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唐-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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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智这是有意在‘照顾’刘冕得战功。
刘冕又何尝没有感觉到,心中暗忖这雷仁智一来会做人,这是在还我当初的人情;二来这人也很聪明。他见魏元忠突然将我调回担任先锋,肯定是有意让我斩获军功——这样安排,不正好是迎合了上司的胃口吗?
在军队里混了多年的人,也都不是省油的灯,个个猴精啊!
马敬臣冲刘冕挤了一下眼睛,富有深意的微笑。李知士则是忍气吞生,不敢造次。
“那就这么安排吧。”雷仁智有伤在身,略显乏力的扬了一下手,“散帐,众将各自回去准备。”
出了帐后,李知士大步不停的走了,也没留给刘冕什么特别的表情动作。马敬臣看着李知士的背影偷笑了几声,对刘冕道:“天官兄弟你看出来没有,雷将军可是有意在照顾你呀!”
“嗯,可能是吧。”刘冕不以为意的笑了一笑。
马敬臣饶有深意的点了点头:“你呀,前途无量喽!”
刘冕不置可否,暗自苦笑:这些人哪,就没一个动机是纯的。也难怪,为将也好为官也罢,若不懂得几分世故圆滑和因果利害,哪里混得下去。
二人回到军帐里,刘冕整理衣甲擦拭兵器自顾忙碌。马敬臣没有出兵的任务就消闲了下来,拎着一壶茶躺在榻上悠然自得的休息。也不知道是怎么想起了那一码子事,马敬臣没头没脑的说道:“天官,你要是在阵上遇上骆宾王怎么办?”
刘冕微微一怔,擦拭兵器的手停顿了片刻,马上又恢复了动作并不答话,只顾继续擦拭。
马敬臣见刘冕并不答话,这才意识到自己唐突了,尴尬的笑道:“对不住啊天官兄弟,我多嘴了。”
“没事。”刘冕随意的反问了一句,“那马兄认为,我该怎么办?”
“天地君亲师啊,先生固然是尊贵,可是跟君亲大义比起来就轻了。”马敬臣说道,“如果是我,我可能会大义灭亲。不过也难说,如果那先生跟我感情特别好,我又对他特别器重,我也会非常的矛盾。”
刘冕轻轻拧了一下眉头:“如果……当真是这样的呢?”
“呃,这……”马敬臣愣愣的眨了几下眼睛,摇头,“我不知道……”
刘冕轻轻的吁了一口气,沉默无语,继续擦拭方天画戟。
马敬臣凝神看了刘冕几眼,若有所思,随即也轻轻摇了摇头,叹息。
第一卷 大浪淘沙 第73章 夜战
夜色如墨北风呼啸,气温骤降。刘冕骑在马上,握着方天画戟的手有点冻得发僵,不由得心想要是能有副手套戴着多好。嗯,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该天有空可以动手试试,虽然这针线活不是强项,勉强能够御寒也就行了。
入夜之时李知士就率领步军出发了。虽然他对雷仁智这次的排兵用将颇有微辞,但也不敢在这种时候使什么性子。
刘冕率领着五千越骑出了军寨,离谷平坳十里外的矮子林埋伏,等候契机。北风一阵接着一阵,将士们冷得有些哆嗦。生死博命在即,他们反倒有点盼望能够早点开战让身体暖和起来。
等待的时光最是难熬。刘冕端坐在马上感觉浑身都有些发冷,但却纹丝不动。为将者就要为手下将士做出表率,既已下令埋伏隐蔽,哪怕是烈火烧身也不可动弹。越骑将士们的忍耐力也很强,纵然个个冻得嘴唇发紫,也没有一个人敢随便下马动弹或是交头结耳。
四更天时分,前军李知士所部终于派斥候传来号令,说半山腰上的战斗已经打响。叛军果然派了军队在那里狙击。双方都有所准备,战斗演化成了一场遭遇战。
“中候,现在要出击吗?”两旁的副将一起上来问。
“不忙,稍候。”刘冕沉寂的说道,“等敌军的注意力完全转移到李知士的身上,我们再出击。”
“得令。”
刘冕轻轻掠起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心中暗忖战术本就如此安排,也就怨不得我了。
可以想象,李知士所部在半山腰上肯定打得很苦。敌军以逸待劳居高临下,占据了体力和地势的优势。
刘冕让自己的心尽量变得又冷又硬,就把李知士当作了炮灰来看待。只要能获得整体的胜利,他那方的一点牺牲,在所难免。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前方连续派来三名斥候急急催促,要刘冕尽快出兵攻打敌军主营。刘冕不为所动,按捺大军静观等候。
战局越深入,对稍后夺取敌军营寨的把握就越大。刘冕头一次参加这样正规的攻坚战,不能让自己有任何的闪失。哪怕付出多一点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表面看来这只是一场小的局部战役。但它的背后,却有雷仁智、魏元忠乃至武则天都在睁大了眼睛看着。
不容有失!
刘冕深深的呼吸,将手中的方天画戟缓缓划动了一下,平复内心的焦躁和激动。
第七名斥候来催了。只见那人气喘吁吁神色仓皇,急声道:“刘中候,李将军率部与敌军在山腰大战,死伤极其惨重。敌军大量增兵,我军已落到下风。李将军派小人来报,肯求刘中候尽快发兵,攻打敌军正寨主营!”
肯求吗?刘冕暗自一笑,挥动手中方天画戟对那斥候道:“你速回去报知李将军,本将马上出兵,让他死战拖住敌军大部!”
“谢刘中候!”斥候大松了一口气感激涕零,翻身上马快速奔走。
刘冕剑眉一拧,长吸一口气大声喝道:“兄弟们,是时候了,准备出击!”
“吼!!”众将士齐声一喝,士气顿时就提了上来。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氛,萦绕四周。
“弓弩上弦——出击!”刘冕一抖缰绳,火猊长啸一声载着他如同离弦之箭奔腾而出。五千越骑将士蓄势已久,此时如同破关猛虎奔腾开来。
谷平坳位于两个山坡之间,地势有些居高临下。下面是一处坡势较缓的土丘。由于两旁出现大批唐军突袭,叛军不敢失去了制高点优势,于是派出大量兵马前去堵截。正寨主营反道是有些空虚了。
纵然如此,敌军大将夏候瓒也是个惯于用兵的沙场宿将,他的营寨里此时防备也并未有任何的松懈。拒鹿、角排排列整齐,箭塔、弩厢里弓箭手林立。营中火把通明刁斗森林,往来巡哨的兵丁秩序井然。
夏候瓒本人也坐镇在帅帐中,神色肃然却不慌张,正在向一名斥候打听山腰上的战斗情况。正当时此,他们突然感觉有一些奇怪的声响——震动。
从地面传来的震动。有远及近,越来越大。
夏候瓒脸色顿变:“是敌军骑兵!——传令,准备战斗,弓箭准备!”随即自己也大步踏出帐外。放眼一看,半空中一片雨点般的细碎火光正飞驰而来。他的眼睛顿时眯起大声道:“火箭!众人防备!”
‘嗖嗖嗖’一轮火箭呼啸而来凌空落下,无数的帐蓬、木排都被引燃,四处一片火光冲天而起,烟火腾腾冒出。叛军营中顿时有些乱了,守寨将士们仓皇的躲避箭矢又要忙于扑火,更要准备防御迎头攻来的唐军,忙得不亦乐乎。
刘冕纵马奔跑在前,并不急于马上向敌寨冲杀。那样一来就会演化成胶着对攻战,骑兵的冲击力优势将荡然无存。
因此,他反倒将大部按得稍停下来,在敌军寨外准备起火箭,每一千人为一组,轮番骑射冲杀。
“骑射!!”刘冕亲自策马上前,手中一枚火箭射出。身边的将士们几乎与他同时放箭。一千枚火箭当头落下,专门招呼敌军的箭塔和弩厢。躲在营寨弩厢里的叛军弓箭手们,还得来不及看清黑暗中来袭的唐军,就发觉寨门着火了根本无法躲藏下去,于是只好从营寨弩厢里退了出来。箭塔上的守兵就悲惨了一些,他们要么被射死,要么被大火逼在箭塔上无法动身,有些人惨叫着跳了下来,非死极残。
刘冕带队亲自射了一轮,策马跑回本阵,露出了一抹残忍的微笑。夜战的打法,正则兵法中有着非常详细的叙述,刘冕也不过是拿来实践了一回。夜半袭寨,火攻为最佳。而且骑兵攻寨最好是发挥冲击力和机动力的优势,用骑射的方法向敌军营中射火箭。这样的话,敌军寨中***通明就像是活靶子,自己却在暗处机动力又强,敌军根本无法捕捉对抗。
照这样下去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敌军仍然龟缩于寨中抱头挨打,整个营寨变成一片葬身火海;二是——他们出寨迎敌!
除了傻瓜,其他的人都会选择第二种。
夏候瓒当然不是傻瓜。他不仅不傻,还非常的有经验。这时他已经派了一队专人灭火,自己则是点上大部分兵马排成阵势,怒容满面的大喝:“众将士,随本将出击!”
刘冕端坐于马上,身旁的越骑将士又放出了一轮火箭正奔回本阵。眼看着敌军营寨中兵马涌动,刘冕果断的挥手:“停止射击,众军向左坡回撤!”
将令一下,众将士立刻执行。五千越骑像一阵旋风一样,向山坡左方撤走,而且特意往高处奔去。
此时敌军怒气正盛,当避其锋芒!
夏候瓒带着几千人马杀出寨来,却见唐军骑兵在黑夜之中往东南逃遁,不由得怒火中烧。细下一想,又担心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不敢去追,一时有些踌躇起来。
“将军,怎么办?”副将焦急的上前来问。
夏候瓒眉头深琐,重重的哼了一声:“回营,守寨!”
“回营——”长长的号令开始在叛军丛中下达。
众人回头,准备朝营中撤回。正当此时,突然有人大声惊呼:“看,天上!”
一轮轮箭矢铺天盖地,宛如雨点般疾射而下。唐军越骑去而复返,滚滚的马蹄声宛如奔雷,再度袭来!
第一卷 大浪淘沙 第74章 拔头筹
刘冕倒提方天画戟猫着腰骑在马上,一双眼睛流露出鹰隼猎食时的那种凌厉杀气。一轮骑射完毕后,越骑将士们默契的组成了一个椎形冲击阵,以刘冕为矛头对准叛军阵营冲杀过来。
黑夜之中可见度低,夏候瓒带出来的人马却大多打了火把。那一轮骑矢冲击时他们简直就成了活靶子,一阵鬼哭狼叫般的惨叫四下响起。步兵团牌手哪里来得及举盾摭挡,那些凌空而来的箭矢如同夺命幡瞬时掠去了许多性命。
骑射制造的混乱和恐慌尚未散去,夏候瓒惊骇的发现,东南山坡上一团黑影宛如泰山压顶一般的滚滚而来。隆隆的马蹄声震耳欲聋,阵阵的喊杀声如同惊涛拍岸。
“不好!”夏候瓒惨呼一声,暗自叫苦。这一拨唐军大概全是骑兵,当时故意向东南高处撤退,现在居然占据了地利居高临下冲刺而来——这冲击力如何抵挡!
“撤、快撤!”夏候瓒慌急下令,自己最先调转马头朝营寨撤去。叛军将士们见主将急逃,哪里还有胆子留下来抵挡敌人,呜啦一声大叫跟着调头就跑。
“果然是乌合之众——兄弟们,骑射!”刘冕大喝一声,一手倒提方天画戟,另一手轮起角弓伸出脚来踏住弓脊,迅速的搭弓上箭连连射出。越骑众将士也连弓带弩一起招呼,射得叛军一阵惨叫四下扑倒,阵营里乱成了一团。跑得最慢的当然最倒霉,许多叛军瞬间被射成了马蜂窝。
刘冕的马快,敌军的步卒哪里跑得赢。眼看就要追上敌军人丛,刘冕将手中弓箭往鞍上一挂,雷声一吼:“刘天官在此,敌将速来送死!”
那一声巨吼,宛如晴天霹雳裂石开金,跑在后面的几个叛军士卒吓得哇呜一声惨叫,脚下一哆嗦都摔倒在地连连打滚。
火猊宛如飞龙的一声长啸,载着刘冕腾飞而起,如同神兵天降一般扎进了叛军人堆里。那些被吓得倒地乱滚的叛军隐约感觉头顶一阵风过,一眨眼发现一骑从他们头顶飞过,个个都快要吓傻了眼。正暗自庆幸没有被这样一骑猛骑撞翻,不料后面马上跟上一群骑兵如同奔涌潮水一般的冲了过来。汹涌澎湃的冲击力将他们个个撞飞,然后踩在马蹄下踏成了肉泥。
刘冕腾空而起时,恍惚间还真有一点腾云驾雾的感觉。这火猊的爆发力还真的不是一般的足!
落地之时,正落到一群步卒中间,火猊结实的马身横撞下去,正落到几个兵卒的头肩之上。这些人如同纸糊的壁板瞬时被撞得横飞开去。刘冕趁势挥起方天画戟在马头前凌空一划,也不知道削去了多少肢体,将自己周围做了一个打扫一般。
敌军的鲜血凌空落下,刘冕几乎可以感觉到血液中人体的温度……流在脸上,居然很温暖!
“杀!——”刘冕手中的方天画戟已经被轮起几道光华,如同收割机一样摧枯拉朽的剪除着身边稻秧一般的生命。
第二次上阵了,刘冕比当初要多了一份冷静和熟练。就如同是切菜一样,切茄子时犯不着使出剁骨头的力气——刘冕更懂得节省力气和体力了。方天画戟的力道,拿捏得更加准确。相比于当时发狂一般的迷失,刘冕现在感觉自己杀得更加理智和聪明。
叛军只顾亡命的往营寨里逃,刘冕就在人丛中左冲右突杀人如麻。越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