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荣与梦想-第2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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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会交上朋友。巴尼特会很乐于这样做的,因为他生性温良,乐于济人危难,对黑人也不例外。但如果对方的肤色是黑的,就得安分守己。三年前,巴尼特就靠着发誓要让象梅雷迪思这样的密西西比黑人不越轨,才获得该州白人公民委员会的赞助,当选了州长。上届总统选举中,他中途抛弃肯尼迪和约翰逊,转而投了哈里·伯德的票。总之,他是他那一类人和他那个地区的一个典型代表:可爱,无知,友善,多疑,对早已崩溃的南部同盟仍怀着愚忠,现实使他震惊,未来使他恐惧。这种人正是作个殉道者的好材料,而巴尼特所以没变成殉道者,只是由于他还有另一特征:他是个胆小怕事的人。遇到巨大压力时,他就会另找出路,搞搞交易。他的悲剧(那也成了密西西比州的悲剧)是他不知道该怎样找到出路,怎样搞成交易。
要是说巴尼特酷似梅雷迪思,完全把他看错了的罗伯特·肯尼迪却是和他完全相反。看到密西西比州的公路巡警己有效地把自由乘客护送到安全地点,鲍勃就认定该州当局遵守法律和秩序。他错误地以为路警从那位名姓好听但实际不然【伯德桑(Birdsong),意为“嘤鸣”。——译者】的指挥官伯德桑上校为人同弗洛伊德·曼一样。看当时的形势似乎只不过需要个计划,而鲍勃是最善于搞计划的。9月15日,星期六,他打电话给巴尼特,爽快地告诉他如何安排一切。他说他当然了解巴尼特作为一位南部的州长,总得做出抗拒的姿态。因此,梅雷迪思要由手中挥动着法院判决书的几名法警来护送。州长就可以两手一摊表示无可奈何,大学当局看到大势已去也就只好让梅雷迪思注册。肯尼迪问巴尼特是否理解,还有什么问题没有。从州长的回答中应该可以看出双方实际上有多大的差距:他说,“这样干需要一年的时间。”
而实际上只花了五天。下一个星期四,梅雷迪思在法警的护送下,来到奥克斯福德注册。他首先遇到的是巴尼特,他想掩护学校当局,因而自己以“特殊注册员”的身分出面。两千名白人学生高唱着“我们要巴尼特,我们要巴尼特”和“荣耀,荣耀,种族隔离”,州长宣谈了一项“现在以及今后永远”不许梅雷迪思进入校园的命令。然后,他把命令递给梅雷迪思说:“拿去,照办吧!”司法部派来的一个官员说:“你知道你这是犯下藐视法庭罪吗?”巴尼特说,“你讲了算数吗?还是该由一位法官来讲?”
他认为他具有无可非议的合法立场,那就是所谓“干预权”——他作为州权的代表者,可以插手过问联邦政府和密西西比州居民之间的问题。他曾要求州议会授权,得到了批准。美国的历史学家们听到这一说法,实在难以置信。“干顶权”作为一种理论早在南北战争之前就已无人赞同。从事实上讲,1832年当约翰·卡尔霍恩【卡尔霍恩(John C。Calhoun,1782-1850年),代表南部各州奴隶主利益的州权主义者,1825-1832年间任美国副总统。——译者】试图加以引用时,当时的密西西比州议会就曾予以驳斥,说它是:“异端邪说,对联邦的存在有致命的危害……同宪法的文字和精神背道而驰,直接有害干各州的福利、安全和独立。”如今,一百三十年后,这位州长却试图要让这个死了的教条复苏回生。新奥尔良的第五巡问法院并没上巴尼特的当,拒绝承认巴尼特这个“特殊注册员”的身分,传令大学负责人于下星期一到法庭上来申诉不能定他们藐视法庭罪的理由。巴尼特向报界愤然抗议法庭这么迅速采取的行动。密西西比参议员詹姆士·伊斯特兰打电话给鲍勃·肯尼迪说:“州长认为你可以不必逼得这么紧,我也认为这样。”鲍勃回答说:“参议员,你不会真那么相信的。你在参仪院里那么多年,不会那么相信的。”
大学负责人在法庭上答应让梅雷迪思于次日下午4点入学。巴尼特仍旧不肯退让。他扬言对大学负责人的“投降”感到“震惊”,并宣布任何司法部人员要是干涉密西西比人执行自己的职责,都将予以逮捕和监禁。肯尼迪打电话向他指出,密西西比州的居民,包括州长,都是美国公民,都应遵守美国的法律。巴尼特说,“我认为密西西比州的法院不低于任何其他法院,而且更有能力……我们的法院也采取了行动,我们的议会也采取了行动。我将服从密西西比州的祛律!”然后,该州的检察长乔·帕特森发表一项声明,说自由遭到了一次“沉重打击……为了满足一个人的莫须有的宪法权利,竟无视五千多名学生的宪法权利。”
第二天,梅雷迪思到杰克逊市该大学校董会办公室再度试图注册。陪同他前往的有约翰·多尔和吉姆·麦克沙恩。在那里迎着他们的是巴尼特、伯德桑上校和一群起哄的围观者。州长说,大学负责人不能履行他们昨天在新奥尔良所做的诺言,因为他们给一个州议会的调查非密西西比活动的委员会传去了。多尔想把法院的判决交给州长,巴尼特却把手揣进了衣兜。多尔问道:“你不让我们进这道门吗?”州长仍是那样彬彬有礼地说:“是的,先生,我有礼貌地不让你们进去。”多尔说:“那我们就礼貌地走吧。”那帮群众却不那么有礼貌。当梅雷迪思随同护送他的人离开的时候,他们大叫“黑鬼,滚回家去!”“共产党!”
鲍勃·肯尼迪本来一直尽量避免在法律诉讼程序中牵涉到巴尼特的名字,因为他记得过去福布斯如何曾借小石城事件大捞政治资本,但现在的情况实在太过分了。梅雷迪思一而再、再而三入学不成,这至少在密西西比州造成一种白人至上主义者正在取胜的印象。肯尼迪决定要求第五巡回法院做出决定,表明州长犯下藐视法庭罪。他打电话给巴尼特,说明他要采取这一行动。他还通知他,梅雷迪思给二天早晨将去奥克斯福德,准备上课。巴尼特大为恼火。他说,那小子干嘛这么不知趣?他是州长,还有许多别的事要干,不能整天为粉一个密西西比人——而且还是个黑人——“满密西西比州到处奔走”。肯尼迪估计梅雷迪思注册不成问题。他说:“你为什么不让他试上半年,看看结果到底怎样?”
巴尼特说,“他最好不要进‘老密西’。”
鲍勃温和地说,“可是他就看中了‘老密西’。”
大学教师不安地注意到校园里来自南部各地的客人越来越多,这些横眉竖眼,气势汹汹的家伙一般都带着武器,见人就问:“黑鬼等会儿从哪儿进来?”领头的是埃德温·沃克将军,此人现住在达拉斯。9月26日星期三,在杰克逊市发生对抗的前一天,这位将军通过无线电广播对那些和他抱有同样看法的人发出了一番有点语无伦次的呼吁:“是该采取行动的时候了。我们说也说了,听也听了,让那个反基督的最高法院把咱们摆布得也够可以了。起来,让我们在密西西比州杰克逊市站在巴尼特州长一边。现在该听咱们的了。联邦各州来一万人。共和国的战斗口号是:要巴尼特,不要卡斯特罗。把你们的旗子、帐篷和煎锅都带来……上回出现这类问题时,我站在错误的一边。……这回我已脱下军装,我可以站在正确的一边了。我一定到。”
那一天,巴尼特暂时躲了起来,当梅雷迪思和护送他的人走近奥克斯福德校园时,副州长保罗·约翰逊在一批州警和县警的簇拥下,把他们挡回去了。联邦人员打算从约翰逊旁边抄过去,希望他在抵抗一阵之后,会无可奈何地表示认输,这时发生了一些冲撞。约翰逊没有认输。看来除了动武是休想过去了。法警事先得到的指示是以不要动武为限,而且他们的力量也实在太小。于是梅雷迪思又给挡了回去。
※※※
到这时,美国所有的民权运动领袖以及华盛顿大部分的官员都认为司法部未免过于姑息,有损于联邦政府的威望。罗伯特·肯尼迪了解这一点,但是他盛到罗斯·巴尼特已有所畏惧。因而他认为这位州长会欢迎有个保全面子的机会;他看来已意识到继续同联邦法院对抗是危险的。第二天(星期四)早晨,鲍勃在电话里建议探讨一项摆脱困境的办法。他的估计果然不差;州长立即表示同意。倘若巴尼特是个象乔治·华莱士那样高明的政治家,这个危机也许当时就解决了。可是他并不高明。他对时机的掌握(或者说,鲍勃等待了这么久才去和他接触的时机)失当;现在种族隔离主义的死硬派可望获得全胜的气焰已经太高了,人们的感情已经太激动了,叫嚷着“不惜牺性性命”——到处流行的一句话——煽动起来反抗的密西西比人已经太多了。最糟糕的还是这位州长不晓得怎样达成一项妥协。他知道要讲和,他不得不有所牺牲;但是他拿不准该做出多大的让步,也拿不准为了面子上过得去,他可以抵抗到何种程度而仍不至于动武。
他们第一欢试图达成的谅解是极为可笑的。他们谈到由巴尼特和副州长约翰逊守在校园大门口,两边站着徒手的州警,以挡住麦克沙恩和他带领的三十名法警的去路。然后,麦克沙恩拔出一支没装子弹的手枪。这时,密西西比人就朝两边让开,梅雷迪思就可以从大门走进去注册。巴尼特说,一支手枪还不够。他要三十名法警都拔出枪来;这样,他就可以说为了避免流血他不得不屈服。鲍勃建议其他法警只把手按在手枪的皮套上就成了,可是州长认为那还不够真切,因此,就决定三十支手枪统统拔出来。
如果在这个星期的头几天,这样也许能解决问题,可是现在要这么做是很危险的。州警带不带武器其实倒无关紧要:而沃克将军在奥克斯福德的追随者所带的武器就足以对付他们;何况在巴尼特那方面,只有他自己了解有此协议。也许只有他一个人会让开路。他是已站在校园大门等候梅雷迪思的时候才想到这一点的。那位黑人退伍空军军人已在十三辆汽车的车队(车队有无线电同华盛顿保持着直接联系)的护送下,已朝他走过来了。在密西西比时间下午3点35分,华盛顿时间5点35分的时候,巴尼特给肯尼迪打电话,说他无法控制住在场的群众,他们人数太多,情绪也太激烈。预先布置下的这出摊牌好戏,就这么收场了。护送的车队只好开回去。梅雷迪思这是第四回没注上册。当晚,该大学的白人学生举行了狂热的示威。
然而,决不能容许再出现这种情况了。鲍勃·肯尼迪已在同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马克思韦尔·泰勒将军以及他下面几个主要司令官厄尔·惠勒将军和克赖顿·艾布拉姆斯少将开会商议对策。司法部的一位部长助理正在起草文件,准备由肯尼迪总统签署后,将密西西比州的国民警卫队置于联邦政府直接指挥之下,命令驻本宁堡的美国步兵部队作好战斗准备,并告诫奥克斯福德街上的市民立即回家,不要出来。另一位部长助理则飞往出事地点去指挥人数在不断增加的法警队伍。从新奥尔良传来消息说,第五巡回法院已宣判巴尼特犯下藐视法庭罪,并规定如果梅雷迪思于下星期二——这时已经是星期五了——不能注册入学,则州长每日要罚款一万元;如由副州长约翰逊出面负责,则需每位罚款五千元。
政府唯一未动用的一张牌只有总统的威望,而在是期六下午白宫接通杰克逊市州政府的电话时,这张牌也打了出去。肯尼迪总统事先已订下晚上8点钟的电视时间,准备把整个事件向美国人民公布。当巴尼特提出星期一由他在奥克斯福德稳住暴徒,而让梅雷迪思在杰克逊秘密注册时,总统便取消了那次电视讲话。但巴尼特的态度不能使人十分放心;总统挂上电话,朝大家转过身来,有点不解地问大家,“你们知道那家伙刚才说什么吗?他说:‘对你在发展家禽计划上给予的协助,我要向你道谢。’”
当晚十点钟,情况证明巴尼特确实是不可靠的。巴尼特给司法部打来电话说,他改变了主意。原来的协议无效;他不准备履行他答应承担的任务。总统又订下第二天(9月30日,星期天)晚上7点半的电视时间。星期天早晨,州长给鲍勃·肯尼迪打来了电话,谈话仍是扯来扯去,毫无结果。在交谈中,鲍勃发火了。他说,他哥哥就要通过电视向全国宣布,巴尼特如何在“同美国总统”达成协议后又自食其言。
州长听了大为震惊,就尖声尖气地叫嚷:“那可不成。”
“你对他说话不算话嘛。”
“你是说总统今天晚上要公布这件事吗?”
“对。”
巴尼特上气不接下气地建议“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