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夜话-第7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蜜丽在他耳畔道:「上来,我要你!」
金怡抬起脸来,蜜丽紧紧拥抱著他,把舌尖送进他的唇中。
两人吻了又吻,金怡像跌进一个甜蜜的海洋中,让浪花淹没了他。
从这晚起,他和蜜丽的友谊又增进了一层。以前还有一道隔膜,现在是更像一双度蜜月的夫妇了。
他们白天一同在泳池中游泳、在酒吧间对饮;夜晚在甲板上看星星,躺在帆布椅上,谈些像永远谈不完的话。如果经过一个城市,他们就登岸尽情游览。
这些日子,金怡文思大进,灵感源源而来。他的小说写作进度极快。有时他灵感来了,一篇便是整天,蜜丽便独个儿出去找别人聊天。夜晚回进房中,如果金怡仍在写作,她会坐在他怀中,吻他,逗他说笑,让他解除疲劳。
快活的日子过得十分容易。当邮船驶进印度洋时,蜜丽忽然变得郁郁不乐起来。
无论金怡怎样问她,她都不肯解释。起初金怡以为她对他讨厌了,但蜜丽否认,她说她对他的爱愈来愈深,这才是她的烦恼。
「为什么?你已有了丈夫?」金怡问。
「不。」蜜丽摇摇头。
「你有一个严厉的父亲?」
「不,我父母从不干涉我的私事。」
「那么还有什么问题?」金怡微笑道。
「唉,一言难荆」蜜丽把头伏在枕上,伸手一拉被盖,将她的脸部埋在被里面,似乎在流泪。
金怡既问不得要领,便暗中窥伺她的行动。
一天夜后,大约凌晨二时左右。蜜丽悄悄从床上爬起来,又悄悄打开房门,溜了出去。临行时还回头看看有没有惊醒金怡,好像怕他察觉的样子。
金怡立即爬起来,也悄悄跟在她后面。
他发觉蜜丽站在船栏旁边,对著大海喃喃自语,他和她相隔一丈多远,无法听到她说些什么,但又不能再接近她一点,怕她发觉。
蜜丽的神态渐渐激动,似乎在和谁争辩。她还流著泪。后来又像站立不稳,欲往海上纵下的样子。
金怡大惊,几乎想走到船栏去扶持,但就在此时,蜜丽把头抬起来,金怡忙把脚步收祝蜜丽定一定神,揩乾了泪,已有转身回房之意。金怡先一步跑回房去,躺在床上。果然不一会,蜜丽便回到房中来。
这样一连三晚,每到凌晨二时左右。蜜丽必到船栏旁去站立一次。每一次必定痛哭一场,好像与谁争辩,却又每一次都受到挫折而回。
到了第四个晚上,金怡由于一连三晚没有好睡,这天又多喝了一点酒,睡过了时刻,忘记起床去跟踪蜜丽。
在蒙陇之间,他彷佛看见自己飘飘荡荡的离开了船舱,到达甲板之上。就在此时,蜜丽已在船栏上一跃而起,纵身向海上跳去。
「碍…」金怡扑过去救援,已来不及,蜜丽的身子像一条黑影直堕入黑幽幽的大海之中,激起一阵浪花。
金怡惊得一身冷汗,高叫道:「蜜……丽……」纵身一跳,也欲落入海中。
忽然一人拉著他,紧紧将他拥抱祝睁眼一看,原来搂著他的是蜜丽,再看看四周的环境,他仍然躺在床上,刚才只是做了一个梦,而蜜丽正躺在他的怀中。
「你怎么啦?在梦中叫我的名字?」蜜丽问。
「现在是几点钟了?」金怡问。
「凌晨三时十五分。」蜜丽看看腕表答:「问这个干什么?」
金怡知道已过了往常跟踪蜜丽的时刻,现在她已回到房中来,于是,他把梦中所见告诉蜜丽:「当看见你跳下海中时,我的心作片片碎,只觉世间一切对我完全没有意义,禁不住也纵身一跳……」
蜜丽流著泪道:「你待我真好,我真傻……我还怀疑什么?」
「你怀疑什么?」金怡问。
蜜丽道:「你不懂的,我不能对你说。」
金怡正想问什么,蜜丽却用两片湿润的红唇封住他的嘴,又用柔软的身子挨住他,他们热烈地痴情地沉浸在爱的天地中,把一切都忘怀了。
第二天,金怡在梦中被一阵重大的震荡惊醒,只觉船身摇撼得厉害,桌上放著的两个杯子,不断在左右两端溜来溜去,最后,哗啦一声掉在地板上打碎了。
枕畔犹有蜜丽秀发的幽香,但她却不知去向。金怡爬起来,身子无法笔直站稳,不断摇来晃去。
他走到上面大厅中,只见许多旅客都在上面,个个忧形于色。船旁的甲板上简直没有人,因为难于站立。海面的巨浪像山一般高,每一个浪足可以把一座大厦淹没。天色阴暗,除了一片蓝灰之外,什么也看不见。金怡四处寻找蜜丽,却无法见到她,他很担心,想出去船旁的甲板看看,但稍为拉开舱门,便被强烈的风吹进来,无法跨前一步。
有个绰号叫「通天晓」、又矮又胖的搭客,走过来一拍金怡的肩膊道:「不好了,今次我们都没命了。」
「怎么一回事?」金怡问。
「有个船员告诉我,今次的风暴有点奇怪,事前全无迹象,船长也未有戒备,现在船长在房中直皱眉,据说已经发出紧急准备,以防万一。」
「那也不见得会有事!」金怡冷淡地回答。但心里却著实焦急,他挂念著蜜丽。整日里,强风一直末停,到了黄昏更有变本加厉之势,船在惊涛骇浪中挣扎著。「通天晓」的消息这时早已传遍每一个搭客,人心惊惶,妇孺在哭泣叫喊,男人在喃喃咒骂。金怡依然找不到蜜丽的踪影,他回到房中默默地坐著发呆。时间在十分艰难中一分一秒地过去,船身剧烈地颠簸,几次几乎把金怡从床上打到地板上,幸亏他紧紧抓住床柱,才没摔下来,忽闻「鹿然一声巨响,像天翻地覆,金怡滚到了床下。
接著又有数下震荡,房门亦被震开,外面传来尖锐叫喊和惊慌哭泣的声音。
金怡定一定神,急忙爬起来,向外跑去,只见大餐听中聚了很多人,餐听内的桌椅杯碟全部被毁,十分凌乱。
这时,播音器上传来船长沉重的声音:「各位搭客,请保持高度镇定。由于天气恶劣,本轮不幸触礁,现于万分不得已的情形下,本人以船长的名义,宣布弃船,请听从船上职员的吩咐,让妇孺先登上救生艇……要保存生命,必须遵守秩序……」
此语一出,全船哗然。立即,叫喊声音更大,爷呼女,子呼娘,全船出现了迹近骚动的情况。
外面风雨猛大,实际上,各人就算能坐上救生艇,在滔天巨浪之下,前途也是十分渺茫的。
有些人紧抱著亲人哭喊,有些人默默祈祷,有些人站在那里直打哆嗦;种种形态,不一而足。
金怡虽比较镇定,但也是心乱如麻,又不知蜜丽的去向,心情痛苦,难以言喻。
不久,船长宣布首两只救生艇已预备好,由船员指定乘客列队而上,原则上是妇孺先行,但也有些强壮的男人,争先恐后,推开老弱妇人,抢先攀上,秩序十分混乱。
在这一刹那间,有个抱著婴儿的妇人,在别人的挤拥之下,她的爱儿竟被撞跌下海中,呼天抢地,惨不忍睹。
船长闻讯赶到,向天开放两枪镇压,秩序才稍为好转,搭客恢复列队而行。
一只一只的救生艇投下海中,在黑暗中,去接受命运的考验。
金怡也在稍后时间被安排上救生艇。每一个人全身都被雨水和浪花打得湿透,巨浪在黑暗中像一头头巨兽,向小艇猛扑。船上虽有熟练的船员照应,但人力于此时显得万分的渺小,再熟练的技巧也无济于事。先前降落海面的救生艇,有些已看不见踪影,有两只很快便被打翻了,海洋像一片地狱。
金怡所乘的救生艇,在巨浪之中挣扎著,一个浪来,可以把他们推上半天高;然后又高高的掉下来。吓得每一个人的心都悬在口腔中。几个起落,这只救生艇终于也翻倒了,金怡被抛入黑暗无边的大海中。
四周是黑暗和呼救声。幸亏他们在离船时都穿上了救生衣,在水中尚能随波漂福但那些海浪实在太大了,一上一落几个冲击,身体强壮如金怡也感到头昏脑胀,难以支持;口中喝进了过多的海水,肠腹翻腾,直想呕吐。
「我快完了!」金怡心想:「想不到竟会葬身在海底深处!」
忽然,有一个清脆的声音在他耳边道:「金怡,不用害怕。」
「蜜丽!」金怡认出这声音,惊喜万分道:「你在哪里?」
四周望去,漆黑一片,除了风声和雨声外,什么也没有,那里有人影?连刚才一同摔下大海的同伴也不知漂到那里去了。
「唉,难怪人说,人死之前是有错觉的,我怎么竟会听到蜜丽的声音?也许我离死期已不远了。这茫茫大海,就算我的体力能支撑一个时期,到头来也是死路一条!」
这样想著,他愈觉消沉,连最后一点求生的欲望都已消失,不觉又连续喝进几口海水。
一样什么东西忽然在他身下出现,软绵绵的、凉冰冰的,刚好把他的身子托起来。
「抱住我,抱住我!」一阵娇柔的声音说,这是蜜丽在床上常对他说的热烈缠绵的情话,这时候又在他的耳边响起来。
我怎么老是浮起蜜丽的言语?」金怡在半昏迷中自责道。
「抱住我,抱住我!」这一次愈发清晰了,金怡不觉精神一振,睁开眼睛。
「抱住我,我就在你的身下。」金怡吃了一惊,说话的原来是一条鱼儿。他照著它的话把它抱紧,他的身体不再像刚才颠簸得那么厉害,由于鱼儿深谙水性,它顺著海浪之势,向前浮游著。
那条鱼儿熟悉风浪的特性,趋高避低,总能寻出一条路来。
金怡紧紧地抱住它,心里充满神秘的感觉;它为什么会说话?它就是蜜丽?蜜丽为什么会变成一条鱼儿?
「唉,也许我已经死了,才会有这种荒唐的经验!」金怡这样想。
其实,他脑子活动的能力这时极其有限,全身疲乏欲死,最好有一个地方能让他睡倒,什么都不管。好几次,他的头垂到海水之下,两只手也几乎放松了,但那鱼儿总在紧要关头,用身子把他向上一托,承住他的滑跌之势,也让他惊醒,再度把它抱紧,金怡隐约会听到一声关切而埋怨的口气:「振作一点,行不行?」
金怡真想问那鱼儿:「你就是蜜丽?」但却没有出口,一来他实在疲乏得连张口的力气也没有;二来他始终觉得这念头太滑稽,怎可以向一条鱼发问?他认为,蜜丽的语言只是他的幻觉。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风雨渐渐停了,浪涛也转小了,太阳从海面升上来,光华万道,照得海面瑰丽万分。昨晚的一切就像一场噩梦。
金怡偶然张眼一看,隐隐似有一条灰色的海岸线在前面,这一喜非同小可,再定睛看去,的确是一道海岸。人终究具有求生的本能,在绝望的时候见到救星,有谁不欢喜若狂?金怡虽然没有力气欢呼,但精神也为之一振,抱著鱼儿的两手也较前有力了,心中叫道:「鱼儿,鱼儿,万望你把我载到那小岛上,切莫半途而废!」
果然,那鱼儿似懂他的心意,笔直地向那海岸线游去。
距离愈来愈近,看清楚是一个海岛,上面有青翠的植物,还隐约有雀鸟飞鸣的声音,显露了无限生机,那鱼儿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游到岸旁,看来它也已筋疲力竭了,身上负了一个人,那可不是玩的。金怡抓到一棵海边的植物,倒在岸边,大口地喘著气。
他再向前爬了几步,实在再没有力气,就此沉沉睡去。
这一睡,足足睡了十多个钟头,才悠然醒转。
只觉有种芬芳的液汁源源送入口中。有个丽人,身穿草裙,跪在他的身边,正用鲜椰汁去喂他。
「还认得我吗?」那女子说。
「你……」金怡定睛一看,喜出望外:「你是蜜丽!这是怎么回事?」
「你这人真没心肝,」蜜丽娇嗔道:「人家辛辛苦苦把你救到岸上来,你竟一点也不知道!」
金怡想起昨天的遭遇,记得曾经抱住一条鱼在海中漂游,是那鱼儿救了自己的性命。不觉冲口而出道:「你……就是那条鱼?」
「为什么不是?」
金怡向她打量一眼,见她明眸皓齿、秀发垂肩,上身没有穿衣裳,露出动人的酥胸。那草裙并不能完全遮蔽她跪在他身边的一双美腿,全身充满青春的气息。实在看不出她有那一点像一条鱼。
「我不相信!」金怡说。
「唉!告诉你也无妨!」蜜丽叹了一口气:「我本来是一条鱼,这一次是奉命来弄沉你所乘的邮船。你们这一群人是注定都要死亡的。不过我孩子气重,想在那船沉没之前,化身人类,探看一下人类的生活,我假装是一个买不到船票的女郎,特意住在你的房中。想不到竟因此……唉……」
「因此怎样?」金怡好奇地问道。
「……因此竟爱上了你,令我进退两难,我曾向天神求情,饶了你们这一船人,天神不肯。后来我只求饶了你一个人,天神依然不答应。说这是命运,他不能徇私把你放过……那几天你每晚见我在船旁喃喃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