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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光荣与梦想-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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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四年前显得就更疏更白了。他戴着夹鼻眼镜,几乎完全看不见东西。但几十万个美国人却打着雨伞或者顶着湿透了的报纸,打着哆嗦,想亲眼看看他那闻名全国的微笑,而罗斯福也决定让他们看到,哪怕他本人一路上要咬紧牙关。六天以后,他又在费城乘着敞篷车,冒着冰冷大雨,游行几个钟头。事后,那些白宫新闻记者团都说他似乎活力充沛,精力旺盛,连那些憎恨罗斯福的报纸记者们也不例外。

  11月7日那天,他又照样和埃莉诺在海德公园村的投票站上露面,他对站里的官员们说,他的职业是“种树”,让他们认真验明了投票证251号,然后第一次给带到投票机前。可是他不会操纵这个机器。在喃喃自语,东摸西摸了一番以后,幕帷后面传出来他那与众不同的声音:“该死的机器,怎么不灵啦?”于是就有人隔着幕帷告诉他怎样使用那个机器,他就解决了他在选举那天碰到的唯一困难。因为即使不算不在国内投票的军人选票(而他们都是非常拥护罗斯福的),那天他已经获得了百分之五十四的选票。按选举人团的票数计算,他和杜威的票数对比是432对99。阿肯色州的富布赖特,康涅狄格州的麦克马洪也叨着他的光进了参议院,而海伦·盖海根·道格拉斯和亚当·克莱顿·鲍威尔也进入这届的众议院。汉姆·菲什和吉罗德·纳埃在选举中都被击败。而且尽管约翰·刘易斯在各个矿区支持杜威,民主党还是囊括了这些选区。罗斯福高兴异常。他在竞选活动中曾一再对投票人说,这次总统选举也是对美国应否参加联合国的公民投票。这个到死一直使伍德罗·威尔逊不安的幽灵,现在永远消失了。

  竞选虽然胜利,总统仍然悻悻不平。他曾说过,杜威这种给人戴赤色分子帽子的做法是“十分可鄙”的。凌晨三时,共和党宣布竞选失败以后,总统在纽约坐着轮椅到他的卧室去时,对哈西特说:“我仍然认为他是个婊子养的”。当热,他不会在公开场合这样说。从一切表面迹象看来,美国这场战时总统竞选的难关是渡过了,没有留下任何创疤。

  但是……

  如果说,罗斯福在演说中提到他的小狗法拉,使杜威生气的话,那末,说罗斯福身体不行的含沙射影的攻击,就不仅触到罗斯福痛处,而且还历久不消。每次在公开场合露面,他总要表现得生气勃勃、精神饱满。当他象当年凯旋而归的凯撒那样,回到华盛顿时,首都刚巧又大雨滂沱。说来奇怪:他每次从这一个城市到那一个城市时,总是大雨如注。十年前,农民们对罗斯福每次访问带来的倾盆大雨,都雀跃欢呼,而他的部下认为这是罗斯福的运气。但现在,这就是倒运了,对于象他这样年纪的人,甚至可能是危险的。总统叫人们不用担心,命令把帕卡德牌汽车的篷顶放下来。到了联邦广场,有三万淋得象落汤鸡那样的人在等着看他。他坐在杜鲁门和华莱士之间,拿天气说着玩儿。接着他的轿车缓慢地沿着宾夕法尼亚大道穿过去,有三十万华盛顿人夹道欢呼。罗斯福(杜鲁门和华莱士)都象刚从水里出来一样。但到了白宫,罗斯福还是容光焕发,甚至可以说是兴高采烈,好象他从没有现在这么健康。

  但是……但是……

  一些时间以来,那些接近富兰克林·罗斯福的人,都颇为担心他的健康问题。那年十月《时代》周刊曾报导说,窦炎是“富兰克林·罗斯福健康的最主要问题”。但实际情况远不止此。他整个心血管系统都有病,而麦金太尔医生对于这门专业又没受过什么特殊训练。早在1937年,总统已经被确断患有收缩性高血压,过了四年,又加上更严重得多的舒张性高血压。麦金太尔还是很乐观。虽然他的病人锻练减少,操心的事增加,他仍然很乐观。但是罗斯福已不如他的医生所说的那样健康了。早在1943年,他就患过两次重病,一是流行性感冒,一是发烧,病因无法查明,他本人则认为是北非之行所引起的。由德黑兰回来以后,他又染上流感。晚上总说头痛。在很好地休息了一夜之后,过了半个上午,他就精疲力尽了。有时候,他一边谈话,一边就睡着了,而有一次,他一边签字,一边倒头便着了,钢笔掉下来,纸上都沾上了墨水。他的女儿安娜和他的秘书格雷斯·塔利怕起来,就私下把情况告诉麦金太尔医生。麦金太尔说他和他们一样,也很焦虑,主张把罗斯福送到医院检查;但一想到要向他的固执的病人提出这样一个重大决定,他又似乎有点胆怯。最后安娜把情况告诉了她的母亲。埃莉诺干脆告诉总统立即到贝塞斯达海军医院去检查,1944年3月27日,他就乖乖的去了。这次他就不仅是由一个医生检查,而是由一大批专家来检查了。

  参加检查的专家中,有海军少校霍华德·布鲁恩。他是心脏内科医生,也是贝塞斯达医院的心电图部主任。罗斯福的病情使布鲁恩吃惊。总统很疲乏,发烧,又患支气管炎。更糟糕的是,他的心脏肥大,心脏周围血管膨胀,血压高得惊人。布鲁恩大夫的检查结果是高血压,高血压心脏病,和心力衰退。其他医生都同意他的诊断。他们建议总统休息。总统是个听话的病人,就去哈布柯,到伯纳德·巴鲁克在南卡罗来纳州那个植物园那里休养,躺着晒阳光。饭前的酒喝少了,减为一杯半鸡尾酒(后来连睡前也不喝酒了),抽烟,由每天二、三十支骆驼牌香烟,减少为每天五、六支。他写信给霍普金斯说,他假期过得非常愉快,每夜睡十二小时,每天晒太阳,修心养性,“外面的事管他娘”。露西·拉瑟弗德经常去探望他。

  他对病况满不在乎,服用绿色小药丸时,他从不问那是什么。其实那是洋地黄丸。本来布鲁恩少校或任何贝塞斯达医院的内科医生都可以把他的病情说给他听的。但有谁读医科时学过该怎样把总统病情严重的消息告诉他本人呢?而且他们官阶不高,而在战时这一点倒是重要的。所有检查结果和图表都送给麦金太尔海军中将。贝塞斯达医院的医务人员认为麦金太尔会把情况告诉罗斯福的。但没有什么迹象,表明他曾向总统汇报过。总统离开南卡罗来纳州以后,还是日日夜夜工作,显然不象个该休息的病人。那年他旅行了五万英里,指挥两线的战事,还竞选连任总统。与此同时,他还得照顾国内战线,处理美国人民堆放在他桌上的乱七八糟的琐事。1944年他要处理的内政包括:接管芝加哥的蒙哥马利·华德百货公司;起草美国士兵权利法案;劝说参议院民主党领袖阿尔本·巴克利收回辞呈;批准按照田纳西流域管理局模式成立一个密苏里河流域管理局;劝说史汀生部长不要退休;提出历史上从来没有过那么大的预算;在纽约市长竞选期中到纽约市发表演说;研究保险公司延期偿付权问题;签署一个战后科学研究计划;跟有关原子裂变的秘密工厂中的劳资双方进行秘密协商;对一个海军陆战队员击毙一头受伤的小牛的军事法庭判决进行复审。还要由他决定是让马歇尔还是让艾森豪威尔去指挥欧洲登陆。当然要由他作决定是合理的。但是有些事情要他操心显然不合理:比如只有总统才能说服海军和陆军共用五角大楼,(海军将领们要有自己的五角大楼),而且只有他才能决定是否取消陆军和海军的球赛。史汀生后来说:“一个人不能样样事都包下来的,而富兰克林·罗斯福这样做,就要了自己的命。”

  到白宫访问过的人们彼此间都在议论,说总统面容如何“憔悴”。7月间,詹姆斯·罗斯福亲眼看到他第一次心胜病发作。那时海军陆战队在加利福尼亚海岸附近快要进行演习,他们俩在总统专车厢“费迪南·麦哲伦”号上。突然,罗斯福脸色惨白,眼睛紧闭,他痛苦地扭动着,气吁吁地说,“吉米,我怕是支持不住——我疼极了。”他的儿子想把这次露面取消。但过了几分钟,罗斯福恢复过来,他儿子的意见又被否决。这件事没有报告布鲁恩大夫,因而无法知道他患的什么病。但第二次发作,则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中。他将他的儿子留在加利福尼亚州,自己应邀去西雅图市演讲。特工人员建议他坐在一艘停泊着的驱逐舰上,以舰上大炮为背景,对民众作演说。总统觉得这个意见很好。一切都准备就绪,总统刚开始他讲词的第一段。忽然心脏病又发作。当时虽然没有人知道,但实际上是一次非常剧烈的心绞痛。接着那十五分钟,他感到剧痛阵阵,横扫胸膛,肋骨架和双肩各处都极度疼痛。奇怪的是,他的脚居然还能站得住(本来在倾斜甲板上,他的支架是不稳的),更不用说发表演说了。

  但这次只有他本人知道。布鲁恩就站在他后面,也没有察觉到总统有什么问题,而且是在很久以后才觉察出他发生过一次心脏病。至于他的听众,则感到很失望,认为这次演说极不象样。他讲话时咬字含糊不清,平凡无奇,而且有时声音低到难以听见。内容又杂乱无章,不知说些什么。甚至声音听起来也不象罗斯福。萨姆·罗森曼在收音机里收听,搓着手干着急。现在,到处都传说罗斯福活不了多久;加上报上登了一幅用心刻毒的新闻照片,把他照成有气无力,张嘴结舌,面容憔悴,两眼深陷。特工人员迈克·雷利告诉罗斯福说,有些新闻记者硬是认为总统当时不是去了南卡罗来纳州,而是进了医院。总统显得紧张地说:“迈克,那些新闻记者都是该死的黑心鬼。”

  他这种反应是可以理解的,但又是不合情理的。有时候,在一个重要人物行将去世的时候,新闻界有责任加以密切注视。这次就是这样的情况。长期以来,由于他们对他感情深厚,所以很少报导他的外表如何。那个拍摄罗斯福这张可怕照片的摄影记者,已遭到了同业们的排斥摈弃。然而,总统的内阁成员和老相识却比较直言不讳多了。多年来的紧张工作已经使他积劳成疾,现在似乎要一下子总爆发出来。一个观察家写道:仅仅在一个星期里,总统仿佛“从壮年进入了老年”。劳工部长弗兰西丝·帕金斯对于有关罗斯福和对于有关她自己的闲话,历来都置之不理,关于罗斯福健康日益恶化的一切传说,她都拒不相信。但是在罗斯福第四次就职典礼之前一天所召开的内阁会议上,她委实大吃一惊。他的两眼呆滞,着上去就好象挨了一拳似的;他的脸色苍白,面容憔悴;他穿的衣服似乎大了一号。他的两手颤抖,双唇发青,他似乎不得不用手托住他的头。迪安·艾奇逊在他的回忆录中写道:“总统的脸色使我们都大吃一惊。他消瘦、憔悴,两眼下陷,眼框发黑,只有他得意地拿起那个烟嘴,和他漠视困难的轻松愉快的态度,才使人想得起当年的罗斯福。”第二天,约翰·根室看见罗斯福后写道:“我看见他的脸孔就感到很吃惊。我感到肯定他就要死了。皮肤下面已经毫无光彩,就象在发暗的电灯泡上面的羊皮纸灯罩一样。他脸上的表情,完全变了样,看了以后使我久久准以释怀。他的面孔是灰色的,憔悴的,松垂的,他的嘴唇的控制肌似乎巳经有点不听话。”根室又写道,有时他己经精疲力尽,“连简单问题都不能回答。他讲的话已经是近乎胡说。”

  两个星期后,在克里米亚举行雅尔塔会议。安东尼·艾登认为总统和他们第一晚会见时,思想模糊混乱。丘吉尔的医生莫兰勋爵,看了总统一眼就肯定他是垂死的人。他们这种印象,和华盛顿方面对罗斯福健康情况的印象凑在一起,就使人们后来形成一种理论:认为罗斯福这个“雅尔塔会议上的病人”,被狡猾险诈的俄国人骗了;认为他的亲友们让他竞选第四任总统,不仅对不起他,也对不起美国。按照共和党五十年代的说法,雅尔塔会议是一场“出卖”。

  但是按照这种说法,还有一些疑点不易解答。首先,这里有个假设,以为有人可以把罗斯辐说服放弃竞选。1940竞选年埃莉诺就曾再三劝他不要竞选,但他没有同意。其次,他的病情起伏极大,变化无常。布鲁恩医生今天的检验结果可能说明总统已进入病危,明天他又显得非常有活力了。布鲁恩在他的检查结果与病者实际病情之间,简直找不出什么变化规律。显然,他在大雨滂沱中进行竞选活动使他很劳累,竞选之后他就脸色苍白,没有胃口。但是他的血压却已下降(到210/112),他的肺是清晰的,而且一切迹象也表明连他的心脏也非常正常。他在西雅图市离开了驱逐舰的甲板后,就把心绞痛的情况告诉布鲁恩。于是一小时内布鲁恩就检查了血球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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