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徐海东-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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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梁冠英、曾万钟、陈调元,统统是有天时、没地利,徒劳无功!”郝梦龄自命不凡地说。
“他们虽有天时,人无能啊!个个被徐老虎吓得躲着走!不敢硬碰,只一味地向我们这边追逼,想让‘老虎’在我们这吃人,却没想到:虎入平川被人欺呀!”
“对!上官兄说得好!我们步步为营,织成铁网,逼向江边,徐海东二十七军只有两条路:过江,自投我们重兵之网;投降,束手就擒。不管哪一条,永远铲除皖西北红军的,你我兄弟是笃定了!”“不过,梦龄兄!徐海东有勇有谋。狗急跳墙,别杀个回马枪来!”
“上官兄,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我正规军校毕业,还对付不了一个穷窑工?如若真的那样,你我枉为人哪!”郝梦龄说着,走到柜橱边,倒了两杯红葡萄酒,递给上官云相一杯,说,“徐海东没那么大胆子,如果能向北,他还会一直向南逃吗?他胆敢往枪口上撞,那么就像这杯葡萄酒,我们把它一干而尽,吃掉它!”
说着,俩人碰杯而尽,狂笑不已。
夹口,在军事上是个要卡。上夹村和下夹村分坐关卡两旁。从东路返回皖西,进入大别山腹地,夹口是必经之地。
国民党上官云相第四十七师和郝梦龄第五十四师各派一个团分驻上、下夹村。和其他各团形成一张网,齐头并进,慢慢向江边逼来。
既然是“瓮中之鳖”,又何必草率行动。
敌人过低地估计了千锤百炼的红军战士,过低地估计了独闯天下的徐海东。
当天夜里,夹口。
上半夜的燥热已经消退,敌人在凉气适人中进入梦乡。
哨兵呵欠连天,无精打彩。
“困死了,天天这么追呀追的,何时是个尽头呀!”一个巡哨的敌兵说。
“快了快了,到了江边,咱们的任务就完成了,那时我就抱个姑娘睡他三天三夜。”另一个哨兵说。
几个黑影扑上去,红军特务连干净利索地解决了敌人的哨兵。
徐海东带着前卫部队,顺利地通过了相距不到五十步,两旁熟睡着两个团敌人的夹口。
二团、伤病员、群众、三团、五团……
在浓重夜色的掩护下,部队屏息静气,安全地钻出了国民党数万敌人的乌黑圈,朝皖西北根据地急行军。
当敌人清醒地得知红军企图,派出三个团的兵力转头猛追时,红二十七军早已消失在大别山的重山峻岭之中了。
11月6 日晨。霍山磨子潭。
大雾弥漫整个山涧,淠河西岩的磨子潭镇隐蔽起她往日的倩影。
红二十七军偷过夹口后,经过店前河、河图铺、衙前镇、官庄、毛坦丁、霍山,历经艰险,辗转奋战,经过数次战斗,来到霍山磨子潭的淠河对面。
红军再次被压在河川峡谷里,情况异常危急。
敌梁冠英第三十二师九十四旅已经占据河西岸的大小山头,牢牢地控制着黑虎尖制高点。迎面堵住红二十七军的去路。梁冠英狠狠地说:“上次让你侥幸从我眼皮底下溜走!这次,非叫你徐海东葬身磨子潭。”
上官云相的第四十七师也跟踪而至,死死地扎在红军来路上的两侧山头,切断了红二十七军的退路。上官云相也是愤愤不平:“这次,你徐海东,插翅难飞!”
“突围!强渡淠河,向西进入皖西北苏区!”徐海东脖子上挂着绷带,左手揣在胸前,右后一挥,果断地说。
军长刘士奇对徐海东的军事才能,已领教多次了,他相信徐海东的判断和智谋,每次身处险境,都是按徐海东的策略方法去办,才绝处逢生。他同甘共苦样相信徐海东的勇敢和迅猛,再艰难的险关、再严密的封锁、再强大的敌兵,没有徐海东攻不破的。刘士奇赞赏地说:“突围,代价可能很大,但总比坐以待毙强!”
“突围!”
郭述申、王建南等周围的人都赞同地说。
徐海东率领第一团官兵,冒着敌人的密集火力,强渡淠河。
淠河上游不深,但较宽,给红军渡河造成很大的困难。敌人的迫击炮、机枪、步枪呼啸着,子弹像雨点般射向宽宽的河面,溅起一簇簇水柱。第一排红军战士倒在河里,随水而下。第二排、第三排……前赴后继、勇往直前,冲向西岸。
徐海东时而卧倒、匍匐前进,时而奔跑如飞,冲在最前面。红军用刺刀和手榴弹杀出一条血路。由于敌人火力凶猛,刚打开的突破口,很快又被封锁,徐海东带领突击队再次攻击。
与此同时,由第三团团长程启波率领突击队,从容不迫敌侧翼设防薄弱的几丈高的陡壁攀登上去,突然杀向敌人。敌人猝不及防,顿时乱作一团。
冲锋号高亢嘹亮,红军将士喊杀阵阵。
刘士奇、郭述申等军首长率领后继部队及地方干部、群众和伤病员乘势突出包围。
此战,毙伤敌人数百名,但红军亦伤亡惨重,军政治委员郭述申、第七十九师政治委员王建南及第一团政治委员杜本莲均负伤,许多随行参战的群众牺牲。磨子潭突围,再次证实了红二十七军具有顽强的战斗意志和牺牲精神,再次显示了红二十七军是一支经得起战斗考验的打不散、拖不垮的光荣部队。
从此,基本摆脱了敌重兵的围追堵截。
11月11日。立煌萧家畈。
磨子潭突围以后,连续几天没碰着敌人。红二十七军急行军,来到皖西北立煌县萧家畈镇。经过一天一夜的激战,将驻这里的敌三十二师的一个旅击溃。此时,红二十七军已来到苏区边缘了,红军指战员们像回到了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连续一个多月的行军,战士们的草鞋不知穿破了几双,脚溃烂着,流出的血水把草鞋染得通红。双眼困倦,还是山坡;不管是墙根,还是池塘边。倒下就睡着了。司务长叫着开饭,喊哑了嗓子没人起来,人人只想睡觉。
作为师长的徐海东比普通士兵休息时间更少,在整个别行军中,他打在最前面,撤在最后面。现在,“老虎”也要打下盹了。
徐海东感到胸口阵阵作痛,一句话也不想说,正开着会,就迷迷糊糊睡着了。郭述申叫人把他架上床,他这才睁睁眼睛,喃喃地说:“我……我睡一会儿!……敌人来了叫我!”“吃点东西再睡吧,我去搞点吃的来!”警卫员小李说。
“不吃了!敌人来了叫我!”徐海东哼哼着。
小李弄碗稀饭回来时,徐海东像个醉汉,已经睡熟,推也好、叫也好,就是不醒。他已二十三个日夜不曾解衣上床睡觉了,警卫员帮他解开衣扣,盖好被子,守在旁边,伴随着他那如雷的鼾声……
徐海东终于醒了。他慢慢睁开眼睛,看看自己那只走时很准的怀表,已是五点多。他记得是早晨七时倒下的,这就是说已经睡了十个小时了。
“快开饭了吗?”徐海东睡眼惺忪地说,“这一觉就是一天!真耽误事!敌人来过没有?”
“什么一天!都三天两夜啦!”小李笑着说,“敌人来了,把你俘虏了,硬是叫刘军长他们又给抬回来了。”
“胡说!真要是那么长时间,我早睡死了。”徐海东再看那只怀表,它早已停了,向小李点头微笑,以示歉意。
“师长啊!同志们都怕你醒不来呢!”警卫员小李高兴而又神密地说,“你睡了三天两夜,连个身都没翻啊!”
徐海东半信半疑听有的小鬼说:“到底睡醒了!”
徐海东刚一起身,一股东西从胸中泛上来,一低头吐出一大口鲜血。
“师长吐血啦!”吓得小李战战兢兢地喊。
“你大惊小怪什么?!”徐海东怕更多的人知道,说,“打仗天天流血,吐几口血怕什么!快找把土把它盖了!记住,可不许出去再说啦!”
警卫员小李挂着眼泪走了。
徐海东说完又倒在床上睡了。
他,一个铁一样的硬汉子,一只不知道疲惫的“老虎”,在晕一段一般人不堪忍受的东路游击战中,确实累垮了!……
1932年11月18日。皖东北大埠口。
苏区的山,还是那样逶迤连绵、巍峨挺拔;苏区的水,还是那样清澈见底、汩汩不息;苏区的人,还是那样纯朴刚毅、爱憎分明。
大埠口是皖西北革命根据地腹地的一个村庄。敌人第四次围攻时,也曾血洗全村,到处是碎罐残垣,一片烧焦的废墟。现历,一排排新建的草房和干净的院落,代替了往日的破败。石壁上“打倒蒋介石!”“打倒土豪劣绅!”的大字仍清晰可见。
清晨,红二十七军顶着红日,踏着晨露,在一里多长欢迎队伍的簇拥下,回到了“故乡”——大埠口,与“家乡”的人民团聚,与在此打游击的红七十五师二二四团会合。一张张欢乐、和善的面孔、一束束鲜艳怒放的鲜花、一双双激动敬佩的眼光,给饱经磨难的红二十七军指战员以莫大的鼓舞、激励和安慰!
傍晚,中共鄂皖工委召开扩大会议。
麻油灯燃烧着,明亮的光线照在每一位与会者的脸上。个个载着崭新的八角帽、穿着灰色军装,精神抖擞,与早晨进村时,衣衫褴褛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他们神情高昂,谈笑风生。
“看呀!我们的郭书记,刮掉胡子,想做新郎官哩!”徐海东又恢复了爱说爱逗的习惯。
郭述申吸了口旱烟,用烟袋锅点划着徐海东脸上的酒窝说:“大家看呀!徐海东没洗脸,酒窝里也趴着个小虫呢!”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活跃的气氛,充满了快乐!
“暂停!暂停!”刘士奇打着手势说,“我们开会啦!”
“我们经过近两千里的游击战,箝制敌人五个师的兵力,经历大小战斗数十盗窃案,歼灭敌人近四千人,减轻了根据地的压力,保存了数千人的武装力量,并使部队受到了锻炼和考验。我们在转战过程中,宣传和发动群众,扩大了党和红军的政治影响,鼓舞了群众的斗争信心。现在我们又胜利地回到皖西北苏区。”刘士奇感慨地说,“现在讨论下一步工作的部署。”
经过讨论,会议作出三项决议:第一,红二十七军八十一师二团,由副军长吴保才、政治部主任江求顺率领,留下来,恢复和坚持皖西北革命根据地的斗争。
第二,红二十七军七十九师第一、三团及原驻部队第七十五师二二四团,由中共鄂皖工委和军长刘士奇、政治委员郭述申率领,开赴鄂东北找中共鄂豫皖省委汇报工作,并与各主力团会合。
第三,随军千里游击的皖西北地区的干部、群众进行分散,各积压回到各自的岗位坚持斗争。伤病员也分散到本地群众和红军医院里。
11月24日,红二十七军胜利到达黄安七里坪附近,与省委及红军三个主力团会合,省委根据斗争形势需要决定:撤销红二十七军番号,恢复七十九师、二十七师建制;撤销中共鄂皖工委和中共豫东南道委,恢复中共鄂东北道委和中共皖西北道委。
郭家河将军泪 兵败七里坪1932年下半年,鄂豫皖边区遭到灭顶之灾。红四方面军主力仓促转移后,国民党对鄂豫皖苏区实行杀光一切壮丁、烧光一切房屋、抢光一切粮食的“三光”政策。
1932年11月,国民党豫鄂皖三省“剿匪”总司令部制定《匪区封锁条例》,规定对下列物资实行严格封锁:(一)食物类:谷、米、麦、盐、包谷、豆、甘薯、家畜等。
(二)军用原料类:铜、铁、白铅、硝磺、煤炭、汽油、棉花、电料等。
(三)卫生材料类:诊疗所需之中西药品等。
敌人还在其统治区设立“民众日用品公卖局”,对米、面、食盐、煤油等物资限量出售,以防人民群众多购这类物资偷运给根据地军民。当时的南京国民党《中央日报》曾报道过鄂豫皖地区广大农村的悲惨景象:逃生无路,水草捞尽,草根掘尽,树皮剥尽……
阖室自杀者,时有所闻;饿殍田野者,途中时见……
大小村落,鸡犬无声,耕牛绝迹。
然而,烧杀,抢夺,在共产党员和红军战士面前显得苍白无力。他们在血泊和炎海里,为中国人民解放事业更加英勇地战斗着。
伤病员,宁愿饿死在深山,也决不投降。山崖石壁上,刻下红军战士的壮歌:树枝砍不完根也挖不尽;留得青山在,到处有红军!
被捕者,宁愿在刑场上壮烈牺牲,也决不认敌为友。在监狱砖墙上,铭记共产党员的誓言:大别山里出好汉,生就骨头似铁坚;今日逃出虎狼口,明日回来报仇冤!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压迫愈重,反抗愈烈。鄂豫皖苏区的人民,在中国共产党和红军指战员的带领下,与敌人展开了艰苦、顽强的斗争。徐海东千里游击胜利返回苏区,给面临绝境的苏区又带来了生机和活力。
1932年11月29日。黄安檀树岗。
有些凉意的秋风,疯疯地吹打着大别山区的枫树,摇落着它的红叶。
原红二十七军军长刘士奇和徐海东正在山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