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徐海东-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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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涕为笑的“七仙女”们顿时叽叽喳喳地雀跃起来……
深夜,天气奇寒,敌情严峻,不得不连夜转移。战士们抬着两位军首长冒着风雪出发了。一路翻山越岭,周少兰和她的姐妹们不停地为程子华、徐海东盖被子,掖大衣。第二天上午,到达蔡川时,周少兰的双腿沉重,身子像散了架子一样。尽管这样,她还是把徐海东安排在老百姓家中的炕上,找来柴禾为他生火取暖,盼着他早早日痊愈。
周少兰不分昼夜地守护着徐海东,眼睛都熬红了,实在支撑不住,就用冷毛巾敷敷自己的头,或是使劲拧自己的手臂、大腿,免得瞌睡打盹。好不容易,熬过了四天四夜。
第五天,徐海东醒了!
周少兰忽然听见徐海东哼了一声,觉得有点异样,便伏在他耳边轻声呼叫:“首长,首长,首——长……”
徐海东“嗯”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他见一个女护士守在身边,便问道:“现在几点了,部队该出发了吧!”
“你醒过来了!”周少兰眼里翻滚着激动的泪花,喜形于色地说,“四天四夜不省人事,把人都急死了。”
徐海东定睛一看,这个女护士是周少兰,半开玩笑地说:“我可没着急,却美美地睡了一大觉。军长、政委他们都好吧!”
周少兰知道徐海东受伤的部位,少说话、少动脑筋,有利于伤情的好转。于是,回答说:“他们都很好!刚才还来看你呢!”
军部的同志们,还有医生、护士们都高兴地庆幸徐海东脱离了危险,炊事员也忙着给徐海东烧汤喝。周少兰端来一碗面条,一口一口地喂给他吃。
吃完面条,徐海东挣扎着坐起来,说:“少兰同志,你和警卫员把我扶到司令部去,我要听听敌情变化和我军情况!”
周少兰和警卫员异口同声地说:“首长,你不能动,快躺下吧!”
徐海东发火了,他说:“你们为什么不听我的话?误了军情大军,我就要开除你们的党籍!”他使劲想下地,但双腿一挨地,就像两根面条一样软,差点栽倒地下,周少兰和警卫员又马上把他扶上床。
徐海东说:“那就先把程军长请来!”
周少兰和警卫员互相看了看,没办法,只好实说了。周少兰哽咽着说:“程军长在你负伤以后,他也负了重伤。他两只手都被敌弹打穿了,伤了骨头,流了不少血,现在也正在治疗之中,连以上干部负伤十多人,部队的情绪很好。你就不要担心了,安心养伤吧!”
徐海东听着,心里格外焦急。
周少兰无奈,悄悄地让警卫员把政委吴焕先、省委书记徐宝珊请来了。吴焕先和徐宝珊详细地介绍了敌情我情,徐海东很高兴。临别,吴焕先、徐宝珊对周少兰和警卫员说:“你们一定要照顾好徐副军长!”
“让这位护士照看军长去吧!我自己照顾自己能行!”徐海东说。
吴焕先说:“军长有人照看,她就是负责照顾你的!她叫周少兰,以后随你行动!”
连日以来,红二十五军用担架抬着程子华、徐海东等人行军、作战。每到一地宿营,周少兰先用自制的高锰酸钾、盐水给徐海东消毒,又把树根熬成药水给徐海东洗伤口。当他痛得浑身抖动时,周少兰像痛在自己身上一样,眼里泛着泪水。同时,她发现他的一只耳朵失灵了,只有大声说话他才能听见。尽管他伤口感染,经常发高烧,但仍然时常要求回到战斗岗位上去。
1935年1 月5 日。葛牌镇战斗打响了。
鹅毛大雪飘了一天一夜,整个世界一片洁白。
吴焕先向周少兰和一个警卫员交待说:“你们快抬着徐副军长转移吧!”徐海东听说敌人来了,忘记了伤痛,跳下炕要到指挥所里去。周少兰和警卫员再三相劝,徐海东硬是让两个警卫员架着爬上白雪皑皑的山头阵地。
敌第一二六旅二五二团正向我军阵地进攻。政委和参谋长顶风冒雪站在山包上,看着地形,正在研究这一仗怎么打,决心还没下定。
“海东!你来得正好!”政委吴焕先对徐海东的军事指挥才能一向是信赖的,大概是由于情况太紧急了,来不及问他的伤势和病情,就紧接着把当面的敌情和自己的打算说了说。
徐海东边听,边观察思考,早把戏伤痛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徐海东最擅长的战法是迂回包围战术。徐海东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很快得到政委和参谋长的赞同:派出两个营从敌人后边左、右两侧出击,成功后,再从正面组织反攻。
吴焕先是个身先士座的军政委,他说:“你在指挥部、我去组织部队……”说完冲下山去。参谋长作战也非常勇猛,接着也跑了下去。
雪下得越来越大了。徐海东蹲在雪地上,完全忘记了这风雪和严寒。他甩掉披在身上的大衣,亲自指挥部队。他望着在白雪上迅速行军和正面猛烈阻击敌人的红军指战员,恨自己受伤,不能亲自上战场。战斗很快结束了。歼敌柳彦彪部第一二六旅两个营,大获全胜,红二十五军转危为安。徐海东返回农舍,周少兰为他生的火炉正旺,饭菜也已经做好,正静静等他回来。徐海东站在门口,望着周少兰小巧玲珑的倩影,傻乎乎地呆在那里:黝黑的两条小短辫、匀称俏丽的身材,葱白儿一样的纤手……周少兰觉着门口有个影子,回头一看是徐海东回来了,四只炽热的目光接上了,迸出了爱情的火花。
这一段时间里,战事相对减少,在周少兰的精心护理下,徐海东的伤势也渐渐好转。
一天晚上,周少兰陪徐海东散步在山道上。豪爽的徐海东,首先敞开了话匣子:“少兰,我听说你七岁死了娘,十三岁被人贩子拐卖给一户农家做童养媳……”
“我爹有病,家里穷,也是没有法子呀!”周少兰眨动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那个人贩子把我卖了五十块大洋,就逃之夭夭了。我哭着要回家,婆婆说,‘只要你拿出五十块大洋,就立即让你回家’。我没有法子,就跟她闹,她骂我是‘死丫头’!第二年,我加入了共青团,担任少先队的大队长。家乡失守后,我再也不愿当童养媳受窝囊气了!我跑到了湖北红军县檀树岗,找到了郑位三同志,要求当红军。郑位三同志派人找我谈话时,那人见我个子小身体瘦弱,就劝我回家去。我死也不回去当童养媳,软缠硬磨了两天,那人终于接受我参加红军了。不久,发给一套小军装,扎上条小皮带,八角帽一戴,我就光荣地成了红二十五军医院的护士了。”
“这么说,你还是个小‘老革命’啦!”徐海东哈哈大笑着说。
“首长真会开玩笑。”周少兰羞赧一笑说,“那次,军政治部决定不让我们‘七仙女’随军长征,多亏你救了我们,我们都说,‘徐副军长是个大好人啊!’”
“好人吗?”徐海东笑了笑说,“蒋介石可说我是大坏人哪!还悬赏十万银元要铁人头呢!”
“他越说坏,您就越是好!”
“说得好!我也是个泥巴穷人,受过苦,遇过难呀!”徐海东向周少兰详细地讲述了自己的父母和兄嫂,坦率、真诚地讲述了童养媳田德载改嫁的经过……
周少兰认真地听着,不由自主地掉下泪来。
徐海东凝视着周少兰的眼睛,问道:“哭什么?怎么还孩子脾气?”
“你那痛苦的经历感动了我!我憎恨我的无知无能,不能给你慰藉和爱护……”
徐海东看着这位“小老红军”那样天真、善良、温柔、不忍心去触动这含苞待放的出水芙蓉,但自己内心的热血在沸腾,低着头,怯怯地说:“少兰!——少兰!我要告诉你,我是个‘大老粗’,脾气不好,年龄又比你大,你——你嫌我吗?”
徐海东的英雄事迹自从周少兰参军开始,就听说过;他的光辉和英俊的形象,在那次救“七仙女”时,就深深地印在脑子里。对徐海东,周少兰除了崇敬之外,早就萌动了另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每天总想看见他,若见不到副军长来看伤病员,就到处打听他的行踪,直到获悉安全为止。现在,终于盼到这一天了,她心潮起伏,激动万分。但想归想,说出来却很难。她红着脸,扭过头去,看到蓝天白云,故意乖嗔地说:“我也没念过书,办事又幼稚……”
“那就算我没说,我刚才逗你玩呢!”徐海东也板起脸孔,一本正经地对周少兰说。
“不!不!我跟你,让我永远跟着你!”说着,周少兰向徐海东怀中扑过来。徐海东迎上去,两人紧紧抱在一起,两颗心跳着一个旋律,徐海东低声说:“我们永远在一起,永不分离!”
两个月过去了。徐海东在周少兰精心照顾下,伤口基本痊愈。
一天午饭后,徐海东久久地望着周少兰,一言不发。周少兰红着脸说:“你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都看两个多月了,再不说话,我不理你了!”
“少兰!我衷心谢谢你对我的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现在我能自由行动了,往后,你好好照看程军长吧!”
一听说要离开,周少兰那双机灵的眼睛满含着依恋和担心。她深情的望着面前的徐海东说:“我走,就是不放心你,干脆等你伤口痊愈了,我再走吧!”
徐海东喝了口水,亲切地说:“少兰,我这点小毛病用不着再照顾了,还是先照顾程军长为好。以后,我会经常过去看你的,你有时间也要常来我这看看,行吗?”
周少兰有点心甜又有点害羞,没说话,轻轻点了点头。
冬去春来。红二十五军转战于商县与商南之间的龙驹寨地区。一天,政委吴焕先用手拍着徐海东肩膀,开玩笑说:“老徐,有人在背后笑你哩!”
“政委!你说说看,人家怎么笑我的?”
“有人笑你长了四条腿!”
“娘卖匹的!谁背后笑话我?”
“别发火,你到底是不是四条腿?”吴焕先说着,就要去撩徐海东的大衣。
“别开玩笑了!我两条腿,还挂花了一对!我是人,又不是牲口!到底谁骂的?”徐海东追问道。
“看来,我不揭底,你是不会承认的!”
“你揭底吧!我到底犯了什么法?”
吴焕先笑了笑,说:“有人反映你和周少兰在冬天雪地里谈情说爱,一站就是一两个小时。两人披着一件大衣,这不是四条腿吗?”
徐海东嘿嘿一笑:“娘卖匹的!哪个混帐东西!真会编排。我们在外边,没有超过一个小时的时候。那天天冷,我把大衣给她披一会儿。”
“这一披,披出情况了!”
“什么谈情说爱,我这个泥巴人,不懂那一套,革命胜利了,我就娶她!”
“未必等得太久!”吴焕先整了整衣袖说,“你身体不好,需要有人来照顾。周少兰聪明能干,吃过苦。我看呀!你要是娶她做老婆,是你的福气呀!早点把事办了,别让人家夺去喽!”
“大敌当前,我知道应该怎么做!”
“等到举行婚礼那天,我给你们当司仪,让大家热闹热闹……”
二人哈哈大笑起来。
后来,在1935年9 月15日,红二十五军到达陕北永坪镇,与刘志丹领导的陕北红军合编为红十五军团,徐海东任军团长。在军团政委程子华、副军团长兼参谋长刘志丹的关怀下,徐海东决定与周少兰结婚了。结婚那天,俩想买两块手绢交换纪念,可是身上只有五分钱,最终没能实现这个愿望。俩想起在泾川为革命壮烈牺牲的吴焕先,如果他在人世,肯定要来参加婚礼的。当天晚上,他们在窑洞里举行了简朴的婚礼,周少兰拿着房东大娘送来的红枣招待客人。在徐海东建议下,周少兰改名为周东屏。第二天,徐海东目送周东屏去瓦窑堡红军医院工作去了。
革命的种子具有顽强的生命力,它撒下的时候并不是非得选择肥沃的土壤不可。只要有劳动群众的地方,不论是高山、也不管是丘陵,它都会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徐海东和他的战友们入陕五个月,取得了辉煌成就。作战上取得一连串的胜利,歼灭敌人近三个团兵力,先后攻占五座县城。红二十五军主力发展到三千七百多人,地方游击师、抗捐军发展到两千多人,并建立了四块根据地、成立了中共鄂陕、豫陕两个特委和五个县工委,发展了一批党员;先后成立了鄂陕边区苏维埃政府和两个县、十三个区、四十多个乡、三百多个村的苏维埃政权。根据地人口近五十万,耕地面积九十多万亩,鄂豫陕革命根据地已初步建成。华阳一带传诵着这样一首歌:二月初六声炮响,警备二旅垮个光;华阳有了苏维埃,土豪恶霸一扫光;又分田地又分粮,穷人翻身把家当;吃饭莫忘红廿五,翻身莫忘共产党。
1935年4 月20日。南京蒋介石官邸。
气氛异常严肃紧张,杀气腾腾。
蒋介石怒目扫视着在座各位国民党高级军事将领。
庞炳勋、萧之楚垂头丧气,一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