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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

朱门风流-第3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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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有嫡子。”

“他的遗折被长史递交给了皇上,于是皇上想到汉王只剩下朱瞻圻这么一个嫡子,又因为世子的循良生出了恻隐之心……真真好算盘,这么丁点大的年纪就能有这么多算计,死了还能让皇上称赞一声淳良……他娘的,这该死的小子玩了那么多花招,居然还被人称之为淳良,皇上平日里常常以为自己洞察秋毫,这一次却给人骗了!”

平素不苟言笑常常阴沉着一张脸的袁方破天荒吐出了一句脏话,旋即方才用拇指和中指揉了揉太阳穴,继而冷笑道:“朱瞻圻前一次到京师的时候纵马长街鞭笞百姓大闹英国公府,货真价实一个被宠坏的纨绔王子,这一回倒是缩在汉王公馆不曾出来,我还想这变化是怎么来的,原来不单单是被关了两年老实了,而且还有大哥临终嘱咐的那番作用。林沙,你这一回做得很好,这条线能够重新建起来,异日有事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都是大人的信任和栽培。”

一身锦衣卫校尉官服的林沙习惯性的伸手去拨耳旁鬓发,可才伸出手方才想起今天自己戴的是缕金额交脚幞头,并无丝毫发梢流露在外,这才讪讪收回了手。见袁方只顾着攒眉沉思,根本不曾注意到自己,她不禁暗暗自嘲。

袁方看中的不过是她的心志和手段,又怎会注意其他?

仿佛没有听到林沙刚刚的那句自谦,重新抬起头的袁方便嘱咐道:“百官不预藩王之事,锦衣卫虽然不同于寻常官员,但你也要把握分寸,决不可泄露出咱们正密切注意这条线。永平公主如今没了富阳侯,却并没有一味心灰意冷,自打朱瞻圻抵达京师就常常前去探望,你牢牢盯住她,别让她发疯。不过你毕竟曾经是她的人,得留心别让她认出了你。”

尽管最后一句只是刻板的嘱咐,但听在林沙耳中却觉得极其欣喜,当下连忙答应不迭。又禀报了几句公事,看袁方无话交待,她便躬身告退,才到门口处就又听到了一句话。

“以后你若有事要禀报,最好少来这里。虽说这家里上上下下的人都是我从开封带出来的,都是了无牵挂之辈,不怕被人收买,周围几家住的北镇抚司军官也都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但毕竟人心隔肚皮,你一个女人若是被人盯上了就是大麻烦。你是这一条线上最重要的一个人,不管去那里都必须带上我给你的那几个人随身护卫,明白么?”

“是,属下明白。”

看见林沙转身笑吟吟地行礼,这才出了门,袁方不禁哑然失笑。虽说当初只是听张越所言一时起意,但如今用得顺手了,却觉得这个丫头很是不凡。据他派过去的那些人传回来的讯息,她聪明机敏却从不野心勃勃,心狠手辣却又不乏女人的狡黠,倒是天生的谍探材料。唯一可惜的是她是女子,否则若是想个办法让其逐步升迁,日后在新君登基之后兴许还可能接了他的位子。只是,沐宁被调到东厂了,而且那家伙和他的年纪也差不离。

“可惜了。”

摇摇头的袁方在书房里又写了一封信,封好信函后出去找来了一个心腹家人,令其送往南京,这才回到上房换了一身衣服。由于这天的天气实在太糟糕,他在袍子外头又加了一件油衣,然后才在外头披上了金针蓑,带着两个随从出门上马直奔锦衣卫衙门。

尽管此时已经是傍晚,别的官府都已经散衙,但锦衣卫办案从来都是没个白天黑夜,因此也就没有那么严格的时间,这会儿还有好些身穿雨衣的人进出衙门。他刚刚在大门口跳下马,门前一个当值校尉就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

“大人,您怎么才回来,卑职都打发人去您家中找了!”见袁方一愣神,他便气急败坏地说,“今儿个皇上下旨申斥了刑部尚书吴中和礼部尚书吕震,又罢了兵部尚书方宾的官,这会儿刘千户刚刚带人把户部尚书夏原吉和大理丞邹师颜还有内阁杜学士一起下了狱。这北镇抚司刑狱向来都是您亲自过问的,您赶紧过去看看吧,恐怕宫里皇上也正在找您!”

即使不知不觉已经当了六年的锦衣卫指挥使,这城府分寸历练得滴水不漏,可当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候,袁方仍是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下狱的看似只有一位尚书一位阁臣和一个大理丞,但还有一个尚书罢官,另两个看上去岌岌可危!这些年下在北镇抚司诏狱的朝廷官员越来越多,他虽说不能让家属探视,却也吩咐能照应的地方多加照应,无论是文房四宝还是书籍都尽量满足了,就是四季衣物和饮食也不曾薄待,可对于激增的犯人数量却束手无策。

那毕竟是钦命捕拿的犯人,这次也是一样,可是……

这里头为什么偏偏还夹着张越的老岳父?杜桢上一回下锦衣卫狱时,皇帝的怒火也还有限,再加上张越又从中转圜,他婉转设法,最后方才平安脱困,但这第二回进去就难说了。锦衣卫诏狱可不是好玩的,庾死其中的人多了,东宫的杨溥还不是至今仍旧关着?

且不提袁方是揣着何种心思急急忙忙赶去北镇抚司诏狱,就说张越在得到这种五雷轰顶的消息之后,也着实是半晌没有回过神。毕竟,那不但是他的岳父,还是他的恩师!然而,在弄不清乾清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他实在是没了主意,因此烦躁地来回踱了几步,旋即渐渐冷静了下来。

这时候,万世节见武库司的一群属官都去打听方宾的情形,连忙上前对张越说:“要我说,必定是为了北征。方尚书一直都不赞同皇上亲征,这一次四位尚书齐齐被召了过去,肯定是商议此事。至于触怒皇上的原因就很简单了,他们说的劝谏理由皇上不乐意听,至于杜学士肯定也是遭了池鱼之殃,皇上一怒之下就一并发作了。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罪名,你还是先去你岳母家报个信,老人家毕竟需要安抚,然后回去和你家媳妇商量商量再说。”

“那今天晚上我和你换一换,我先走了!老万,拜托你了!”

回忆起乾清宫时朱棣的那种态度,张越顿时觉得万世节说的有道理,当下也不矫情,便把今夜当值的事情交托给了万世节,旋即匆匆出了门。他出来时朝正堂扫了一眼,却发现两位侍郎都已经不见了。而兵部衙门大院里头这会儿已经乱了,虽说仍然是大雨不止,但不少人根本顾不得这些,光着头各自串门,到处都传来了毫不掩饰的议论声。

“十几年大权独揽,这一回说罢官就罢官,方尚书大概自己也想不到!”

“要说皇上对方尚书已经很优容了,别看方尚书今天出去时穿的是半旧不新的茧绸料子,其实……啧啧,他家的宅子倒是御赐的,但家具摆设用度,那竟是比勋贵还奢侈!”

“方尚书占据了兵部正堂的位子整整十二年,这一回掉下怕不是起不来了。”

“谁说不是呢,他就算赖着不想下,可还那两位侍郎大人可是等得不耐烦了。他那些短处揭哪一桩不是揭,就说咱们,往日还不是看在那是天子信臣的份上?”

即使张越不去刻意听,这些墙倒众人推的乱七八糟声音也纷纷钻入了他的耳朵,让他愈发心烦意乱。出门上马,见几个随从迎了上来,他便冲着胡七使了个眼色,见其心领神会上马先行离去,他方才便上马直奔杜家。然而,等到拐进那条冷清的巷子,眼尖的他陡然看到十几个身着雨衣的锦衣卫,一颗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

见锦衣卫并没有拦阻自己,他索性把心一横,风驰电掣地从他们身边驰了过去,到杜家门前时,他堪堪跳下马,侧里却传来了一个招呼声。

“哎哟,是小张大人!”

陆丰身上却是罩着一件宽大的油毡雨衣,他缓步上前,看张越脸色不好便笑道:“放心,咱家不是来做抄家籍没那些勾当的。袁方今儿个不在御前,所以就是我得了差事。杜学士先头说有几份奏折要呈送皇上,所以皇上让咱家来取呢。不过咱家可得提醒你,这次不同上回,虽说那是你的岳父,但该取舍的时候你可得取舍,听其自然,顶多关几年罢了!”

撂下这句话之后,陆丰便随随便便拱了拱手,随即带着一群人扬长而去。眼看这副光景,张越面色一阴,旋即带着几个随从也进了门。

顶多关几年罢了?那既是他的岳父,也是他的恩师,要是连这等情分也要不闻不问,他以后还不如改名叫鼠辈算了!

第十卷 燎原火 第032章 苦中作乐

杜家下人虽说都是世仆,但都是签了活契,只是因为杜桢这一支从祖上开始就一向待下宽和,再加上苏松财赋极重,因此这些乡间的朴实人宁可附庸杜家度日,之前更是不惜背井离乡陪着主人家上京,也不像豪门奴仆一般钻营心思重。上一回杜桢下了锦衣卫狱毕竟是在青州,家里受到的惊吓倒还算好,然而这一回的架势却让他们着实心惊胆战。

看到张越带着人进来,前院的几个淋得透湿的杜家仆人顿时大喜过望,在门房上头足足管了二十年的岳山更飞快地跑上前来,才要下拜行礼就被张越双手扶了。心头一酸的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赶紧偷偷拭了拭眼泪,旋即连忙说道:“刚刚这帮人敲开门就闯了进来,唬了大伙儿一跳。二小姐这会儿正在安慰太太呢,姑爷您来得正好!”

“我这就进去,这外头下那么大的雨,你们也先别忙着收拾,且等雨停了再说。这会儿已经不早了,你们回去换一身干衣裳,先预备晚饭,我这就去见岳母,凡事有我。”

张越这话虽然说得并不高声,但几个仆人听得却人人安心。谁都知道老爷这大半辈子就只有这么一个得意门生,继而更是连唯一的小姐都许配了过去,平日里这位姑爷更是深得圣眷的。于是乎,一众人连忙散开了去各自忙活不提,由着张越自己入内。

把随从都留在了二门外头,张越便径直前往正房。由于杜绾出嫁,如今内院的人原本就少,再加上又是下雨天,刚刚被锦衣卫这么一闹,一路上更是不见人影。从穿堂进了正院,他就看到泥泞的院子里满是脚印,连忙加快步子,跨上台阶打起门帘进屋。一面从身上扒拉湿淋淋的雨衣,他一面叫了一声。

“岳母,小五!”

听到这声音,侧屋的松花色软帘一下子被人拉开了一条缝,探出来的小脑袋一看清张越登时又惊又喜,一下子就撞开帘子出来:“姐夫,你可是来了!刚刚那些人进来的时候个个脸上冷得可怕,领头的那个死太监倒是笑嘻嘻的,还说皇上不过是一怒之下方才有所株连,这原本不干爹爹的事……不干爹爹的事还把人抓起来,这也太过分了!”

“小五,别浑说!”

说话间裘氏也出了屋子。由于是骤然间听到这样的消息,她刚刚也很是震惊了一阵子,这会儿眼睛也有些红,但看到张越还是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冲着小五微嗔地摇摇头,她连忙吩咐张越脱下外头那件半湿的衣裳,又亲自到里头取来了杜桢的旧衣给他换上。等到忙碌完这些,她方才解释道:“那位公公还算约束部属,并没有太过为难,拿了东西就走了,也不曾在屋子里顺手牵羊,临走时说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你别听小五胡说八道。”

“我怎么胡说八道了,爹爹这些天晚上日日忙碌到极晚,就是为了写那些条陈,熬夜熬得眼睛都红了!”小五却是不依不饶,耿着脖子就辩解道,“可那个死太监随随便便拿着东西就要走,要不是我用油布包好,只怕这路上就会被雨水打湿,到时候皇上怎么看得到?怪不得师傅当初黯然离开了太医院,这朝堂实在太黑了……”

“小五!”

吃裘氏一瞪,小五终于再也不敢信口开河,于是便气鼓鼓地站在一边再不说话。张越却知道她跟着道衍见过皇帝好几次,再加上被道衍和杜绾一直宠着,于是养成了如今这种脾气,不禁心中暗叹,旋即便转过来扶着裘氏坐下。

“虽说今天究竟怎么回事还不得而知,但既然是户部夏尚书和那位曾经署理过户部的大理丞被下狱,多半是因为北征军饷的事。皇上毕竟老了,风痹症折磨得厉害,再加上从去年到今年诸事不顺,所以不免频频迁怒大臣。岳父如今因为公务和夏尚书多有往来,受到牵连应该只是一时的。料想皇上这股子气发泄出来也就没事了,毕竟户部离不开夏尚书,到时候总会开释。再说岳父不朋不党洁身自好,上次能安然从里头出来,这次想必也能。我也会好好想想办法,不会坐看着岳父在里头受苦。”

“有你在,我自然是放心的。”

裘氏当初就喜欢张越,听得这番安慰顿时心中妥贴,便欣然点了点头。她和丈夫分别十几年,好容易重新团聚却又遭遇杜桢下狱同僚落井下石,自然不比那些什么都没经历过的深宅妇人,最初听闻讯息后的紧张不安渐渐淡了,毕竟,苦中作乐方才是她一贯的秉性。等到外边送来了晚饭,她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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