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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非人-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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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那个疯子的下一个目标真的是罗比·斯特里克,他们会用他来做一个诱饵,而唯一可以做这件事的地方就是他家。所以,他需要做的就是找个地方藏好,在那里他可以看到别人,别人却注意不到他。要是他的推断是正确的话,如果警察抓住非人,那他就是唯一的目击证人,而且是唯一一个有他被抓获时的现场照片的记者。要是他能做到这个,这新闻可就身价非凡喽。   
  第六个狂欢节(10)   
  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城里的人大概都收听了节目,听到了非人的电话。知道有个杀手在游荡之后,没多少人愿意出门散步了。 
  科赖提走向卡拉维尔灯光明亮的入口处。他走到公寓大楼的玻璃门前,松了口气。上面只安装了一个普通的密码锁。科赖提像普通住户回家一样在口袋里摸索着。 
  他掏出一个有前科的家伙给他的一个小玩意。他曾经帮过那家伙。此人最爱钞票,科赖提付给他买消息的钱也罢,趁无人时光顾人家家里打劫来的钱也罢,他都照单全收。他把小玩意塞进锁里,门开了。科赖提走进豪华公寓的门厅。他四处打量。镜子,真皮椅子,大理石地板上铺着波斯地毯。现在没有警卫,不过白天,门房肯定不会轻易放人进来。他感觉心脏怦怦乱跳。这不是出于恐惧,而是激动。这感觉像在天堂。这是他的工作。 
  他右边长方形房间短的那头,有两扇木头门。一扇有个铜门牌,上书“门房”。另一角的那扇可能通往地窖。他不知道罗比·斯特里克住在哪层楼,这时候叫醒看门人向他打听,显然不是个妙计。不过他可以利用服务电梯,上到最高层,然后从楼梯一层层向下寻找。然后,他便找个理想的观察点,哪怕吊到一扇窗子外面也成啊,以前他就这么干过。 
  他脚上穿着“锐步”球鞋,脚步悄无声息,他走到地窖门口推推门,希望没有锁上。他有小玩意可以帮忙,但是每分每秒都非常宝贵。他又宽慰地松了口气。门没有锁。里面一团漆黑。借着门厅灯光的反射,他看到楼梯是朝往下的,伸进黑暗中。电灯开关上的小红点像猫眼一样定时闪烁。 
  科赖提不想冒险开灯。他走下最初两级台阶,把门关上,心里对不知哪个给门的铰链上足油的人千恩万谢。他用手摸索着墙壁,转身试探着走了下去。他缓缓走下台阶,小心地维持平衡。科赖提的心跳动得如此响,以至于他觉得可能全大楼的人都能听到。他用脚探着路,发觉已经走到台阶尽头。他伸手够到粗糙的石灰墙,慢慢朝前走去。他在口袋里摸索着,发现廉价打火机和香烟一起落在车上了。要不然它准能派上大用场。真是忙中生乱啊。他继续慢慢往前挪动,伸手不见五指地走了几步,突然一只铁样的手擒住他的脖子,把他的身体粗暴地摔向墙壁。     
  第三部分   
  第七个狂欢节(1)   
  黑暗中,有人坐在大大的、安静的公寓中一张扶手椅上。他要求别人把他单独留下。他总是害怕孤独,害怕空荡荡的房间,害怕几乎纯然的黑暗。别人最后一次关切地问他是否真的愿意一个人留下。他做了肯定回答,仿佛在安慰他们。他对这套大房子非常熟悉,可以方便地四处走动。 
  随着脚步走远,门关上,电梯下降,他们的声音渐渐变远。一点点地,声音变成沉寂。他想,现在他终于一个人了。 
  五月末的宁静夜晚,他沉思着昔日的活力。他回忆着人生为时短暂的夏天,随即它就被连年的秋天所接替,他不再能用脚尖舞蹈,只能笨拙地踩在地面上,还得抓一切稳住身体的东西。 
  海洋气息从敞开的窗外飘进。他摸索着伸出手,打开身边桌子上的灯。但是他的视线没有什么改变,一切都是模糊的影子。他又按了一下按钮。灯绝望地一声叹息,像蜡烛一样熄灭。这人坐在扶手椅里,又思忖起自己的命运。等到周围全都蜕变成没有差别的黑暗之后,他必须熟悉事物的味道,它们的重量。 
  坐在扶手椅里的男人实际上已经瞎了。 
  以前他不是这样。曾经有一个时候,他生活中有光明也有黑暗。曾经有一个时候,他的眼睛盯着哪里,身体轻灵一跃,便在光线般轻盈的音乐中飞到那里,这音乐轻盈得连掌声都是对它的玷污。 
  太短暂啦,他的舞蹈生涯。 
  从开始对舞蹈的激情,到发现惊人的天分,再到令世界为他的才华震惊,仿佛只有一眨眼工夫。是啊,那些时刻无比幸福,足够他回味一生,这是别人哪怕能活上100年,可能都梦想不到的时刻。 
  但是时间啊,欺骗人的时间像对待玩偶一样弄人,分秒飞逝,从他身边流走,突然之间用一只手夺去另一只手曾如此慷慨地赠予的礼物。人们曾经为他的优雅气度迷醉,惊叹他雅致的舞步,每个姿态表达出的无言韵味;他的动作无比和谐,仿佛他的身体是音乐产生的。 
  他变得黯然无光的双眼还记得这些回忆。它们像强烈的光线,几乎足以取代他失去的一切。米兰的斯卡拉剧院、莫斯科大剧院,蒙特卡洛的格蕾丝王妃大剧院,纽约的大都市剧院,伦敦的皇家歌剧院。无数帘幕无声地拉开,在暴风雨般的掌声中闭拢。这些帘幕再也不会拉开了。 
  再见了,舞蹈的偶像。 
  男人用手理了理浓密、有光泽的头发。 
  他的手就是他的眼睛。 
  扶手椅粗糙的纤维,他结实的腿上光滑的皮肤,胸前的丝绸衬衫,以及胸肌上清晰的线条。别人帮他剃完胡须后,脸颊上的光滑感觉,最后他摸到脸上一滴没有颜色的眼泪。他是自己要求并被允许一个人留下的。他一直害怕孤独,害怕空荡荡的房间,害怕几乎纯然的黑暗。 
  突然,他觉得并非孤单一人。公寓里还有另一个人。没有任何声音,没有呼吸声,也没有脚步。他只是凭借自己并不了解的直觉感觉到还有一个人在,这就像蝙蝠的原始本能一样。一只手夺去一些东西,另一只手便又赋予一些东西。 
  他现在能感觉到更多的东西。 
  那人的存在变成一种轻轻的、敏捷的无声脚步。平和规则的呼吸声。有人正穿过房间走来,越来越近。现在,无声的脚步停在他身后。他按捺住想往后看的本能。固然转过头也不可能看到什么。 
  他闻到香水味,这是健康的皮肤混合着高级古龙水的味道。他认出了香水的味道,但是认不出这个人。“海蒂安”,是安尼可·古特尔著名法国香水品牌。制造的。这种香水有着柑橘和微风的芳香。你不久前刚刚送过鲍里斯一瓶。你是在巴黎靠近旺多姆广场的一家商店买的,就在你在歌剧院大获全胜之后。那时你还没有…… 
  脚步又走了起来。新来的人绕过他背对门口的椅子。他辨认出他走向自己面前的身影。坐在扶手椅里的人并不吃惊。他并不害怕,只是有点好奇。 
  “你是谁?”   
  第七个狂欢节(2)   
  一阵沉默,然后站着的人用深沉动听的声音回答了坐着的人。 
  “这重要吗?” 
  “是的,对我很重要。” 
  “我的名字对你没有意义。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我只想让你知道我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我能想象得出。我听说过你。我在等着你来。我相信。也许,我在内心深处希望你会来。”坐着的人又理了理头发。他也想摸摸另一个人的头发,他的脸,他的身体。因为他的手就是他的眼睛。 
  “我来了。”那个深沉、动听的声音在黑暗中回答。 
  “我想我不能说什么或者做什么了。” 
  “是的。” 
  “那么就要结束了。我觉得这样也好。真的。否则我决不会有这个勇气。” 
  “你想要点音乐吗?” 
  “是的,我想。哦,我不知道。还是来点吧。” 
  他听到一系列轻微的声音,CD机打开和关上的嗡嗡声,黑暗和沉寂更放大了这些噪音。他没有开灯,他想必有猫一样的眼睛,窗外传进的微光和CD机上的小灯就足以引导他行动。 
  一会儿之后,一段短号声充满了房间。坐着的人并没有认出这段音乐,不过从第一个节拍开始,奇特乐器的音调就让他联想起诺诺·洛塔为费利尼的电影《道路》意大利名导演费代里科·费利尼1954年作品,系他首部扬威国际影坛的代表作,曾获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配的哀伤旋律。他在艺术生涯开始的时候,曾经在米兰的斯卡拉剧院跳过这段舞蹈。这是一段由电影改编而成的芭蕾舞,他已经记不起领舞的人叫什么了,只记得他不可思议的优雅身姿。 
  坐在扶手椅里的男人转向音乐的方向,房间和他的眼睛一样黑暗。 
  “是谁的?” 
  “罗伯特·福尔顿,一位伟大的音乐家……” 
  “我听过。他对你有特别的意义吗?” 
  “一段过去的回忆而已。从现在起,它也将成为你的回忆。” 
  一段漫长、一动不动的沉默。有那么一会儿,坐在扶手椅上的人以为另一个人已经走了。不过他又开口了,声音从他正右方的黑暗中传来。 
  “我可以请求一件事吗?” 
  “只要我能做到。” 
  “我可以摸摸你吗?” 
  衣服沙沙声。站着的男人弯下腰来。坐着的男人感觉到他呼吸的温暖,一个男人的呼吸。一个换了别的时候,别的场合,他也许会乐于多了解一点的男人。 
  他探出手去,放在那张脸上,用手指尖慢慢摸着,一直摸到头发。他摸着脸上的线条,研究着颧骨和额头的形状。他的手就是他的眼睛,它们替他观看。 
  坐着的男人并不害怕,他只是有点好奇,现在,他感觉有点惊讶。 
  “哦,是你。”他喃喃道。 
  “是的。”另一个人站直身体。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别无选择。” 
  坐着的男人对回答表示满意。他在过去也曾感到过别无选择。他只剩最后一个问题了。他毕竟只是一个人。人并不害怕终结的时刻,人只怕疼痛。 
  “我会痛苦吗?” 
  坐着的男人没法看见站着的男人从挂在胸前的一只帆布口袋里掏出一只带消音器的手枪。他不知道枪口已经对准了他。他看不见窗口透进的微光在磨亮的金属上映出威胁的影子。 
  “不,你不会痛苦的。” 
  他不知道男人扣住扳机,指关节绷得发白。站着的男人的回答伴随着子弹嘶的一声,在黑暗中穿透他的心脏。 
  32 
  “我压根不愿意住到监狱里等这事儿过去。而且,最重要的是,我拒绝充当诱饵!” 
  罗比·斯特里克搁下正在喝的格兰奥兰治威士忌,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焦躁地走到窗边往外看着。那个叫玛尔瓦·莱恩哈特的年轻美国女演员坐在对面墙边的沙发上,翻着一双在无数终场镜头中被定格以挽救影片或者给影片锦上添花的美丽紫色眼睛,一会儿看看他,一会儿又看看弗兰克。她一声不吭,显然是吓坏了。她看起来好像突然停下正在扮演的角色,所以表情还没来得及调整好,一时不知所措。她已经不像刚才弗兰克和于勒趁他们刚走出蒙特卡洛最高级的迪斯科舞厅吉米舞厅就拦下他们时那样傲慢蛮横了。   
  第七个狂欢节(3)   
  他们站在广场上俱乐部的玻璃门外面。左边一点儿就是蓝色的灯光标志牌。玛尔瓦和罗比正在和什么人说话。弗兰克和于勒从天而降,扑向他们,不过和他们说话的那人已经跑了,只剩下这两人站在明亮的车灯光柱中。 
  “罗比·斯特里克?”于勒问道。 
  他茫然无措地看看他们。 
  “是的。”他不情愿地回答。 
  “我是保安局的警察总监于勒,这位是联邦调查局的弗兰克·奥塔伯。我们需要和你谈谈。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他听到他们的身份后,好像很不自在。后来,弗兰克明白了原因,他看到年轻人匆忙藏起一包海洛因。斯特里克指了指身边的年轻女人,后者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他们刚才是用法语交谈,她一句也没听懂。 
  “我们俩都去,还是就我去?我是说,这位是玛尔瓦·莱恩哈特,她……” 
  “我们并不是要逮捕你,要是你担心的是这个的话。”弗兰克用意大利语说。 
  “我觉得你最好跟我们走,这样对你有好处。我们有理由相信你的生命受到威胁。她的可能也是。” 
  随后,在车里,他们告诉了他事情经过。斯特里克的脸变得像死人一样苍白,弗兰克怀疑他要是这会儿没坐着的话,是不是腿一软就会瘫到地上。然后,弗兰克给莱恩哈特翻译了一番,这回她的脸也白起来,顿时哑口无言。仿佛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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