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徐海东-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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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流出来了……她马上扑过去,抱住婆婆急切地说:“妈!你为啥要这么做呢?!”婆婆含着眼泪说:“我在观世音菩萨面前为元清消灾消难哩!”
说话间,婆媳俩紧紧抱在一起,痛哭起来……
婆媳二人在破庙里躲了多日,婆婆说:“儿媳,我们还是回家吧!死也死在家里,好吗?”于是,田德载扶着有病的老婆婆往家赶。
“吴嫂,德载!你们在外边受苦了,快到我家歇息去吧!”正巧,碰上窑二叔。
“二叔,乡亲们都回来了吗?”
“都回来了。”
“你见元清他们回来没有?”田德载急切地问。
“回来过。”窑上二叔伤心地说:“看到咱徐家遭受大难,他心里十分难受。临走时,他让我告诉你和你妈,说他是个不孝的儿子,连累徐家死了不少人。还说他要参加红军,为乡亲报仇雪恨!”
婆媳二人听说徐海东还活着,心里好受多了。徐家兄弟在当地党组织的帮助下,重建了草房。徐家兄弟也对受灾被害群众,给予了一定的帮助。与此同时,四哥徐元海介绍弟媳田德载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她决心为党的事业而奋斗。
时间像河水一样汩汩流逝,灾难却一再问津徐家窑不幸的人们。
国民党对鄂豫皖苏区进行第三次围攻,受挫以后,蒋介石下令查抄红军官兵的家,赏重金活捉徐海东。
铁蹄所至,大批红军亲属被杀、活埋,数以千计的年轻妇女被蹂躏,村村寨寨哭声不绝。从此,大别山不少地方鸟无栖息之所,人无隐避之处,房舍成墟,田园荒芜,凄凉惨景,不堪入目。
时任红二十七师师长的徐海东家——徐家窑首当其冲。敌人端着闪亮的刺刀,冲进田德载住的草房,大声喝道:“徐海东的臭娘儿,快跟我们走!”
“你们是干什么的?”田德载惊愕地问。
“我们是奉上司命令来抓你的。现在就要你委屈一下。”
敌军说着,就把田德载五花大绑起来。徐海东的母亲听见敌人绑儿媳,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慌忙端着水盆向敌人泼去。敌连长大怒,扣动板机,“呯”的一枪,击中老太太的胸部,老人倒在血泊中。徐海东的母亲倒了,窑工的母亲倒了,人民的母亲倒了!
田德载被押送到敌人团部审讯室,敌团长严厉地吼道:“田德载,你不但是共匪头子徐海东的童养媳,而且还是共产党!”
“我不是共产党。”田德载坚定地说。
“胡说,你不是共产党,为什么和徐海东参加黄陂县共产党的会议?”
“我不知道。”
“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想抵赖!”
“给我打这个臭娘们儿,不吃吃苦头她是不招供的!”
三个如狼似虎的敌兵扑上来,挥动手中的宽皮带抽打起田德载。
田德载被打得皮开肉绽,疼痛难忍。她咬紧牙关,一句话不说。
敌团长的勃朗宁手枪对准她的脑袋,吼叫着:“臭娘儿,你不说老实话就死到临头了,限你五分钟,供出你和共产党的关系?徐海东派你干了些什么事?他带领的红军有多少人?现在转移到什么地方?你们还有谁是共产党?”
田德载看着黑洞洞的枪口,有些心惊胆寒,但她仍然斩钉截铁地说:“我不知道!”
一阵拳打脚踢,田德载失去了知觉。
敌团长声嘶力竭地喊道:“给我拉下去,关进牢房,饿她五天!”
刑具的折磨和饿魔的侵袭,不仅无损于她的革命意志和斗争精神,反而激增了她对敌人的刻骨仇恨。硬逼不奏效,敌人就取软骗来“感化”。一日三餐美味佳肴,娘家亲戚探望也往来自由。
“德载呀!亲不亲,故乡人嘛!”国民党黄陂县胖县长,装着一副和善的面孔说,“鄙人作为父母官,想给你说几句心里话!”
田德载虽然不识字,但近几年在徐海东和地方党组织的影响和帮助下,阶级觉悟很高,一眼就看出伪县长的阴谋用意,冷冷地说:“你有话就尽管说吧!”
“海东参加红军后人行过团座、师座等职。是一位智勇双全的虎将,也是我们黄陂不可多得的人才,是我们整个黄陂的骄傲啊!中华民国铁桶江山,不是凭几万红军能推翻的,若硬打下去,只能是飞蛾扑火。”他用三角眼偷偷看了看田德载,见她不言语,以为上套,微笑着说:“眼下,黄陂县正需武将,听说他是个大孝子,我劝你代替婆婆给海东修家书一封,请他回来,我与他共谋大计。你是个聪明人,这点小事,你肯定会答应,是吧!”
“海东认准的事,八头黄牛也拉不回头,我难以劝他呀!”
“就说‘老母病危’,他岂有不回来之礼?!”
“我婆婆被国民党军打死,这他肯定知道了。”
“人嘛,要活在世上,就得随机应变,就说婆婆误伤而死。”胖县长转动着眼珠说,“他回来,先当县保安团团长,凭他的能力,不出三年,保准他当个师长、军长,到那时,你这个官太太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呀!”
“我过惯了苦日子,享不起那些荣华富贵!”田德载说毕,一言不发了。
软硬兼施都以失败而告终。敌人有意传出消息,要将田德载处死。娘家得知此讯,便主动捐粮捐款,请人四处说情送礼,申请保释出来。敌人收了财物,勉强说:“保释田德载出狱是可以的,但她要立即另嫁他人,与徐海东断绝一切关系。否则,就将田家三代人全部杀光!”
无奈,田德载被娘家保释出狱后,被迫与一位忠厚老实的贫苦农民完婚。
……想到这些伤心事,徐海东思绪万千,热泪纵横,他恨不得马上到战场上,抡起大刀,多砍死几个敌人,泄泄心里的闷气。他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掏出怀表一看,已是凌晨三点。他走出门外,茫茫的黑夜,除了空中稀疏的星星外,一片黑暗,天亮还得一段时间。
1932年9 月12日。汉口“剿匪”总司令部。
总司令蒋介石主持召开军事会议。
蒋介石得意洋洋地说:“几个月的进剿,给鄂豫皖红军以毁灭性打击,剩下零星的残匪余孽,必须在12月15日前彻底消灭。”
接着,蒋介石夸奖了一番陈耀汉的第五十八师、张印相的第三十一师、汤恩伯的第八十九师、王均的第七师,宋天才的第七十五师、上官云相的第四十七师等,“剿匪”有功,同时也训斥了一些既无战功,又不配合作战的师旅。
最后,蒋介石说:“共匪为保存田地,始终不悟,应作如下处置:(一)匪区壮丁一律处决;(二)匪区房屋一律烧毁;(三)匪区粮食分给铲共义勇队,搬出匪区外,难运者一律烧毁。须用快刀斩乱麻的手段,否则剿灭难期,徒劳布置。”
这灭绝人性的杀光、烧光、抢光的“三光”政策,给根据地带来了更加深重的灾难。敌十二师在金家寨附近的杨树湾,一次就屠杀和活埋群众三千五百多人;在六安县上楼房,杀害共产党员和人民群众一千二百多人;在黄安平头岭,杀害群众二千多人。
红四方面军在张国焘错误指挥下,在连续几个硬仗中频频失利后,被迫转战于豫东南、皖西北、鄂东北之间,总是寻不到有利战机,反而处处挨打。
9 月30日,红四方面军主力在徐海东率领部队的掩护下,最后离开了皖西北。10月10日,张国焘在河口的黄柴畈召开紧急会议,决定留七十五师、二十七师及各县独立师团,在根据地内坚持斗争,红四方面军主力转移到外线作战。12日,中共鄂豫皖中央分局和红四方面军总部被迫率第十、第十一、第十二、第七十三,少共国际团等,共两万余人,越过平汉铁路,向西转移。从此,与鄂豫皖苏区彻底失去了联系。
10月1 日。西界岭。
徐海东站在二十七师七十九团阵地上,望着山间时浓时淡的晨雾,希望太阳快点升起来,驱散这场的大雾,显出皖西山区往日的山清水秀。
战士们在山腰伏了一夜,掩护红四方面军主力向鄂东北地区转移,阴击敌人几次强攻,后半夜基本没战斗,但战士们没半点疏忽,一直坚守阵地,军装已被露水浸湿了。眼睛像露珠一样,晶莹透亮,死死地盯着敌人来的方向,他们个个竖起耳朵,仔细倾听着第一个可疑的动静。
方面军领导现在情况如何?主力部队是否已冲破敌人的防线?师政委和副师长带着二十七师的另两个团是非曲直否能有力地打击敌人,配合主力转移?徐海东头脑里充满了问号。要想找出答案,要待雾散去,要待太阳出来才能明朗,需要时间,需要等待。
“报告师长,山下的敌人已经退走,十里之内敌人连个影子都没有,只有我们自己了。”派出侦察的战士报告说。
“按照军部的命令,守到天亮,现任务已经完成。”徐海东看着东方的黎明命令道:“撤出阵地,翻过东边这座山,追赶主力红军!”
队伍在山道上蜿蜒而进。
徐海东走在队伍最前面,浑身的衣服湿透了。连日打仗奔走,没洗澡也没换衣服,身上透出一股馊味。
望着大部分脚趾溃烂的战士们,徐海东心里说,革命的好同志,我的好兄弟,好样的,坚持住,追上大部队,粉碎敌人的第四次围攻,大家好好地洗个澡,好生地睡一觉,休整休整。
“师长,翻过这座山是土门潭。村里乱糟糟,不像建立乡苏维埃政权时那样。去不去?”侦察员说。
“去!”也许群众有什么困难需要我们解决?也许有敌人骚扰?也许还能打听出主力红军的下落?徐海东想着,坚定地说。
“啊!好了好了,红军来了!”有人在喊。
村头围满了人,大部分是逃难的老幼妇孺群众,还有少数掉队的红军伤病员。
“主力红军朝哪里去了,知道吗?”徐海东问一个红军伤病员。
“哎呀,我们还以为你们是主力红军呢!”那伤员一愣,说,“不过听说金家铺有大部队,我们准备往那边去的。”
“小张!”徐海东心里一喜,说。
“到!”传令兵小张应声跑过来。
“传令部队,收容伤病员,朝金家铺方向前进!”
徐海东带着两个警卫员,朝金家铺方向奔去。他想:有大部队,就能找到红军主力,就能打到方面军司令部。
沿途所见,使徐海东心情非常沉重。
村村是一片瓦砾、一片狼藉,房倒屋蹋、人空鸟稀。
处处是哀叹呻吟的老人、啼哭嚎叫的孩子,步履蹒跚的伤员。
庄庄是惶惶不安的人群,一派动荡败落的景象。
徐海东流着泪。面对伸手乞讨的妇孺,他什么也没有,他的肚子也在叫。他愧对群众,军人不能保护自己的人民,他能说什么呢?
他只有恨。恨国民党反动派惨无人道、灭绝人性。
他只有气。气上级领导仓促应战、硬打死拼。
不能细想,找红军大部队要紧。他猛抽一鞭,马奔跑起来。
中午时分,迎面跑来一匹黑骡子,皖西道委书记郭述申骑在上边。
“郭书记!红军主力在金家铺吗?”徐海东勒住战马,不及下马,便大声对郭述申喊。
“不在了,他们昨天向西转移了。”郭述申摇摇头说,“东路游击司令部在南边,我看还是先找找他们。”
“好吧!我们一起去找!”多一支红军,多一份力量,徐海东和郭述申一起向南奔去。
郭述申是1929年被上海党中央派到鄂豫苏区来的。他这几年一直是做地方党和政府的工作,一年前是黄陂南县县委书记,徐海东养伤时就在那个县,那时他俩就见过面。如今再次重逢,两人都分外高兴,似乎都有了依靠。
找到东路游击队司令部驻地,游击队司令刘士奇高兴地迎上来,握着徐海东和郭述申的手说:“哎呀!你们终于来了!总部命令,让我们成立东路游击指挥部,把皖西这一带流散的红军和游击队收拢起来,开展游击战争,配合主力行动。”
“总部在什么地方?”徐海东问。
“不知道!说不定走了,好大的苏区搞成这个样子……”听那声音,他心中很不愉快,正在为这悲惨的局势难过。
“那我们就按总部的命令办吧!”徐海东对上级命令向来都是坚决执行、不说二话。
下午四时。英山土门潭。
村子东头,有一处草房,正房三间,厢房两间,全是去年新苫的草,院子平整、干净。正房里,中共皖西北道委在召开扩大会议。
刘士奇严肃地说:“在皖西北地区敌人有八个师又两个独立旅,还有顾敬之的反动地方武装。在敌我力量悬殊的情况下,取得了掩护红四方面军主力安全转移的胜利,但是,我输送留下的红军和游击师,却处在敌人四面包围之中,形势极为险恶。”
郭述申传达了张国焘离开英山后以中央分局的名义给中共皖西北道委的信,信中说:“中央分局和红四方面军总部转移后,由东路游击司令员刘士奇、第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