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夜话-第1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好不容易,手术又告一段落。凝美的脸孔恢复了以前的平滑和美丽。但这一次手术却不似以前的成功,凝美的眼皮反比从前呆涩,非但没有什么表情,连眼睛也不似以前灵活了。
福生每天对她瞪著眼,不住摇头叹气。
凝美越来越害怕,怕他又把自己拉进实验室中。她对那些药水味已受够了;还有,肌肉受腐蚀和剪割的痛楚,也不是容易抵受的。最初一次整容,还说是为了美丽,她甘愿忍受一切,但这两次重新整容,则完全是为了迎合福生的口味。她实在太厌倦了。
果然,不到三天之后,福生便对她说:「不行,我还要再替你动一次手术,这样的一双眼睛太不伦不类了。」
「不,我不要再做任何手术。」
「为什么?」福生愕然不解。
「你根本不爱我,你的心都放在从前的恋人身上。」凝美哭泣道:「你只要我像她,从来不为我设想。你把我当成一件雕塑品,随你的心意改变,没有把我当作一个人。你不知道我的身心有多痛苦。」凝美越说越伤心。
听她这样说,福生也有点惭愧。不觉问道:「你要怎么样?」
「我要离开你,永远不再见你!我知道,和你生活在一起是永远不会愉快的。」
凝美说时,心中充满了忧伤和痛苦,在这一刹那间,她眼上不知不觉地竟有七分像池子那种独特的眼色。
福生瞥见凝美这种眼色,不觉高声叫道:「对了,对了,就是这一种眼色,这是我梦寐难忘的眼色,你保留著它,不要改变!」
凝美被他吓了一跳,呆在那里,先前那种感情已经消失,眼色也走样了。
福生叹气道:「唉,真可惜。」
「我是一个蠢材。」凝美自怨自艾道:「我要走了,再见吧。」
她一步一步走出福生的客厅,如果就这样走了出去也就没事了,但她不该在将出门前又回头向福生瞥了一眼。
这一眼,她觉得是最后一眼,想起了福生以前对她的某些好处,心里充满了情感,也带著几分依恋。福生一见,不觉又发狂了。这一眼与池子和他临别的眼色绝无二致。
福生像疯了一般,冲前去拉著她:「池子,池子,你不能走,我好不容易把你找到,你再也不能撇开我!」
凝美见他状如疯狂,更加吃惊:「不,不,我不是你的池子,你把我放开!」
福生紧紧地搂抱著她,他的神智已有几分失常,把她当作真的池子看待了。
他越狂,凝美越惊,不断挣扎著。终于将福生推倒在地下,夺门而去。
「你不能走!」福生两眼通红,声音变成沙哑:「我宁可杀了你,也不让你走。」
他一翻身,跑进自己卧室,取了一枝手枪,向窗外瞄准。凝美虽已走出街道,但那街道必须经过这卧室的窗口,恰巧在福生的射程之内,他两手颤抖地在枪机上一扳,「砰」的一声,子弹正射中凝美的背部,凝美应声倒地。
福生狂叫著奔出门去,把凝美抱起来。
福生抱起凝美,万分痛惜,他希望能够救她。但凝美伤近心脏,抽搐了片刻,便死去了。
福生脸孔阴沉得十分难看,他没有掉泪,已经伤心得近乎麻木。一步一步地把凝美抱进实验室中,实验室虽然有千种万种药物,却就是没有救人的药。他懊悔万分,心想:我要能发明起死回生的方法就好了。
他心中产生了另一种念头。
于是位利用防腐的原理,把许多药物调来配去。最后制造成一缸红色的药液。把凝美衣裳脱下,整个身体放在药液中泡浸。
二十四小时后,他把凝美抱起来。只见肤色光鲜。心中感到满意。他把她放在东壁一个房间的床上。把那房间改成凝美的闺房,一切的布置像一个少女的居室一样。有化妆台、大衣橱,还有许多女性的服装、用品,一室散满了芬芳的香水气味。
凝美永远躺在床上,福生只当她睡著了,还未醒来,每天进来看看她,就像是来看自己的妻子一样,以获得心灵的满足。
他相信,经他特别调配的药液,可以把凝美的肉体保持半年,半年后,再用药液冲洗,让她一直保持下去。
这样,他每天进房中看她几次,心中逐渐有一种错觉,以为这就是池子的再生,是上帝送来以慰他相思之愿的。
因此,他虽然有能力再将其他女子改变成池子一般的模样。但他已兴致索然,不再尝试。
不过,妇女界慕名请他整容的人还是很多。福生不胜其烦。凡能够推辞的总是推掉。不能够推辞的,像那些政界要人的太太或小姐,便随随便便地替她们改造一下。
然而不论他怎样随便,改造出来的面貌都像池子的一样。
不久,东京上流社交界就出现这样的现象,许多女人的面孔都像从一个模儿印出来的。他们都经过福生整容,大家一见面不禁大吃一惊。
社交界很快把这个话题传开去:为什么某部长夫人和某科长夫人的相貌完全一样?某汽车商的续弦夫人和某将军的千金相貌也是如此。
有份小报把这件事刊登出来,还刊出几帧经改造过的女人的照片。
这消息惊动了一个人:她是真正的池子。
池子自与福生告别后,便嫁了一钜商,迁居大阪,由于生活闲适,二十年来,她不断发胖,成了一个体重近二百磅的妇人。
说起来,这也与她的心情有关,由于她并不喜欢这个丈夫,便每天藉饮食来打发日子。反正有的是钱,便挑最名贵的东西饮食,所以特别容易发胖,而她却不在乎,反正对爱情已失去幻想,就让它胖下去,也不用保持苗条的身材了。
这天,她看到报章,见图片内的每个女人都和自己年轻时相像,不禁大感兴趣。而那些女人,有一个是她丈夫的亲属,她决定往东京去探看她。
听了那女人的诉说,池子才知道是由福生改造的,她一阵心酸。回去她居住的酒店,便打了一个电话到福生的办事处。
「你是福生吗?我是池子。」
「哦?」福生听到那甜美的声音,不觉全身发抖。
「多年不见了。」池子淡淡地说,但却充满了感慨。
「多年不见了。」福生也重复著她的话,眼睛感到润湿。
「我想来拜访你一次,可以吗?」
「自然可以,欢迎之至。」
这天下午二时,池子造访福生的居所。
福生兴奋地打开门来,但当他见到进来的是一个胖大妇人时,却十分诧异。「你找那一位?」
「我是池子啊,你不认得我了?」
「池子?」福生细细辨认一下,才从这胖妇人的一双眼睛,认出她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情人。今天她的身躯显然比从前大了一倍。
「请进来吧。」福生大失所望。
「这二十年来,你的成就真大。」池子坐下道。
「嗯。」福生慢应道:「你倒发福了,生活一定过得很好。」
「你说错了,生活过得好不一定会发胖。」池子叹了一口气。
二人谈谈说说,从前的熟稔的气氛才恢复了一些。但福生始终不愿相信眼前这个便是池子。他宁可喜欢屋内那个女体……凝美,她虽然只剩下一副躯壳,然而却比眼前这个胖妇人要更像池子,也要美得多。
在这时候,福生感到以前对凝美的挑剔,十分不当。自己无端端把她击毙,更觉得痛心疾首。
「听说你替女人整容,非常成功。让我参观你的手术室好不好?」
「好的。」福生冷漠地说。
池子见福生的手术室很大,药物又多,十分钦佩,问道:「可以让我看看你的纪录吗?譬如说,一些照相本,看看那些被整容的人前后不同的容貌。」福生点点头说:「有的,请跟我来。」
他把她带到一个房间,打开门,芬芳扑鼻,是一个女性的闺房。
池子一楞:「哦,你已结婚了,这是你太太的房间?」
福生不说话。
池子眼帘首先接触到的是案头的一张照片,一个明眸善睐的少女,那正是池子年轻时的照片。
池子心下一阵激动,不知是甜是酸。暗想:「他的确对我痴心如昔。」
再转头一看,床上有个人躺著。
「那是谁?」她微微吃惊问。
「那是你。」福生慢吞吞地说。
池子上前两步一看,那躺著的女人像煞了自己年轻时的样子。
「别开玩笑了,这怎么会是我?」
她向床上的女人瞧了一眼又一眼,问道:「她是不是在麻醉状态中?」
「不,她已经死去半年了。」福生淡淡地说。
「什么,已经死了?」
「唔,不过她的美貌是永远不会褪色的。」
池子感到一阵阴森森的气息,她想说什么,蓦地发现床上凝美的眼睛张开了一下,向她望了一眼,瞬即合拢。
「啊!」池子惊得扑在福生身上。「她……她……」
「她怎么啦?」福生问。
「你……没瞧见……她在眨眼?」池子的身体抖动著。
「不会的,大概是你的心理作用吧?老实说,我确在想法子使她复活,不过还未成功。」
「你怎样使她复活?」
「我相信人的活动能力是一种电波作用,现在我正每天把电波从她的脚板灌注入她的体内。我希望不久后能使她有所感应。」
「可怕,太可怕了,让我们快点离开这房间。」
他们回到客厅,又谈了一回话。
「求求你,福生,不要玩这种把戏,生命是不能拿来开玩笑的。」池子临走时,对福生作出了最后一番劝告。
福生微微一笑,不为所动,其实,正因为见到池子,使他要使凝美复活的心情更坚决。他立下一个志愿,要使她复活,并要娶她为妻。
在此后的日子中,他每天十数小时,全神贯注,把电波注射入凝美体内,并在旁边用电力吸引她的躯体和四肢,试使她移动。
他对自己说:「必定会成功的。」因为他在科学研究上从未失败过。
一天,在他的电力吸引下,凝美果然霍地坐了起来。
虽然那尸体不久又倒了下去,但这已给予福生足够的鼓励了。
第二晚,他再接再厉,凝美的身体受电波感应,已能整个站立起来,总共站立了三次。
福生不断矫正电波发射的分量和还在凝美身上加上一些化学物质,使她更易受感应。过不了几天,凝美已能在室内走动,或东或西。
福生大喜过望,他认为这是他有生以来最大的成就之一。眼看著凝美赤裸、光滑的身躯在室内走来走去,不禁起了一阵非非之想。
这时,凝美的眼睛仍然是紧闭的,她的脸上也毫无表情,福生认为是美中不足。
他研究有关眼球的质素,把那些物质注射在凝美眼睛上,又把她的眼皮扳开来。经过一星期的努力,她的眼睛已能张开了。福生在她眼上注射了充盈的水分,使它看起来秋波盈盈,十分可爱。只有一个缺陷……不会眨眼睛。
虽然这样,但凝美除了思想与行动之外,外表已与一个活人无异。福生一时冲动,把凝美抱紧,在她唇上深深吻下去。直到今天为止,福生从未与女人接过吻,这一吻,尽管对方没有反应,福生也觉黯然魂销。他又抚摸凝美软绵绵的娇躯,怦然心动。他喃喃地说:「凝美,我生前没有和你结婚,现在你得偿所愿,今个晚上就让我们洞房花烛吧!」
这晚,他把房间收拾。自己沐浴梳洗,扮成喜气洋洋的新郎哥样子。和凝美接了一回吻,便睡在她的床上。
在他心中,对方完全是个活人,他对她热情如火,像所有在洞房夜的新郎哥一样。
当他睡著之后,凝美连眨了几次眼睛,福生没有留意。以后,他每晚便都来和凝美同睡,而白天则继续用电波将她感应,看起来好像进步不大。但凝美夜间眨眼的次数已越来越多了,福生全不知情。
一天,福生因事外出,回来得晚了,当他进房一看,竟失了凝美的踪迹。
起初,他还以为凝美走到房中的其他角落,暗喜她已能自动行走了,但无论他怎样寻找,都不见她,这才著急起来。
他向左邻右里打听,问有没有见过这样一个女人,把她的面貌、身材形容一番,最重要的是……她的身体是赤裸的。
邻居都笑说他是个傻瓜,那有女人不穿衣裳通街跑的道理,除非她是个疯子。
福生有苦说不出,他又不能说明凝美其实是一具尸体。
天色已经入夜,福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持了一支手电筒,在街头巷尾到处找寻。
走了几条街道,到达一座石桥前,这一带极其荒凉,忽闻一阵呻吟之声,起自桥下。福生用手电筒一照,见一个男人躺在小河旁边的土堆上。
他心中扑扑乱跳,隐约感到事情与凝美有关,三脚两步走到那男人的身边,见他的外表是个市井之徒,衣衫不整,气息微微。
福生将他一推,道:「喂,发生了什么事?」
「饶了我……饶了我……姑娘……」
「我不是姑娘,你张开眼睛看看。」
那无赖连张开眼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