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比昙花-第1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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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莪一动不动,顺治又是一阵低咳,道:“我,忘记这病会传染……”说罢抬头道:“你不是来看我的吧?”东莪木然道:“我是来杀你的!”顺治嘴角笑意更浓,道:“好,还是原来的你,你杀了我,自己也想和我一同死吗?”他眼中闪起莹莹亮光“若是这样,我毫无怨言。”
东莪冷冷道:“你的天花就是我带给你的,这样也毫无怨言吗?”顺治一怔,刹那间面色发白,东莪道:“我自九皇子处拿了器皿放在你的寝宫里,是我把天花带到你的手中!只有这样才能让你死在我手里!!”顺治身体僵硬,目光阴沉与她对视良久,忽然惨然一笑:“你可曾想过,你时刻记挂着要如何杀我,时刻想着与我对峙,这么多年来,有别的男子在你心中如此重要吗?”
东莪心中一颠,眼中不由自主显露出惧色来,顺治靠回床沿,叹息道:“你时刻记着的究竟是父仇?还是放不下我当日对你的欺骗呢?东莪,若是永远也不能见到你,我就是无病无痛,也一样生不如死,如今看到你如此苦心安排计划,要来取我性命。我,反而释怀了,东莪,我愿意死在你手里,用什么法子都好,我并无怨言!”
第十五节 无情 (上)
屋里的空气如同凝结住一般,顺治神情平静,道:“这皇宫,真像是一个巨大的墓穴,这里的人面孔笑容都如此相同乏味,全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是,唯独你。朕记得那年是在母后的生辰,朕正在花园里想着今日又要见那些个大臣,又要说敷衍无趣的话,眼前的一切实在是让人郁闷难当之极,一心只想着要如何逃开这里。就在这时,看到远远的庭院里走过来的苏茉尔身边跟着一个小人
二人目光并不交错,只是黯然注视着自己的前方,顺治嘴角带起一丝笑容道:“这女孩儿仰着一张小脸直瞪着朕,她的眉很细很弯,那双眼睛……又黑又亮。自从知道她在母后那里,朕每日控制不住的往那殿里跑,平日里,那儿其实是躲都来不及的地方。可是有了她就不同了,她的笑容很轻很柔,说话声又小又细,但若大的殿堂中,朕时时都只听得到她一人的声音!”
“那些年,是朕真正高兴过的日子,可是后来诸事接踵而来,母后又来了,她总是看到我的,不论我在哪在做什么,甚至连我想的她也一清二楚。朕不得不依着母后的安排去见她,让她自己离开京城,朕想留下她,可是那会儿朕明白自己没有能力,朕连龙廷都还坐不稳,又能做什么呢!”
他转向东莪注目,再道:“可朕无时无刻不在后悔中,你两次离京,朕都只能这般眼睁睁的看你从面前消失,看你的眼神越来越冷,目光如刀。朕知道你受了许多苦,可是朕又何尝好过!”他的声音中充满恳求,道:“东莪。朕……我只求你能原谅,你答应我吗?”
他看东莪依旧沉默。歇了一歇,又道:“我明白你要的是什么,我答应你!”东莪这才抬眼看他,极轻极轻地道:“你答应?”顺治点头道:“不错,如今朕已经可以自己做主了。。[奇+書*网QISuu。cOm]。你要为父平反,朕答应你!!”
一时间,屋里又回复寂静,二人沉默对视,东莪道:“此话当真?”顺治点头道:“君无戏言,朕为他平反,归宗庙复爵位,你要地朕都做到。”东莪定定看他,眼睛渐渐湿润。顺治轻轻咳了两声,柔声道:“对不起,这是朕唯一能为你做的了。朕……虽时日无多,可是能为你做一件事。也是死而无憾。”
东莪眼中有泪缓缓滑下脸颊。顺治向她伸手,柔声道:“你不用内疚。生死有命,这些年来朕身体本来就不好,没有这场病,只怕一样也不得长寿。”东莪朝他慢慢走进,与他的手相握,顺治道:“你过来些,让朕好好看看你!”东莪再向前两步,已经站到床前,顺治轻拉她坐到床沿,道:“你地脸……怎么,敷了什么东西吗?”
东莪极轻点头,顺治道:“你如今很懂得保护自己了,这样就好,这样朕才可放心,”他向前倾斜身子,另一只手伸向东莪脸颊道:“朕想……看看你!”东莪又点了点头,正要伸手去摸下脸上的东西,却听门外太监道:“皇上,华太医等候多时了,想为皇上诊治!”顺治眉头一皱,怒道:“没听见朕地话吗?都给朕出去!!”
却听得一个男子声音在门外道:“皇上,您夜不成眠,奴才们哪敢怠慢,已经备了一份药来,请皇上……”顺治张口就要怒骂,东莪却伸手阻拦道:“病是大事,东莪告退了,”顺治握紧她手,目光中满是焦急道:“你去哪里?要走了吗?”东莪轻声道:“我就在这宫里,改日再来见您!”顺治急切地说道:“你在这里?好,明日,明日午时过了来!”东莪轻轻点头,退到床后,这里有一扇供太医出去的小侧门,只在里面横着门栓,东莪打开了,闪身出外,轻轻关好房门,回到自己居处去了。
第二日午后,东莪趁丽儿去晾晒衣物时,偷偷溜开,见到养心殿前的护卫,犹疑了一会,她转身到殿后,轻推那扇小门,果然门内未锁,应手而开,她四下张望无人,闪身进入。掩好房门,刚转过屏风,便听顺治欣喜的声音道:“是你吗?”
她走到床前,顺治坐在床上,看到是她,他的眼睛斗然发亮,点头道:“朕担心了一上午,不知昨夜是不是在做梦呢!”东莪转头看看屋里,没有一个宫女太监,顺治道:“他们都在殿外,你过来坐!”东莪走上前,他伸手拉住,还是让她坐在自己床沿。
此时日光照进屋里,顺治地脸色看上去却反而比昨天更差了,两颊与眉心也可见黑沉暗色,顺治见她向自己打量,便道:“很难看吗?吓到你了?”东莪摇头,他又道:“你,似乎不担心受到传染?”东莪轻声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在外时,曾为人医治过此病,也同样不曾传染过。”
顺治眼中一亮道:“你……你会医这病?”东莪点头:“只是胡乱用药,凑巧罢了,”顺治听她这么说倒不再说话,东莪看了他一眼,道:“你若是信我,我会尽力而为的,”顺治大喜道:“你能这么说,不若成与不成,朕都无怨!”东莪含笑低头。
顺治咳嗽了几声,自一旁床边拿出一个黄色绸卷道:“你看这个!”东莪接过,展开一看,顿时双手微微颤抖起来,顺治伸手放到她的手上,轻声道:“有了这道朕的亲笔诏书,不论朕是生是死,都可做到对你的承诺了!”
东莪一遍遍看着这诏书中的字,泪水已经涔涔而下,说不出话来,顺治向前俯身,为她擦拭泪水,叹道:“对不起,朕做的太迟了,若是早一些……早一些,你就不用受那么多无谓的痛苦!”东莪哭着摇头,他又再伸手向她,握住她的双肩,将她搂在了怀中,东莪只埋头痛哭,顺治双手微颤,用力拥紧她,她也毫不挣扎。
只到她心绪渐渐回复平静,才慢慢止声,轻轻挣开顺治地怀抱,拭泪道:“我,不知说什么才好,”顺治柔声道:“这没什么,你,你让朕看看你的样子吧,”东莪侧身在脸一角摸索,慢慢掀下层极薄的东西,再转回脸来时,顺治眼中一亮,笑道:“这才是东莪,”他声音中满是激动,轻叹道:“你一点也没有变化!”见他向自己痴痴注视,东莪只得垂下头来。
顺治握住她地双手,轻声道:“东莪,你,若是朕得以康复,咱们,就你我二人,隐匿江南好吗?什么也不去管,什么也不去想,你可愿意?”东莪睫毛微微颤抖,脸色回复苍白,顺治柔声道:“朕看你还是女儿装束,其实这天下虽大,可是想来……又有谁值得你记挂托付?朕今日才想明白这层,心里……实在是欣喜万分,恨不得立时便能与你一同奔出宫去……”说到这里却忽然咳嗽起来,东莪忙起身自一旁倒水给她,顺治接过喝了,东莪道:“先来看看你的病情再说吧,东莪只能尽心竭力,能不能医治还是要看天意!”顺治点头看她,眼中满是欢喜。
第十五节 无情(下)
接下来的日子,顺治要将东莪与丽儿调到内殿,可东莪婉言推迟,还是留在原来的地方,顺治无法可想,只得作罢,而另一方面,东莪却逐渐接近太医房,开始帮着煎药。顺治每日服用的汤药,她慢慢开始一一经手,几日之后,顺治的疱疹顺利化为脓疱,甚至有一些已经开始结痂,同时体温也未曾再度上升,众太医欣喜若狂之中,守在药罐旁的东莪木然注视炉火的眼睛中却闪出冷酷的笑意来。
谁也没有料到,才刚刚好了两日,在一个深夜之中,顺治忽然高烧不退,太医们忙进心忙,慌乱不堪,这忽如其来的病变将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宫女们手拿器皿药盘,一趟趟地自殿内进出换水,丽儿被安排在厨间烧水,东莪则在一旁煎药,当她面色沉稳地将一罐药倒好时,太医匆匆进来道:“快送去,皇太后来了!”东莪身形微微一顿,端起托盘向养心殿走去。
果见殿外护卫林立,宫女站了一排,东莪垂首慢慢自人群之中进入,停在暖阁之外,木门无声轻启,她放慢脚步极轻极稳,一步步穿过围幔,走到白纱之前,已有太监伸手阻拦,自她手中的托盘上拿过药碗,她垂头退开的瞬间,瞥见皇太后坐在一旁的软椅上,脸色漠然注视着白纱内。
她原路返回,放下托盘,丽儿在一旁轻声道:“真是皇太后吗?”东莪点头,她又怯怯地道:“不知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宫去?”东莪朝她看了一眼,目光中流露一丝怜悯,却转头道:“兴许永远也回不去了!”丽儿一怔,手中立刻停了。喃喃道:“什么?为什么?”东莪垂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家里没有亲人,死在哪里都是一样的!”说完不再看她,转身走开。
在厨房外等待一会。果见丽儿面色越来越白,忽然放下手中的东西。向前院走去。东莪却立刻转向后院,一路上也只看到几个太监,连护卫也没碰到一个。她很快就顺利的站到了那个小门之外。这小门自从她与顺治见面开始,顺治便令太医不得自这里进出,方便每日东莪暗中为他诊脉。东莪左右看了一眼。伏耳在门上等待一会,果然听得有人喝叱道:“快拉出去了,”随即听得丽儿哭叫道:“皇太后,您让奴婢回宫吧……奴婢……家有老
跟着便听得什么物件被撞到的声音,屋里顿时有一些慌乱,东莪趁机拉门,闪身入内,再关好房门,屋里地这点动静刚好掩盖了她开关门时的轻响。。。耳听得护卫喝骂之声不断:“不知死活的东西……”却听苏茉尔地声音喝道:“一个宫女不懂事,关两日也就是了,全退下吧!在这里吵嚷成什么样子!”屋里顿时安静下来。跟着脚步声响起,接着便传来关门之声。
东莪听闻丽儿没事。心中总算稍稍安定。屏住呼吸靠在门后的黑暗之中,此时若是谁走到床后张望一眼。十个她也不够砍地,可偏偏是在这样的时间,此地却才更加安全。她一动不动站着,却听屋里也是寂寂一片,沉静了许久,才听皇太后的声音缓缓道:“我刚刚所言,你意下如何?”
顺治并未立时接话,皇太后又道:“哪有母亲不希望自己孩子早日病愈的,可是万事总要有个打算,未雨绸……”顺治忽然打断道:“苏茉尔,你出去吧!”苏茉尔立时答应了,过了一会,传来轻轻的掩门声。
又静了一会,才听顺治道:“皇额娘要选谁就选谁吧!朕并无异意!”皇太后道:“按理说应当自咱们科尔沁地后妃中选,可是五位博尔济吉特氏后妃居然无一有出,我思来想去,不得不退而求其次。佟妃虽有些汉人血统,可好在也只是她母亲一系,并无大碍。何况单说玄烨出过天花这一项,往日大统就安定的多!”
顺治一言不发,她又道:“福临,你可要好好放下心思来,你得以好转才是额娘最庆幸欢喜的事!”顺治忽然咳起来,只听他干涩的咳嗽声在屋里回荡,皇太后却又安静下来,顺治咳了一会,道:“皇额娘,朕……想问你一句话!”皇太后没有出声,他又道:“你快活吗?这些年来你可有快活的日子?”
又是一阵死寂,皇太后并未回答,顺治自顾自道:“朕一直想知道,你是否真正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呢?这些日子……静下心来好好回想,几乎不记得曾几何时,见到你真正开过笑颜。皇宫,这一个硕大的墓穴之中,住的不过是一群活死人而已!!”
他自嘲的笑了笑,又道:“这些年朕没少跟你怄气,可是看到你生气,朕心里却总会感觉痛快。那才是活着地表现,不论是愤怒也好,哭泣也罢,皇额娘,那样……才是活着!”东莪听着他的话,也可想像皇太后这时苍白漠然的那张面容。
只听顺治又道:“你扼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