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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02徐海东-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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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言为定!”

农历初三月初八清早。阳光从窗棂间照射到徐海东的破床上。

“嗨!海东,你今天怎么了?到现在还懒在床上不起来?”徐海东的童养媳田德娇嗔地问,“你不说今天赶庙会去吗?

没钱啦?我知道你今年过前后偷着藏了点钱!“田德载是个细心的人,心中暗暗为丈夫不赌钱欣喜。她满意地边说边做饭去了。

徐海东两手压在头下,仰面躺在被窝里,瞪着两只大眼睛,反复地思考着,最后,他终于做出了勇敢的抉择——走!

早饭后,他径直走到母亲的房间。破衣遮体的母亲,满额上刻着皱纹。乡亲们都说,自从生了小儿子海东,母亲的眼晴就瞎了。徐海东噗地跪在床前,欲言又止,热泪盈眶。

“海东,你怎么啦?快起来,有话站起来说!”母亲关心地问道。

“没……没事!我去赶庙会了!”徐海东回答说。虽然音调很低,但是,可清晰地听出,其中含有几分沙哑、内疚。

徐海东告别了母亲,会同吝积堂,无声无息地、徒步踏上了前往武汉的征程。

三天后。武汉。

一条莽莽苍苍的大江,浊浪滔滔,奔流向东,像把利剑拦腰斩去,武昌汉口被割为两块。江北是汉口,江南是武昌,龟山蛇山对江而踞,隔江相望。汉水似乎毫不示弱,在江北又划了一剑,汉口与汉阳也被割为两块。三镇两江,鼎立三足,烟雨浩渺,好不气魄!

龟山上没有龟,蛇山上也不见蛇。在这军阀混战年代,黄鹤也一去不复返了。富人吃酒,观景吟诗,摇头摆首。穷人喝风,沿街乞讨,步履蹒跚。时有倒背枪歪戴帽嘴角叼烟的大兵,吆五喝六横冲直撞。

蛇山脚下古楼街的一家小客栈里,陈设简陋,光线昏暗,空气憋闷。徐海东和吝积堂蹲在两张床铺是间的地铺上。徐海东攒的路费所剩无几,只好租赁便宜的地铺了。

“武昌这地方,也不过如此,乱七八糟的,是富人的天堂,穷人的地狱。我要革命,共产党就在这里吗?”徐海东有些怅会地问。

吝积堂几天来领着徐海东逛街,不断地给徐海东做工作。武汉对徐海东来说。已不像以前那样仰慕了。

吝积堂爽朗地说:不急嘛!东湖好,去东湖玩吧!“

“湖有什么看头。我在沙湖上放鸭子,天天望着湖,早看够了!”

“这是东湖,不是西湖,不一样!”

“管亿东湖还是西湖,不就是一大潭子水吗!?”徐海东执拗地说,“说什么我也不去了。明天带我去找共不党!我要革命!!”

“共产党来了!”随着声音,进来一位女子。

来人叫李树珍,小学教师。是吝积堂今天事先约好的。吝积堂互相引见之后,三人攀谈起来。“世界上有个国家,那里有共产党推翻了大地主大资产阶级统治——沙皇政府,消灭了剥削阶段,打倒了地主老财,成立了穷人当家做主的苏维埃共和国……”李树珍讲了许多革命道理后,告诉徐海东说:“中国共主党就是要学他们,领导我们穷人闹革命,打倒土豪劣绅、封建军阀,建立我们穷人的新国家!”“你愿意加入中国共产党,为推翻地主老财献身吗?你愿意革命到底吗?”吝积堂接过李树珍的话问徐海东。

我愿意,我愿意极了!我出来就是为了革命,找共产党。可是共产党在哪里呢?!“徐海东急切地问道,”刚才,你说共产党来了,怎么还没来?!“

徐海东的热泪顺着眼角淌了下来。他突然感到大自己高大了,有力量了,没有孤独感了,而且看到了光明。有了中国共产党的依靠,就像儿子找到了盼望已久的母亲,一切迷茫与彷徨全都消失了,剩下的就是为革命奉献的满腔热血。

晚上,徐海东心情激动,久久不能入眠,思绪万千。

1900年6 月17日,徐海东出生在湖北省黄陂县徐家老窑。他家十几口人,只有半亩地,靠烧窑、卖盆、卖罐为生。只有几间破茅屋,也是夏不遮雨,冬不挡风,一家人过着“窑花子”、“泥巴人”的苦日子。徐海东在兄弟中排行第六,有“小六子”的小名,不知啥时又多了个“臭豆腐”的诨名。徐海东小时候,常是赤脚光头,还有鼓鼓的黑脸儿,深深的酒窝,从那双水灵灵的眼睛里透出几分灵气,是个有名的“聪明、可怜的野伢子!”  徐海东和他的几个哥哥第七代窑工。他除了读三年半私塾外,十多年的窑工生活,使他太了解“窑花子”们的苦衷了。窑场生意兴隆,“泥巴人”尚能混个温饱,过年还能吃上几顿糍粑(湖北人用糯米春粉做的粘糕)。遇上荒年,只好靠野菜煮红薯充饥度日,就像当地主的一首民谣说的那样:早上薯三碗,中午薯三碗,晚上还是薯。甚至有时连薯也吃不上。再加上官府的横征暴敛,地主老财的欺男霸女,窑工的生活简直不是人过的。现在好了,自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再学些本领,打倒地主老财,让穷窑工们过上幸福日子。徐海东在憧憬末来中进入了梦乡。

黄昏时分。汉阳门码头。

熙熙攘攘的人群,急匆匆在往回家的路上赶。从江边到岸顶的七十多级石阶上,有一个红脸大汉挑着两大木桶水艰难地攀登着。他就徐海东。原来,经店房老板娘介绍,徐海东成了个“挑水郎”,每天三更起五更眠,往来于江边和各用水家之间。就这样赚了几个铜板,总算有饭吃,也好攒点去广州的路费。这已是第十三天了,徐海东因劳累过度,连续发高烧。“海东,我送你去医院吧!”吝积堂走进屋关切地说。 徐海东摇了摇头说:你月薪才十六,除了伙食费,也没钱了,泥巴人生点小病就兴师动众,使不得。我能顶过去!“吝积堂每天都到这里看他。靠着吝积堂无微不至的照料,靠着自己坚强的毅力和乐观精神,徐海东硬是没吃一片药、没打一次针,把高烧退了。

“积堂,你待我比亲兄弟还亲啊!共产党员都这样吗!?”“我们是同学加同志。当然比兄弟还亲喽!我与其他的共产党员相比,还差远啦!”吝积堂激动说,他们互相帮助、舍己为人,我们都要向他们学习呀!“”这是我的卖水钱,给你,算是缴第一次党费吧!“徐海东边说边从内裤里摸出几吊钱,从手捧向吝积堂。

吝积堂看着这几吊钱,心里像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全涌上来了,他的眼睛模糊了。这是海东披星戴月,风雨无阻卖水的钱,自己病了,都没舍得买药,留着缴党费,做到一点不易呀!“你出来不是想' 发发' 吗?看来,你是真想去革命道路上发一发啦!”吝积堂感慨地说,“你将来一定能成为革命者的楷穷苦人的板样!”

徐海东幽默地说:“跟共党,闹革命,我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自此,徐海东的精神大振。他继续担水,省吃俭用,烟不沾,戏不看,连多年养成的喝酒嗜好,也戒了,把挣来的铜板一个个压在枕头底下,到了晚上睡觉前还要拿出来叮叮(口当(口当)数一阵,想着要拿它去缴党费,还想着用它来作去广东的盘缠。是啊!黄埔、农讲所,已成,了日夜向往的地方啦!

江岸上,徐海东正气喘吁吁地将水担子换个肩膀。不料,水桶碰到了一个穿皮袍子的中年人的腿。水溅到了这个中年人的鞋袜上。“妈的,臭卖水的,不想活啦!”中年人头戴礼帽,眼上架副水晶镜,手拄文明棍。他边骂,边举起文明棍,重重地朝徐海东头上打来。“你骂谁?到底谁不想活啦?!”徐海东气愤地说,“好狗不挡道,你连好狗都有不如!”徐海东边说边拿起扁担,跃跃欲试。他想把多日的怨气发泄一下,一场斗欧迫在眉睫。“君子动口,不动手!”李树珍边向这边跑边打招呼,“海东,走。回客栈,我有话跟你说!”

徐海东瞪了一眼中年人,气冲冲地说:“我恨死这些有钱的人,他妈的,不把穷人当人看。你要是不来,我今天非教训教训他不可!”“我们迟早要收拾这些狗东西的!”

说话间,他们来到客栈,吝积堂和一个叫田道生的共青团员已等候多时了。

吝积堂见徐海东回来开口就说:“海东啊!这回你可有出头之日了。上级党组织通知我,暂时不去广州了,准备迎接革命军北伐,要我们留在武昌,就地开展工作!”“这叫什么出头之日,我还卖水呀?”没等吝积堂说完,徐海东就耐不往性子了,他反问道,“我一个卖水郎,文不通,武不懂,天天卖水,怎么开展工作呀!?”徐海东刚才生的气还没有完全消除。

“你去当兵吗?”吝积堂看着他说。

“行。当兵就当兵。我从小就喜欢玩打仗。我要是参加了革命,刚才那个混蛋小子,就不会故意欺负我了!”

“不是革命军,是到湖北军阀刘佐的二师里去当兵!”

“那我不去。这些大兵,坐人力车不给钱,' 买' 东西边吃边抢,还动不动张口骂人,抬手打人。百姓都叫他们' 挨炮子的短命鬼'。俗话说,' 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 吗。我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又是共产党员,怎么能去当那号子兵呢?”

“大丈夫,能屈能伸嘛!也不是叫你去干坏事,是叫你去学习军事知识。”吝积堂笑着说。

“不干,不干,这个事不能干!”徐海东皱着眉头说。

吝积堂劝道:“革命,不仅需要武的。这也是上级党组织的意思!”

接着,李树珍、吝积堂等又讲了一番道理。

经过说明,徐海东这是相信了把他引向革命道路的老同学,于是他说:“既然是党组织的安排,那就去试试吧!”

田道生说:“你顶的缺儿叫柳金彪,在军队里没有自己名字,就叫柳金彪!” “不行。大丈夫坐不更名,行不改姓。我就叫徐海东!”徐海东坚持说,“读私塾时。有钱人家的孩子欺辱我,不叫我学名,叫我' 讨人嫌的臭豆腐' ,我就把他们打个头破血流。何况我都二十好几的人了。我就叫徐海东!”

吝积堂耐心地说:“为了干革命,共产党员改名换姓的人多的是,为了干革命,必须忍耐,要学习好军事知识,将来好领导我们自己的武装!”

徐海东想,做窑匠,当放鸭娃,当卖水郎,什么苦没受过,什么罪没经过,都没改过姓、卖过名。如今参加了革命,入了党,却要隐名埋姓,心里很不平衡。但又转念一想,反正这也不是趄的改名换姓,顶几天假名也无妨,于是,就勉强同意了。

几天后,徐海东被送进了兵营。

1925年8 月3 日拂晓。操练场上。

口令声、脚步声,阵阵作响。虽不太整齐,但也有几分气势。 “柳金彪!站往!”陈德金班长喊道。 “到!” “你衣兜里哪来的钱响?新兵还没发饷,你哪来的?肯定是偷来的吧!?” “我……”徐海东犹豫了一下。他是上诚实的人,只好据实相告:“当兵前卖水赚的钱!”“

“鬼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话!”陈班长是个兵油子。平日吃唱嫖赌无所不干,更糟糕的是视大烟如命。看出“柳金彪”这个乡下人好骗,便来了鬼点子:“钱可不会说话哟!快拿出来,我给你存着。若是叫当官的知道了,钱,不但被没收,还要挨军棍哩!我们是朋友,是为你着想呀!”

徐海东紧紧捂着那个装有两块银元和几块铜板的衣兜,一时不知怎么办好。 “兄弟,你不信我?那好,我给你写个存条怎么样?”陈班长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什么时候用,什么时候到我这来取就是了!”

陈班长花言巧语、软硬兼施,终于把徐海东勒紧裤腰节省下来唯一的财产骗入了自己的腰包。

徐海东满肚子的窝囊气,还有些人背地里说风凉话,人穷志不穷呀,卖了家产又卖姓罗!军训再苦,他能挺得往。就是这些仗势压人、见风使舵的人,实在让徐海东咽不下这口气。每当气上来,要发做的时候,吝积堂的话语 ——“为了革命,你要忍耐”的声就回响在他耳畔。

福无双降,祸不单行。

第二天,徐海东外出回来,发现自己的床铺被人翻了,被褥乱七八糟地放着。 “谁翻了我的行李?”徐海东问。

没人回答。

徐海东马上想起了藏在被絮里的几块银元,那是当兵第一个月发的薪饷,等着交党费用。他用手细细地摸了几遍也没有。

徐海东说:“谁拿了我的钱?借,也要说一声!”

有人朝墙边一个铺位努了努嘴。那正是陈班长的铺位。

徐海东径直走了过去。陈班长烂醉如泥,睡得像头猪,鼾声如雷。 “你刚走,陈班长就拿了你的钱。先是把屋里抽得云山雾绕,后又去饭馆吃喝。这不刚回来吗!”其中一个平时和徐海东的士兵对他说。 “嗨!醒醒!”徐海东边使劲搡他边喊叫,“嗨!醒醒!” “找……找……找死……吗?”陈班长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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