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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02徐海东-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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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龙一听,嚷着:“没看过,没看过,反正,我不是外国人!”

贺龙出身贫寒,小时学种田、学裁缝、就是没学多少文化。1927年“四。一二”政变后,中国革命现现低潮,大批共产党员被杀害,全国党员总数一下子从六万多人减少到一万多人,贺龙却在此时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南昌起义后,中央要派他到苏联学习,他说:“我中国字还认不全呢!学不了俄文,还是回家乡拉队伍吧!”他创建了湘鄂西革命根据地,被推举为红二方面军总指挥,现任一二○师师长,他哪有时间去看那大部头的古典小说呀!

毛泽东递给贺龙一根纸烟,贺龙说:“这个不顶用,还是用我的山炮吧(未经加工的农家火烟)!”说着掏出了枣木烟斗。

徐海东吸了口烟,问:“海东,你看过吗!”

徐海东从小就爱听大鼓书,刘关张“桃园三结义”;诸葛亮“火攻曹营”;梁山伯“一百单八将”,……都是《三国演义》、《水浒》里的故事,就没听说过什么《红楼梦》。

“《三国演义》、《水浒》我知道一些,就是不知道《红楼梦》是个啥哩?”徐海东有些不自然地说。

“那,你算半个中国人!”毛泽东笑着说。

“革命胜利了,我一定把这三部书背下来!不过,现在我想上前线!”徐海东用征求的目光看着毛泽东,希望他有个满意的答复。

他失望了,毛泽东没有答应他上前线。但考虑到徐海东身体有所好转,对他又提出进马列学院学习的要求,就同意了。

子夜。徐海东住处。

徐海东因病受到特殊照顾,住两间窑洞。一个在隔墙中间开的小门把两孔窑沟通,形成了一个套间,外间是客厅兼餐厅,里间是卧室,以前兼病房,现在改为书房。墙壁用石灰水粉刷得白白的,屋内方桌、长凳及各种用具放得井然有序,一尘不染。

卧室里有两张床,土布花格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窗前用碎砖块搭起一块木板,算是书桌,上面除了文件外,又增添了几本线装的马列学院的教材:《中国近代史》、《共产党宣言》、《政治经济学》和毛泽东的《论持久战》、《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等。

徐海东还在聚精会神地往书上写写画画。

“睡觉吧?已十二点啦!”身体有孕的妻子周东屏担心徐海东是这样整夜学习,身体吃不住。

徐海东扭过头来说:“平时打仗没时间看书学习,现在又有书,又有教师,为了将来更好地领兵打仗,我现在要抓紧时间学习呀!毛主席、周副主席、朱总司令他们都是因为文化水平高,才会有高超的战略战术,打仗才不会败!你能帮我搞到〈红楼梦〉吗?”

“那是写才子佳人,小姐丫鬟的事,你还有那份闲心?”周东屏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徐海东说。

“瞎扯,毛主席说那是一部写封建社会没落的名著哩!”徐海东走到床边,望着娇妻说,“你看过?”

“我只是当红军以后才学些字,我的文化水平,比那灯里的油还少。讲革命道理的书还来不及看,哪有工夫看那?”周东屏从小当童养媳,参加红军后,先是在被服厂,后又当了护士,战争年代,没有时间看更多的书。

徐海东笑着说:“我算半个中国人,你呀!连半个都不是……”

徐海东还真把毛泽东的话当了真,以后,一有机会,他就向别人打听,或借这三部书,可是在偏僻的陕北、他的心愿未遂,到了华中,他才如愿以偿了。

1939年8 月1 日晚。延安抗大门口。

抗日军政大学校址设在凤凰山上,共有一百七十五个新式窑洞,全是抗大师生亲手挖的。他们又修了一条三千多米长的盘山公路,即“抗大公路”,通往山下的集镇。

白天,徐海东出席了延安人民追悼平江惨案死难烈士的集会。毛泽东作了〈必须制裁反动派〉的演讲。经徐海东再三请示要去华中前线,获得了毛泽东的批准。

晚上,徐海东陪妻子周东屏散步在“抗大公路”上,从山下往山上看,顺着山坡地势一层层一排排的窑洞,整整齐齐,犹如一幢幢楼房拔地而起;蜿蜒起伏的“抗大公路”好似玉带,缠绕其间;点点星火闪烁在凤凰山间,与夜空繁星交相辉映,好似银河落人间,把古老的延安城装点得更加绚丽多姿、生气盎然。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要准备出发了!”徐海东望着个头不高、长得秀气的妻子周东屏说。

“出发就出发!我也不是没打过仗!”周东屏偎依在丈夫的身边,喃喃地说。

周东屏不但是好护士,工作时间,无微不至地护理每一位伤病员,把他们当成自己的亲人,同时也是一位温柔的贤妻良母:她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但家务几乎全包下来了,做饭、洗衣、护理孩子……

“好!像个红军战士!”徐海东鼓励她说,“毛主席已批准我的请求,和刘少奇同志一起去华中新四军啦!”

周东屏这才明白他真的要走了。她望着徐海东微笑的脸说:“我真想在这儿多学些文化知识!”

“前方也有学校,况且红军和新四军本身就是一所‘大学’,我这‘青山大学’毕业的不也一样革命吗!”徐海东抚慰着妻子说,“真对不起你,我们结婚早,不能使你更快地进步;跟着我,让你受苦了,等抗日胜利了,我一定会给你更多幸福,给你买两身花衣服!……”

两人说笑着,陶醉在北方入秋的夜景之中。

马列学院,是中国共产党在延安的一个理论基地,也是培养党政军高级干部的熔炉,是中国共产党的最高学府,院长是当时的党中央书记张闻天,副院长是孔祥熙、马寅初的同学,著名经济学家王学文。校舍由东西各三十多个窑洞组成。远处看,好像一条黑白相间的玉带绕在山腰中。教室是由一些用木头柱子搭起的草篷顶大房子,没有课桌,膝盖就是每个人的课桌,两边放几块砖头,上面搭块木板就是凳子。室内坐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党的高级干部,他们正在认真倾听毛泽东讲〈矛盾论〉。有的迅速记录,有的低头深思,有的不时点头。

毛泽东没有稿,但语言流畅,声调激昂,也不乏幽默诙谐之句,不时引起学员的哄堂大笑或阵阵掌声。

“早晨,我一进窑门,考官(马列学院的学员)给我一张考卷,让我谈谈苏维埃运动的历史,”毛泽东说,“这可把我给难住啦!”

教室里的所有学员都愣了,用惊疑的目光望着毛泽东,不知道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考毛主席?

毛泽东呵呵一笑说:“这张卷,我只能得五十分哟!因为全国的苏维埃区域有十几块哩!那五十分,我请海东同志替我答喽!让他讲一讲鄂豫皖苏区的情况!大家说好不好哇?!”

“好!好!”

“让徐海东说说他是怎样牵着敌人的鼻子走的?!”

“让他讲讲鄂豫皖苏区!”

……

学员们一个劲地鼓掌,叫喊,好像一群中学生在起哄。他们当中,有许多是身经百战的指挥官,有许多是熟读“经书”的知识分子,有的是几经磨难的“老地下党”。但是在马列学院这民主、团结、平等的学习气氛中,他们好像又回到了童年,甚至互相起个外号、或互喊小名,……

坐在徐海东旁边的人,把他拉起来,让他上台。徐海东红红的脸,哽咽着说:“我是个粗人,没有文化,讲不了话!还是让毛主席讲吧!”

毛泽东这时下了讲台,走到徐海东跟前鼓励他说:“什么老粗老细,你打仗指挥得好,群众工作做得好,给大家讲讲实际斗争情况嘛!”不要被理论吓倒哟!敌人的几个师你都不怕!还怕这个小小讲台。走!我陪着你!“

徐海东被大家热情的推上了讲台,毛泽东坐在旁边。徐海东开始有些紧张,干咳了两声,既是清清嗓子,也是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他语气紧张地说了一分多钟,还不时地转过头,看着毛泽东。毛泽东却向他点头微笑,表示很赞赏。接着,一切就像平时谈话一样,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从七条枪闹革命讲到鄂豫皖的强盛,在讲艰苦斗争经过的同时,还总结了一次次斗争的经验教训……

课堂上时而雷鸣般的掌声,时而发出呵呵的笑声。真没想到,他那一课,听得大家津津有味,博得了全场同志的喝彩!

最后,徐海东说:“我这不是讲课。拿四川话说,这叫‘摆龙门阵’。”

教室里又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

二十六年后,徐海东回忆在马列学院的这段学习收获时说:通过学习,对中国革命的特点、党史、政治经济学等问题的理解,有了进一步的提高。特别是毛主席的〈论持久战〉以及当时的许多重要谈话,对自己教育更深。(见徐海东著〈生平自述〉三联书店1982年版,第50页。)

西安七贤庄。八路军办事处。

太阳像个大火球烘烤着山村和城镇。9 月的西安,仍然酷热如夏。延安军事检查团由徐海东这位少将旅长任团长,中午时分,徐海东步入了八路军西安办事处的大门。

徐海东是9 月15日率领延安军事检查团离开革命圣地延安的。团里除了有四十多名干部跟随其后,还有他的妻子周不屏和儿子小林子、刚两个月的女儿小松子,也随行其中,在徐海东还指指点点,而徐海东却对他毕恭毕敬。

这个神秘的“秘书”就是党中央政治局委员刘少奇同志。他长期在白区工作,为隐瞒自己的身份,装扮过工人、农民、教书先生和阔老板。有一次,在沈阳,为了从盯梢的敌人眼皮底下溜走,他还穿上了旗袍,包上了头,装扮成一个大家闺秀。现在,他要带领徐海东等四十多名干部前往新四军江北指挥部,改名胡服,又装成徐海东的秘书。

徐海东一行刚一进西安,国民党的军政要员就纷纷前来迎接、拜见。他们之中,各色人物都有。有的是想贪图一下蒋介石悬赏十万元收买其脑袋的这个人的风采;有的是想看一看西安事变时守候南大门的这员虎将的尊容;有的是想试探一下几万国军都没围追堵截住的徐海东,到底有什么本事;有的是想来摸摸徐海东一行有什么特殊目的……

白天,徐海东接见来访客人,刘少奇总是穿着那件粗灰布长袍伴随前后,充当秘书的角色;夜晚,反过来,刘少奇找人谈话,徐海东再充当他的秘书、警卫员和学生。刘少奇有多年白区工作的丰富经验,指点徐海东,告诉他哪些人该见、哪些人不见,什么场合说什么样的话。刘少奇同志的沉着、冷静和机智,使徐海东十分敬佩、也受到很多的启发和教益。

徐海东离开延安前,把身边的三件宝:手枪、望远镜和一副漂亮的马鞍子送给了左权,同时领了一笔残废金。

“海东有个好习惯,每次领到残废金总是让大家享点口福!”一个干部走进刘少奇的办公室,望着坐在旁边的徐海东微笑着将了他一军。

徐海东是个直性人,马上说:“是呀!在延安,每次请客都是小米、山药蛋、南瓜一类的东西,我想到西安后,请大家吃顿好的!”

正在伏案写东西的刘少奇,放下笔,转过身,风趣地说:“那好啊!去吃西餐怎么样?”

他们真的来到了一家西餐馆,可是谁也不知道这些菜名到底是什么菜,该点些什么?还是刘少奇拿过菜谱,指点一番。穿白制服的服务员送上刀子、叉子、白餐布等餐具摆了一桌,又端来了面包、牛奶之类的东西。

“妈的!什么东餐、西餐,原来是娃娃吃的东西嘛!还戴什么兜兜!”徐海东说。

大家都被逗乐了。

“听说到了共产主义,都要吃面包、喝牛奶。”有个干部说,“那不都成娃娃了?!”

刘少奇接过话头说:“那不见得,中国人还是要吃中国饭,到那时也不一定都吃牛奶、面包……”

这顿西餐,大伙虽都没吃饱,却也都为开了一次洋荤而心满意足了。然而,徐海东打算用三十元残废金买件毛衣的计划,却泡汤了。

刚回到办事处,敌机轰炸的警报声又响了,刘少奇和徐海东马上组织干部、家属和孩子转移到城墙脚下的一个防空洞去,日本空军扔下炸弹、燃烧弹,在办事处附近爆炸,燃起了熊熊烈火。刘少奇和徐海东最后跑进防空洞,在洞口坐下。

“这鬼地方,地上的特务、汉奸到处盯梢,天上的鬼子,也经常来袭击!”徐海东骂道。

“日本空军的炸弹是专门欢迎你这少将旅长的哟!”刘少奇开玩笑说。

徐海东心想:他们若是知道你也在这里,会加倍欢迎,于是便说,“我们还是早日离开西安!”

1938年10月。日军占领武汉后,抗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日本帝国主义对国民党采取了“以政治诱降为主,以军事打击为辅”的策略方针。蒋介石也加紧了向日军妥协的步伐,掀起了第一次反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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