的特殊事情结束后,约翰逊女士是怎样离开的?”
“一辆车把她接走了。”
“嗯,她是那天晚上唯一的脱衣舞演员吗?”
“不是。”
“还有多少别的演员?”
“一共三个。”
“谢谢你。另外两个演员是和约翰逊女士一起离开的吗?”
“是的。”
“你与她们中的任何一位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