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夜话-第3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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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外,许多新闻记者也闻讯而来,在等待事件的发展。
冬冬的呼吸渐渐逼促,又恢复了每天所作的那种呓语,两手乱舞,有时向前推拒,有时掩著身体的一部分,好像怕被别人伤害。有时高声叫嚷,有时凄然哭泣,那情况比前几晚还要严重。
郭朗提心吊胆,不时观看腕表,十一时四十五分,四十六分……离午夜十二时还有几分钟了。冬冬忽然一坐而起,狂叫:「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她的身体向左右闪避著,神色恐慌,好像躲避毒蛇一般。
杜邦这时开口了:「不用怕,冬冬,我在这里帮你。一切诡计都是巫师弄出来的,只要把巫师杀死,你便获得安全。现在,巫师已给我绑在那边树上,你拿著这把刀去把他杀了吧!」
冬冬神色恐惧道:「我……我……」
杜邦把一把小刀交到她手上:「你已经有能力了,你的力气比猛虎还要大。只要缓缓张开眼睛,你便会发现巫师正在你的面前,不用犹豫,上去给他一刀……」
冬冬慢慢张开眼睛,刚才的惶惑和惊惧好像没有了,她镇定地望著房中的木头人,对其他一切浑无所觉。
「我数一、二、三,你便站起来,向前移动……一、二、三!」
冬冬颤抖抖地站起来,右手握著小刀,一步一步向那木头人走去。她的表情充满了矛盾,似乎又是兴奋,又是惊惧,耳边听著杜邦的声音:「真勇敢,好孩子,把刀高高举起,他已给绑得结结实实的,绝对不能反抗,刺吧,只要把万恶的巫师刺死,你的灾难便永远解脱了……」
冬冬把小刀高高举起,两眼瞪得大大的,但是却没有刺下去。巫师的积威终究叫她胆怯。
「刺,刺呀,我叫一、二、三,你的刀锋便插在他的心上!一、二……」
冬冬在杜邦具有魔力的声调下,终于用尽了她的力气,一刀刺在那木头人的心上。
「你成功了!你成功了!」杜邦用兴奋的声调说:「你已经亲手刺死了巫师,从此他再也不能奈何你,你永远得到自由了!」
冬冬泪流满颊,问道:「真的吗?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现在你好好休息一会,回到床上去睡吧,明天你就是一个完全健康的人。」
冬冬回到床边躺下,她脸上露著兴奋的表情,好一会才睡去。
第二天早晨,杜邦令看护把窗帘全部拉开,让阳光照进来,又叫人将木头人移去,然后用愉快的声调说:「醒来吧,冬冬,你已经刺死了巫师,而且度过了危险的三十天,如今你是世界上最健康、最快乐的人了。」
冬冬慢慢醒来,瞪大了眼睛望著众人。郭朗扑上去,把她拥抱著:「冬冬,现在好了,我们可以无忧无虑地过活了!」
冬冬喃喃地说:「刚才我是做梦吗?我梦见到我杀死了巫师,还度过了那死亡的期限……」
「你不是做梦,」郭朗把日历捧给她看:「你已经安然无恙地度过了三十天。如果不是战胜了巫师,怎会有这样的奇迹?」
「是的!」冬冬抱著郭朗,喜极而泣:「郭,从今天起,我可以好好做你的妻子了。」
冬冬痊愈的消息,轰动了新闻界和医学界。这一次胜利,证明了土著的巫术只是一种心理上的威胁,令人在过分的恐惧下,自己折磨至死,只要有一种力量能使人暂时忘却它的存在,巫师便无所施其技。
一年后,冬冬和郭朗生了一个孩子,健康活泼,十分可爱,他们一同飞回法国去居住,再也没有遭遇甚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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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夜话第二辑之21原著:余过
日本人说的:阿嫣
在一个大雨倾盆的日子里,一个神色颓丧的青年,手提一个皮箱,走进一家小客栈投宿,他的身上脸上全湿了,好像一只落汤鸡,十分狼狈。
小客栈的所在是一个荒凉的地区,平日很少人来投宿。因此管理客栈的只是一个又老又聋的驼子。老实说,他对于一个这样斯文的青年来光顾,实在觉得惊异。
青年自称名叫江户。他除了衣裳尽湿和神色有点颓丧外,实在是一个很英俊的青年,大约三十岁,气质高华,并不似在本区来往的一些市井之徒。
他办好登记手续后,驼子把他带到接近后院的一个客房去。这房间陈设简陋,沙发都破烂了,床褥也都是又黑又脏,但江户只冷淡地望了一眼,不以为忤。
他坐下不久,便叫驼子为他买了三瓶洋酒,一包花生米,在房中一个人独酌著。
别以为他在享受,从他的表情看,却是相当痛苦。因为他几乎每喝一口,便叹一口长气,好像有难言之隐。
他这一顿酒,一喝便是几个钟头,天色已入夜了,他也不亮灯。好在这里关上房门,是他一个人的天地,驼子也不会来干涉他。
他也不知喝了多少,直至他伏在桌上睡倒,把酒瓶也打碎了。
他梦见许多许多的往事。江户家本来是一个大富豪,但轮到江户手上,却因经营不得其法,又兼受了对头的欺骗,一夜之间,把家产蚀光。江户越想越伤心,无脸目再见其母亲和妹子,一个人到这荒僻的客栈来,是要寻死。
他梦见对头人的狂笑、亲友的揶揄、母亲的痛哭……这种种现象把他刺激得又醒过来,他的眼睛也润湿了。
这时大概是午夜时分,蓦地,他好像听见一声窃笑。
「谁?」江户在蒙胧中问。
没有应声。
江户抬起头来,振作了一下。把灯开亮,房里面并无别人,只有他一个。他暗怪自己多疑。
江户开了一瓶新酒,想斟酒再饮。蓦地,又是一声清脆的笑声。
「谁?」江户声色俱厉。这一次他听得十分清楚,决不是误听了。
「是我。」一个极细的声音说。
「你是谁?」江户四面打量,一个人影也不见。猛然,以前听过的一些关于鬼魅的传说涌上心头。这客栈又破又旧,莫非……,他心下有点发毛。但转念一想,自己是个求死的人,还怕甚么鬼魅?
「何必生那么大的气?」那声音又响了,这一次比较清晰,是个女子的声音。
「为甚么不露面,你是甚么人?」江户再问一句。
「我本来要露面,但你那样粗鲁,哪里是待客之道?」
「你要我怎样?」
「最少得把椅子搬一搬,桌子揩一揩。」
江户照著她的话做了,他心里有点紧张,表面上强作镇定,道:「请吧。」
「我来了。」女声说。
江户只觉眼前有个影子晃了一晃,对面椅子上已多了一个姑娘坐在那里。
她看来一点也不可怕,非但不可怕,而且十分可爱,明眸皓齿,楚楚动人,年纪最多只有十八岁。
她微微笑著打量著江户,那态度有点羞涩。
见了她的样子,江户先前的紧张完全消失了。就算她是鬼魅,这样的鬼魅也是可爱的,何况自己是快要死的人,迟早与她同类,还怕甚么?
他坐下来,招呼道:「要喝酒吗?」
「我没喝过,不过试试也无妨。」她的态度确像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子。
江户给她倒了一杯酒,举起杯道:「来,乾杯,庆祝我们交上了朋友。」
女子把杯举到唇边,却不就饮,有点诧异地问:「你不怕我?」
「我为甚么要怕你?」
女子不答,举杯一饮而尽,接著,便咳嗽连声,她的确是不会饮酒的。
江户见她狼狈的样子,不觉失笑。
「人家咳得难过,你还笑!」女子嗔道。
「对不起。看来你真的没喝过酒。」
「你以为我骗你?我自小至大,从没骗过人。只有一次,骗过妈妈几文钱买糖吃。」
她说完,两个都笑了。
「和你比起来,我简直是魔鬼。」江户说:「我撒谎的次数,最少有五千次以上。」
「有那么多?」女子咋咋舌:「你是做甚么的,是不是一个职业骗徒?」
「不,」江户给她的天真逗笑了:「现代人不一定做职业骗徒,也要撒谎,这是为了保护自己,你要知道,商场上勾心斗角,逢人只说三分话。我活到三十岁年纪,只说了五千次谎话,已经算是老实人了。」
「哈哈,哈哈。」这一次是女子笑起来。她的笑态非常好看,江户静静看著她。
「为甚么老盯著我?」她问。
「呵,」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江户想出一个问题:「我在想,像你这么样漂亮的姑娘,应该叫一个甚么名字?」
「你又在撒谎了,」女子拍手笑道:「我知道你刚才并不是想这个。」
江户面一红,默认了她的说话。
女子似不想他太窘,接下去说:「我名叫『阿嫣』,你叫江户先生,是不是?我刚才听见驼子叔叔叫你的。」
「阿嫣,好漂亮的名字,难怪你笑得那样可爱。」
女子再垂下头,显得有些羞涩,但她的神态是快乐的。
「阿嫣,我想对你说,这样晚了,你走进一个男人的房间,不怕我欺负你吗?」
「不怕,」阿嫣天真地摇摇头:「你是老实人。」
「怎知道我是老实人?」江户问。
「不是吗?」她瞟了他一眼,微笑道:「夜半三更,一个孤身女子来到你房间,你仍然那样规矩对待她,证明你是个老实人。」
「我是老实人,」江户自嘲地笑道:「不错,连你也看得出来,就因为太老实了,我才落到今天这田地。」
「你好像有满肚子牢骚。」
「何止牢骚,今天我本来是来寻死的,连毒药也带来了,一会儿,我便准备和著这杯酒吞下去。」
「干嘛要这样?太傻了。」阿嫣用责备的口吻说:「活著有甚么不好。我真不明白你们这些人,能活的时候,偏偏要寻死。」
「你不懂。这世上有许多烦恼,叫你觉得比死还难过。」
「谁说不懂,别把我当做小孩子,我懂的也许比你多。」
「譬如说,在哪一方面?」
「唔……就说做人吧,我认为不论怎样痛苦地活著,都比死了的好。因为活的过程中,就充满了趣味,可惜人们太傻,不去看好的方面,只看坏的方面。」
「哦?」江户的头微微侧著,倾听她的伟论。
「你看一个小孩子就知道了,他们对甚么都感到兴趣,吃饭、拉粪、逛马路、坐汽车,甚么都是兴致勃勃,但几年之后,却把这种种乐趣忘掉了,只把头埋在狭窄的名利圈中,把自己弄得疲惫不堪,真愚笨。」
「嗯。」江户沉思著,似乎从她的谈话中看到甚么道理。
「有一种人,天不假年,很快便离开了人世,那种人很羡慕还在世上活著的人。但这些活著的人却要去寻死,不是太愚蠢了吗?」
「你说这些话,好像是为了劝我。」
「并不,你的死活和我有甚么相干?我只是觉得寂寞,才出来和你聊天。」
「我还没问你,你是从甚么地方出来的?」
阿嫣不答,笑著指了指地下。
「这是甚么意思?」江户问。
「我住在下面地窖。」阿嫣答。
「别骗我了,」江户笑道:「这里根本没有地窖。」
「是的,」阿嫣抿嘴一笑:「你要我说实话,我就告诉你吧,是地府。」
「地府?」江户虽然明知道对方不是人类,但一经对方直接说出,还是感到一阵震动。
「害怕吗?我只是一个鬼魂。」阿嫣略带幽怨地说。
「不,」江户把自己的情绪平抑一下:「我已经视死如归,还怕甚么?」
「你这话是甚么意思?好像我会陷害你似的。」阿嫣娇嗔地道。
「我不是指你。在人们的传统中,鬼魅总是很可怕的。我不知道世上有你那么漂亮的鬼魂。」
「你像所有男人一样,就会灌迷汤。」
「男人灌迷汤必有所求,但我对你并无所求,你应该明白。」
「是的。」阿嫣把头垂下,玩弄著自己的衣裙:「你好像对女人不感兴趣。」
「不是不感兴趣,是没有心情。」
「我听说有些性感的女人,能令男人在没有心情的时候,也喜欢她。」
「有些女人确有这样的本领。」
「告诉我,那是怎样一种女人?能够学习吗?」阿嫣两眼迫切地望著他,露出一种期待的表情。
「你为甚么要学她?」江户失笑:「像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我要你喜欢我。」
「我现在我很喜欢你。」
「真的?」阿嫣转忧为喜。
「自然是真的。」
「但你并没有动情。」阿嫣又垂下了头。
「你要我动情?」
阿嫣无限羞涩地:「我从来不知道男女欢好是怎样一种滋味,这是我毕生的遗憾。」
阿嫣说这话的时候,低头微笑,眉黛含春,那模样儿有点羞涩,又有点冶荡。江户不觉心中一动。
「像你这样漂亮的姑娘,还会没有男朋友?」
「你不知道,我十七岁的时候,得了一场重玻不到半年,便离开了人世,以前虽有些男孩子对我表示好感,但我都看不上眼,所以直到我死去的一天,还没有和男人说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