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诫-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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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她这样说,满生心里的火冒出来。
“饿眼见了冬瓜皮都能当一景,彩荷,你可真贱!这八年里我是怎么样对你的?我省下的哪一口,没有吃到你的肚子里?”
彩荷说:“我没有还你吗?厨房里的活我帮着你干,你身上的衣服我给你洗给你补,我不欠你的。”
满生问:“你给我的有我给你的多吗?”
想到满生对自己的好,彩荷的心软了,她说:“你对我好,我心里明白,可是明白又能怎么样?你拗得过你的命还是拗得过我的命?”
满生被戳到了痛处,一屁股坐在门坎上,两只手抱着头绝望地说不出话来。
彩荷说:“你为啥非得钻牛角尖呢?从东边想伤心的事,换到西边想就不伤心了。这件事我想开了,老爷比我大四十多岁,做我的太爷爷都不吃亏。有这么个活祖宗给我当靠山,老夫人还能想打我一顿就打我一顿吗?”
满生说:“他死了呢?”
“死了再说死了,现在靠一天是一天。”
“俗话说得好,宁给好汉牵马坠镫,不给赖汉当祖宗。彩荷你太小眼薄皮了。”
彩荷说:“我倒想给你牵马坠镫,你有马吗?骑烧火棍子去吧!”
“你不就是嫌我穷吗?”满生被激怒了,脖子上的青筋蹦了起来。
“你不穷,有给我赎身的银子吗?”
彩荷声音不大,但是字字句句都是带锥子的直攮人心窝子,她的话堵得满生好一会没透过气来。
彩荷叹了一口气说:“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根扁担抱着走。跟谁还不是过一辈子?”
“你是喂不熟的狗,捂不热的石头,我不能空打一竿子枣,你得让我留点记号!”
满生扑过去抱住彩荷,他用了蛮力,五官都走了形。彩荷拼命推他凑过来的脸,他们俩一个推一个拉,紧咬着牙关谁都不吭声。
“彩荷!彩荷!你死了?”
冯氏突然在窗外叫了起来,彩荷脑袋“轰”的一声响,惊得差点背过气去。满生烫着一样松开了手。彩荷手忙脚乱地整理好衣衫,冯氏推门进来,一眼看到撒在地上的米,她叫起来:“韩家有多少粮,让你们这么祸害?”
满生说:“刚才抱柴禾不小心把米袋子碰倒了,彩荷正帮我往起收拾呢。”
冯氏看看满生,又看看彩荷,觉得不对,可不对在哪儿她又说不清楚。
冯氏骂彩荷:“你比棒槌就多了两只耳朵,这俩耳朵还聋,不如割了去。没看见院子里晾的衣裳都干透了?我不说你就不知道收?”
“我马上去收。”
彩荷红着脸低头推门走了,满生手忙脚乱地收着地上的米,冯氏站在那里看着他。满生一粒一粒地捡着,额头上的汗一颗一颗地砸在了地上。
“你们刚才在干啥?”冯氏问。
“没干啥。”
冯氏说:“满生,你别看见手心就忘了手背,这样早晚吃亏。”
冯氏走了,满生全身瘫软,颓丧地蹲在灶前,刚才他做了些什么?本来是想扒开胸口,把心肝肺一块一块拿出来,两只手捧着给彩荷好好看看。可是他没扒自己的胸口,他扒的是彩荷的胸口,这个举动如果让冯氏看到了,那他可就倒了大霉了。想到这儿,满生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晚饭后,彩荷在冯氏的督促下,洗了澡,换上了干净的“浴服”。冯氏把她送进了上房。身上带着水汽的彩荷脸蛋粉里透红,嫩得碰一下就能渗出蜜珠来。韩则林心里又酥又痒,口水蓄了满满的一嘴。彩荷脱光衣服洗澡的时候,冯氏的心劲突然泄了。她脸上的皮紧紧地绷在骨头上,龅牙横端在嘴唇外面,像要狠狠地咬谁一口。冯氏也年轻过,她年轻的时候天天伸着脖子在地里干活。她的脖子越伸越远,背越弓越弯,侧面看像个问号,正面看像出了壳的王八。眼前的这个彩荷,脖颈和后背走着一条柔美的曲线,水珠顺着她细瓷一样的脊梁往下流,她的腰很细往里塌着,屁股滚圆往外撅着,这样的一盘好屁股拱在老爷怀里,老爷子能不连本带利地把好处送给这个妖精吗?
冯氏看着韩则林的脸心里暗自咬牙:“嫌我老了?别忘了年轻的时候我也对付过你。”
冯氏走了,房间里安静下来,韩则林走过来,在彩荷身边坐下。彩荷慌忙站起来叫了声“老爷”。
韩则林拉住了她的手说:“坐下,坐下。”
彩荷的手掌又干又硬,这是一双被重活儿磨出来的手。彩荷坐下,韩则林又扯了她一把。
“过来点儿。”
彩荷红着脸,挪动了一下身子,韩则林拍着自己枯瘦的腿说:“坐到这儿来。”
彩荷没敢动,韩则林揽她过来,两手一用力,把彩荷抱上了膝头。少女苗条《“文》的身体和细腻《“人》紧密的肌肤让《“书》韩则林的血液快《“屋》速流动起来。他伏在彩荷的耳边,呼吸声又粗又响。彩荷紧闭着眼睛不敢抬头。韩则林把她的身子转过来,拿起她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他脸上的皮很松,手一推皮跟脸就分开了。彩荷挣开了手,韩则林把她的脸按在自己的胸口上。彩荷听到“砰砰”的心跳声,闻到了老年人身上才会有的气味儿。
韩则林声音颤抖着问:“抹了啥?这么香?”
“回老爷,啥也没抹。”
“啥也没抹?那让我好好闻闻。”韩则林的一只手从彩荷的中衣下面伸了进去,彩荷浑身的肉都绷紧了。韩则林用另一只手把她的手拿起来放到自己的肩膀上,示意她搂着自己。
韩则林粗糙的大手在她绸缎一样的肌肤上细细致致地摸着,心里不停地叹气,一样都是女人,她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景致呢?
厨房里黑着灯,满生亲眼看见老夫人把彩荷送进了上房,又出来把门紧紧地关上了。想着上房里即将发生的事情,满生心里一翻个吐了,他吐得翻肠倒肚泪流满面。满生喘息着抬起头,看见案板上摆着一个干透了的葫芦,他一把抓过来,左右开弓使劲抽它的耳光。邓恩摸进厨房,看见满生在打葫芦,吓了一跳,问:“你这是折腾啥呢?”
满生的脸上露出极度的痛苦和疲劳,他一屁股瘫软在地上。
邓恩说:“看看你这张脸,盖张纸,哭丧婆都能来嚎丧了。”
满生说:“老夫人把彩荷送过去了。”
邓恩明白了他为啥受这份煎熬。
他说:“满生你动这个心思是自找苦吃,我早就跟你说过,娶老婆找个粗粗笨笨能生孩子的女人就行,何必弄她这样书上画上的来磨灭自己呢?”
“她是个下人。”
“她能下也能上,你能吗?”
满生被噎得没说上话来,转过脸去不理邓恩了。
邓恩说:“别以为我愿意说。不是看在你爹的份上,这些话我肯定会烂在肚子里留着打点阎王爷。”
他拧亮油灯,四下里翻找着:“有吃的吗?嘴里寡,心也慌。”
满生不说话也不看他。
邓恩看到锅台角落里放着一碗饭,问:“晚饭你也没吃?”
满生说:“我吃不下去。”
邓恩说:“跟谁赌气也不能跟饭赌气。这世上,天是老大,地叫天压着是老二,人靠天地吃饭辈分最小。像你我这样看别人脸子吃饭的连蚂蚁都不如。”
满生不说话,他把一根捅条塞进灶火里烧着。邓恩把腌菜端出来,在锅台旁边坐下。
他说:“你吃不下去,我替你打扫了。”
满生黑着一张脸说:“你就知道吃。”
邓恩说:“活人,活人,吃着就能活,活着就能生养。小人谋食,你是有饭不吃,我是没饭吃,我比不了你。”
他就着腌菜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满生把烧红了的捅条从灶火里抽出来,一下一下地往葫芦上烙着。邓恩斜着眼睛看他在干什么。
葫芦上的眉毛、眼睛、嘴随着一股一股的青烟显现出来。邓恩“扑哧”一声差点把嘴里的饭喷出来。
满生把葫芦摆在灶台上。
邓恩说:“满生,你是两扇石磨中间的豆子,不被磨出浆粉来不知道怎么死的。”
满生气哼哼地说:“这么活着,还不如死了。”
邓恩说:“老干树杈子把嫩丫头收了房,没准还真能来个枯木逢……”
“春”字没出口,他突然两眼发直,身子僵着朝一边倒,被满生一把扶住了。
“哎……哎……你别往这儿躺啊!”
伍 毒打过诫
太白睡了,秦氏坐在墙角里连袍衫都没敢脱。孙元德今天特别反常,除了进门的时候踢了她一脚,再也没动过她一手指头。孙元德在长条饭桌旁边一杯一杯地喝闷酒,人像影子一样地安静。高度紧张耗尽了秦氏身上的最后一点儿力气,她忽悠一下睡了过去。孙元德斜了她一眼,慢慢地把杯里的酒喝完,站起来走到秦氏跟前,一声不响地看着她。秦氏脑袋靠着墙睡得很沉,昏暗的灯光给她的脸投上了一层阴影。孙元德伸手揪住她没有任何装饰的头发,使劲一扽,把她拖到地上。秦氏被剧痛惊醒了,她两只手捂住了脑袋惊叫道:“他爹,他爹,你松松手。”
孙元德咬着牙根,把头发往手腕上又死死地缠了一圈。
“贱人,你偷了几个汉子?姓啥?叫啥?痛痛快快说出来,别等我拿刀子拽着你的舌头一句一句地往外割。”
秦氏疼得舌头抵住上牙膛,气都喘不匀了。孙元德挥手一个嘴巴子,秦氏猝不及防,脑袋往后一甩,脖子“咯噔”一声响,眼前金星飞舞。孙元德上来一脚把她踹倒了,秦氏的嘴磕在地上,鲜血流了出来。
孙元德骂道:“贱妇,你多威风,用屁股把我祖宗八代的脸轮番坐了一遍。”
“他爹,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
孙元德冷笑:“老话说,赌棍发誓,唱戏的挨刀,没一样是真的,我不打断你的骨头,你说不了实话。”
孙元德抄起一根竖在墙角的棒槌,劈头盖脸地朝秦氏打去。秦氏疼得满地打滚,一声一声地惨叫着:“饶了我吧!你饶了我吧!”
太白惊醒了,缩在墙角眨着眼睛看着爹娘。屁股下面的褥子上洇出来一片水迹,很快就扩大了。
“淫妇!你把臭鞋底子扣在我的脸上,我叫你也要不成这张臭脸!”孙元德呲着牙咆哮着。
秦氏拼命挣开了孙元德的手,飞身上了床,她一把揪过来太白,死死地搂在怀里。孙元德体虚,一通暴打耗尽了元气,他瘫在凳子上喘息着说:“贱人,你给我老老实实地说,你们俩是怎么勾搭上的?说清楚了,我饶你一命,说不清楚你别想活过今天晚上。从头开始说,一处也别落下。”
孙元德的狠,秦氏是一路领教过来的。被逼不过,她开口说了。她从杂货店开张说起,因为害怕,话说得有点乱,慢慢地条理清晰起来。讲到老板赵福,秦氏的脸活泛了。她讲了他怎么给她进颜料,怎么借给她图谱,他说什么了,她说什么了。孙元德从来没耐心听她说话,这一次他要耐着性子仔细听。可是他喝了太多的酒,秦氏的脸在他的眼里大得像一只四升的盆。秦氏眯着一只眼睛,往他的瞳孔里看,俩人的视线撞在一起,“喀喇”一声响。孙元德的脑袋“嗡”的一下,房间里的桌子、椅子和床全部竖了起来。一个面目不清的男子,从梁上盘桓而下,秦氏扑过去,俩人抱在一起,拉着手壁虎一样在墙壁上走,他们越走越快,旋风一样转到了屋顶。低头冲着他笑。孙元德“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他的手摸着棒槌抡起来狠狠砸过去。
秦氏把儿子朝旁边一推,太白滚在床上。棒槌“噗”的一声,砸中她了的肩膀,秦氏差点昏过去,肺像震炸了,嘴里暴出来一阵呛咳。
孙元德摇摇晃晃走到秦氏跟前,一把揪住她的衣领把她拖下地按在墙上,脸对着脸小声道:“淫妇!你把那淫贼藏到哪了?”
秦氏说:“家里从来没来过人,不信你问太白。”
孙元德手一甩松开了她,说:“问他?还不如问圈里的猪!想偷人的贼,哪个不会飞?墙头上、屋梁上哪一处不能藏身?”
秦氏说:“你找吧,找出来,剥了我的皮,我都不会哼一声。”
孙元德说:“靛青缸里捞不出来白布,再他娘的嘴硬,我把你的蛋黄打出来。”
秦氏绝望地说:“你是不想让我活了。”
孙元德说:“你要家雀跟着夜蝙蝠飞,我不留你。厨房里有刀,井口也没盖着,投井抹脖子随你选,去!赶紧去!”
秦氏口苦身热,瞪着一双泪眼看着孙元德说:“真要我死?”
孙元德说:“淫妇,你顶着我的天,踩着我的地,吃着我的饭,还要把乌龟王八的帽子扣到我的脑袋顶上,这不是鼻涕往上流吗?你说你清白得有清白的胆量。”
秦氏嘴唇哆嗦着不说话。
孙元德说:“把你那肠子收拾得紧紧的,赶紧给我死到坐地虎家门口去,这样既表明了你的清白,也摘了我的丑名。”
凉气从脚心蹿到头顶。秦氏整个人都瘫软了,身子靠住墙,腿软得往下溜,她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