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柳蓉] 爱的概念-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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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 第1期 … 光亚学校杯科幻征文
彭柳蓉
传说中,有一只狐狸披着一身火焰远离人群,任凭岁月浸蚀它的肌肤,牵引着人的爱……
这是一个美丽而寂寞的年代。许多许多的人以同一种单调的方式活着,也有许多人在思考着爱的概念。他们四处流浪,寻寻觅觅。
我被遗弃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之后,一个女人走过,她抱起了我。尽管我像一根稻草,苍白而虚弱;尽管我有一对在阴影里闪烁的蓝灰色的眸子,她还是给予了我一个名字——候鸟。于是,在城市低矮的天空下我有了一个家。十七年了,在这个无年龄限制,无感情存在,以才智决胜负的地方,我以惊人的冷静,类似于动物的直觉,抓住契机攫取金钱。我却有着莫名的迷惑,看着匆匆忙忙的人群,一张张漠然的面孔,我迷惑不已,难道人只是为了存在而存在?那么存在又意味着什么?
我开始四处流浪寻求答案。但是,每当我经过长长的漂泊后,我总会回到母亲那里,她会用温柔的眼神抚平我的孤寂。母亲一直孤身一人,因为她不愿遵循社会人一生的法则。她给了我这个空间最高洁的东西——爱。在她那旧式的客厅里,我品着香浓的咖啡,听她念文章,然后,像一个婴孩似的于书声中睡去,去做那个梦了十七年的梦——极黑的黑暗中有个遥远的声音在响,那是一种非人类的语言,非常熟悉却又记不下一个发音。一种能力便悄然滋生,精神和力量似乎在寻找一个共点。困惑的我被母亲告知:“你本来就是一只候鸟,地球只是一个驿站,你总有一天会离开。”这个预言在这个冬季被证明是错误的,因为我理解了爱的概念。
晨曦。我远离城市来到一个山顶,零星的小花落寞地开着。远处,太阳默默地上升,我抱着一把破旧的吉它,轻轻弹出一串属于自己的音乐。也许苍老的上帝也无力管理这方土地了,这山只是他伊甸园里被钢铁和水泥包围的孤岛。而我只有在这个时刻才放纵自己的思绪,保持一种纯真的心态。于翼,就静立在那儿作了一回听客。她随随便便地走过来,零乱的头发掩不住一脸的玩世不恭。她笑笑:“音乐简单而纯净,我们好像是同类。”一种莫名的温馨从地含笑的眼睛扩散开来。我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我们似乎是同类。”她收敛了她满不在乎的表情,真诚地握住我的手。于翼的手温润有力,就像她本人,虽然人放荡不羁。却有一颗细致易感的心。我们大笑起来,彼此的眼睛都很明亮。
于翼是个电脑玩家,她的家我却不敢恭维。除了那间工作室,客厅、厨房简直像垃圾场。那些京戏脸谱、奇奇怪怪的石头、画了一半的油画、叮当作响的彩色罐子令我哭笑不得。看着放满这些东西的屋子,我皱眉笑笑:“于翼,没想到在微机处理系统泛滥的今天,你还这么原始。”“但是,我的宝贝光计算机的思维能力可是超前的。”看着精密的电脑和在旁边吊儿郎当的于翼,我无话可说。“我改组了一下主机的监测系统,同时提高了它的运算速度。”她沉思地说,“我要潜入封存的颓废艺术库……”我冷静并半带研究地说:“于翼,你——在犯罪。”“是的!因为我已猜出‘颓废艺术库’被封存的真正原因。”“真正原因?”“那里并非是垃圾文化的集中地。这个政府是为了维持城市机器的运转,扼杀人的情感!”于翼散发出一种冷冷的怒意,她的眼神却狂热而坚定,“那里一定有我们一生寻找的东西。我想你会为此而激动。”
此刻,这里静寂得只剩下键盘的敲击声,一束信息波已融于高密度的信息高速公路,小心地躲过防御方程式,直接插入被遗忘的禁区。方便之门终于打开了。
我看见一个女人的“微笑”,如此宁静。如此神秘,包含一切又空无一物。语言在此刻已苍白无力了,我的灵魂在那若有若无的微笑中纯净轻盈。我注意到一行字母——蒙娜丽莎。我嘴唇苍白,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我伸出食指按下了回车键,刹那间,金黄的向日葵带着痛苦的诗意直立在那儿,饱满的颗粒仰望天空,宛如一颗神圣的头颅。于翼喑哑地低语:“这,就是真正的爱的作品。”不知何时我关闭了电路。我问于翼又像在问自己:“我们是不是已经陷落在一个悲剧里?我们的根源是什么?”于翼理解地握住我的手:“那么,我们何不去死亡森林寻找自己。”
春寒料峭,我们在残雪中艰难地跋涉。这儿是地球上唯一的森林,也是死亡禁区。寻找自己本源的智者总是在这个森林莫名其妙地死亡,政府也警告居民不得涉足这个森林,于是,这儿成为一个恐怖的死地,逐渐被淡忘,人们已习惯与钢铁相处。环顾四周,一切的一切超凡脱俗。树,清瘦而傲然,透着萧条之意;石,古老而粗朴,一股原始古风。在这纯白之下所有的肮脏了无痕迹。可能是一种直觉,我看见于翼脚下有一段金属管,一个念头电闪而过。“小心!”迟了,我们脚下的谷地在一瞬间崩塌了。我本能地抓住了下落碰到的物体——一丛枯槁的荆棘,而于翼仅靠—只手与我相连。我划伤的手臂,血汩汩而出,耀眼且有一种死亡的气息。我完完全全明白了所谓的意外死亡,政府设置人为的陷阱让一个个勇者死无葬身之地,从此隔断人的感性认识,使人的感情日趋消亡。我抑制住愤怒,对着于翼惊恐的脸笑笑:“大家都活着。”
我吃力地试图攀住一块石头,这时,荆条开始发出致命的断裂声。很明显,这荆条承受不了两个人的重量,不消片刻便会折断。我急出一身冷汗。于翼突然古怪地笑了:“候鸟,我们是不是朋友?”“是!”我不假思索。“那——你一定要活着,向世人揭露这个骗局。”带着透明的笑,于翼挣开了我的手坠了下去。“不!——”我痛苦之至,尽管这意味着我的生命得以保全。这一刻,我才明白于翼于我何等重要。她让我明白了朋友的含义,她让我找到了我仿佛寻觅了千年万年的人性。但在我寻找的同时,她却要离我而去。一股不可逆转的力量在我的心中激荡,一股足以毁灭一切的力量在我的躯壳中苏醒过来。我松开了树干,以超越鸟类的速度抓住了那只曾挣开我的手。在极度的惊愕中我发现自己悬浮在空中,伤口消失无踪!
那个梦清晰完整起来。我不是地球人,十七年前,我从仙女座附近的狼星来地球进行夺取前的考察。但一场超强度的太阻风暴给了我的飞船以致命的伤害,据智能主机分析我无法长期生存于地球。于是,它启动了基因重组系统,用残余的能量完成了一次手术,让我以婴孩的形态安全抵达地球,并逐渐适应地球的压力、生态、地心引力。而由于计算失误,我的记忆和能力都进入了休眠状态,这次意外使我觉醒。
于翼不可置信地凝望着我:“候鸟,你……”我古怪地回望着她,蓝灰色的光芒在眼中隐现:“于翼,我会有完美的解释的。”那个梦中的声音在此刻清晰无比,那是我的符号,一个在母星被崇拜的符号,另一个我赤裸裸地出现在思维里。于翼,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之间将筑起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我不敢想下去。
在森林一块安全的空地上,我说明了一切:“……狼星人有着狼一样凶残、崇拜暴力的性格,没有七情六欲,更不知道爱为何物。英雄在狼星的含义是力量强大者、冷酷者,而我恰是一个所谓的英雄。”我不敢相信此刻我居然脸色苍白,因为我害怕失去于翼,怕得要命。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我听到于翼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却异常清晰:“候鸟,你理解了爱吗?”我的眸子明亮而空旷:“是的。”“其实,无论怎样,你都是我的朋友,这是我们以生命定下的盟约。”我猛抬头,我看见的是怎样的一双眼睛?溢满阳光一样的温暖。我释然地笑了。朋友就是可以为之舍弃生命,产生奇迹的人,是两个灵魂彼此交融而不糅合。
我感觉到了母亲的召唤,一种阴暗的心情产生了,我不想回去。从某种意义上讲,另一个我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我宁愿平凡一生,也不愿做一个冷酷的英雄。但我不愿逃避,有些问题只能由一个人承担。为了我所爱的人们,我走了,我坚信我会回来。
那是一个黄昏之后,我静静地来到召唤我的山顶,蓝灰色的眸子像猫一般于黑暗中闪动。我竭力使自己的状态与宇宙相和谐。其实,无穷无尽的力量存在于宇宙的任何角落,它维持着宇宙无限的扩张。而高等生物进化的终点就是以能量的形式存在于宇宙,确切地说就是成为一团具有能量的离子团。狼星人只是进化到任意使用精神力而已。
黑暗无声无息地罩在我的周围,肃杀的风透过我的衣襟。现在,我凝视着我真正的同类:“我来了。”他崇拜地望着我:“您终于来了,现在就回去吗?”我平静地看着他:“我——不回去。”“什么?”他的眼光开始冷漠起来,“这个低等种族至今还未消灭体力劳动,他们固守一堆器官制造污染与战争,他们没有在宇宙中存在的资格。”看着他空洞的眼睛,我心里掠过一丝悲哀。同时,更加坚定:“不!他们还有爱!”“爱?”他迷茫地重复。“是的。一种使人勇敢、坚强、高尚,使人热爱生命,热爱世界的感情!”我十指收拢,眼睛里流露着相同的感情。“我可以带走你。”他的声音冷酷而霸道。“不,你不能。因为有人等我回去。”我自信地微笑,这一刻,我感觉到我像一柄雪亮的刀。是的,有些事情是必须用暴力来解决的。
终于,他败了。由于消耗过多的精神力而委顿的他喘息着问:“这,就是你所说的爱的力量吗?”“是的。”我注视着壮丽的朝阳:“这就是能够穿透任何年代、任何空间的爱的能力,它使人类获得了生存的权利与尊严!”
琬玲·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