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之乡-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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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了,柳小姐?”是薛未白,这是他的声音。
我身子一软,瘫倒在他的怀里。
躺在床上,我仍在瑟瑟发抖,全身上下冷的象冰,薛未白拉过被子帮我盖好,又取了湿润毛巾把我的脸细细擦干净,眼角嘴角耳后都不遗漏。
我心神一荡,仿佛回到小时候,父亲将熟睡的我抱上床,慈爱的为我擦脸洗脚,多么温暖多么快乐的日子啊,我鼻子一酸,赶快闭上眼睛,关住泪水。
“来,喝水……要我喂你么?”
我摇摇头,赶紧坐起来接过来,暖了暖冰冷的双手,一边吹,一边小口小口的喝着,身体终于暖和起来了。
薛未白一直坐在床头,看着我,守着我,看着这个温柔的身影,我平静了很多,忍不住想问问他,这所房子是否闹鬼,可是又实在觉得突兀,思量再三,终究还是放弃。
很可能是我眼花,我想我是太累了。
门“砰”的一声轻响,我颤了颤睫毛,就跌入黑甜的睡梦中了。
睡梦中,总是听到“咚……咚……”的声音,像是重物敲击,仔细一分辨,更像是皮球在地板上的弹跳,我醒来了。
声音似乎就在门外,我想起那个小孩子,还有他手里的红色皮球,掀开被子,我懵懵懂懂的下了床,走到门口,一拉。
冷风灌了进来,撩起了我的睡裙和长发,外面漆黑一片,“咚……咚……”这个声音还在继续,就在身边,我低头一看,一个血红的球,在我的脚边上下的跳动,就像心脏的搏动。
不知从哪里隐隐传来一阵女子的歌声:“等着你回来……等着你回来……我心痛难挨……”
我一个激灵,完全清醒,鸡皮疙瘩密密麻麻的从脚底弥漫到头顶,我猛地关上门,飞快的缩到床上,用被子盖住了头,不敢呼吸。
颤抖良久,我终于鼓起勇气,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却看到一片白色,几缕黑色头发垂到我的额头,凉凉的,湿湿的……是她!镜子里那个没有脸的女人!
胸口闷闷的痛了起来,在极度恐惧中,我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坐在我的窗前,我猛地一惊,“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整个人缩进了被子里,瑟瑟发抖。
“柳小姐,你怎么了?”薛未白的声音传来,我突然间热泪满眶,掀开被子,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他被我的样子吓住了,目瞪口呆的看着我,问:“怎么了?”
我哽咽不能言,嘴里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唔……唔……”声,眼泪却似暴雨倾泻,怎么也控制不住。
他张开双臂,却不敢拥抱,焦急又无措。
我有话要问他,抬着双手,凌乱的比划着,可是他看不懂,别说他看不懂,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身边没有笔和纸,和他无法沟通,我的泪水更加汹涌了。
忽然,他拉着我的手指在他的大手掌上划了划,说:“这样说吧,别哭……好么?”
外面阳光灿烂,还有啾啾鸟鸣,我的心终于没那么害怕了,点点头,我在他手心里写着:“离……开……”
“离开?”他重复着,“你要离开?”
我重重的点头,为什么?他疑惑的问。
“害怕。”我继续写。
“怕?你怕什么?作了恶梦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难道告诉他,我怕鬼?谁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呢?我的手指停住了。
他为我想了一个理由:“这里环境太陌生了,是么?”
环境陌生?我苦笑,难道你不是陌生人么?只见了不过三四面,就论及婚嫁,而我为了赌气,为了报复舅妈,就轻率答应,现在,后悔都迟了。
他见我不回答,想了想,说:“不如,以后我搬过来睡?”
我惶恐的抬起头,望着他。
他赶紧解释:“我就在这里打一个地铺,绝对不会侵扰你的。”
我迟疑了片刻,在他手心写着:“不……我只想离开。”
他的脸沉了下来,站了起来,望着窗外,一字一顿的说:“为了你自己,还是留在这里吧。”
“我要走!”我跳下床,走到他面前,瞪着他。
他无视我的抗议,自顾自的说:“手机没有信号,电话欠费,我只能下山一次,不然就没有人来修理电线了。”
我拉过他的手,写着:“让我走。”
他收回手,抱在胸前,说:“今晚我可能回不来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好好照顾自己……”这是爸爸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心底一寒,有种很不好的感觉。我忍不住伸手去拉他,却听到门“砰”一响,他已经走了。
楼下传来汽车发动声,我飞快的跑下楼,却只看到大门被川叔重重关上,还加了一把沉重的大锁。
我跑到大门前,指着大门,对川叔比划:打开!
他只是冷冷的看了我一眼,转头就走,我拦住他,指着门,无声的喊:“打开!”
他低着头,绕开我,继续往回走。我知道他明白我的意思,可是他根本不理睬,看着他的背影,我焦急又气愤,可是无可奈何。
这个老院子,院墙高陡,墙上布满铁刺,院里种满了高大茂密的梧桐,浓荫处处,加之地处山顶,大夏天却似深秋阴凉寂静。花花草草经年未修剪,已经长荒了,绿色海洋一般绵延。
望着锈迹斑斑的大门,我又想起昨天看到的那对母子,究竟是不是我眼花呢?还有那个血红的球,禁不住小腿一软,赶紧走开了。
大厅里空无一人,川叔川婶不知道在哪里,也好,看到他们,跟大白天见鬼一样可怕。
昨天太黑,根本看不清整个大厅的格局,现在看了看,倒是端正大方,四平八稳的,跟平常人家没太大区别,最可爱的是,落地玻璃窗外种了一片竹子,风过后沙沙轻响,只是地板弄成暗红色,晚上看来有些渗人。
我推开玻璃门,站在阳台上,吹了吹风,有竹子的清香,好不心旷神怡啊,看来这里也不怎么讨厌啊,只怪来的不是时候。
进来的时候,我注意到大厅的一角,有一个东西被白布遮盖着,阴影中很不起眼,可是它的轮廓很熟悉,我忍不住掀开白布一角,果然是钢琴。
心中一喜,我将白布一点一点卷起,扔在一边。揭开盖子,试了试音,音色浑厚、圆润,音量澎湃汹涌,不愧是波士顿钢琴。
我搬过一把椅子,端坐在钢琴前,深吸一口气,弹着心里最熟悉的那首曲子,音符在手指间流淌,我想起那个小屋,桔红的夕阳斜照进来,一大一小两个人,齐齐坐在钢琴前,我和爸爸合奏着这首《云端》,妈妈靠在门上,歪着头,微笑倾听。
爸爸妈妈亲切的容颜还有我稚嫩快乐的笑脸仿佛就在眼前,触手可及,却又那么遥远,渐渐模糊。
一个咳嗽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回头一看,是川婶,她板着脸,厉声说:“谁让你动太太的钢琴了?”
白天看到她,我还是会不舒服,如此恶劣的态度更是让我厌恶,我无心分辨,只好低头走开。
“就这么走?你难道不知道要恢复原样么?”
我身子一顿,好厉害的人,不想和她计较,我只得回过身把白布盖好,等我把椅子搬回去,她说:“早餐放在太太的卧室。”
我茫然。
她不耐烦的补充着:“就是你睡的地方。”
我点点头。
她又说:“少爷交代过,让我带你参观参观这里。”
让她带着我?我直觉的摇摇头,我宁愿自己看看,心底冷笑,我要看看自己到底被买到了一个什么地方。
她说:“那你自己看吧,可以打开的门就可以进去,不可以打开的门就不能进去。”
多么可笑的一句话,我自认还没有穿墙本领。
吃了早点,我喜欢的皮蛋瘦肉粥,这也是薛未白吩咐的么?他又怎么知道?凑巧罢了。
第一天的探索很快结束,因为我进入的第一间房是书房,不,准确说,应该是一个小型的图书馆,近五六十平方的大房子,整整齐齐的摆放了十二个高大的书架,像十二堵高墙,就连四壁,都被改造成书架,房屋的一角,摆放着一个长沙发,和茶几。
书籍分名别类摆满了所有书架,密密集集,我惊叹着关上了门,这曾经是我的奢望之一,想不到,只要一推门,它就实现在眼前了。
我摒住呼吸,轻轻的走过去。书架侧都标注了书籍分类:社会科学、自然科学、古代诗文、金融财经、小说……
我停在这里,小说架又分成了历史小说、武侠小说、军事小说、言情小说……离我目光最近的居然是《呼啸山庄》。
我记得这本书,印象太深刻了。当我看到凯瑟琳背弃了希斯克利夫,成为画眉田庄的女主人,这本书就被美楠抢走,扔进了火炉。
我没有扑上前去,只是心疼的看着书页在大火中卷曲,化成灰烬,她却欣赏着我的痛苦,微微一笑,说:“哟,我可是不小心的。”
她比我高大、强壮,和她妈妈一样,是一个霸道的女人,我很愤怒,可是我只能走开,她在我的背后放声大笑。
取下《呼啸山庄》,我缩进沙发,开始静静阅读。
不知不觉,天黑了,光线昏暗,无法阅读,我只好合上书,闭上胀痛酸涩的眼睛,一边扭动僵硬的脖子,从来没有试过这样看书,不用提心吊胆,不用东张西望,没有干扰的阅读,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在沙发上,满足的微笑着。
门,突然就被撞开,毫无预警的,我被吓了一跳,《呼啸山庄》“啪”的掉在地上。
是薛未白,他在各个书架间找来找去,神色焦急,他在干什么?
“柳小姐……”他开始大声喊我,几次走过我的身边,却仿佛看不到我,声音嘶哑紧张却不是做作。
我什么时候变成了隐形人?心中有些好笑,我站了起来,向他走过去,他却仿佛才看到我似的,很意外的一愣,继而大步走过来,把我搂进他的怀里,说着:“感谢上帝,你没有离开。”
我很不习惯与别人这样接近,赶紧将他推开,对他这种奇怪的反应无法理解。
他扶着我的双肩,低下头,看着我,问:“你一直躲在这里?”
躲?我为什么要躲?我看着他不说话。
他舔了舔嘴唇,说:“我找了你好久了,楼上楼下,院子周围都找遍了。”
我看了看沙发,和我的衣服一样黑,谁让你是粗心的人。
“你还在生气么?今天早上,我不带你走,是有理由的。”
我还是不做反应,我倒要听听他有什么理由。
“至于什么理由,我现在不能告诉你,肚子饿了没有?下来吃饭吧,我在城里带了鸡翅,齿留香的……别生气了……”他的样子多么象爸爸哄我的时候,不耐烦又心疼。
我心软了,点点头,他笑了起来,他的脸变成了爸爸,却越来越模糊,直到一片空白,黑黑的头发披散在眼前,滴答掉水……
怎么会这样?我猛地睁大了眼睛,坐了起来。周围一片漆黑,一个个书架巨人一般矗立在眼前,咄咄逼人。
《呼啸山庄》“啪”的跌落在地,我只是作了一个梦。
舒了一口气,我站了起来,打算把书还回远处,却感觉到黑暗处,有一道目光,冷冷的,看得我很不舒服,可是回头去找寻,只有黑。
我将书往沙发上一扔,急急的往外走,摸索着门把,忽然,我摸到一个冰凉柔软的东西,头发一般的触感,还湿漉漉的,我触电一般缩回手,倒抽一口凉气,开始慌张,在黑暗里紧张的四处张望,危险仿佛就在身边,我却无法防备。满身的冷汗,门把却还没有找到,我慌乱的四处乱摸,耳边是自己急促的心跳和紊乱的呼吸,我快要死了……快要死了……
接近窒息的边缘,门却“咔哒”一声被推开了,灰色的光“哗”的倾泻,我脱力的靠在书架上,抽搐般的喘息。
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薛未白正好看到我苍白的脸。
他不是说今天晚上都不会回来么?我看着他,却没有上前,我是不是还在梦境里?
川婶也走了进来,她的眼睛让我想起刚才我身后那道目光,我忍不住挺直了背脊,却还是一阵寒冷。
薛未白走到我面前,说:“你一直躲在这里?”
我瞪大眼睛,这是他在我梦里说过的话。
“我找了你好久了,楼上楼下,院子周围都找遍了。”他果然这么说,也果然舔了舔嘴唇。
我后退了一步。
“听川婶说,你中餐没有吃,现在饿了吧。”我舒了一口气,他终于没有说那句话。
我点点头。
他笑了,我死死盯着他的笑脸,没有变化,我又舒了一口气,他看到我眼神怪异,又笑了笑,摸摸我的头,说:“下楼吧,饭菜都准备好了,电线没有修好,你下楼要小心。”
这一次,我没有躲开,只是乖乖的站在他身边,他身体发出的热量和气息,让我觉得很安全。
跟着他下了楼,餐桌上点着四支蜡烛,摆好了几碟菜肴和四双碗筷,川叔站在桌前,望着我们,他身旁……站着一个女人,赫然是我昨晚看到的那个白衣女子,她披着一条浅紫色的披肩,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