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比昙花-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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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史承戟已然道:“我想我现在总算有些明白,你那会儿所说的选择之路了,不论是为了什么做这样的决定,既然你已经做了,并且也努力到了这一步,又怎么能在这节骨眼上功亏一篑呢!”
他转身看看外面道:“总之你就算真的想说,也等过了眼前这关再说吧!”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一事,向四周张望了一会道:“师傅不知哪里去了,我好似自昨夜起一直没有见到他!你见过他吗?”
第一节 南下(下)
东莪与一直跟在史承戟身后的蒙必格听到他的这声发问,不由自主对望一眼,蒙必格上前一步抢着道:“我们也是昨日之后没再见过他了,”史承戟道:“我发现香儿不见时,便立时下山去找。也是在那之前看见过他,那以后就一直没加留意,看来他以为我们都离开了此地,因而也走了。”说罢道:“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不在山上,咱们也就少为一个人担心了。东儿,我们快走吧!”说罢当先出屋,蒙必格与东莪紧随其后,额图晖背负香儿走在最后。
五人很快便在前屋之中与众人会合,叶开将一干人等叫到一起,哪些带路,哪些断后,皆安排妥当,眼见天色渐渐暗将下来,众人紧握手中的兵刃,却也少不得手心微微出汗,又涩又冷。待叶开全部安排好,天边的夕阳已经只有一线余光露在山脉之外了。
众人准备停当,东莪等人站在人群之中,前面几人就要向山门冲去,却忽然见到在钟楼留守的一个兄弟慌张跑来,冲人大叫道:“等一等!”他奔到叶开身边,道:“山下出了稀奇的事,这会儿大家先不要出去,”众人都是一愣,叶开忙道:“你说什么?”这人一指钟楼,道:“我看到山外似乎有人上来,和清兵扰在了一起,”郑淮等一听,立刻随他上钟楼去了。
众人来到钟楼上遥望,眼见山下火把的位置比方才凌乱的多,并且还正在纷纷向寺院正门方向的山道涌过去,同时呼喝声、兵器相交声不断,果然像是在与什么人对战之中。郑淮向林深处注目。沉吟了一会转向叶开道:“你点四十个人和我一起往山下去,不管对方是谁,他既然与清兵为敌。又是朝这里来的,说不定是咱们自己人”。叶开道:“少主,我认为不妥,这说不定是对方地诱敌之计,咱们本来人就少了,若是再行分开。岂不更加势单力薄?”郑淮手指山下道:“你看对方方正大乱,不像装假,更何况咱们便是什么也不做,也不可能就可以平安度过”。叶开道:“既然少主坚持,就由我带人下山去吧,你与史公子他们留在山上,若是可以趁乱下山,我就以烟花为信号,到时你们再一起冲下山来好了”。。奇#書*網收集整理。郑淮只得点头。叶开点齐了人数,立即冲出山门去了。
其它人纷纷下楼在寺院各处伏埋,东莪他们之中除了额图晖被她劝阻带着香儿回去房间去了。郑淮等人全留在了钟楼之上。众人在渐渐黑沉下来的夜色中向山下凝视,见叶开等人冲出山门之外既没有放烟花。也没有人回来相告事情的进展如何。不免心神不安,都默不作声在这里等待。
又过了一会。天色已经全黑下来了,山边原先明亮晃目地火把却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减少,山林之间却隐隐约约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这些声音在此时听来份外恐怖,众人凝神闭气,都是一动不动。
这般又在楼上呆了一会,却见到那些火光开始慢慢向山上过来,史承戟等人急忙下楼,刚走到院里,就听得山门大开,有许多脚步声向内而来。没想到全无征兆之下,对方已经入了寺中,众人一时怵不及防,纷纷将郑淮拦在最后,史承戟也是提剑在手,与蒙必格一边一个站在东莪身前。
只是隐隐约约听到几声说话声,郑淮忽然排众而出,向前迎去,慈苦见了他地举止吓了一跳叫道:“少主……你……”郑淮置若罔闻,却又独自向前走了几步,这边只听得马蹄响,继而几匹高头大马自墙的另一边转出来,叶开满脸喜色走在前面,他身后一排黑衣人相继站定,自后走上一人来,此人高大威武,自黑暗之中走出,与郑淮遥立相望,没有说话。
众人还没有看清,却见郑淮扑身上前跪倒在地,哽咽道:“师傅……”东莪心中一惊,同这人看去,透过来人身后一大批手拿火把的人,只见此人身型极高,一身黑色衣裳,双目深泠,正看着眼前的郑淮,并走上前伸手扶他起来,他的嘴角露出一丝浅笑,点头道:“总算是及时赶到了!”正是当年她在盛京途中遇到地那个黑衣人。
郑淮见到是他,已然喜极而泣道:“没想到是师傅来了,”黑衣人点头微笑,朝他身后看了一眼众人,东莪身着男裳站在人群中,他并未留意,只是挥手道:“这帮走狗已然死的死逃的逃了,你们各自打点一下,咱们很快就要离开此地。”叶开忙带着众人去了,其中又有一些在此时受伤的人,都纷纷退下包扎伤口去了。
东莪等人正要随众离开,已经听得郑淮唤道:“东儿……”她只得回头,郑淮向她走来,握住她手道:“还记得我师傅吧,”说罢领着她向那边走过,史承戟看着他们在原地站了一会,一言不发,转身走开,蒙必格自后跟随,向里院去了。
东莪被带到这黑衣人面前,低头行礼这才抬头看他,只见他目光闪烁,冰冷中却似含有一些欣喜的神情,看了看她道:“能见到你平安长大,也算是了却了我的一桩心事,”郑淮笑道:“东儿这就是我师傅,你见过的,只是还不知他老人家的名讳吧,他便是人称一剑寒光十九州,名讳上杨下谦,是我自小的受业恩师!”东莪点头微笑,再欲行礼,杨谦却阻挡道:“这会儿清狗才退,我们得要尽快离开这里才行,”转头道:“慈苦大师,此处已然暴露,这些清狗未尽一定会再来,你跟我们一同走吧!”慈苦沉吟道:“这事再商量吧!”扬谦道:“没什么时间可犹疑了,淮儿,你带着东儿姑娘,我们这就要起程了”。郑淮忙答应了,让东莪回房叫上史承戟等人,自己则去寻叶开安排去了。
东莪回到房里,却见香儿已醒,心中不由得大慰,上前握住她手,香儿却一言不发,东莪看了她神情,也不知要说什么才好。史承戟道:“怎么样?是要马上就走吗?”东莪这才回过神来,忙将杨谦地话转诉了,他点头道:“就这么办吧”,当下一同走出,与众人会合。
扬谦手下另带有约二十人,因人数众多,此时由杨谦分为三拨人马,自山中分头离开,约好在九华山聚合。东莪自然是与郑淮一处跟随在杨谦身旁,另外叶开与慈苦等一道带同三十余人,史承戟却是与蒙必格额图晖等人组在了一起。东莪数次向他看去,只见他神色漠然,香儿更是自清醒后看也没有看过自己,此时更是离自己远远的。东莪不免默然神伤,却见蒙必格在人群中向她微微额首,这才觉得心中平静了一些。
待到一切安排妥当,众人纷纷下山,只见山坡旁兵器扔的到处都是,横七竖八地躺倒了尸体,遍地都是血迹,连大道两侧的树梢树枝上都溅满了鲜血,可想而知方才一战之烈。众人静默无声在山道中穿行,到了山脚各自分开,滚滚黄尘之中,向三个方向各自去了。
东莪随杨谦一行,在沉沉夜色中纵马奔驰,寒风瑟瑟中,没有一人开口说话,杨谦一马当先行在前面,郑淮则始终保持与东莪平行,这就样直奔了十里开外,天色终于慢慢透亮起来。他们不走大道只在山坳间进出,因而也看不到有吃食出售地小店,停下歇息时也就是在山坡旁停马喝水。东莪接过郑淮手中地水壶,却没见到杨谦,便问道:“你师傅呢?”郑淮道:“他到前面探路去了,”东莪点头道:“你师傅可曾说起那个围困寺院的巴代……怎么样了?”郑淮道:“我还没有时间问他,等到了下一站时,我就去问,”说罢看看东莪,迟疑道:“我知道巴代他便是抓住过你地那个总兵,好在你如今和我在一起,现在又有了师傅,便是真让他跑了,来日也一定杀了他,你放心吧!”东莪听他说了此话,不由得甚是感动,便微微一笑。
郑淮道:“这般一路不停的猛赶,可累坏你了吧!待再过几里,离长安寺远了,咱们就能慢一些,休整休整!”东莪笑道:“这没什么,杨师傅他当年不也是这样赶路的吗,说起来,还有一些亲切感呢。”郑淮笑道:“是呀,那时候你那么瘦小,都一声不咏的跟着我们走呢!师傅后来还时常会说起此事。他这人面冷心热,看似一张铁面,其实却是一个很好的人,你可不要觉得生份!”东莪点头道:“我知道了,不会的。”二人小声说话,那边杨谦已经自山边转出来,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停了一停,转身叫过两个随从,低声吩咐了,这二人便立时上马先走了。
第二节 分道(上)
郑淮迎上前去叫了声:“师傅,”杨谦向他二人走来,道:“眼下应该没什么干系了,九华山下有我们的人接应,此去也不过一日的行程。只是此时的江南并非你我久留之地,在九华山集结人数,也是最多只能停留一日而已。”他走进二人,看了一眼东莪,却向郑淮道:“让东儿姑娘歇息一会吧,淮儿,我带你去前面看看,”说罢与东莪擦肩而过,不再看她一眼,郑淮只得跟着去了。
东莪低头不语待他们的脚步声渐渐远了,这才向四周张望。和他们同行的大都是跟随杨谦的一批黑衣人,此时都在休息之中,三三两两的或是小声说话,或是分食清水。山脉间缓缓升起的冬日的太阳,散落着一层薄薄地晕光,照在身上却难以让人感到温暖,只依稀觉得有一些光芒刺着眼睛而已,东莪垂下眼帘,极轻极轻的叹了口气。
众人在小山坡上休息了一会,便又再起行,这一次不再纵马奔驰,人群也分的较散,经过路边小站时,歇脚打尖也都各自忙碌,就如同不相识的人一般。东莪细细观察,明白这些人长年跟随杨谦,想来这便是他们平日里的行路方式,即能相互照应,又不会惹人注目。
如此便又行了一日,他们已经来到九华山脚,此地已有杨谦安排先到的人等候在此,引众人上山,安排在山中华城寺里。
东莪随众入山,因是女眷,便让她独住在寺后一个单独的小院之中,这里平日用来接待上山进香的女客,这几日。山中要留空居住杨谦带来的人,因而此处只有她一人居住。东莪放下东西,四周看看。只见身处深山之中,松柏亭亭如盖。她歇了一会,便向寺院外走来。这寺院可比镇江长安寺大的多了,古刹林立,寺院之中钟声轻响,还有阵阵念经之声自小殿里传出来。
东莪在寺里走了一会。只碰到几个一同上山地黑衣人,连郑淮也不知去了哪里,想到史承戟他们不知何时能到,不由得往山林外走去。此时正值夕阳西斜,自山中看出去,极目远眺,晕红地天地浑然一体,长江如练隐隐可见。清冽的山风送来阵阵松涛、使人倍感舒适。东莪看着脚下婉延而上的山路,停了一停。。'奇。书'。慢慢地顺着向山路向下走去。
正迈步间,却听一个声音在她身后道:“你想去哪里?”东莪急忙回头,见到正是杨谦。便道:“我是想看看我地朋友们何时能到!”杨谦轻轻点头道:“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人在山下接应。只要他们一入岔路口起。就已经可以看到了,你不用着急。”东莪忙应了,转身向回走去,经过他的身旁,却听他道:“你,后来寻到亲人了吗?”
东莪一怔,点头道:“是,寻到一个家人,便是现在在我身旁地阿蒙,”杨谦点了点头道:“我听淮儿说了,你愿意跟我们一同回厦门去,”东莪站在一旁,垂首不语,他看她一眼又道:“我听他说了你隐瞒姓名的事,你知道自己爹爹曾为清廷卖命,因而隐瞒姓氏的这种做法,证明你是一个明白事理的孩子。我对清廷确实有极深的仇怨,当年没有把你带在身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可是我也不是个会将这国恨施加于个人之身地小人,何况你爹爹他如今也不在世了。你大可放心,只要你真心对待淮儿,你便是我的孩子一般,淮儿的爹爹虽然性子急躁些,也是不难相处之人。”
他说到这里,转身向东莪直视,他的双眼炯炯有神,几乎要看到她的心里去,东莪在这目光之下,忽然感到一阵寒意,情不自禁地微微缩了缩身子,只听他声音低沉,轻声道:“可是说实话,你的身上有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让我放心不下,你若是还有什么隐晦的事,趁早告诉我,或许有什么为难之处,我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东莪闻言轻抬双眸与他对视,二人目光交动纠结,便如同在做一个较量一般,许久,东莪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