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荣与梦想-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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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教授是“我国远东政策的总设计师。”麦卡锡说:“这个人是一个制订政策的危险人物,”然后又说:“我认为你可以向几乎任何一个学童问问,谁是远东政策的制订者呢?而他都会这样回答,‘是欧文·拉铁摩尔’。”在记音席上的记者,本来还想了解这位并不十分著名的教授的情况,这时都哄堂大笑起来。
4月6日拉铁摩尔在强弧光灯照射下在委员会作证。聚集在大理石柱的参院会议厅的人群,是九年以来最多的一次,而那次是温德尔·威尔基到这里表示同意租借法案。【当时参院以三百一十七票对七十一票,通过租借法案。孤立主义者反对这法案。威尔基当时是共和党总统候选人,但他反对孤立主义者,赞成这个法案。——译者】他们听到了这位作证人对每条指控都加以否认。他拿出蒋介石和蒋夫人给他的个人信件,说明他们十分感激他的工作。这时泰丁斯也宣布,委员会里有四位委员研究过拉铁摩尔的档案材料,并没有发现他有颠覆活动的罪证。听众向拉铁摩尔热烈鼓掌,他就离场了。四天以后,麦卡锡带来了一个叫路易斯·布登兹的人,他以前是《工人日报》的一位编辑主任,他依法起誓以后说,1944年党内领导他的上级人员要他“将欧文·拉铁摩尔看成是个共产党人。”
于是右翼的参议员们都大声喝采。他们洋洋得意地说你看,不是吗,乔证实他是间谍了,布登兹就是拉铁摩尔的惠特克·钱伯斯。有两个保守派的新闻记者一时也上了当。威廉·怀特报导时说,有人“正式通知”布登兹,说拉铁摩尔是个卖国贼。而阿瑟·克劳克则评论说,“许多头脑公正的人”正在改变对麦卡锡的看法。可是他们并没有让这些人改变多久,拉铁摩尔的律师阿贝·福塔斯和保罗·波特对布登兹进行了一次反诘盘问,使他原形毕露。他承认,他在联邦调查局对他审查的四年中,已把他所知道的有关共产党的一切都谈了。他承认,他从未有提到过欧文·拉铁摩尔。他承认,他在1947年时曾对国务院一位负责安全工作的官员说过拉铁摩尔并不是共产党员。他承认,他在1949年初曾为《柯里尔》杂志撰写一篇文章,否认拉铁摩尔是一个共产党。他承认,在他所写的各本有关美国共产党人的书中,没有提过欧文·拉铁摩尔的名字。那么这一切和他目前的作证怎能取得一致呢?他有气无力地回答说,“我正在写另一本书,书中拉铁摩尔先生是个十分重要人物。”他从作证人席走下来,接着又有两个前共产党人贝拉·多德和弗雷达·厄特利相继上去作证。多德小姐认为,把拉铁摩尔说成是共产党是很可笑的。厄特利小姐则没那么肯定,但她肯定地认为他从未当过间谍。谈到他是否是间谍,甚至布登兹也感到这种说法使他吃惊。但是麦卡锡毫无后侮之意。他又把目标转向另一个中国通。他肯定这个人写了“一本书,书中对亚洲问题提出的答案都是亲共的,就象希特勒在《我的奋斗》一书中关于解决欧洲问题的答案那么明确。”记者走了以后,有人问麦卡锡这是什么书,他承认没有看过。实际上,他连书名都不知道。他答应可以查一下。他这次又被驳倒了,于是他的名字又在所有报章的大字标题上出现。
但泰丁斯开始丧失信心了。他无论斗智与斗力都处于下风。作为一个老练的政客,他不会不感到这一点的。在他起草报告时(这份报告只是那些已经知道麦卡锡臭底子的美国人才会看),舆论对麦卡锡的支持与日俱增。甚至在缅因州的共和党人玛格丽特·蔡斯·史密斯和其他五个共和党自由派参议员共同签署《良心宣言》来谴责麦卡锡以后,多数党领袖卢卡斯计算一下人数,发觉只有十二个民主党参议员公开表态反对麦卡锡。无论在从道理或规矩方面来说,泰丁斯都占上风。但麦卡锡这人从来是既不讲道理,又不讲规矩的。他是个政治骗子,而他那个江湖骗术的商标,在这年春季议员竞选预选中却大为风行。委员会还在咬文嚼字,考虑调查他的报告怎样写法,而威利斯·史密斯却进行了一场麦卡锡式的竞选,把原北卡罗来纳州参议员弗兰克·P格雷厄姆赶下合。众院议员乔治·A。斯马瑟斯击败佛罗里达州的自由派参仪员克劳德·佩珀。他是第二个进行麦卡锡式竞选的人。加里福尼亚州参议员候选人海伦·加哈根·道格拉斯在第三场麦卡锡式预选中受到曼彻斯特·博迪的诬蔑——而理查德·尼克松也正跃跃欲试,准备第四场麦卡锡式的竞选,后来终于在大选时把她击败。
于是委员会这份报告还未写好,就已无人相信了。它最后发表时,内容与预料的无大出入。它指责麦卡锡“搞欺诈、设骗局”有意弄虚作假。麦卡锡知道报告必然会是这样,早就说这报告“使参院丢脸”,是“向美国红色第五纵队开绿灯”。塔夫脱则称这种听证会是一出“滑稽戏”,是“粉饰掩盖”,是对“一个战斗的爱尔兰裔海军陆战队员”的侮辱,缅因州的欧文·布鲁斯特随声附和。惠里攻击艾奇逊。共和党全国委员会主席盖伊·加布里埃尔森说“美国政府中共产党间谍、密探、特务和党员充斥”,共和党正在把他们揭露出来。
到了夏天,有些乐观的人以为他们已经看到了迹象,说明麦卡锡气数已经到了头。通讯社已把他的记者招待会的报导减至寥寥几行,而且大部份报纸都不再报导它。国外的反共斗争中出现的事件,盖过了这出过场戏。当他又跑到讲坛发言,挥舞一份所谓“联邦调查局报告”,揭露“国务院里三个共产党特务”时,埃德加·胡佛加以驳斥,并不使人感到意外。最低限度在那时看来,麦卡锡主义似乎已完蛋了。
但这仅仅是错觉。千千万万的美国人已把这位威斯康星州的后辈参议员看成是反共的象征,尽管这是违反一切常理的。只要有共产主义这个问题存在,他在他们心目中就是个英雄。他越来越狂妄嚣张。有人对他说他还没有回答委员会的指控,他就说:“我是不回答指控的,我是专门提出指控的。”有一位记者向他:“你看的那份文件不是机密的么?”这位参议员粗声回答说:“过去是。我已把它取消了机密。”在一次鸡尾酒会上,有一位少女问他“麦卡锡参议员,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共产党的?”他嘲弄地看着她回敬了一句:“两个半月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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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美国政府一股劲儿调查究竟有过多少共产党人在国务院工作的时候(二百零五个?五十七个?一百零八个?四十个?六十六个?二十五个?一个?还是没有?),北朝鲜政府部署了九个装备精良的师,准备入浸几乎毫无防御能力的大韩民国。这十二万北朝鲜人民军由两万名曾经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的德俄大战中,包括在斯大林格勒战役中饱受战火洗礼的朝鲜共产党员领导。从军事上看,无论从那个标准来衡量,都是一支精锐部队。他们配备有122毫米榴弹炮,师属76毫米榴弹炮,76毫米自行火炮,120毫米迫击炮,各式各样的苏联高射炮。各种步兵兵器,从反坦克炮到小型冲锋枪,无不应有尽有。使得这支进攻力量更加所向披靡的,还有一百五十辆苏联的T-34型坦克——这些钢铁巨物曾在库尔斯克前沿摧毁过克虏伯虎型装甲车。此外他们还有雅克式和斯多尔摩维克式战斗机群。按照美国海军陆战队的小罗伯特·海纳尔上校这位专家的看法,“除了苏军而外”,北朝鲜人民军“可能是在远东的军事力量中,最能完成原定任务的一支训练最为有素、装备最为精良的军队。”
面对这样的部队,南朝鲜李承晚总统能调动的只是比保安部队略强一点的部队。说来奇怪的是,五角大楼有意削弱李承晚的六万五千人的大韩民国部队。南朝鲜与北朝鲜都曾一再宣称,他们不惜流血牺牲,要发动进攻,统一这个半岛。尽管北朝鲜人民军经常派出巡逻队越过三八线——有些巡逻队达一千五百人——但华盛顿主要担心的还是那位七十五岁的李承晚。为了防止他蠢动,美国只让韩国部队有一些古老的日本99式毛瑟枪、近射程的M-3型105毫米榴弹炮、过时的2。36英寸火箭筒。迫击炮口径都是81毫米以下。没有无后座力炮,没有坦克,没有进攻性的炮兵部队,也没有战斗机群。这样粗心大意,华盛顿政府该负主要责任。但是国会也是从犯。杜鲁门在他的1950-51年度预算中,曾规定给南朝鲜拨款六千万美元,国会把它砍掉了。美国对南朝鲜的防御,只寄希望于美国军事顾问团上。这个希望很靠不住。在李承晚的首都汉城,这个顾向团只是把韩国的军队作为军事警察来训练。除此而外,美国人只是装璜门面而已。甚至迟至1950年6月13日,政府官员威廉·福斯特在一个国会委员会上作证时还说,“(在南朝鲜)实行严格的训练计划以后,已建立了一支人数为十万的训练有素的军队,准备好对付北朝鲜军队的挑战,还在南朝鲜各个地区先后把游击队组织扫除净尽。”就在战争爆发的前夕,顾问团那位启程回国的团长威廉·罗伯茨准将接见《时代》周刊记者时,还说在他训练下的南朝鲜部队是“除了美国以外最好的军队。”
这不是事实,而且这么说还算是客气的。最使美国人民震惊的是,美国本身的军事力量也处于软弱无力状态。自从“我们要回家去”的骚动把战后复员弄成一场溃乱以来,它就开始走下坡路。艾伯特·魏德迈将军说:“美国打这场伙就象踢一场足球,胜利之后就离场回家,庆祝胜利。”接着,统一三军指挥的争议又把士气破坏无遗。国防部长路易斯·约翰逊宣布,他要“把臃肿的军队精简”,把军事预算从三百亿元减到一百四十二亿元,砍掉很多精干部队。五角大楼放弃了对付新型俄国潜艇的雷达防御网以及保护性设施的计划。到了1950年,俄国拥有的作战飞机,己和美国相等,部队是美国的四倍,坦克师是美国的三十倍。美国只有一个步兵师保持最强的作战能力。全部在役陆军人数总共才有五十九万二千人,不到珍珠港事件时在役人数的一半。还有,驻日占领罕的四个师素质下降,用威廉·迪安的话说,他们后来变成了一支松垮软弱的部队,老是“和日本女郎胡混,啤酒喝个不停,连靴子也找仆人擦亮。”
指挥官们是不能以对敌人意图毫无所知为理由来为自己开脱的。朝鲜的不幸的分裂史可以一直推溯到公元前108年。自从对日战争胜利以来,三八分界线的事端就越来越多。双方部队频繁巡逻。李承晚和他在北朝鲜首都平壤的对手金日成,都在剑拔弩张,磨刀霍霍。除此而外,中央情报局早已向华盛顿汇报说,很可能就会发生武力对杭。中央情报局在报告中说,北朝鲜人民军沿边界大量集结。认为只有策划大规模进攻,才能解释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如果说其他人没看到中央情报局的报告的话,至少国务卿是看过的。他在向国会各个委员会作证时,曾把几份情报局电报宣读,有记录在案。其中有一份是1950年3月10日的电报,估计“人民军将于1950年6月迸攻南朝鲜。”在这以前三十个月,参谋长联席会议确曾向白宫报告过,“从军事安全的角度说,”美国在朝鲜并“没有什么战略利益。”当时也许确是如此。但是现在,不管是哪位总统,在共产党国家发动新的侵略面前而不进行对抗,就有受到弹劾的危险。后来,政府方面指出,朝鲜当时只不过是许多危险地区之一。柏林问题一直都有爆发的可能,法国在印度支那面临败局,罗马尼亚和保加利亚的军队也在南斯拉夫边界集结。为政府辩解的人们说,政府总不能在世界各地都同时紧张备战。问题正是如此。这就是采取遏制政策的问题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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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1950年6月最后一个周末,热浪袭击美国,那是那年夏天的第一次,气温高达一百度,人人有气无力。能够离开家里电视屏的,都跑到有冷气设备的戏院里去。孩子们都去看罗伯特·牛顿在沃尔特·狄斯奈【狄斯奈(1901-66年),电影制片商,以制动画片驰名。——译者】监制的“金银岛”中扮演海盗约翰·西维尔大个儿。乔伊斯·卡里【乔伊斯·卡里(1888-1957年)英国小说家。——译者】著的《直接来源》成了读者在吊床上消遣的读物。在莫宁赛德高地,当时还是哥伦比亚大学校长的德怀特·艾森豪威尔正躲在他的住宅里阅读《迷途的皇后》,这是赞恩·格雷【赞恩·格雷(1875-1939年)美国通俗小说家。——译者】写的第五十一本小说,在作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