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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2章

四人夜话-第312章

小说: 四人夜话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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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伟信略一沉思,再望向对方的如花似玉的脸,坚决地说:「愿意。」

张绿裙见他毫不犹豫,便道:「那么我有一个办法,可以永远和你在一起。」

「为什么不早说?」史伟信非常兴奋。

「因为这个要求太大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愿意作出牺性。很多男人在女人面前说得天花乱坠,但要真正作出什么牺牲时,却会掉首而去。」

「我不是那种人。」

「那么我告诉你,从这里驾车向北行,越过边界,进入马来西亚国境。在大马境内,我知道有一块绝对幽秘的地方。如果驾车,从边界开去,大约一个钟头可到。到了那个地方,我们就可以无拘无束地永远在一起,那里有很多花树,有吃不完的果子,只要再种植一些蔬菜就可过活……」

「到了那边,你不需要再把形迹隐藏?」

「嗯,我只要吸尽这榴王的精华,再加上你的体温呵护,离开这繁华的都市,不受干扰,形貌便永远不会消失。以后只要吃些生果,吸食晨早花间的露水,便可以永远活下去。」

「就像一个仙子一样!」史伟信微笑。

「如果要进行,事不宜迟,明天就得走。给我纸和笔,我详细把地形绘给你看。」

张绿裙把那个幽秘的地点,清楚的绘画出来,好让史伟信确定能找到,不致迷途。

「我自己驾车驶过马来国境,你呢?」史伟信问。

「我没有问题,只要你把榴王一同带往,夜半我便能藉它出现。我们到了那边再相会。」

两人主意已决,这晚上觉得心情畅快。经过一重波折,彼比情感更浓,到将近天亮才依依惜别。

九时,史伟信回到公司,处理一些手头上的杂务,留下一封辞职信,并说明所欠的债务,以他在公司应得的公积金偿还。

他又写了几封信向美国的亲人告别,谓将到一个地方隐居,过极幸福的生活,请他们不要挂念。

一切办妥后,史伟信觉得无官一身轻,心中反而有抛弃一个沉重包袱的快感。

他手头上还有一点余钱,便买了几瓶洋酒和几本小说,准备将来在山间无事时消遣。

下午二时,他收拾日常衣物,还带了毛毡被单,以及榴王,驾车向马来西亚边境驶去。

由于他持有美国护照,很容易便通过星马国界。他扮成一个游客模样,但过境不久,便离开了大路,专拣偏僻的山路行驶。

一切按照张绿裙的图示,在离开边界约一小时后,到达一个幽静的山腰。史伟信取下行李杂物,把汽车推到山坡下,让它自行毁坏,以免别人追寻他的踪迹。

然后,他背起那内藏榴王的大包裹,两手提起皮箱和其他杂物,向一条山林中的小径走去,几经转折,找到一个山洞,里面黑黝黝的,颇觉可怕。

史伟信已获张绿裙指点,才无所畏惧,举步走进。走了约数十步,山洞转了一个方向,前面露出天光。史伟信快步走出,眼前另有天地。

那地方繁花如锦,到处是长满果实的树木,无人采摘,不远处有一条小溪,流水潺潺。抬头无数小鸟鸣叫,像唱著一支合奏曲,欢迎史伟信的到临。

「真是人间仙境。」史伟信赞叹道。

他遵照张绿裙的嘱咐,把一块山石阻塞住来时的洞口,遮蔽了光线,从此再没有人能发现此仙境了。

史伟信心情愉快,想跳跃欢呼。他把行李放下,高叫:「我自由了。」

他沿著那小溪探索,才走数百步,发现山间有一处天然岩洞,宽敞如一间房屋,平坦的石床可供睡眠,得来全小费功夫,他不禁低声这:「绿裙,你真会选择地方。」

天色渐黑下来,他摘了一些果子充饥,有很多果子说不出名称,但美味可口。

吃饱后,把带来的被单毛毡,在平台上一铺,便酣畅地睡著了。

将近半夜,他醒转过来,在月光下,取出榴王内那粒白色果肉,放在被窝内。不久张绿裙便在被内成了形,一个修长可爱的人体在微微颤动。

史伟信揭开被子,张绿裙含笑望著他。两人热烈地拥吻。

从此,他们便在山间定居下来。

在白天,张绿裙的身体显得虚弱,史伟信把她抱在怀中的时候,只觉柔若无骨,就像一件没有多少实质的东西一样。

过了十多天后,她的身体渐渐坚实。眼见她一天一天的和真实的人无异,史伟信心中非常宽慰。

他在山地上种些蔬菜和甘薯,以预备未来的食粮,张绿裙用果子制成各种各样的食品。

有一种果子像豆类,把它捣碎加热,就像吃饭一样。她还懂得用果子酿酒。有时与史伟信二人把杯共醉。酒后张绿裙翩翩起舞。倦了,就在草地上睡眠,不再拘泥任何形式。

头一年,史伟信觉得他得到人间最大的幸福,对外间变化不闻不问。但人毕竟是习惯群体生活的,第二年他开始觉得有点寂寞。

虽然张绿裙如花似玉,但相对太久,也就不觉得稀奇了。他怀念与许多友人在一起嬉笑谈天的日子。他更怀念书藉、音乐、电影,以及尘世间许多琐碎的事情。

张绿裙冰雪聪明,怎会看不出来,她为此感到忧虑。初时,她仍尽量在生活上变换花样去取悦他,到第二年过后,她发觉实在不行了,史伟信的寂寞已形之于色。

她躲在树林内哭了几次,终于有一天,她对史伟信说:「我知道你的心事,很想念外面的生活,是不是?」

「不,没有。」史伟信否认。

「不用隐瞒了。我希望你快活,不想你郁郁终日。这样吧,你何不放自己几天假,到新加坡去住几天,享受城市的乐趣?」

「我可以出去吗?」史伟信掩饰不住欢欣的心情。

「自然可以,」张绿裙说:「虽然我们住在山里,你仍是个自由的人,我怎会约束你呢?」

「让我们一起度假。」史伟信道。

「不,你独个儿去,我在山中等你。」

「你不怕寂寞?」

「不要紧,我惯了。做做这样,做做那样,一天很快就度过。」

「我应该去几天?」

「不用问我,你在外面住多久都可以,当你记挂我的时候,就回来好了。」

「真是一个好妻子。」史伟信亲吻一下她的脸颊说。

这天中午,史伟信急不及待地离开山区。搬开那块挡在洞口的大石头,走出山外。下午三时左右,他已站在一条贯通南北的主要公路上,挥手截停一辆货车,乘坐顺风车直到南部边界,进入新加坡。

一别两年,星洲比前更加繁荣了。但也有很多变化,史伟信最要好的一个同事许赞已自立门户,开了一家建筑工程公司。他一见史伟信,十分欢悦,拍拍他的肩膊道:「我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快来帮我。」

晚上,他带史伟信到外面饮酒狂欢。有一家私人俱乐部,里面的陈设非常讲究。酒是最好的,连女人也是最好的。

这些女人身材健美,浓装艳抹,对史伟信来说,是一种新的剌激。半夜借著酒意,他和许赞二人都带了女郎出外共宿。

久未经历这种城市的生活,史伟信觉得相当适意。第二天,他答应许赞帮他完成一个计画,以一个月为期,一个月后,他便要回到马来西亚的家去。

许赞给他的待遇很丰厚。二人每日花天酒地,结交许多新的朋友。史伟信又与美国的亲友恢复通信。亲友们本以为他已自杀,收信后惊喜不置。

史伟信尽量享受人类文明,即使是一件小事,例如早上读一张报纸,也令他感到非常愉快。以前并不觉得这张报纸的可贵,经过二年离群独居的生活后,他开始欣赏文明社会高度分工的优越性。

他还可以读到惬意的书籍,就像许多朋友对他倾诉心声。时常听到悦耳的音乐;可以游泳、打球、驾车、喝酒。夜间更不愁没有伴侣,时常更换新的对象。虽然那些女人都不及张绿裙美貌,但重要的是有「新鲜感」。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史伟信本来想月满就回去的,但转念一想:多住一个月也无妨。张绿裙不是说,随他爱住多久就多久吗?

他自己宽容自己多住了一个月,到第二个月后,更不想回去了,一想到山间那些寂寞的日子就令他却步,虽然也涌起对张绿裙的思念之情,但一与山间的生活联想在一起,又令他觉得乏味。

一晃眼,不觉过了半年,史伟信一次在睡梦中,梦见张绿裙在山间被一只野狼追袭,张绿裙奔跑了一段路,跌倒在地上,野狼向她扑去,张绿裙抬起头来,露出满脸泪痕。史伟信一惊而醒,心头扑扑乱跳。

他不是没良心的人,这时才想起,把绿裙一个人留在山间,孤零零的过了半年,是多么的残忍。

第二天,他不管三七二十一,辞别友人,回去马来西亚那边,宁可回去后,与张绿裙商量,二人设法一同到城市里来祝他匆匆就道,租了一辆汽车,直驶到山上。这一次,他没有把汽车毁灭,准备不久便乘原车而返。

他经过曲折山径,穿过山洞,重新走进那世外桃源般的仙境。但奇怪的是,花树彷佛都褪了颜色,不似以前一般美艳。

空山寂静,不见张绿裙的踪影,史伟信高叫她的小名也不见回应。

他心中浮起一阵不祥的预惑。终于他在张绿裙心爱的发饰盒子内(是史伟信用一块木头雕成送给她的)发现一张字条:「史:当你回来时,已经见不到我了。

本来我准备只等你一个月。如果你仍然爱我,自不会迟过一个月归来。假使你逾月而不归,表示对我的感情已淡薄,我也无必要再等下去。

话虽如此说,当一个月后未见你归来,我还是抱著万一的希望继续等下去,以为你第二个月一定会回来的。(毕竟我还是非常爱你,能够多等一天是一天。)可惜失去你的体温的滋润,我的身体已一天比一天虚弱,我知道我决不能支持到三个月以上。

我开始后悔,为什么当初不限定一个日子,要你最迟不超过那一天归来呢?

但我太爱你,不愿你觉得受到一点约束。我以为这件事应由你来决定。如果你爱我,自会提早归来,否则的话,我催促你也无用。

现在,当我执笔写这张字条时,已等候了二个月零二十五天了……我已气若游丝,再也不能等待……请原谅。

尽管如比,过去两年的生活令我心满意足,你带给我的快乐难以言喻,我并没有什么遗憾。前路茫茫,我的身形消散后,不知将往何处去。谨祝珍重。≌怕倘沽糇帧?
    史伟信见那字条泪痕斑斑,可见张绿裙写这信时的心里是如何悲痛。虽然她说得轻松,实际上当然并非如比。

「我错了,是我错了……」史伟信槌胸大哭。「绿裙,有什么方法能使你复活,请快告诉我……」

无论他怎样呼唤,再也瞧不见绿裙的温柔眼波,再也听不见她那银铃般的笑声。流水淙淙,彷佛在申诉人间无穷的哀怨和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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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夜话第二辑之1原著:余过

日本人说的:夫归

在东京国际机场,一个美貌的少妇,手牵一个六岁的男孩,正在等候她丈夫归来。

她虽然美貌,但眉宇间隐约带著一层忧郁。因为一个星期前,她和丈夫吵了一场架,吵得非常厉害,丈夫还提到「离婚」的字眼,令她伤心欲绝。吵完之后,丈夫就离开东京,飞到香港谈生意去了。他们中间悬著一个未解的结到底要离婚呢,还是依旧貌合神离的相处下去?现在丈夫归来,立即就面临这个问题。她不想这样快去接触它,真希望这天不是丈夫回来的日子。

飞机已经降落了,她尽量使自己振作一下,不想使自己的表情太难看。一面摇著小宝的手:「小宝,就快看见爸爸啦。」

从飞机上下来很多人,但是并没有她丈夫的影子。一个又一个,直到最后一个搭客也走光了,就是不见他。真奇怪,难道他没有乘这一班飞机?美子不知自己是高兴还是失望,快快地拖了小宝的手走出机常忽然,有人在身后一拍她的肩膀,叫声「美子」。

她回头一看,不禁「肮了一声。这不正是她的丈夫吗?

「你是从甚么地方出来的,我们竟看不见你。」美子问。

「就是从这架飞机下来的。」丈夫温和地笑著。

美子打量著他:容光焕发,一点没有旅途的疲劳。他也回望著她,非但笑容温和,而且眼中射著爱情的光芒。这会是她的丈夫吗?她不敢相信。几乎有好几个月,丈夫没有对她笑过了,只有对著别的女人,他才会笑出来。

「小宝,来叫爸爸!」她对孩子说。但奇怪,小宝总不肯过来,两眼盯著他,露出怀疑的神态,这与他往日一见爸爸便嚷著要抱要亲的神情大不相同。

这是怎么回事?美子再回头打量丈夫,相貌一点也没有改变,然而他身上却像有某种气息,使人觉得他是个陌生人。对了,他怎么比前高了一寸多?这是不可能的。以前美子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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