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狱那头等我-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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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穗儿转头看了看那辆车,问:“你开的是什么车?”
朗玛说:“宝马啊。”
万穗儿说:“多少钱一辆?”
朗玛指了指旁边的一辆很小的奇瑞QQ,说:“比它贵一点。”
万穗儿说:“我不懂车,不过我觉得那辆小车更可爱。”
朗玛说:“你喜欢的话,我送你一辆,摆在家里当车模。”说完又坏笑起来。
万穗儿说:“你买得起,我还没那么大地方摆它呢!哎,你怎么这么有钱?你家开银行?”
朗玛说:“挖煤的。”
万穗儿说:“毕业后,我也去挖煤!”
汗淋淋的老板把烤肉送上来之后,朗玛斟了两杯啤酒,说:“你知道我为什么约你吃饭吗?”
万穗儿说:“不知道。”
朗玛说:“今天是我的生日。”
万穗儿瞪大了眼睛。
朗玛说:“每年的今天,家里人都会选一个高档酒楼,请来一群我不认识的人,为我庆生,我已经烦透了。今天我将第一次跟自己的朋友一块过生日,非常开心。”
万穗儿想起了那个白衣男子的话:你想想你在半年之内认识的异性中,有没有巨蟹座的人?如果有的话,务必断绝跟他来往!——今天是7月6日,今天过生日正是巨蟹座!另外,朗玛恰恰是她半年之内认识的异性……
朗玛问:“你怎么了?”
万穗儿说:“噢,没什么,孩皮牛爷!”
朗玛说:“谢谢!”
万穗儿一口把杯里的啤酒干下去了,朗玛似乎不太适应啤酒,他犹豫了一下,也干了,脸立即红起来。
跟帅哥一起吃饭,心情自然好,万穗儿不愿意被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破坏掉,就不再想了。
两个人又喝了两瓶酒,万穗儿忽然想起了什么,说:“你等我十分钟好吗?”
朗玛说:“请便。”
万穗儿起身就跑开了。十分钟之后,她拿着一只阳光罐跑回来,放在了朗玛面前。
朗玛说:“送给我的?”
万穗儿笑着点点头:“我回家拿的。这是我最喜欢的东西,送给你当生日礼物吧!”
朗玛拿起那只阳光罐,上上下下看了看,说:“谢谢。”
万穗儿说:“小时候,我总幻想把阳光装进罐子。长大之后,偶然遇到了这只阳光罐,一下就买了两只——白天的时候,你把它放在窗台上,它会把阳光一点点装进去,天黑之后就亮了。”
朗玛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太好玩了。”
万穗儿说:“它看起来很神秘,其实原理很简单——罐子口有一片太阳能板,把能量储存到电池里。罐子里有个感光装置,当光线变暗的时候,那个灯就亮了。”
朗玛说:“你把一首诗拆成了一堆字儿。”
万穗儿吐了一下舌头。
朗玛小心地把阳光罐收起来,两个人继续喝酒聊天。
万穗儿说:“你喜欢卫城吗?”
朗玛说:“不管什么地方,只要呆久了就没劲了。”
万穗儿说:“我从小就生活在这个城市,腻歪透了。高考的时候以为会远走高飞,又被老妈拽住了。最近,我一直幻想离开这儿,出去玩一圈儿。”
朗玛说:“我也想,一起去吧!”
万穗儿激动起来:“好哇!”
朗玛说:“我们去北京?”
万穗儿说:“俗了。”
朗玛说:“去上海?”
万穗儿说:“换汤不换药。”'Zei8。Com电子书下载:。 '
朗玛想了想说:“去……广州?”
万穗儿说:“你还知道几个城市?都说说。”
朗玛说:“这样吧,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欧洲?美洲?非洲?”
万穗儿说:“去那些地方要花钱啊!”
朗玛说:“小事儿。”
万穗儿说:“才不想占你便宜呢,我们要去就去一个不花钱的地方……”
朗玛夸张地挑起了眉毛,瞪大了双眼:“这世界还有不花钱的地方?”
万穗儿说:“去荒山野岭也花钱吗?”
朗玛说:“什么意思?”
万穗儿说:“我想去体验一下荒野生存!”
朗玛半晌才说:“丫头,你真敢玩儿……”
万穗儿说:“哈哈,你退缩了。”
朗玛说:“你说吧,什么时候去?”
万穗儿说:“既然是探险,就无法确定还能不能回得来,还有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因此,要去的话我们必须要做一个重大决定……”
朗玛想都不想地说:“退学?没问题!我早就想炒那个学校的鱿鱼了。”
万穗儿大喜,举起杯来,说:“都在酒里了!”
喝着喝着,朗玛就晕头转向了。
万穗儿说:“你住在学校里吗?”
朗玛说:“我在卫城有房子。”
万穗儿说:“在哪儿?”
朗玛说:“紫罗兰小区,在东郊。”
万穗儿说:“挺远的。你还能开车吗?”
朗玛说:“没事儿。”
万穗儿说:“不行,我给你去开个房。”
朗玛的脸上又露出了坏笑:“节奏太快了,我不同意。”
万穗儿说:“听好了,不是我跟你去开个房,而是——我给你去开个房!”
朗玛说:“那算了,我嫌宾馆脏。”
万穗儿说:“在荒山野岭里你怎么办?”
朗玛说:“那地方才干净呢。”
最后,朗玛把车丢在小吃一条街,打辆出租车回去了。
回到家,万穗儿单纯的内心长出了草一样的心事。
万穗儿像个男孩,没什么性别概念,交了很多朋友,从来没有对哪个男生动过心。但是,她喜欢上了朗玛。尽管他是个“富二代”,并且有点张扬,但万穗儿看得出来,他并不是个坏小子。
小时候,一直是爸爸陪着万穗儿玩儿,简直能把天地翻个个。时光荏苒,万穗儿越来越大了,尽管爸爸一直在暗中努力,父女俩终于有了代沟。是的,现在需要另一个男人来接替他了。可是,她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心仪的男生,偏偏在他们见面的前一天,有个人冒出来警告她,不要跟这个人交往……
太倒霉了。
如果不听劝告会有什么后果?灭顶之灾?
万穗儿反复对自己说,那个白衣男子肯定是在胡扯!他为什么只说巨蟹座,而不直接说出朗玛的名字?鬼知道一个人的朋友中有多少巨蟹座的。她要和这个男生继续交往下去,不管未来发生什么!
正这样想着,远方的天空突然传来了隐隐的雷声。
万穗儿从小就怕打雷,她的心一虚,朝外看了看,黑沉沉的老天正低低地压在这个世界上,看不清五官和表情。
该来的肯定会来。
不该来的可能也会来。
第五章 徐佑佑的孤独世界
最初的时候,徐佑佑并没有察觉到天上那双眼睛的存在,她只是感觉生活有点异常。
从哪里开始的呢?
一个个不眠之夜,徐佑佑在反复追忆,应该是高二那年的夏天……
那天,她放学之后坐公交车回家。从车站到她家还有一段路,要路过一个福利福超市,那个超市很大,门口横七竖八停满了机动车和自行车,很多人进去,很多人出来。徐佑佑是个安静的女孩,走路从来不东张西望。那天,她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地朝超市门口看了看,一个很瘦很瘦的女人正好走出来,她大约50多岁的样子,穿着一条不怎么合体的黑色连衣裙,拎着几个购物袋,很吃力。
徐佑佑慢慢停下了脚步。
看到这个女人的面孔,她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了一段十分遥远的记忆,她好像置身于大海的最深处,非常温暖,没有一丝光,她日复一日地酣睡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世界中出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全方位地裹挟着她,进入了一条狭窄、黑暗、漫长的通道,艰难地朝前运动,那种脱胎换骨的感觉万分痛苦。终于,她的内视世界变成了一片亮堂堂的红,身体被一双手托起来,她由大海来到了陆地。她很不习惯这个世界的光线、空气、噪音,“哇哇”大哭。终于,她费力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她笑吟吟地望着自己,说着什么……
她是徐佑佑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徐佑佑竟然记着她的长相!而且,徐佑佑能肯定,她就是眼前这个很瘦很瘦的女人。
这个女人走到一辆自行车前,把那些购物袋放进车筐里,正要骑上去离开,徐佑佑突然跑上前,叫了一声:“阿姨……”
这个女人回头看了看她,说:“你有事吗?”
徐佑佑说:“阿姨,你是大夫吗?”
这个女人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黑色连衣裙,笑了:“你看我像大夫吗?”
徐佑佑想了想,说:“我出生的时候,是你给我接的生。”
这个女人诧异了:“你认错人了吧!”
徐佑佑又仔细地看了看这个女人的五官,说:“不会。”接着,她有些突兀地说了句:“谢谢你。”然后转身就走了。
福利福超市门口车来车往,速度都很慢,却突然冒出了一辆摩托车,速度非常快,司机好像不会开,直直地朝徐佑佑撞上来……
她被撞出几米远,站不起来了。
那个很瘦很瘦的女人立即跑过来,和路人一起把她送到了附近的医院。
徐佑佑的爸爸在外地出差,母亲得到消息之后,疯了一样冲进了医院,一进病房就问:“佑佑佑佑,你怎么样?”
徐佑佑正在输液,她安静地说:“我在超市门口看到了给我接生的大夫。”
妈妈上上下下检查女儿的身体,确定只是大腿受了点轻伤,这才放下心,忽然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徐佑佑说:“我在路上遇见了给我接生的那个大夫,很瘦很瘦的。”
妈妈愣了愣,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脑门:“宝贝!撞没撞到脑袋呀?”
徐佑佑拿开了妈妈的手,说:“我没事。”
妈妈说:“那我问你,你知道是哪个大夫给你接生的吗?”
徐佑佑说:“我不知道她姓什么。”
妈妈说:“她姓汪,汪大夫。你出生之后,再没回过那个医院,怎么可能认出她!”
徐佑佑就转过头去,不再说话了。
离开医院之后,有一个周末,徐佑佑专门去了一趟妇幼保健医院,看了看医生公示牌,只有一个姓汪的,她不是徐佑佑在超市门口遇见的那个女人。
如果徐佑佑真的认出了给她接生的大夫,那才是怪事。可是她认错了,这就对了。
后来,徐佑佑的妈妈找到了那个很瘦很瘦的女人,专门去登门道谢。徐佑佑终于知道,那个女人姓田,根本不姓汪。
这件事过去之后,徐佑佑的心里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疙瘩——当时她为什么认定那个田阿姨是给她接生的汪大夫呢?她的大脑里并没有储存出生前后的影像,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偏偏在见到那个田阿姨的一瞬间,那段遥远的记忆突然就冒了出来,感觉是那么的熟悉……
还有一件事,同样发生在高二那一年。
徐佑佑的前面坐着一个男生(暂且叫他V)。V长得弱弱的,白白的,特别不爱动,很少出去玩儿,他最大的爱好就是看书,成绩一直很好。他有个坏习惯,总喜欢掰手指关节,上课的时候,徐佑佑经常听到前面传来“咔吧咔吧”的响声。
尽管徐佑佑很努力,但是成绩一直上不去,处于中等水平。在功课上V经常帮助徐佑佑。V丢三落四,不是忘了带笔就是忘了带本,徐佑佑也经常帮他解决“硬件”难题。两个人的关系很好。
有一天上物理课,徐佑佑盯着V的后脑勺,突然感觉他是邪恶的,或者说,他终将变成一个罪大恶极、危害世界的人,她必须现在杀掉他,否则就没有机会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就好像有人在大脑中这样告诉她,那个声音无比宏大,不可违背。
物理老师正在讲台上大声讲课:“声音怎么传播呢?需要气体、液体、固体,这些物质称为介质……”
徐佑佑不知道大脑中的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她只关注眼前这个后脑勺。她感觉自己是正义的,她和这个后脑勺不是你死我活,就是你活我死。
她轻轻打开文具盒,拿起折叠式铅笔刀,打算从V的背后伸过去,在他的喉管上用力割一下,于是任务就完成了。
她握紧铅笔刀,慢慢朝前伸去,这时候,那个后脑勺突然转过来,看了徐佑佑一眼。徐佑佑哆嗦了一下,赶紧问:“你……你借铅笔刀吗?”
V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就慢慢把脑袋转了回去。
徐佑佑陡然恢复了正常——前面这个人是她的同学,一个成绩优秀的老实学生。她不明白刚才自己为什么偏执地想杀了他。她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女孩,没有一点暴力倾向,从小到大都没有杀死过一只蚂蚁。就算V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徐佑佑也没有勇气杀人。她悄悄把铅笔刀塞进课桌内,伸开手掌看了看,渗出了湿淋淋的冷汗。她怀疑自己要疯了。
时隔多年,每次想起物理课的那一幕,徐佑佑就后怕。她一直担心,哪天又会突然变得不正常,从而变成一个杀人狂。
还有高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